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難從命 第一百六十一章身敗名裂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身敗名裂(下)

    薛崇義匆匆忙忙到了小茶館,身邊的小廝收起了雨具,薛崇義便被迎客的店小二領去了僻靜的雅座,薛崇義邊走邊向周圍看,小茶館裏空空蕩蕩,兩個跑堂的站在門口打着哈欠,卻一眼不落的注意着外面。追莽荒紀,還得上眼快。

    薛崇義在門口敲了門,手剛放下,就有人在裏面將門拉開。那人生的有幾分的威武,一雙大大的杏核眼,嘴唇豐厚,滿色微暗,見到薛崇義微微一笑,「薛兄怎麼現在才來。」

    薛崇義本就是憂心忡忡,這樣私下裏的會面也讓他有些緊張,於是對開門的常寧伯扯扯嘴皮算是笑過了,進屋子裏來,一眼就看到座位上的莊親王。

    莊親王周晏寧,這些皇子裏面莊親王和聖上長得最為相像,白淨的臉上眉眼清朗,微微一笑透着幾分的親和,舉手投足間貴氣十足,隨有威嚴卻讓人覺得極好親近,聖上從來沒斷過誇讚他,尤其是近年從宮裏賞賜不斷,當着文武百官幾次誇獎,莊親王周晏寧為人恭孝,就連見四海友邦的使者,也是莊親王陪同。

    就算聖上一直沒提立儲之事,瞧這苗頭莊親王**不離十將來要登大位的。

    薛崇義雖然與莊親王見面不少,這樣的私下會面還是第一次,也不敢大意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禮。

    莊親王笑道:「從姑母那邊我應該叫您一聲哥哥才對。」

    薛崇義彎腰道:「哪敢,哪敢。」

    莊親王請薛崇義坐下,外面的小廝進來給莊親王、常寧伯、薛崇義倒上水,耳後便躬身下去,隨着腳步聲越走越遠,薛崇義問起正事來。

    「我們家明睿也不知到底如何了,聖上命內侍取了誥券之後就再無音訊……」

    莊親王不說話,常寧伯在旁邊道:「聖上在內誥敕房旁邊尋了個空屋子,讓武穆侯在裏面,也沒有任何吩咐留下來,門口只有兩名內侍站着,你當如何?」

    薛崇義不明白這裏面的意思,忙向莊親王求救。

    莊親王道:「我進宮也向父皇說了請,畢竟薛家不是普通的勛貴,還有姑母一層關係在,父皇的意思,是讓內侍將誥券送給了武穆侯,若是武穆侯拿着誥券回去,脫了監察防務的差事,自然是要小懲大誡,若是武穆侯不肯拿着誥券回去,這監察防務的差事仍要做到底,也可到太和門前再請聖諭。」

    常寧伯接口道:「看樣子,武穆侯是要將這差事頂到底了。」

    莊親王溫潤的臉上也露出一絲惋惜來。

    薛崇義心裏一沉,咬緊了牙,薛明睿這是自己丟了爵位不要緊,還讓整個薛家都跟着他……

    莊親王道:「老臣陳染家已經起了靈棚,去弔唁的文武百官不知有多少,在這個風頭上,若是當真辦不好……整件事不免要……」

    要算到薛家頭上,到時候不光是薛明睿,他也要跟着受牽連,在工部更加抬不起頭來。

    薛崇義臉色不停地變幻,「可是畢竟陳老大人是因為這件事才投繯自盡的,就算明睿脫了差事,眾目睽睽之下,聖上也不能徇私,我們薛家還是免不了要受責罰。」

    常寧伯看了眼薛崇義,「武穆侯還拿着武官從二品的俸祿,就算是免也要從這免起,之後才是爵位,不管怎麼說,至少世襲的爵位保住了。」

    薛崇義一激靈才回過神來,明睿沒有了爵位,只要薛家世襲爵位還在,明睿尚無子,按例他們二房就可以順利成章地襲爵。

    薛崇義心裏思量,母親素來和皇太后親近,為今之計只有請母親入宮向皇太后懇求,除了明睿的差事……

    薛崇義拿定主意,匆忙向莊親王、常寧伯告辭。

    莊親王和氣地囑咐薛崇義,「宮中之事不可輕易與人說,就算是我剛才的一番話,也不是一般人能清楚的。」

    薛崇義知道裏面厲害,經莊親王這樣一提醒,心中下定決心如何也不能原原本本說與老夫人聽。

    ……

    薛崇義一走,常寧伯將莊親王送上王府派來的馬車,自己又重新回了雅間。

    常寧伯推開門,房間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工部尚書施勉陰沉着臉坐在座位上,似乎沒有覺常寧伯去而復返。

    常寧伯道:「剛才的話施兄已經聽到了,還有什麼愁的,等到薛崇義回去請動了長公主,施兄的事自然迎刃而解。」

    薛明睿要炸這幾年朝廷新建的大堤,他最是清楚這堤壩到底是怎麼築成的。用多少炸藥能讓這號稱堅固無比、花費朝廷重金修築的大堤一瞬間瓦解,薛明睿心裏會沒有思量?聖上會不過問?眾目睽睽之下,他還有什麼話好說?貪墨的事想遮掩也遮掩不住。

    大堤被炸開,不知道多少人要跟着粉身碎骨。

    本來隨着汛期一過,大堤就又要重新修葺,有些事就無從查起。薛明睿本來就是個監察的差事,卻要如此的多事。

    幸虧老臣陳染的兒子欠他一條人命,否則哪會讓陳染無路可走投繯自盡,更不會有現在緊張的局面。

    現在這件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施勉看一眼常寧伯,「聽說薛崇義還想和你結成親家?」

    常寧伯微微一笑,「本是要將小女說給武穆侯,薛家卻選了陶家做親家。」

    施勉問道:「哪個陶家?」

    常寧伯道:「浙江司郎中陶正安。」


    施勉不禁嗤笑,「武穆侯也該歇歇了,」說着「呸」了一口,「有眼無珠的東西,別人不理他,他卻自己找上門來。」

    常寧伯從柜子裏拿出一壺好酒來給施勉斟上,「不可為俗物生氣。」

    施勉連喝了三杯酒,「薛崇義的親家倒是能結得,長公主的兒子,不如在你身邊做條狗。」

    常寧伯也笑起來。

    ……

    容華正在屋子裏聽石傳一說莊子上調來的米糧有多少。

    容華道:「實在運不來的就近放,一樣是要救人,就不拘什麼樣子。」

    石傳一點點頭,通過昨天的事,他心裏對這位少夫人多了幾分的敬重。長工、佃戶鬧起來,少夫人沒有不問情形地打壓,也沒有因此慌亂,而是讓他查個清楚,恩威並施,很快就將整件事都平息下來。

    本來老夫人讓他來幫少夫人,他心中是不情願的,可是現在他心裏卻覺得,老夫人身邊世仆就多,他這種情況也不會被高看一眼,難得少夫人肯相信他,點名讓他來幫忙,或許跟着少夫人,能有個好的將來。

    石傳一剛出去,錦秀領着香玉進來,香玉上前給容華行了禮,「老夫人說,二老爺回來了,請少夫人一起過去。」

    是商量薛明睿的事吧

    容華讓香玉先回了老夫人,自己換了衣服帶着春堯、錦秀往老夫人屋子裏去。

    ……

    大雨已經下了三天三夜,仍舊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院子裏積了水,好在薛府的長廊還算多,容華帶着人走過長廊,又沿着抄手走廊一直到老夫人屋子裏,薛夫人、二太太都已經落了座。

    容華行了禮,坐在了薛夫人身邊。

    薛夫人緊緊握着手帕,看到容華手指微微鬆了一些。昨晚容華和亦雙陪着她說了好半天的話,到了晚間,容華又和亦雙都住在了她屋裏,以前是她一個人承受那麼大的壓力,現在明睿、亦雙都長大了,還娶了容華回來,無論如何都應該不會比之前那件事糟糕,薛夫人心裏嘆口氣,老夫人說的對,老的、少的都還沒到驚慌的地步,她卻……怎麼說容華都是個孩子,應該由她來安慰才是。

    薛二太太緊抿着嘴唇,將屋子裏的人都看了一遍,家裏出了事,眾人臉上都不好看,加之薛明睿沒有傳回半句話來,誰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想到剛才薛崇義回來時的模樣,紅着眼睛,皺起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難不成這件事真的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薛崇義換了衣服過來,坐在老夫人身邊說起朝堂上的事,「老臣陳染投繯自盡,朝堂上的氣氛比往常都要緊張,皇上問起欽天監,欽天監在朝堂上對如今的雨勢也含糊其辭,」薛崇義緊緊皺起眉頭,接着說,「皇上問雨勢這般,大堤的水位越長越高,到底會如何,工部主管防務的官員還是說水位還沒到前幾年最高點,堤壩不會有任何問題……」薛崇義說着看一眼老夫人,「這上面的事咱們也不懂,明睿也只是信沈家一家之言,京城畢竟是很少有水患的,再說,讓百姓遷移說的簡單,萬一做不好,被人利用……」薛崇義抬起頭看老夫人,「娘,您忘了蘇錫堯的案子就牽出了前朝餘孽在京城作亂生事。」

    容華看一眼薛崇義,薛崇義竟然會提起上次的前朝餘孽在京城作亂的事,不是安慰老夫人反而故意撿些嚴重的來說,那麼下面的話是不是……

    薛崇義故意環視了一下屋子裏的人,壓低聲音,「還有些話從宮裏傳出來。」臉上浮現出為難的表情仿佛不知道該不該說。

    老夫人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薛崇義這才道:「有人說明睿已經被看押起來,朝里有不少陳染的學生,對陳染的死不依不饒,有人已經上摺子定了明睿幾大罪名,看皇上的意思,為了給勛貴們一個警示,少不了要定罪。」

    薛夫人的臉色一下子煞白,容華忙伸出手去拉住薛夫人,薛夫人的手冰涼,自己的手也並不暖和,雖然心裏早就有準備,時刻告誡自己遇事不能慌亂,可是聽到這樣的話誰又能平靜。

    老夫人聽得這話,也沉下臉來,臉上的皺紋似是都深了許多,半晌沒有說一句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薛崇義道:「母親,兒子是想,到了這個關頭,母親能不能進宮求求皇太后娘娘,」說着懇切起來,「就算我們家什麼都不要,至少也要保住明睿。」

    聽到這句話,容華不由地又抬起頭仔細地看薛崇義,她怎麼也沒想到二叔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二太太也是一愣,轉頭看向夫君,老夫人驚訝過後,看向薛崇義的目光柔和起來,慢慢開口道:「你覺得這事應該怎麼去和皇太后說?」

    薛崇義仔細思量了一番,「兒子想過了,母親進宮之後也不用說別的,只要為明睿辭去這個監察防務的差事,誥券的事也不必說,若是皇上想要收走,我們也無法阻攔。只盼着皇太后能替明睿說句話,讓明睿跟着母親回來,不管怎麼樣,人先保證了安全,其他事以後再說也不晚,」說完這些,薛崇義又深深地看向老夫人,「母親,關鍵時刻不能再猶豫了,否則就要……悔之晚矣啊」

    最後幾個字似是觸動了老夫人,老夫人整個人頓時一抖。

    容華看過去,只見老夫人眼睛中流露出悔恨來。老夫人向這邊看過來,容華只覺得薛夫人的手指不停地收攏握的她生疼,容華不由自主地轉頭一看,薛夫人的眼睛緊緊地看着老夫人,目光萬分的迫切。

    老夫人仔細思量,開口道:「好,我就想辦法遞牌子進宮去看皇太后。」

    容華感覺到手上一輕,薛夫人的手指鬆開了。

    薛夫人整個人似乎也鬆了口氣,心裏又難免一陣悲哀,當年要不是老夫人遲遲不肯答應去陪都,說不定崇禮也不會死。宣王被圈禁的那一天,老夫人就應該想到,不該再和宣王沾上一點的關係,要不是老夫人還妄想着宣王勢力可能會死灰復燃,整個薛家也就不會到現在這般地步。

    容華轉過頭來,剛好和老夫人的目光撞在一起,容華還沒仔細思量老夫人目光中的含義,外面的李媽媽急匆匆地進來道:「宮裏來人了。」

    眾人皆是一驚,忙收拾衣裝,老夫人在屋子裏等,薛崇義帶頭迎了出去。

    仍舊是兩位內侍,其中一個見到老夫人似是十分的熟絡,上前請了安,便客氣地道:「也沒有什麼事,只是皇太后交代下來,請武穆侯夫人進宮一趟,」說着轉頭看向旁邊年輕的武穆侯夫人薛陶氏,「順便給武穆侯帶身換洗的衣服。」

    看着內侍飽含深意的目光,再仔細想想到底是什麼事竟然連出宮都不讓,還似格外開恩請家裏人去探望一眼,帶身換洗的衣服,難不成……薛夫人眼前一花頓時暈了過去。

    看了親們的留言了,心裏很感動哈,原來跟我想法一樣的那麼多。

    :)

    最近很勤勞,大家送我一朵小紅花戴戴吧,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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