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科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
就在剛剛,這些士兵還聽從那個軍官的命令,隨時可能要把他打成篩子。
而現在,『索特』僅僅幾句話,就讓這些士兵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是不是還是有些太『大膽』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伴隨着何奧話音的落下,並沒有人把手中的槍械立刻放下,但也沒有人在試探着向前。
「先生,」
士兵中有人開口,「我們只是聽從了命令。」
「我說過,」
何奧目光平靜的掃過所有士兵的面頰,收起手中的卡片,「聯邦調查局會對這次事件進行調查,現在,明特市的聯邦調查局由我代管,如果你們仍舊有意見,我現在可以給你們時間表現。」
整個門洞下的廣場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一些士兵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那沐浴在鮮血中男人,最終又將頭顱緩緩低了回去。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站在前排的幾個士兵緩緩蹲了下來,將槍械放在了地上。
很快,越來越多的士兵都蹲了下來,將槍械放在了地上。
在轉瞬之間,整個廣場的所有士兵都完成了放下武器的動作。
維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
就這樣,就行了?
何奧似乎對這些事情並不意外,他收回目光,隨便點了一個士兵,問道,「城門控制中樞怎麼去?」
「那邊電梯最高層就是。」
那士兵小心的抬起頭,指向旁邊的一個通道。
「好。」
何奧直接一步向前,走進了那個通道。
「這···這···」
維科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他踉蹌的跟上了何奧的步伐,一下子撞到了前方的摩托車。
他低下頭一看,赫然發現摩托車後面還綁着一具屍體,他一路過來,過於緊張,都沒有發現這個同乘的『乘客』。
但這個時候,他也沒時間詢問這屍體的身份了,只能連忙的跟上了何奧的步伐。
他看着何奧,又看了一眼前面的通道,有些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們現在,就這麼上去嗎?」
他回頭看了一眼後方放下武器的士兵,「他們,就這樣?」
在這些士兵放下武器之後,何奧就好像完全放心下來一般,不再管這些士兵,也沒有進行任何追責和詢問。
「你覺得他們是什麼身份?」
何奧回頭看了一眼維科,隨口問道。
「叛軍?被蠱惑的士兵?」
維科有些茫然,跟着何奧走進了走廊深處的半透明的景觀電梯,小心的答道。
「不,他們都是北城的城防軍,也是明特市的城防軍。」
何奧轉過身,目光透過半透明的電梯廂,看向外面。
站在這個景觀電梯內,剛好可以看到高牆的內側景象。
他伸手啟動了電梯,伴隨着電梯迅速上行,一層層閃爍着光輝的高牆上的樓層從景觀電梯外掠過。
一雙雙眼睛仿佛從那樓層中的光芒里閃爍着,注視着這不斷上行的電梯。
那是一個個在不同區域裏駐守着高牆的士兵。
他們並沒有參與這次事件,但是他們一直都在『看着』這裏。
他們也是那位策劃開門的北城指揮官的下屬。
這一瞬間,維科驟然明白了何奧話里的意思。
在下面對待那些『戰俘』的態度,也是對待這些仍舊駐守在北城關鍵崗位的城防軍的態度。
甚至,也是在向駐守在其他地方的明特市城防軍展現態度。
維科開始仔細回味剛剛『索特』所說的話語,回味剛剛那段『勸降』。
這些士兵們投降,
一可能是因為剛剛索特展現出了超出認知的恐怖力量,引發了他們的恐懼和震撼,讓他們覺得沒法戰勝,
二可能是索特一出場就毫不猶豫直接幹掉了北城指揮官和指揮官所有的隨從,徹底廢掉了叛軍重新集結並獲得指揮核心的可能。
但第一次『勸降』,這些士兵並沒有投降,反而有人說『自己只是聽命令』。
這其實是這些士兵在,『談判』?
他們試圖從『索特』那裏得到『免罪』的許諾?
但『索特』並沒有承諾給他們『免罪』。
維科仔細回想着剛剛那句話。
『索特』最後那句話的潛台詞,其實是,『要麼接受調查,相信我會給你們一個公正,要麼繼續和我打。』
最終,這些士兵接受了他的條件。
維科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身側的身影。
他突然意識到,剛剛的『勸降』也似乎並不那麼『和平』。
而身前的男人幾乎是完全依靠『氣魄』和『威勢』就壓服了那些『叛軍』。
而且,似乎也在那些叛軍中樹立了『權威』。
叮——
電梯開啟的聲音打破了維科的思緒。
濃郁的鮮血的味道與零散的槍聲幾乎同時闖入了電梯門。
「這裏還有戰鬥?」
維科抬起頭,下意識的開口。
然而他並沒有等到回復,他身旁的身影早在電梯開門的瞬間就已經消失,出現在了走廊盡頭,沿着地上的鮮血抵達了控制中樞的門口。
原本駐守在控制中樞的士兵聽到後面的聲響,立刻轉過頭來,看向門口。
「你是誰?」
出聲的是一個身上沾血的男人,他看着何奧的模樣,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然後他毫不猶豫的喊道,「調整攻擊方向,後方敵襲。」
急促的槍聲在暗淡的空間中響起。
血色光輝飛出了刀鞘。
下一秒,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天花板。
身上沾血的男人的頭顱從燈光下飛過,摔進染血的地里。
一具具的屍骸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快速的倒下。
僅在極短的時間裏,整個控制中樞就安靜了下來,只剩下角落裏的一個通道里,還在響起零散的槍聲。
仿佛有誰正在那通道里,不停的向外開着槍。
靠的通道最近的屍骸已經在通道門口了。
何奧越過這具屍骸,頂着槍聲,走進了這個通道。
這狹窄的通道遍佈着被鮮血染紅的碎裂的沙袋,一具具的屍體壘成堡壘,堵住了通道的入口。
而在這屍體後方,進入通道只有兩三米的地方,一個有些瘦小的身影正趴在幾具屍體之間。
鮮血已經糊滿了他的眼睛,他的身軀蜷縮在半邊沙袋之後,手握着一柄步槍,不斷的扣動着扳機。
他似乎已經失去了對外界的感應,只會茫然的開槍。
何奧抬起腳步,一步步走了過去。
而就在他即將抵達那瘦小身影的身前的瞬間,那身影驟然彈起,伸手就要拔掉一直藏在手中手雷的拉環。
砰——
寬大的手掌握住了他手中的手雷。
平靜而溫和的聲音響在了他的耳畔,「戰鬥結束了,我們贏了。」
瘦小的身影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染着鮮血的目光看向前方。
一張同樣染血的臉頰出現在他血霧朦朧的視野里,他呆呆的問道,
「我們贏了?援軍到了?」
「援軍到了。」
那身影平靜的回答道,然後緩緩的鬆開了握住他的手。
「援軍到了?你沒騙我?」
瘦小的身影看了一眼手中的手雷,似乎意識到,眼前的人沒必要騙他,然後他低下頭來,看着一旁一具半掩護着將他壓住的屍體,猛地搖晃起來,
「隊長,援軍到了!援軍到了!你說的,我們會有援軍的!援軍到了!」
何奧平靜的注視着這一幕,站了起來,退到了通道口。
而這個時候,維科也越過了地上的鮮血和屍骸,走到了何奧身後,呆呆看着這一幕。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何奧轉過身,經過他的身側。
在兩人身形交錯的剎那,他低下頭來,用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問道,「這些是?」
「北城城防軍。」
那道身影走向了控制中樞,平靜的聲音響在他的耳畔。
他微微一呆,注視着那血泊中的瘦小身影。
這一個夜晚,他所經歷的,所學到的,所見到的,似乎已經長過了他數十年的人生。
他緩緩轉過身,看向身後的身影。
那瘦削而挺拔的身影依舊挺立着,仿佛今晚所經歷的一切,只是漫長的水滴融入了海洋。
他看着那身影插入了市長權限卡,關閉了城門拉栓,然後接通了整個城防軍的通訊系統,
「我是聯邦調查局副參謀長索特,這裏是北城城門控制中樞,北城指揮官意圖叛亂未遂,已被正法,現在我根據市長授權,暫時接管整個北城城防系統。
「從現在開始,整個北城城門關閉,禁止任何人通行,防禦系統進入戰備狀態,所有執勤士兵立刻回到崗哨上。
「缺失的部分崗位,城防軍指揮中心會派遣人員前來接替,其他一切照常。」
隨着話語落下,何奧切斷了廣播。
還未等維科提問『咱們什麼時候和城防軍指揮中心有過溝通』,何奧就直接按下了一個按鈕,接入了南城的城防軍的某個專屬通信系統。
對面隱約傳來一些密集的槍聲,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一個帶着些許疑惑和遲疑的聲音在通訊系統里響起,「我是奧維。」
「索特,」
何奧平靜的回覆道,「北城已恢復。」
通訊系統那邊沉默了片刻,然後沙啞道,「等我十五分鐘。」
依稀之間,那邊的槍聲更加猛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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