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柏和陳不二在宮中,足足待了五天。
這五天裏,官家終於恢復了身體,雖然還是有些虛弱,但至少可以隨意在宮中走動,有時候楊皇后問他幾句,他也會跟她聊會兒天。
不過看着眼前這個有點內向, 斯文的官家,陳不二怎麼也不能跟那霸氣外漏的皇帝相對應起來。
你都當上萬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了,怎麼着也得有一股子天上天下,唯吾獨尊的氣勢呀。
或者說你應該有一個大肚子,大背頭,然後雙手交叉放在大肚子上, 大喊一聲:「同志們辛苦了!」
可眼前這位帝王完全顛覆了陳不二的三觀,甚至,陳不二都覺得這老頭好像有一點「社恐症」。
因為他更喜歡一個人獨處。
本來按規定,太醫,或者陳家父子都要隨時待在他的身邊,然後旁邊還要圍一圈太監宮女隨時服侍。
但他不,當一屋子裏都是人的時候,他都會慢慢假裝在踱步,然後一踱就踱進了裏屋,然後就不出來了。
而且不是都說領導人生病了還是會一邊吐血一邊批文件的嗎?然後就喝一碗小米粥,一碟子鹹菜。
但是陳不二觀察了好幾天,這位官家愣是沒看過一份奏摺,每次都是皇后跟他說怎麼怎麼了,然後他最後輕輕點頭,只說一個字:
「可」。
這讓陳不二好驚訝,這就是tm他想槍斃幾百次的皇帝?怎麼看到這麼個可憐老頭,他有點下不了手呢?
等到第五天,楊皇后看到官家恢復得差不多了,便把崔丞相,以及成國公柴子昀都一起招到了宮裏, 讓這兩位看着官家的樣子, 好安百官心。
崔彌遠有心理準備。
但柴子昀有點悶,當他一進門,就看到坐在龍椅上的官家,一時間都忘了跪安,就這麼張大嘴直直看着?
官家重病後,他也諮詢過別的大夫,說是為了官家身體考慮,請各位汴梁城中的名醫們幫個忙。
但當他看到一個個民間神醫連連擺手,連連說自己才疏學淺,無法勝任的時候,表面上看起來焦慮萬分,其實心裏是歡天喜地。
大夫們越是不敢治,認為沒法治,那就代表官家病故的可能性就越大,那他不是馬上就可以坐上那把龍椅了?
別看他平時在東華門前在表演「孝子」的行為藝術,但是在自己府上,他都已經接受了親信和妻妾們的三呼萬歲了。
本來以為是三個手指捏螺絲,十拿九穩的事情,結果幾天沒消息,一有消息就是官家痊癒了?
他這心裏在狂喊啊:這老不死的怎麼能痊癒呢?老子還等着龍袍加身呢!!!
李湖看到發呆的皇子,輕咳了一聲,柴子昀這才醒悟過來,然後馬上換上一副驚喜的樣子:
「官家,官家你病好了?謝天謝地,兒子的誠心終於感動了上蒼啊。」
元景帝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凳子:「坐吧。」
這邊已經坐了一個崔丞相,柴子昀和他見面後,自然是熱情地開始互相謙讓,誰坐在上方,那鼓子勁兒,好像兩人是知己好友一般。
楊皇后白了他們一眼,平淡得說到:
「既然官家已經痊癒了,我們皇家也是說話算話的,該給陳家父子的賞賜也不會少。陳錦柏,你自己說,想要官家什麼賞賜?」
崔彌遠和柴子昀一聽,要給陳家父子賞賜,心裏都不爽了。
崔丞相是不爽,萬一皇后認為功過相抵,甚至功大於過,給陳錦松官復原職,或者乾脆讓陳老二直接進太醫院當醫丞,那他這如意算盤就打破了。
陳家經過這次事件,如果被皇后赦免,那以後勢必將來會對皇家感激泣零,從此死心塌地為皇家服務,誰也收買不了他們。
而他在無法收買和控制皇城司的情況下,當然是希望能將太醫院抓在自己手裏。
將來宮裏有個風吹草動都好有個秘密渠道探聽,不至於像這次一樣,宮門一關,他這丞相也是兩眼一摸黑,很容易就產生誤判。
一個政治人物的一次小小誤判,有可能就是致命的。
而柴子昀現在對陳家父子更是咬牙切齒。
當他起初聽到陳家父子揭榜的時候就不爽了,他是希望無人揭榜,這樣他盡情可以表演,官家可以安心的駕崩,他可以儘快上位。
結果現在老頭被他們給治好了,他的皇帝夢又破碎了,下次這種好機會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別看他比官家年輕多了,可有些事情是說不好的。
不信?想想前皇子柴子嚴,這麼一個天之驕子,受盡官家和皇后寵愛的這麼一個太子爺,結果說病死就病死了。
死前也沒有過把皇帝癮,這樣的人生多虧呀?
柴子昀本來就不是一個有肚量的人,否則也不可能連個柴子晉這樣的文弱弟弟都容不下。
現在聽到皇后要給封賞,那能忍?
這一老一少兩隻狐狸互相看了一眼,馬上達成了一個默契,想賞?做夢。
至少於人當着汴梁城所有百姓的面夸下的海口,說要治好官家者,他會散盡家財,贈於萬金的承諾,某人已經徹底遺忘了。
陳錦柏一聽皇后說要給賞賜,心裏就格外高興,但他知道分寸,於是說道:
「謝官家,謝娘娘,官家痊癒,都是託了官家洪運齊天的福,草民和犬子不敢居功。草民是這麼想的,希望官家能寬恕我兄長,寬恕我陳家之前的罪責,草民就感激不盡了。」
楊皇后很滿意陳錦柏這個態度,反正現在官家也痊癒了,放人根本就不是問題,甚至官復原職也不是不可能。
當皇后剛要應允的時候,老狐狸崔彌遠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了。
「娘娘,臣有幾句話要問陳錦柏。」
「准。」
崔彌遠轉過身,居高臨下看着跪在地上的陳家父子道:
「陳不二的西醫,是什麼時候拜過師父的?」
陳錦柏聽了莫名其妙,但還是回道:「回丞相,是他小時候偷偷學的,大約十歲左右。」
「那這些藥物,也是那位西洋道士在那時候傳給陳不二的?」
陳錦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硬着頭皮回道:「是這樣。」
「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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