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在雲後顯現出光輝,何奧控制着郝毅分身抬起手,撥開了身前的樹葉。
在遠處的山坳里,皎潔的月光之下,一座四四方方的堡壘『小城』在他視野盡頭顯現出身形。
何奧低下頭去,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地址定位,他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和定位的位置重合。
在他前方的那座堡壘小城,就是榮光會這一次的『匯聚點』。
之所以說是這一次的匯聚點,是因為榮光會每一次的匯聚點是不同的。
何奧總結了高大男人之前監控時的思緒,和他零散破碎的記憶,獲得了一些有效信息。
榮光會修建了數個匯聚點地址,每一次只啟用一個匯聚點,需要向被稱為『第二副會長』的人申請之後,才能獲得當次匯聚點的地址。
而這個匯聚點,實際上就是一個『最後驛站』或者說『監牢』,榮光會各個區域的『護法』將抓住的人帶到這裏,然後把人留下,自己離開。
所有被抓住的『人牲』都會在這裏匯聚關押。
一般情況下,榮光會因為各地組織的遠近不同,被安排的匯聚時間不同,整個匯聚的過程會持續兩到三天。
等到所有『人牲』都到了,那位第二副會長就會帶着這些人前往傳說中的『榮光之城』。
同樣,如果有要求收集建築材料的話,也會帶到當時的匯聚點。
而這個『第二副會長』的身份似乎很有意思,他似乎長期『居住』在榮光之城,只有需要將人牲帶入榮光之城的時候,他才會出來。
在之前,通常情況,他出現的時間都是榮光之城即將開啟的時候,待個兩三天,當『人牲』收集夠,他就會立刻離開,幾乎與各地的『護法』沒有什麼交流。
而這一次,他卻提前好幾天出現在了眾人視野中,並提前了原計劃的『人牲』匯集時間,要求各地『護法』儘快將人牲抓捕完全。
同時,他也告知所有的『護法』,這是最後一次抓捕人牲了,『榮光之城』即將建成。
由此可見,這些榮光會真正的高層確實『非常急』。
不過普通的『護法』想要找到這位『第二副會長』卻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他們需要先用衛星電話打電話給相應的『接線人』,然後由『接線人』在複雜的身份驗證之後,轉接給『第二副會長』。
高大男人之前就是走的這套程序。
同樣,這位第二副會長蹤跡不明,要找他很麻煩。
只有一個地方可以確定找到他,那就是『匯聚點』。
但是如果有護法帶着『人牲』過來,他是一定會在的。
匯聚點的位置本身並沒有什麼價值,但是這位『第二副會長』很有價值。
他既然能帶人去榮光之城,那他就應該知道,榮光之城在哪兒。
何奧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身形逐漸變化,從高大男人的模樣變回郝毅的模樣。
替生披風獲取的高大男人的記憶雖然零散,但是在何奧艱難的拼湊之下,還是找到了一些有效的信息。
比如特洛克共和國因為地理位置特殊,接近西土的中心,所以一般情況下,匯聚點都會選在特洛克共和國內,這一次的匯聚點,就在距離首都斐克萊不遠的地方。
而作為最靠近匯聚點的『地區』,特洛克共和國並非像是伊卡一樣,由一個『護法』統帥,而是分成了南北兩個區域,由兩個『護法』負責。
高大男人就是南區的護法,特洛克的首都斐克萊就在他的管轄區域內,不過,由於他自己經常親自帶隊抓人,他更喜歡自稱為『隊長』,喜歡別人稱他為『老大』。
而他的副手也因此被他強行冠上了並不喜歡的『副隊長』的名號,這就是兩人積怨的來源。
不過由於地區被分割,在特洛克成為護法的難度是要小於伊卡的。
高大男人加上那種特殊的『榮光』,所能爆發出來的力量也只是接近c級極限,但是遠還沒到b級的地步,比伊卡共和國那個爆發之後勉強接近b級的白袍男人水平差得多。
這種程度哪怕在副本世界,也可以成為一方霸主了,只是在何奧面前有點不夠看。
而除了這些特洛克共和國的基本勢力劃分以外,何奧還在高大男人記憶中找到了些許有關『黎明』組織的內容。
這內容讓他稍微有些意外。
高大男人是和黎明有合作的,但是這合作僅限於黎明在特洛克共和國內替他抓人,為他穩定的供應一部分『人牲』。
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黎明為什麼會和黑幫合作,為什麼會在大街上抓人。
但仍舊有些事情無法解釋。
何奧搖搖頭,暫且壓下思緒,收回目光。
他抬起頭,沿着山間的道路,一步步向着下方的堡壘『小城』走去。
······
巨大而厚重的鐵門前,簡單的崗亭內,一高一矮兩個哨兵正站在崗亭下眺望着夜幕中的山嶺。
「又到了獻祭人牲的時候了啊。」
高個的哨兵靠在崗亭的牆壁上,有些無聊的點了一支煙,「這裏現在冷清,過兩天就熱鬧起來咯。」
旁邊的矮個哨兵摸出了一支煙,聽到同伴的話,似乎想起了什麼,然後動作微微一頓,笑道,「你別說,那些人牲雖然髒兮兮的,但是身子和技術卻不錯。」
聽到他的話,高個哨兵也似乎想起來了什麼,笑道,「我上次遇見那個,才叫極品,而且還天真,她還覺得伺候好了,我們能帶她逃出去。」
「有多極品?」
矮個哨兵似乎來了興趣。
「你應該見過的,撞牆死了那個。」
高個哨兵吸了一口煙,笑道。
「那個啊,想起來了,」
矮個哨兵摸索出一個精緻的精鋼防風打火機,把煙叼在嘴上,「那個確實極品,比我們搞死那個強多了,原來是你們啊,我還一直說是誰這麼有福氣。」
「哈哈哈,」
高個哨兵哈哈大笑,他目光落在矮個哨兵的打火機上,「這打火機不錯啊。」
「一個人牲送我的,」
矮個哨兵點燃了火焰,隨口說道,「他希望我帶他孩子走,這打火機,值不少錢。」
「然後呢。」
高個哨兵有些好奇。
「你說呢?」
微微燃起的火焰靠近了香煙,帶着矮個哨兵的笑意,點燃了些許火紅的斑點,「她女兒確實不錯。」
「哈哈哈。」
高個哨兵笑出了聲。
「兩位,問個事。」
平靜的聲音響在了兩個正在笑着的人耳畔。
兩人身子同時一僵,迅速轉過身去,看向身側。
一個帶着眼鏡,看上去溫和內斂的中土青年出現在了兩人視野中。
「你是誰?你怎麼找到這的?」
高個哨兵立刻拿起了脖子上掛着的槍,緊張的看着身前的中土青年。
他身側的矮個哨兵也立刻拿起了槍,對準何奧。
「別緊張,我就問個事,」
何奧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兩人,緩聲問道,「你們的第二副會長現在在這裏嗎?」
「你到底是什麼人?」
聽到這個問題,高個男人立刻高聲問道,同時伸手摸向自己胸口的對講機。
「噢,你不知道啊,」
何奧看着他,輕輕點頭,然後溫和的笑道,「那我進去問問。」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前方厚重的大鐵門,抬起腳步,從兩人身旁擦肩而過,向前走去。
「你這傢伙!」
高個男人抬起手,立刻向着身前的中土青年開槍。
但還未等他們扣動扳機,無形的劍刃就一前一後刺穿了他們的心臟。
伴隨着在黑暗中綻放的鮮血,何奧抬起頭,看了一眼瞪大眼睛的矮個哨兵,伸手接過了他手裏的打火機,「別緊張,很快的。」
他的腳步向前,轉瞬之間就抵達了那巨大的厚重的鐵門前。
在他的身後,兩個哨兵的身軀開始向後躺倒。
矮個哨兵抬起頭,看向那中土青年的背影,看着那中土青年將手按在了數十噸的厚重鐵門上。
「敵—」
他張開嘴,在生命的最後,艱難的發出模糊的聲音。
而伴隨着他聲音,是一聲厚重的悶響,以及吱嘎吱嘎的,巨大的機械傳動機構被強行驅動的聲音。
那厚重的,仿佛山壁一樣的鐵門,被青年一點點的推開。
無盡的裂縫伴隨着青年的用力,從青年腳下的道路上蔓延而出,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蔓延過了崗亭。
矮個哨兵瞪大眼睛。
此刻,他已經沒有心力再去喊出後面的話語,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那推動鐵門青年吸引。
曾幾何時,他以為那樣龐大造物,絕不可能被人撼動。
而現在,那個身影打破了他長久以來的認知。
砰—砰—
伴隨着身後傳來的兩具身體倒在地上聲響,何奧抬起頭去,看向門後的『建築』。
那是一個個密閉的樓宇,它們沒有窗戶,只有一道進入的小門,鱗次櫛比的排列在大門之後。
這些樓宇就如同一個個用水泥密封的盒子,如同地表上的墳墓一般,佇立在高聳的『城牆』之後。
很顯然,這些樓宇就是用來關押『人牲』的囚牢。
而在『城牆』的內側,則整齊的排列着一排排房屋,似乎是駐守這裏的『士兵』的居所。
而在所有密封樓宇的深處,似乎是整個『小城』中心的地方,佇立着一座金屬高塔,在高塔的頂端,似乎是一個寬闊的平台。
站在那上面,可以將整個『小城』一覽無餘。
「你是誰。」
而伴隨着何奧視線看向這座『小城』的內部構造的時候,駐紮在鐵門後的士兵,也發現了何奧。
「敵襲!」
「敵襲!」
緊接着,高聲的喊叫與尖銳的警報一起,迴蕩在夜空之下。
「別緊張,」
何奧抬起手,看向身前慌亂的『士兵』,溫和的問道,「你看到了第二副會長了嗎?」
回答他的,只有扣動的扳機。
「噢,你也不知道?」
何奧微微搖頭,無形的劍刃將士兵一分為二。
然後他抬頭掃了一眼周圍慌忙之間圍向他的士兵,抬起腳步,沿着那一棟棟密封的大樓中間的過道,向着最中心的金屬高塔走去。
剛剛走了沒幾步,他就微微感受到了些許的寒意,一股濃烈的,帶着屍骸腐臭的味道湧入了他的鼻腔。
這些味道從那緊閉的小門後滲出,從那一面面封閉的牆壁里滲出。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周圍封閉的樓宇。
在超憶的視野下,密密麻麻的細碎陰影纏繞在這些樓宇之間,這就是瀰漫在他身周的寒意的來源。
這裏消散的魂靈太多,以至於殘留下來的氣息都形成了能干擾現實的力量。
何奧收回目光,繼續往前,一個個士兵從樓宇間的縫隙衝出,對他扣動了扳機。
火光一下子在黑暗中照亮,在一片慌亂和彈雨中,鮮血如同在田圃盛開的花朵一樣綻放。
「是超凡者!」
「普通子彈傷不了他!」
「拿火箭炮!」
「拿火箭炮!」
慌亂的喊聲在人群中響起。
何奧看了一眼那些纏繞在樓宇間殘餘的陰影,抬起手。
超憶的力量瞬間蔓延在周圍,混入了那些陰影中,然後驟烈的攪動起來。
這一瞬間,迅猛的寒風突然拂過了所有人脖頸,所有人的靈魂都仿佛在此刻被無形的力量纏繞。
何奧看向周圍,在超憶的視野中,每個人靈魂似乎都開始閃爍起來。
他們在剛剛的『靈風』的吹拂下,靈魂短暫的陷入了不穩定的狀態,這種狀態是最容易被干擾情緒的了。
於是無形的力量蔓延在了四周,引動了人們心中的恐懼。
何奧的腳步並未停歇,那周圍衝來的士兵依舊在向前衝着。
緊接着,有人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驟然停下了腳步。
「你不要過來啊!!!」
嘶聲的喊叫在明月下響起。
一個又一個的身影顫抖而驚慌的看向四周。
「不是我殺得你,不要找我啊!不要找我啊!」
「幽靈有什麼可怕的,我能殺你一次,我就能殺你第二次!我殺了你!!!」
「不要開槍!不要開槍!啊——」
激烈的,混亂的槍聲伴隨着夜幕中的寒意,在整個樓宇間流淌。
流動的彈雨毫無目標的四下飛濺着,帶走一個又一個恐懼的生命。
恐懼和污染也混在這寒冷的風中,飛速的向着四周蔓延。
何奧在這些彈雨中前行,偶爾接住一顆不小心飛過來的子彈,將它彈回正確的軌道上。
轟——
澎湃的火焰在他身周不遠炸響,
那似乎是有人發射了火箭彈。
於是在這火焰和彈雨的映照下,何奧一點點的靠近了金屬高塔。
「你做了什麼?!」
在何奧即將抵達高塔的時候,一個軍官模樣的身影衝上前來,攔住了他的去路,憤怒的看着他,「你這個魔鬼!」
何奧看了一眼周圍自相殘殺胡亂開槍的士兵,看着那些士兵眼中的恐懼,溫和的笑道,「看來地獄中的確有很多人在想念你和你的士兵。」
「我們殺了他們又如何?」
軍官看着何奧,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顫抖着說道,「那是他們該死!他們本來就是牲畜,牲畜就是要為了主人犧牲自己的生命,滿足主人的一切要求。」
「那為什麼你會害怕?」
何奧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軍官。
這個軍官是個d級超凡者,何奧的力量並沒有蔓延在他身上,影響他情緒的是那些纏繞在大樓上殘餘的魂靈。
「我不害怕!你這個惡魔!」
軍官厲聲喊道,他抬起佩劍,向着何奧衝來,「我殺了你!」
「是麼。」
何奧抬起手,食指指向他眉心的位置,虛空一點。
超憶的力量蔓延出去,掃過他的靈魂。
這一瞬間,軍官瞪大了眼睛,驟然停下了腳步。
他低下頭去,一隻手臂從他腳下的大地伸出,抓住了他的腳踝,徹骨的寒意瞬間蔓延上他的身軀。
這股寒冷,是如此的熟悉,就像是···液氮。
恍惚的記憶浮現在他的腦海,他曾經將這相似的手臂伸入液氮中。
不對,不對,液氮凍傷一瞬間怎麼會有寒冷的感覺呢。
不可能,是幻覺。
他想要繼續向前,但是一隻又一隻的手臂從大地深處伸出,抓住了他的腳踝。
在周圍驟烈的子彈和火焰中,在他視野中,一個個虛幻的身影從大地里爬出,一步步向他走來。
「混蛋,你們這些混蛋,你們都死了!你們都死了!」
他抬起劍,瘋狂的看向那些身影,「你們只是牲畜!牲畜!」
他嘶聲吼叫着,如同野獸發出狂嘯。
「好了,我問個問題,」
在這瞬間,他看到了那中土青年走到了他的身前,隨手抓住了他全力砍出的佩劍。
「第二副會長在哪兒?」
他聽着那個青年平靜的問道。
短暫的理智在這一瞬間回歸了他的腦海,他知道,他不能說,他不能說。
但是青年似乎並沒有等他回答,而是收回手,踏上了他身後的金屬高塔的階梯,溫和的笑道,「馬上回來了啊,那我等一下。」
那聲音平緩而自然,就像是一個來老友家做客的訪客,
他顫抖着聽着那聲音,想要張嘴反駁,但是一隻無形的手臂卻伸入了他的嘴巴,從裏面卡住了他的喉嚨。
一個個虛幻的陰影從周圍爬起來,他們一點點的靠近他,爬在了他的身上,重重疊疊的覆蓋了他的身軀。
他的身軀顫抖着,想要嘶吼,卻發不出聲音,扭曲與異變也在這一刻籠罩了他的靈魂。
瘋狂纏繞着他,狂暴的力量支撐着他的血肉迅速膨脹,他體內的天賦序列的力量正在隨着他意志的崩塌,而陷入失控。
咻——
而在他即將異變的一瞬間,無形的劍刃划過天空,摧毀了他的身軀。
咚—咚—咚—
何奧沿着金屬樓梯,一步一步,拾級而上。
轟——
似乎有人點燃了軍火庫,劇烈的爆炸震顫了天空與大地,照亮了青年單薄的背影。
濃郁的油料不知何時已經流淌在了地面上,在縫隙間蔓延。
終於,何奧踏上了金屬高塔的頂端,站在了最高的平台上。
然後他看了一眼下方混亂的人群,抬起手,點燃了手中的防風打火機,固定火焰,將它隨手向着那混亂中丟下。
砰——
旋轉的打火機落在地上,輕輕彈跳了一下,火焰點燃了油料,這一瞬間,流淌的烈火將整個堡壘點燃。
何奧抬起頭,視線放遠。
火焰與皎月映照在他的身周,而在他的前方,帶着轟鳴聲響的直升機正在飛速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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