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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蒼打坐結束, 睜眼看向面板時。
已經過零點,江雲渡顯然今天不打算再回來。
是有些奇怪。
江雲渡每晚準時來幫他療傷,雷打不動。今天出了什麼事?
沈蒼轉念才記起輪迴鏡。
按照約定,碧雲天會修復輪迴鏡之後, 解除江雲渡上的情毒。也許解除的方法繁瑣, 耗時稍長。
手腕上的銀繩一直有動靜。
如果真的有外, 江雲渡至少會給他信號。
近段敏感時期, 他還是不主動打擾的好。
想到,沈蒼起簡單洗漱,揮袖關了房門,回到床上睡了。
—
碧華殿。
月上中天。
輪迴鏡還房中懸於半空。
馮桓單膝點地,不敢抬頭。
他不知道主子輪迴鏡里看到什麼,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殿內的死寂已有許久,沉重的威壓也遲遲未曾消散。
分明面對着主子背影,卻有被全然看穿的危機感不可控制浮上頭。
馮桓明白。
主子的神識也始終未曾收回。
倏地。
威壓冷然一沉。
馮桓悶哼一聲,單手撐地,才免於狼狽伏地。
瞬,被看穿的危機感陡然消散。
馮桓還來不及為主子收回神識感到慶幸, 疾風閃過——
「噔!」
輪迴鏡猛地釘入側房柱, 嵌得極深,宛如劍刃。
馮桓直覺森寒劍氣擦過腰側,上即軟了一半, 下識咽了咽水。
他猜不出主子神識方才看到什麼, 但為了性命着想, 還是硬着頭皮出聲道:「主子?」
莫非輪迴鏡中的人不是沈蒼?
否則他實難明白,主子為何如此介懷……
聽到旁人的聲音,江雲渡才闔起雙目。
自鏡中看到的景象又浮眼。
那張每每漫不經的臉緩緩顯露, 含笑的眼從鏡內向,仿佛與境外的人對視。
他抬手,另一個背影再從境外的方向走到他,十指相扣,姿態親密。
是一個簡單淺淡的輕吻,卻並非出自情毒。
江雲渡握着珠串的力道稍緊。
畫面中是長久以來,他早已習慣的沈蒼的臉。
「絕情丹何。」
馮桓此刻怕的莫過於江雲渡提起絕情丹。
他已看出主子對輪迴鏡的態度,絕稱不上滿,但輪迴鏡是仙品,也是死物,而他……
馮桓又看一眼旁深深嵌入房柱的鏡子,艱難道:「稟主子,絕情丹還未煉成……」
他屏着呼吸,「剩餘一味主藥正搜尋,不可替換。」
江雲渡復又睜眼:「還需多久?」
「屬下……不知……」
出乎馮桓料,傳來的語氣依舊平淡。
「嗯。」
馮桓低頭看着地面密密麻麻的裂縫,頭一跳。
主子親自出手取來丹方,他卻遲遲交不出丹藥,原以為此番活罪難逃,可主子竟不追究他的過錯嗎?
他懷着忐忑等了等,不再聽到交代,才自覺起告退。
房門「吱呀」。
房內歸於平靜。
—
不遠處。
峰頂。
靈機真人正對月飲茶,忽有所感,御起葫蘆回到住處。
門剛啟,看到江雲渡的影負手立窗邊。
如注月光傾灑他半,瑩白塵粒他肩頭跳躍。
他披着如銀月色,宛如仙宮神只,不可直視,但他削挺冷厲的五官掩月下陰影,愈顯得輪廓深邃,不近人情。
靈機真人門的手半空頓了頓,才繼續跨入門檻:「尊駕有何貴幹?」
江雲渡收回視線:「特來請教如何斬斷情絲。」
靈機真人說:「我記得,碧雲天已着手煉製絕情丹?」
江雲渡道:「尚缺一味主藥。」
靈機真人暗嘆。
他有勸江雲渡等一段時日也好,可先三度勸說都無功而返,他也不再白費舌。
時,輪迴鏡慢慢飄至他。
靈機真人抬手拿起,一眼看到邊緣磕裂的一角,長眉微跳,並指無聲修復如初。
「有輪迴鏡手,斬斷情絲不難,是……」
江雲渡道:「但說無妨。」
靈機真人看向他:「是需要尊駕與命定之人一同重入輪迴,待時機到來時抽離,自然緣淺情斷。」
江雲渡輪迴鏡中看到的內容,旁人無從得知,但能看到亦是一種結果,代表江雲渡的確與命定之人有轉世糾纏。
今世情,生斷,是穩妥的解決方法。
見江雲渡未,靈機真人又道:「若尊駕一切順遂,此生都不會與命定之人遇見。」
聞言,江雲渡回眸看着偏殿方向,指腹銀繩反覆拂過,無知無覺:「是嗎。」
靈機真人點頭:「但此法也有弊端。」
「講。」
靈機真人說:「重入輪迴,等同重歷世,行事易受世影響,時機稍縱即逝,尊駕須時刻牢記。」
「有何法助我行事清醒。」
「保有神識火種,令尊駕留存記憶,已是輪迴鏡之威。」靈機真人搖頭,「貧道也無他法。不過,以尊駕道堅定,想必不會有事。」
江雲渡為斬情劫,不惜以涉險,即便重入輪迴,他想,堅定也一如既往。
「命定之人。」江雲渡道,「他也有記憶留存?」
靈機真人道:「不錯。」
「讓他忘卻。」
靈機真人微怔:「若要忘卻,入輪迴便無記憶,不屬世,也算不得今世……」
「是他便足夠了。」
靈機真人怔住了。
江雲渡的語氣讓他不明所以,但還,窗邊人影已然不見。
—
碧雲山下。
段家。
段鴻峰走到後院,戒備地看過四周,才抬手推院門。
「父親。」
段鴻峰猛地一抖。
轉臉看到段燁,他警覺地:「燁兒,怎麼?」
段燁越過他,看向他後,反:「裏面有何物?」
段鴻峰板起臉:「不是說過了嗎,為父受魔族重傷,此地是為父養傷之所,魔氣外溢,修真不宜入內,也要離得遠些!」
段燁靜靜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
目光讓段鴻峰記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臉頰抽搐一瞬,語氣僵冷:「好了,燁兒,忙吧。」
說完走進後院,急忙把門關上,隔絕了段燁的視線。
他倚門上狠狠咬牙。
江雲渡!
都是個逆子,害得他宗主之位被奪,眾叛親離,時日愈久,連段燁也與他不甚親近。
聽到後腳步聲離,段鴻峰才啐出一濁氣,直起,走向院內堂屋。
還門外,他拱手道:「大人。」
「今日如何?」
段鴻峰臉色陰沉:「沈蒼油鹽不進,難以近。」
近兩日他聽對方的吩咐,派了不少人和沈蒼周旋,男男女女,環肥燕瘦,想到沈蒼一個也不放眼裏,甚至看一眼都欠奉。
一個凡來的修真,如此無欲無求?
若不是查探沈蒼時,看到極情宗相關的資料,他寧肯懷疑沈蒼於房中事有些癥結。
「江葉青呢?」
段鴻峰說:「個姓江的神出鬼,兩天根本見不到他的影子。」
「此刻也是如此?」
段鴻峰說:「是。」
門內停頓稍久,才說:「下吧。」
段鴻峰離。
千戟從桌邊起,左右踱步。
君上不,言猶耳。
「青霄與啟元親臨人,於魔族而言,是所未有的機會,說聽聞他們已行周公之禮,此事絕不簡單,或與他們轉世有關。」
「若我猜的不錯,他們拿到輪迴鏡,必會重啟輪迴,此之探得輪迴重啟何時何地,不論用何手段,輪迴鏡中將二人斬殺,或務必破壞他二人之情緣。」
「轉世不成,他們無從返回,仙不,魔族重入仙界指日可待。」
千戟輕嘆,又坐回桌邊。
君上將如此重任交予他,可想對他信任,他怎能虧負。
可寄魔丹雖已放過,輪迴重啟的時地點,他卻一無所知。
帝君難以接近,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從帝君中得到消息?
為今之計……
千戟再長嘆一聲,形如影,飛入山林之。
—
碧華偏殿。
聽到敲門聲時,沈蒼剛入睡。
他抬手按了按鼻樑,掀了被子起:「進。」
但來人不是江雲渡。
而是之見過一面的碧雲天弟子。
「是?」
弟子低眉順目,還是和上次一樣不敢抬頭見人:「弟子來拜謝沈道友賜藥之恩。」
沈蒼擺手:「傷好些了嗎?」
他聲音略微帶着初醒的低啞,千戟不禁稍稍抬眼,看到他隨合攏的裏衣襟散亂,連忙低頭,暗罵段鴻峰。
「不知沈道友房中另有旁人,弟子就離!」
「旁人?」沈蒼笑道,「指的是自己嗎?」
千戟僵住了。
該死的段鴻峰,帝君也算無欲無求??
沈蒼走向桌邊,打算倒杯水潤喉。
千戟見他走近,下識倒退一步:「道友……」
沈蒼再往一步:「嗯?」
千戟還想退後,腦海中卻響起君上的聲音,腳下活像生根,動也不動。
罷了!
為君上大業,此等小事又有何妨!
他剛下定決,後狂風大作,門窗掀起,撞得狂亂!
千戟回頭。
一道影立門邊。
熟悉的場景。
千戟底油然升起熟悉的逃命的欲望。
江雲渡冰寒的視線掃過他,也未沈蒼上停留,冷聲,仿佛是順路帶話:「沈道友,碧雲天宗主江雲渡請往。好即刻動。」
沈道友?
沈蒼還品味出個稱呼的含義,聽到補充,轉而道:「來了。」
千戟鬆了氣。
但看到他的衣服,忽然記起什麼,假裝無轉,往沈蒼上撞了半步,連忙告罪:「抱歉!」
沈蒼,和他一起出門,就御劍飛往碧華殿。
江雲渡正殿內。
馮桓和靈機真人站他一側。
沈蒼左右看了看:「江葉青呢?」
江雲渡面色冷沉。
馮桓低聲道:「他已回歇息。」
沈蒼才看向江雲渡:「宗主找我有事?」
江雲渡語氣冷淡:「欠我一命,今日幫我做一件事,我就此兩清。」
馮桓僅僅聽着就跳加速,有種下跪的衝動。
「好。」沈蒼說,「什麼忙?」
江雲渡深深看他:「與我同入輪迴,其餘皆事,無需過。」
沈蒼也看他一眼:「好。」
他欠魔尊的是命,如今是幫一個忙,既然魔尊不想告訴他內情,他就如願不過。
靈機真人眼中看到他時閃過的訝然已經消退,聽兩人對話告一段落,見江雲渡示,掐訣引動輪迴鏡。
仙品神器施展的靈力碧華殿內暴動,旋轉時向外迸的圈紋扭曲着,震得大殿灰塵簌簌震顫。
江雲渡並不看沈蒼,待鏡中入展,飛而下。
沈蒼對馮桓說:「有勞告訴江葉青一聲。」
「……」馮桓有第二個選擇,「我會的。」
「多謝。」沈蒼對他頷首,也走向入。
驀然。
一道難以察覺的黑影從窗外飛入沈蒼衣襟,下一刻,與他一同入輪迴鏡,眨眼融進。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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