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過留痕,樹過留影。
老張這話撂下沒多久,當方沂在魔都再次遇見劉天仙的時候,得知她拿到了嗖狐圍脖的形象代言人,並且是第一批入駐明星。
劉天仙很有幹勁兒,立馬打算推銷自己的東西:「方沂,你也註冊一個吧。」
「註冊什麼東西?」
「圍脖。」
她看方沂的表情有疑惑,便把手機拿出來,挑了兩三張自己狀態比較好的照片,配上一段讚美魔都風光的文字,發出去了。
說:「這就是圍脖。」
方沂:「和博客很相似啊,這東西會有影響力嗎?」
劉天仙搖頭又點頭:「我不知道,可是我拿人錢財,自然要替人辦事其實你註冊不註冊倒也無所謂,你要註冊了,必須得第一個關注我,知道嗎?」
「——因為我是一個人也沒有關注,就等着你。」
話既然說到這裏,方沂也不是傻到了家,光速註冊上線,和她互關。
「諾!這就成了。」
劉天仙用小拇指勾住方沂的小拇指,轉了半圈,又伸出大拇指摁上。
她用手捧住臉,醉了一樣的閉上眼感嘆,而眉毛卻是興奮的飛起來:
「又是我的了,總是我的,還是我的。」
方沂點她額頭:「登徒子貪得無厭。」
「就是要『無厭』,你可管不着!」
兩人就這圍脖的話題又扯了一陣子。
現在做圍脖的除了新朗、企鵝,還有老張的嗖狐,其中新朗霸佔了「weibo」這個域名,目前處於領先狀態,而且是相當部分明星的入駐平台,已經有了大魚吃小魚的趨勢。
企鵝按照慣例拿錢開路,不知道哪根筋有問題,重金請了阿根廷球星梅西來代言,梅西努力艹着一口普通話:「謄訊兒,韋伯~~」。
球迷群體和圍脖用戶不太符合——這屬於用戶畫像沒有做好。
至於平平無奇,一副涼涼樣的嗖狐圍脖
好吧,由她這代言人去吧。
方劉二人到魔都來是做天梭的「漸凍人」關愛活動,這也是兩人最後一次雙人行動。廠商會和藝人工作室討論營銷活動的選取,常見的如發佈會、商演、雜誌畫報等等;慈善活動也是其中一方面。
相對來說,做慈善活動的比較少。因為藝人未必得到好名聲,也不方便樹立自己的人設——慈善這個人設太太太太花錢了。
廠商也不好大肆宣傳自己品牌,顯得喧賓奪主起反效果,於是在大陸很少有這方面做精彩的慈善營銷。
落到方沂和劉天仙身上,就是他們去年給山區學校捐的天梭時鐘,據說是被聞訊來的粉絲買走了,小小的鄉村學校,再次掛回了不知名雜牌鍾。
天梭自然不高興啊,兩位代言人倒是無所謂——本身就是找個由頭做慈善罷了。
除了天梭捐給學校的那點錢,方沂和劉天仙各自又捐了五十萬,沒有進行任何宣傳,連該校的學生都不知道。
總之吃一塹長一智的天梭,這次要求全程攝像跟隨,最好是剪輯出一個紀錄片放到官網上,而且還要掛方沂工作室的名頭,好吸引方大導的粉絲來看。
活動的具體過程就是在三天內拜訪十名漸凍人患者,這些人都聲稱是方沂或者劉天仙的粉絲,人選由魔都紅十字會給出。
兩位明星對漸凍症沒有任何了解,可能會鬧笑話,因此還有一位來自京城大學附屬三院的樊醫生陪同,他負責恰到好處的進行科普。
樊醫生介紹說:「漸凍症是一種沒法根治的病症,是慢性的、神經性系統病變的疾病表現為漸進性的骨骼肌無力、萎縮,逐漸發展為吞咽困難、生活不能自理等等。」
「發病率來說,多發生於30歲到60歲,不過近年來嬰幼兒的發病率有提高趨勢,男性多於女性。」
「有一些特效藥可以一定程度上延緩,甚至對特定人群起到治療作用;但是愈後可能會反覆,患者又陷入到病痛的折磨中,現代醫學還沒有通用的辦法」
樊醫生長話短說,「總之,兩個字,絕症!」
劉天仙和方沂兩人表情逐漸變得嚴肅。
前者微微的嘆了口氣,望向窗外;後者找攝製組要來了名單看。
攝像機就在這種情況下悄悄架起。寬敞的保姆車在高架橋上,往第一個患者家中而去。
不料,很快出現了不得不被剪輯的鏡頭:
看名單的方沂突然開口,「這些人是選擇過的。都是適合上鏡的患者,是不是?」
名單上有患者們的基本資料,劉天仙也好奇的拿來看,不久後,她皺眉說:「是有點巧合。」
纖細的手指在文字上挪動:
「第一個是二十三歲的研究生,會彈鋼琴,四月份查出有『漸凍症』,已經休學。」
「第二個是來魔都打工的年輕人,有一天忽然使不上力氣,找組長請假後因為一直要趕工,請假也是斷斷續續,前後花了七個月,才發現自己是漸凍症。」
「第三個是小孩子,還不知道自己得病了,在上學,看過我們的電影,想見電視上的人。」
「」
一系列人全部看遍,念到後面她聲音越來越小,直到微不可聞。
方沂說:「應該都是狀態還可以的患者,我能理解為了節目效果,不會選擇到晚期的病人來探訪,是因為會影響到病人的治療嗎?」
樊醫生答話:「你說的這是一方面其實不存在什麼治療不治療,這是絕症,你們知道什麼叫絕症嗎?治不好,叫絕症。」
他說:「病人發展到後期,可能會失禁,可能會說不出話,最重要的是,眼睜睜看自己失去了生機,不論是病人本身還是陪同的家屬,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這樣的狀態,是沒辦法錄影的。」
「苦難不像是快樂,一旦分享出去了,只是有雙份苦難而已。」
「不像剛剛開始的患者,他們還是覺得自己有機會痊癒,有對生活樂觀積極的態度——儘管這機會很渺茫。」
說罷,氣氛更加沉默。
方沂陷入到思考時,本就是一悶葫蘆,劉天仙想讓他輕快起來,說些俏皮話。
但她也說不出口。
在這種氛圍中,敲響了第一戶患者的門。
兩小時後,又換了第二戶。
兩人的心情都不大好,樊醫生講的挺不錯,他們機會渺茫而偏相信自己有機會。
是真的愚昧了嗎?
也許是大腦故意欺騙自己,以為自己是萬中之一,才讓自己至少在當下稍微快樂一會兒。
到第三戶時候,到了門前,手懸在了空中,劉天仙和方沂忽然一個對視,不需要說話,卻知道對方要表達的意思。
資料上顯示,這是個還不知情的小孩子。
小孩子是該做夢的,大人也有義務來保護這樣的夢。
方沂發揮出自己做演員的天賦,拍了拍略顯僵硬的臉,強行讓自己快樂起來。
敲響門。
出來一穿着睡衣的小男孩,他那一身十分整潔,也顯得十分活潑,笑起來嘴角邊有淺淺的梨渦。
先認出了方沂:「哥哥!你真長的像電視裏那麼好看,不,簡直還要好看!」
對劉天仙說:「姐姐也是好好看,好好看呀!」
劉天仙糾正說:「叫阿姨。」
於是小男孩的目光落在方沂身上。
方沂只能順着:「也叫我叔叔吧。」
——這小孩子是如此的古靈精怪,又天真無邪。雖然讓他用「叔叔」「阿姨」來稱呼,但他仿佛了解大人的喜好,偏要用哥哥和姐姐。
小孩子班上的同學知道,他即將要見到大明星了,紛紛拜託給大明星捎上話。方沂和劉天仙加倍滿足他的需求,給每一個小孩子想得起的朋友都寫下祝語,一同裝在他的文具盒裏面,等待他回到學校的那一天,拿到班上去炫耀。
會有那一天嗎?
小孩子性格很急,每寫下一條,還沒收進文具盒,他就要張開紙對着攝像機,立刻念出來,而且誇耀是自己的功勞,叫大家不要忘記了他。
念的很快,不漏過每一張。
大人們都流露出澹澹的微笑,不過這微笑中有悲傷。快樂和難過這兩種情緒是同時存在,同時真實的,以前劉天仙很少遇到這種情況,她現在無比真切的感受到了。
尤其是小孩子念給同學的:
「我想我會很快回來的,把這些紙條都那給你們但生病不是像其他事情那樣,自己可以做主好像媽媽爸爸也做不了主,好像醫生也沒有辦法,現在就希望它放過我,不要一直欺負我。」
「如果運氣不好,我好的沒有那麼快,就看看電視上我念給你們的話。來我家拿。我給你們放的好好的。」
「沒有念到的也不要傷心,我只是一下子忘記了,千萬要原諒我。」
離別的時候,小孩揮舞着手,說:「再見呀,再見!」
「吱呀!」
門虛掩着,還能看到小孩子扶着門欄,望向他們。
劉天仙下了這一樓層後,眼睛忽然變得酸澀,她不停用指腹拂走淚水,怕上面人聽到,並不說話。
又下了兩樓,才壓低聲音說:「方沂,這個小孩子是知道自己不對勁了,是吧?」
「呃我覺得」
劉天仙打斷他:「他太快樂了,快樂的不應該,本來是不該這樣懷疑小孩子的可是他講的話,特別早熟,你知道嗎。」
方沂目的是帶她體驗下人生百態,增進點閱歷,這會兒卻反駁:「也許真的是你想太多?」
她搖頭:「不是。你記不記得家裏養的狗。狗察覺到了大人的情緒,就會對你吐舌頭,圍着你搖尾巴狗都能這麼敏感,何況是人?我們都笑着忍哭,他能不知道嗎?」
方沂就不再作解釋,而是安慰她:「至少實現了小朋友的願望,我們並不是白來一趟。」
劉說:「你和別人不一樣,和我媽也不一樣她就會一直重複說,是我想多了,直到我也『相信』了為止,可我覺得,這樣不是安慰了我,而是她自以為安慰了我,實際上是我反過來滿足了她的『安慰』,是我在照顧她。」
她一邊抹淚,一邊認真解釋:「好像是很複雜的邏輯,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方沂點頭。
「那你既然明白了」
輕輕跺腳,「就背我吧!」
「等等,這又是什麼安慰法呢?」
「這是超越口頭的實際安慰,看來你還是沒有懂——你不背我,我可要往下跳了,跌倒了就賴上你,是你沒有照顧到你同事的性命安危。」
她不由分說,就往方沂的背上跳,平時是夠不着的,現在不正是有階梯嗎?
君子可欺之以方,你能看着我栽水泥地上嗎?你背不背吧。
方沂沒轍,硬是背着她下了樓。
趴在背上,她的臉緊緊貼着,說:「想不到你看起來瘦瘦弱弱,沒有二兩肉,實際上還挺有力氣,真像是一頭牛」
不等到方沂回答她,她說:「方沂,我是說,我希望你這輩子都健健康康的,你也是,我也是。」
方沂拍了拍她屁股。
到行人路時,可能是怕路人見到,劉跳下來:「我不是怕我和你鬧出大新聞,是怕新聞牽扯到了剛才的小孩子,讓他的事情被同學知道了,沒辦法和同學笑嘻嘻說話了。」
方沂:「記錄片遲早是要播出的——小朋友得病的事情,也早晚會讓大家知道。」
「播出總有一陣子,在那之前,讓他快樂一陣子也好,你說呢。」
——————
三天,錄製了足夠多的素材,兩位代言人過於親密的部分被刪除掉。
這點在合同簽訂時就說明了,須雙方確認才可以保留,其他部分得毀屍滅跡,無蹤無際才行。
期間,樊醫生更詳細的解釋了「漸凍症」這個症狀當前的難處:
「這個病有它特殊的地方,我不是說過嗎?對於特定的病症,是可以做到延遲發作,甚至是一定程度好轉的,也就是治不好,但可以這麼吊着啊但大部分人沒有這個條件去對症下藥。」
「為什麼呢?」
「窮。」
坦白講,兩人第一次聽的時候,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裏是魔都,中國經濟最好的地區之一。要到什麼程度,才能讓大部分人生死攸關了,都沒辦法賭上一把。
平時自然是捨不得花十萬二十萬的,要命的時候呢?
百萬又如何?
樊醫生說:「在國內,沒有任何上市通過的漸凍症特效藥,不代表實驗室沒有特效藥。如果有路子從海外進口,是可能拿到一種剛研發出來,據說是對兩歲以下兒童有效的注射藥這是一種採用基因和細胞療法來治療疾病原理的藥物,叫zolgensma」、
介紹了一長段話。
方沂耐心聽他說完,問:「多少錢?」
「212.5萬美元,折合人民幣1350萬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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