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孝義與對方結算完賬單,一看,他們不止不用再給錢,對方要退錢給他們。詞字閣 www.cizige.com賺了。
大排檔的經理則是悔到腸子都青了。
只聽陳孝義高興地說:「誠信經營。」
他媽的誠信經營,早知道不叫他們回來結賬了。經理在肚子裏很想把自己打一頓。
因為趙文生點的那條魚已經開腹了,陳孝義只得提着這條魚回去。但是,考慮到這錢大伙兒是aa的,魚拿回去不知道給誰好,因此,乾脆送給了身旁的小妹妹,說:「送你吧。我拿回去也沒人做。而且,聽說你為我們在這兒受了委屈。」
這還算是有點良心。苗莘接過那條魚。在飯館幹過,她知道這魚不便宜,拿回去,剛好能做餐好吃的給父親吃,補補身體。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大排檔門口,陳孝義本想直接開車走了,見她站在那兒左右眺望,似是在找公車站。這麼晚了,一個女孩子站在大街上肯定不安全。陳孝義把車開了過去,開到她面前,從車窗伸出腦袋說:「你家在哪兒?我送你一程吧。」
看得出這男人是個老實人,而且這麼晚了,確實去到公車站也不知道有沒有車,苗莘接受了他的好意,開門坐上他的車,然後報了個地址。
太晚了,不想回酸辣米粉店了,先回家,明早早點回去收拾好了。苗莘想,手裏提着魚,一邊頭靠在車裏的座椅上,稍稍打盹兒。
陳孝義專心注意地開車,一邊那手機嘩嘩響,原來是老婆打電話過來了。
「教官,睡覺了嗎?」彭芳在對面問。
「今晚和大家在外面應酬,現在正準備開車回去。」陳孝義說,眼看這車在路上,有車聲經過,撒謊也不好撒。
聽說他是在外頭應酬,而且在開車,彭芳沒話說了,道:「你開車小心點。」
坐在後座的苗莘聽到聲音,坐了起來,像是沒睡醒,有些迷糊地問:「誰?」
聲音剛好吹進手機的揚聲器口。
彭芳那邊一刻沒了聲音。陳孝義連忙對手機說:「回去我再給你打電話。」說完掛了電話。
苗莘揉揉眼睛,沒有完全睡醒的樣子,伸了伸懶腰,再打個呵欠。一天從早上五點起床在外面奔走到現在,只有中午休息了一下。
陳孝義從車前鏡裏頭看了下她這個樣子,腦子裏琢磨的是回去怎麼打電話給老婆解釋這事。
車拐到了一條小巷口。這裏是沒有改建的老城區,房子有些老舊。車子開不進去。苗莘自己下車,關上車門,和他說聲:「謝了,先生,我還不知道你貴姓。」
陳石頭反正是不敢和女人有太多接觸,只道:「不用謝,就這樣吧。」
苗莘感覺他這人古怪,若是平常的人,至少也會介紹下自己或是問她名字,可這人啥都沒有,不知在戒備她什麼,搖頭晃腦一笑,她沒再和他搭腔,轉頭走了。
這時候,陳孝義本該撥下車檔走人的,但是,突然見到車前鏡那邊一閃,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繞過他車後尾,像是尾隨苗莘進了箱子裏。眉頭皺了下,他熄了車火,打開車門,鑽出車。對着那個尾隨苗莘的男人背影,忽然低喊了一聲:「喂,你做什麼!」
聽到聲音,苗莘和那男人一齊回頭。接着,那男人嘴裏像是嘟囔了句「多管閒事」。苗莘已是抱着自己肩頭,疾步退後了好幾步。
陳孝義關上車門,徑直朝他們走過來。
巷子裏只懸掛了一盞黃色的路燈。陳孝義的皮鞋踩在古色古香巷子碎石鋪成的地面上,咯吱咯吱響,節奏卻是有條不紊。
對方在掃了他兩眼之後,掃到他那結實的手背肌肉,看出他來歷不凡,可能衡量了下自己沒有勝算,低下頭,快速從巷子另一頭跑了。
苗莘此時已被嚇到不輕,膝蓋頭髮軟靠在巷子的牆壁上沒有動。
陳孝義轉過身,見她幾乎站都站不住,只好朝她走了過去,問一聲:「還好嗎?認識那人嗎?」
「不,不知道。」她不能確定。因為路燈太暗了,她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再說,這還是第一次她在這地方遭遇這種事兒。只能說,她今晚走了霉運。
「你住哪兒?」生怕那人跑回來再找她,陳孝義想了想沒法,嘆口氣,只好好人做到底送她回家了。
「前,前面,再拐個彎。」苗莘說,手不自禁地發抖。
見着,陳孝義接過她手裏提的魚,在扶不扶她手時猶豫了下,最後沒扶,只道:「你自己能走嗎?」
「能。」兩隻手拍拍膝蓋頭,她吸口氣,站直了起來,腳步有點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他走在她後面,陪着她,像個保鏢。
走了一陣,見他在她身後陪着,最少有個保護的樣子,她心裏逐漸踏實了些,道:「你好像很厲害。他都怕了你。你練過功夫?」
「練過。」隊伍里的,怎麼會沒兩手功夫。想必對方最多亮出一把刀子。面對歹徒的刀子怎麼對付,在隊裏他都不知道練過多少遍了。
苗莘回頭,看了他一眼,有點驚訝地說:「怪不得。」
其實,在昏暗的巷子裏頭,她真的沒能把他的樣子看到多真切,只是隱隱約約覺得他魁梧的身材是應該有幾手功夫的。
陳孝義只知道,這會兒一耽擱,回去又晚了,打電話遲了,又不知道怎麼和阿芳解釋,心裏有點躁有點煩。當然,他知道這都不是苗莘的錯。要說誰錯在先,還是他們這些之前丟了她在大排檔就跑的兄弟們。
走了大概有十幾二十分鐘的路,才好像聽走在前面的她說,見到家了。
這裏的屋子真是挺老的,每幢樓三到五層的模樣,可能是解放後建起來的,這地方沒有改建,樓齡有三四十年以上。不遠處,能看見新建的樓盤圍着篷布在建設。這裏可能是要改建,但賠償沒有談判好,一直沒有進行,或是進行到半路。但是,房子這麼老,一些沒其他地方住的人,只能依舊住在這裏。
到了某幢樓底下,苗莘家住的是一樓,一盞黃色的燈泡照着她家門前。一個生鏽的綠色鐵門,裏面一個黃色的木門,沒有台階,只有個低矮的門檻。門前兩邊放了兩個破碎的花盆。對了,還有一隻貓兒,在見到她回來後,走過來,像是親愛地廝磨她褲腳,用一雙像綠寶石的貓眼睛,斜睨着他,好像他是個入侵者。
看到她住的這地方,陳孝義倒是有些懷想起自己很久以前家裏的老房子了,那時候陳家住的房子和她這兒一樣,都是面積狹窄,燈光昏暗,一家多少口都擠在那十幾平方的地方,好像耗子一樣。與現在嶄新動不動上百平方的樓房比,不可比。
送她到了這兒,陳孝義想着是該轉頭回去了。於是等她開門後,將魚塞回給她。
只是她沒拿鑰匙開門,裏頭,有個小小的身影,給她開了門。
啪。
門鎖一開,從綠鐵皮門的門縫裏頭,鑽出了小腦瓜。是個看起來不到三歲的孩子,一個女娃,傻乎乎的圓頭圓臉,剪着個西瓜頭,一雙眼睛烏溜溜的,特別的大,好像眨眼的星星一般。
「小懶貓,你一個人出來開門,爺爺呢?」見到這孩子,苗莘一張臉全變了,像是煥發出一層柔和的光彩,讓她那張娃娃臉剎那之間變得成熟了許多。
女娃稚嫩的聲音慢慢吞吞地吐字道:「爺爺,爺爺在看電視。」
陳孝義不知如何形容這感覺,只覺得第一眼看見這孩子,這孩子眼神里有種東西,馬上把他吸住了。
「她是你女兒?」陳孝義懷疑地問。
苗莘彎下腰摸孩子頭的身子站直了起來,回頭,沖他靦腆地唇角微彎:「是的,我女兒,叫小彤。」
女娃兩隻小手抓住苗莘的褲子,靠在苗莘腿上,好像畏生,低下小腦袋。
陳孝義怎麼看這對母女,只感覺怎麼奇怪,又問了句:「他爸爸呢?」
「哦。」苗莘像是冷漠地吐了聲,「他爸爸死了。」
見她懶洋洋不像是很想與他就這些私人問題交談下去的樣子,陳孝義只好將魚交給她之後,轉過身,離開前,像是不捨得的,回頭,再看了眼那小女娃。
在他走後不到五步距離,背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
奇怪的女人,和奇怪的孩子。陳孝義想。
回到車上時,因為車停的不是地方,他又離開太久,車上被交警貼了罰條。無奈地取下罰單,鑽進車內。邊開車回單位,邊接通老婆那邊的手機電話。
嘀嘀嘀,響了好幾聲,對面始終沒有接。再看看這時間點,都十二點多一點了。她可能睡了。這樣一想,他掛斷了電話。
回到單位裏頭,姚爺等他老半天沒見他回來等得不耐煩,沒見他回來,先在值班房脫了衣服爬上床了。
陳孝義進到值班房,把大排檔的收據交給在看書的姚爺手裏,說:「兩千塊我還給徐護長了。剩餘的錢,有幾百塊,姚科你覺得該怎麼辦。」
「還剩錢?」姚爺驚訝地挑了挑眉頭。
這不是去還欠款嗎?結果,人家反而退錢給他們了。
說到這,不得不提到苗莘。陳孝義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說到那條魚就此送給了苗莘。
姚爺聽完,實事求是地評價:「那女人也算無辜,被我們牽扯,竟然被那群人當我們的人給扣了。早知道,你把那剩餘的幾百塊給她,當做賠禮道歉也好。」
想想也是。要不是苗莘出聲,他們這是沒有退到錢,還要被宰上兩千塊。是該好好感謝人家。
「下次吧。等白露醒來後,再問清楚對方什麼身份,找機會好好答謝人家。」姚爺說。
人要知恩圖報。像姚爺這種交際圈裏的佼佼者,更是注意這方面的德行。
陳孝義點頭稱是,回頭,見到姚爺拿起的書是一本國際學術雜誌。爺這結婚後,基本都還是老樣子,事業第一位。一時間,他心頭不知是什麼滋味,開口說:「姚科,嫂子不在家。」
「嗯。她是不在家,被陸隊叫去出差了。」姚爺邊看書邊說。
「不,我是說洛洛。」
姚爺意識到他口裏的含義,作為父親臉上有些羞愧:「他奶奶爺爺照顧他比較方便。而且他也喜歡他爺爺奶奶。」
對於養孩子這事兒,既然老一輩的喜歡,反正老一輩休息在家沒事做,直接把孩子塞給了老一輩當玩具玩,姚爺和君爺他們存的都是這種心思。
說着這話的姚爺又翻了翻書頁,補充的話像是為自己辯解:「主要是洛洛也喜歡老人家。你看,如果是南南和西西那種,小時候誰都不愛沾,只愛沾陸君,陸君也沒法,為了他爸媽,也得自己上陣親自帶。」
這話是沒假。爺把孩子拋給老人帶,絕對不是推脫責任。可在陳孝義看來,孩子終究自己帶最好。應說,他和阿芳都是喜歡小孩子的人。
姚爺衝着他笑了起來:「也是,這裏頭,只有你喜歡帶小孩。」
他們這群人,一個個都討厭帶小孩,平常被各種奇特的小病號折磨到快神經了,早就對小孩子敬謝不敏。當然,不是說不喜歡自己的小孩,只是,討厭帶小孩子。
陳孝義坐在床邊,像是沉思了良久後,說:「我還是不相信我們兩個會沒有孩子。」
姚爺夾起眼角,微睨了他一下,道:「你們還年輕,多做做。不然,請個假,到外面浪漫下,或許,自然的環境能改變一切,製造奇蹟都說不定。我和佳音那會兒,也像是和她回老家那時才懷上洛洛的。」
這或許是最中肯的話了。陳孝義感激地望回他:「這個法子好,該試試。」
姚爺慵懶地打個哈欠:「真有了的話,記得感謝我,讓孩子認我做乾爹。」
「沒問題。」心情好些了,陳孝義脫掉鞋子襪子,一邊問起了君爺,「嫂子怎麼樣了?陸隊呢,不在這裏睡嗎?」
「他,口是心非,睡在病房裏了。」姚爺眯眯妖孽美睞,「明天,該有人遭殃了。」
「誰?」陳孝義微驚,防備着。
「還能有誰?那個對他說了他老婆過敏會很厲害會死的那位。到了明天,他老婆沒死,他不得找那人算賬?」
陳孝義打了個寒噤,可以想像得到明天方敏同志的下場。
姚爺悠悠嘆一句:「方敏同志呢,這是捨棄小我成全領導夫婦。其實,是值得讚揚的雷鋒行為。只是,我們誰都學不起,代價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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