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珠翠環佩,攜着大丫鬟雪娟走進廳堂,看見的就是趙洛岩與連成梅親密無間,而倩寧獨站一邊,低頭繞衣角,面色雖看不清楚,卻能感覺到神色平靜,淡然自若。
崔氏心中不禁感慨,陸家丫頭比起連成梅實在更為沉穩,只可惜是長房的媳婦,不然岩兒稍顯輕浮的性子,能有了倩寧的淡定拘着,倒還能長進些。
心中這麼想着,崔氏看着倩寧就多了幾分熱絡,上前拉了倩寧的手,對着趙洛岩說道:「岩兒,一會去了王府,可不能把倩寧獨自擱在一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厚此薄彼呢。」
倩寧有些受寵若驚,嫁進來兩天,趙洛岩的冷落可算是有目共睹的,這還是趙家第一次有人站出來指責他的專寵。倩寧驚大於喜,怎麼崔氏突然就站到自己這邊了?
趙洛岩面上訕訕的,原本拉了連成梅的手放了下來,笑了笑道:「娘,看你說的,我與梅兒本就熟悉些,與她親近點是難免的。等過些日子,與倩寧熟悉了,也就親熱了。」
崔氏本就不是要指責趙洛岩,只不過是要把他專注於連成梅身上的寵愛分一些到倩寧這,於是拉了倩寧走到趙洛岩跟前,又把他的手拉過來覆在倩寧手上,慈愛道:「既是不熟悉,就更該要多親近些,你說是不是啊?岩兒?」
趙洛岩不好意思抽出手,只得順了崔氏拉住倩寧,說道:「娘教訓得是,我以後會注意的。」
倩寧只覺得趙洛岩拉着自己的手熱乎乎的,貼近的身子帶着一股男子的皂莢香氣,一直沒有親近過外男的經驗,倩寧的臉不禁紅了。
雖然崔氏教訓的是趙洛岩,但是話里話外少不得指責連成梅的意思,又見的趙洛岩與倩寧站在一起拉着手,連成梅百般滋味上心頭,對倩寧又多了幾分恨意。
連成梅稍顯黯然的神色被崔氏看在眼裏,心裏有些爽快,連家丫頭就是岩兒的心頭好,匍一進門就掐尖要強,爭風吃醋,一點大家閨秀的氣度都沒有,岩兒又是肩挑兩房,這以後後宅怎麼能得安寧?倒不如適當的抬一抬陸倩寧,制衡連成梅。滿意於目前的狀況,崔氏面上的笑容都濃了幾分,說道:「好啦,時間不早了,趕緊啟程吧。」
待到了門口,坐馬車又是一個問題。
準備的馬車都不大,每輛也就能坐兩個人。那趙洛岩到底要與誰坐呢?
倩寧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安排,連成梅經了剛才的教訓,也乖巧地立在旁邊。
趙洛岩原本牽了倩寧的手不自覺地放了下來,又朝着連成梅的方向不動聲色地靠近了幾步。
崔氏看得明白,心裡冷冷一哼,連家丫頭真是把岩兒吃得死死的。於是便道:「岩兒過來,跟為娘坐一塊吧,咱們娘兒倆說會子話。」
趙洛岩不得已,與崔氏上了前面的那輛馬車。
倩寧和連成梅則上了後面那輛。
馬車起步,連成梅就發話了:「陸妹妹,今兒你可是得了娘的喜愛了,一連幾次都幫着你說話。我都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討了娘的歡心的。」
看來連成梅就是見不得別人搶了她的風頭,崔氏才稍微向着自己一點,她就這般拈酸吃醋,要是服了軟,以後還指不定怎麼欺壓自己呢。
倩寧定了定心,說道:「姐姐這麼說,我可不認了。嬸娘主事公正,一碗水端平,這才開口說了幾句話。難道姐姐認為,嬸娘是得了我的好處,才幫着我說話的?抑或是指嬸娘本欲遷就於你,我使了手段,才讓她向着我呢?」
這番話,直指崔氏的為人,要是連成梅敢認了,就等於擺明了崔氏處事不公允。諒連成梅也沒這膽敢認下來。
果然,連成梅頓時支吾了,冷下臉,半晌才說道:「娘自然是公正無二的,就怕有小人作怪,蒙蔽了娘的耳目,你說是不是啊?陸妹妹?」
就這點口頭上的爭鋒,要是自己落了下乘,也就白費了在陸家熬了這麼些年。
倩寧也就冷了下來,說道:「姐姐這般說話,不覺得很失風度麼?我是初來乍到的,與家裏人自然沒有姐姐熟悉,嬸娘對我也是比不上姐姐的,姐姐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話說開了,連成梅也不客氣了:「風度?若是失了夫君的寵愛,又何來風度一說。原本我與夫君情投意合,是人人稱羨的一對,以為能雙宿雙飛,做一對神仙眷侶,豈料憑空多了個你,橫在我和夫君之間,分奪夫君的愛,你讓我如何保持風度,如何對你相讓?」
原來連成梅是把自己視為情敵了,看來她對趙洛岩的情意很深啊,不然,照着大家閨秀培養出來的小姐,怎麼會有獨佔夫君的想法呢?
聽得連成梅這番話,倩寧倒是有點敬佩她對趙洛岩的感情了。不過自己並不是想要奪走趙洛岩對她的心,只不過是想要在府里有一番立足之地,既然趙洛岩目前對自己無情意,連成梅又虎視眈眈,倒不如先把趙洛岩這邊緩一緩,先把家中幾個長輩的關係理順了。這點可要和連成梅說清楚的,免得以後引來無妄之災。
倩寧緩和了語氣:「連姐姐,你與夫君青梅竹馬,鶼鰈情深,早在我嫁來侯府之前就有所耳聞。當時我還特別羨慕你,能早早就覓得了良婿,共度一生。只是沒想到造化弄人,我也嫁給了夫君,與你成了姐妹。這兩日來,你和夫君的情深意切,我也是看在眼裏的,自知後來者比不得你們早早就培養下來的感情。所有,我也未曾想過要把夫君的心從你這奪過來。只不過就想與夫君相敬如賓,好好地做好夫妻該做的事情,在侯府得以存活下去罷了。姐姐大可不必這麼敵視我。」
許是倩寧的態度誠懇,連成梅的臉色稍霽,但眼裏還是滿滿的不可確信:「怎麼可能?哪有女子不想得了丈夫的疼愛的,你會這麼大方?再說了,日久生情,你怎麼能保證夫君不會對你產生情愫?」
倩寧嘴角翹了翹:「姐姐就這般對自己沒信心?總而言之,我是能把持住本心的,至於夫君那邊,可就要看姐姐的本事了。」
「哼,我與夫君自然要白頭偕老的,也請你記住今天你所說的話。」
倩寧微笑道:「姐姐放心,我的記性向來好得很。」
兩人達成了協議,便再無話。
另一輛馬車中,崔氏也在抓住時機教導趙洛岩:「……不是娘要管你的房中事,只是倩寧也是咱們趙家明媒正娶的媳婦,你要是一昧地
偏疼成梅,外人看了,還以為咱們欺負長房呢……」
趙洛岩自小就被拿來跟趙洛丘比較,本就對長房沒什麼好感,如今趙洛丘不在了,還得束手束腳,心裏不免不忿:「娘,雖然大伯父和大哥不在了,可是咱們素日裏對待大伯母和二妹妹她們也是盡心盡力的,不曾有哪點對不住她們,再說我的親事,已經夠對不住梅兒了,如今還要我對陸倩寧好,我實在做不到。」
崔氏嘆了口氣,自家兒子的性情還能不知道麼?最是兒女情長,又是耳根子軟的,讓他兼祧兩房確實有些難為他了。於是好言道:「你和成梅的委屈,娘心裏清楚。只是既然已成事實,就不能逃避責任。倩寧也是你的娘子,就算你不顧及長房的感受,也好歹給你祖父祖母留點面子。」
趙洛岩其實也並未真要一直冷落倩寧,只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崔氏又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便道:「娘,我雖喜愛梅兒,但還是有分寸的,知道該怎麼做。」
崔氏點了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一會到了王府,你可別厚此薄彼了。」
沒半盞茶功夫,馬車就到安王府了。
拜望的帖子昨兒就已經遞到王府,故而早就有媽媽在大門裏候着了。
待得崔氏等人下了馬車,王府的媽媽就笑着迎了上來:「侯爺夫人,世子,奶奶們,一路辛苦了,我們王妃早在屋裏等着了,請隨老奴來。」
崔氏點頭笑了笑:「有勞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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