那天晚上電影也拍的不是特別順利,方沂偶爾出神,遲遲不喊卡。
其實電影拍攝中,也有「熬老頭」此類戰術——劇組這幫人怎麼摸魚呢?
老闆累昏過去了,就好摸魚了。
比如謝晉導演曾經因籌備電影疲勞過度昏倒家中,還有郭小四拍《小時代》的時候,也出現過抽搐身體機能失調的情況。
但導演不要真掛了,掛了就沒得摸魚了。
比如姜紋拍《理髮師》一通鬧騰,把原導演整得永遠掛機了,該電影一度宣佈停擺,草台班子解散。
並不是每個人精力,都像方沂和張一謀之流這麼變態的。
前者靠開掛,後者靠外星人啊——張一謀見過UFO,且陷入到某種類似於「心流」的狀態。
現在,郭凡正替罕見開了小差的方沂找補:
「方導顯然臨時起意打算拍一些長鏡頭,我知道你們不懂,現在聽我講老段沒有得到反饋,他是不是很茫然的看向鏡頭?不僅僅是他,好多人都楞了,又強行演下去對!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這就是方導的高明之處,他已經掌控人心,他需要真實的反應。」
方沂知道自己出神,也知道郭凡在瞎幾把扯,當然是重新再拍一次,最後用第二次的鏡頭。
郭凡繼續開啟誇誇模式:「偉大的導演,往往會不同的解決方案,而他會選擇最好的最合適的那一個——你們有沒有從方導的安排中,學到些什麼?」
全劇組若有所思,主演們陷入到某種自我懷疑狀態。
《我來自未來》即將拍攝完成,現在全是些補充鏡頭——方沂拍電影的習慣是,先挑重點的拍,從難到易。
但保不齊,導演忽然加戲,這是有可能的。
本以為郭凡夠瘋了,晚上一點過,方沂準備睡覺,順便和劉天仙打絕不掛斷的電話。
砰砰!
門響了,是段億宏。
老段滿臉憔悴,露出愁苦的表情,「我白天是不是那個長鏡頭沒演好?方導!」
方沂傻了:「我怎麼不記得今天拍了長鏡頭?」
段億宏斬釘截鐵:「就是你臨機一動,讓我們隨機表演下去的那個長鏡頭——我有沒有體現到談子為這個人物的真實表現?我懷疑我沒有。」
老段雙手揉頭髮:「我是不是錯過了一個能拿最佳男配的精彩表演?」
方沂哭笑不得:「你想太多了。」
段億宏不相信:「你一定有深意的只是現在安慰我罷了,我知道我那段肯定拍的不合格,不然你不會不用那一段。」
方沂趕着和劉天仙煲電話粥呢,三言兩語打發掉段億宏,按照原定計劃一晚上沒掛電話。
然而到了早上,方沂試圖叫醒電話那一頭的劉一菲時,卻沒有任何答覆。顯然她還在呼呼大睡,手機不知道都丟到哪裏去了。
不守信的女人!
方沂剛推開門,就發現門口不遠處,正在一根根抽煙的段億宏。
「怎麼了?」方沂問。
他以為段億宏晨練回來。
老段有晨練習慣,鑑於段師兄顏值在演員圈中不夠佔優勢,段億宏很注重自己的身材管理。
他回頭露出一晚上沒睡的兩隻紅眼睛:
「導演,能不能重拍那個長鏡頭?」
方沂一看他魔怔了,沒辦法:「拍,你說拍就拍但是我要說,我其實只是出神了,我忘記拍了,是我對不起你。」
段億宏來了個什麼話呢?
「我看出來你出神了,但是」他頓了兩秒,沉聲道,「《情書》裏面,你有個騎自行車騎得忘記了喊咔的鏡頭,卻是神來之筆,而後也完全留在了電影當中」
方沂隨着段億宏的解釋,逐漸張大嘴巴。
「方導!」段億宏抿嘴,「像你這樣的天才,哪怕是精神開小差了也會造就美妙的鏡頭,因為是神指引着給你送上的禮物,你只是順從這種感覺所以它實際上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開小差,是一種說不出的靈感爆發。」
「方導,你還沒意識到嗎?你就是這樣的人!」
段億宏說的讓方沂都懷疑了,是不是他真有某種不自覺的神來一筆
不!
那只是絕對的忘記喊咔而已。
老段能這麼精神內耗,一方面是他篤信玄學,太好這一口,至今還要戴吊墜保命;一方面是方沂聲名太盛。
這就是十八億內地最高票房導演的含金量!
正面硬幹卡梅隆,大勝而歸,拯救2012國產片佔比的男人,接見各種三四代見麻了的男人!
方沂自己不覺得有什麼偉大的,而其他人見在眼裏,記在心裏,已經是以能和他一起共事過為榮。
「算了,」方沂嘆了口氣,「你說是長鏡頭就長鏡頭,再拍一次?」
段億宏道:「全劇組都是這麼想的。」
——————
這種連綿不絕的吹捧還在繼續。
段億宏的長鏡頭事件,只是其中一個小插曲。
搞文藝有一種現象,就是身在廬山中不識真面目:他爆紅的時候,或者是藝術地位提高的時候,自己本身不能立刻發覺。
是什麼讓他發覺的?
靠周邊的人,靠社會的輿論這些信息接收的足夠多,然後作為主角就會發現,原來我在別人眼裏是這麼牛逼,我往前跨了對我人生來說很大的一步。
藝術家倒在出名前的最後一步很常見,活着見到自己成傳奇的很少。
全世界最貴的 10幅名畫,5幅都是梵高畫的,但梵高在舉辦第一次畫展的前三個月,選擇自我了斷,他不知道自己已有人欣賞,消息傳的太慢太慢,來不及從城市到荷蘭鄉村,追不上梵高才射出的死亡子彈。
方沂運氣不錯,他在21世紀,在這片面積240倍於荷蘭的土地上,他卻快得多的知道了。
《聯播》不是唯一報道的標誌性媒體,曾發表過真理之爭的《光明報》,開年談到了部分企業輕視前沿技術研發,而重視紀律管理現象,寫出一篇雄文:
《上甘嶺為何而勝?》
這是一篇和文藝界毫無瓜葛的評論文章,卻引用了方沂之前接待考察團的話:「上甘嶺的勝利是人的力量,也是大炮的力量我們應當清楚,鋼鐵確實比人來的硬。」
接着提到了《十二生肖》這電影,「1994年引入第一部荷里活大片《亡命天涯》以來,無數個導演寫出無數個好故事,想要拿回票房第一的寶座,但他們都失敗了是劇本不夠好嗎?是他們沒有藝術創造力嗎?」
結論是「他們沒有特效大炮」。
文中對方沂的定位也很有意思,沒給他頭銜,而是直接點名道姓:方沂。
有可能是方沂身份太雜,懶得說他是企業家還是演員還是導演;也可能是他名氣太大,無需解釋。
畢竟張一謀導演08奧運開幕式前,需對觀眾介紹,稱他為「張一謀導演」,開幕式後,稱為「張一謀」。
還要介紹什麼?你難道不認識張一謀?
我奶奶都認識。
方沂顯然是後者了。
這份報紙也落在了京城某派出所小片兒警的茶几上,單位每天都會換報紙,他正翻開來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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