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一條彎彎曲曲的泥濘小路向着遠處延伸, 小路上,一行人正在玩命向前狂奔着。樂筆趣 www.lebiqu.com
一片靜寂之中,迴蕩着匆忙而凌亂的腳步聲。
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之中,隱約能夠看到一個四合院, 門前掛着的一紅一白兩盞燈籠散發出幽幽微光, 顯得分外詭譎恐怖。
溫簡言一邊用最快速度向前跑着, 一邊抽空向着身後掃去一眼。
身後的不遠處,一具渾身猩紅的女屍直挺挺地站着, 它邁動着緩慢而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地向着他們靠近。
那一抹鮮紅在黑暗之中顯得分外刺目,陰森可怖到了極點,僅僅只是從遠處注視着,都令人渾身發麻。
雖然由於距離遙遠,無法看清女屍的五官,但是, 和記憶中不同的是, 這一次, 溫簡言能夠清楚地看到,屍體的臉上不再籠罩着那濃郁如墨般的黑暗
也就是說, 在三樓的時候,這具紅衣女屍切切實實的買到了自己的「臉」。
如果他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話, 那麼,這具紅衣女屍恐怕要比二樓的時候更要完整, 也要更加恐怖。
「」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溫簡言脊背上猛地激出一層冷汗。
他不敢多看, 匆匆地收回了視線。
橘子糖跟在溫簡言身後, 一邊跑一邊提高聲音問道:
「那究竟是什麼?」
雖然她沒有見過這具紅衣女屍, 但是,經過了剛剛溫簡言關於「第五層」的講解,再加上對方剛剛表現出來的極度緊張,橘子糖還是能夠清楚地意識到,這具紅衣女屍和自己之前遇到過的那些屍體比起來,恐怕是有質的差別的。
「看樣子,它恐怕是我們之前在二樓遇到過的一具屍體」
祁潛一邊跑一邊回答道。
「當時它被封印在一面鏡子之內,因為意外而被放了出來,然後就不知所蹤了,」他咬緊牙關,神情凝重,「沒想到會又在這個時候出現」
祁潛的臉色有些蒼白。
畢竟,他是唯一一個真正和女屍近身過的人,也因此而差一點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樣的心理陰影絕對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消散的。
他提醒道:「要小心,只要和女屍對視就會死!」
眾人狂奔着,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腳下的小路似乎變得更加泥濘濕軟了,每踩一步,就會發出唧唧的爛泥聲。
森冷的空氣之中,彌散着強烈的血腥味。
棕黑色的泥土之中,有鮮血滲了出來,漸漸地凝成了血泊。
有人下意識地低頭一看——
「噗通!」
那人猛地栽倒再地。
「喂!」一旁的張雨一驚,急忙伸手拽住他,但是,觸手的溫度卻冰冷而僵硬,就像是攥着一具死屍。
「!」
他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地鬆開手。
那人僵硬地栽了回去。
張雨臉色鐵青:「他死了。」
見到自己手下的隊員死去,橘子糖的臉色變得極差無比: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雖然在夢魘之中,隊友死亡就是家常便飯,但是,像這樣還沒有正面接觸,就直接死了一個資深主播的事,即使是這種高級副本也不常見。
位置稍稍靠後的衛城怔了怔,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瞳孔一縮,驚聲道:
「等一下,我們之前在三樓
時,最後一幅畫中的詛咒,似乎就是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人」
在那逐漸擴大的血泊之中,倒映着女人鮮紅的繡花鞋,以及同色的裙擺。
衛城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在吳亞差點被襲的時候,自己的天賦被動開啟,在那一瞬間,他產生到了多麼恐怖的預感——渾身冰涼,恐懼至極。
一旁的溫簡言臉色難看,開口道:
「它的殺人方式增加了。」
不僅僅是對視,就連三樓內的,倒影被觸碰即死的詛咒,也被這具紅衣女屍繼承了。
「不要低頭!」衛城白着臉,咬牙道,「小心影子,避開所有的血泊!」
「這鬼東西絕對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怪,甚至可能是整個副本中最核心的一部分。」
溫簡言緩緩道。
他得出的這個結論,絕不是毫無緣由的信口開河。
在【昌盛大廈】之中,特定物品的顏色是有意義的。
灰白色的燈油能夠保護主播免被『顧客』發現,而紅色燈油卻能吸引『顧客』出現,甚至誘導它們進行攻擊。無論是紅白二色的燈油,灰白色的冥幣象徵着到來的危險難度較低,而紅色的冥幣則意味着接下來難度翻倍。
以及那些連接着不同世界的紅色家具等等。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們同樣的信息——
紅色象徵着危險。
而整個副本之中,只有這位紅衣女屍,從頭到腳,全都是血一樣的鮮紅。
它也是唯一一具被用鏡子封存的屍體,雖然位於二樓,但開啟鏡子的難度卻幾乎和最高的四層相等同。
更重要的是,在紅衣女屍光顧的三樓店鋪內,它所進入的那副特殊的畫中,有一條和他們現在腳下極其相似的小路,而那條小路,居然可以直接通向副本最核心的第五層!
雖然那條路只能進,不能出,以至於巫燭不得不出現,讓溫簡言尋找第二條進入第五層的道路,但由此種種,卻也能看出,那第三幅畫究竟有多麼特別。
「那,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安辛問道。
童謠:「恐怕只能跑了。」
她顯然尚未從剛剛的消耗中間完全恢復過來,臉色仍然有些蒼白。
她盯着不遠處,道路盡頭亮着燈的四合院,低聲道:「在被那具屍體追趕上之前跑進去,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
「餵」
忽然,一旁的蘇成忽然發話了,他微微眯起雙眼,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不覺得嗎?我們都已經跑了這麼久了,但和那四合院之間的距離卻並沒有縮短。」
聞言,眾人都是一怔。
好像確實是這樣
雖然他們已經拔腿狂奔了將近三分鐘,但是,那四合院卻並沒有放大哪怕一分一毫,仍然靜靜地立於小路盡頭,像是海市蜃樓般無法接近。
溫簡言快速地向後掃了一眼。
那具女屍仍然跟在他們的身後。
一步,一步。
它的步伐是那樣的緩慢而僵硬,每一步邁開的距離都十分有限,按照常理來說,它幾乎是不可能跟上一群用盡全力狂奔着的人類的。
但是,詭異的是,這具紅衣女屍的身形卻比剛剛更加清晰了。
很明顯,他們之間的距離正在逐漸縮短。
溫簡言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對方身側垂下的,兩隻慘白髮青的手,以及手指上同樣刺眼的猩紅蔻丹。
「它快要追上我們了。」
溫簡言收回視線,低聲說着。
他一邊說,一邊感到自己的脊背上再次冒出了一層冷汗,「看樣子只要它在,我們就永遠跑不進第五層。」
在這條路上,人類世界的規則已經不起作用了。
背後有屍體窮追不捨,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鮮血從濕軟的泥土中滲出,漸漸地匯集成一個又一個的小血泊,每一個血泊內都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具紅衣女屍的影子。
森冷,恐怖,令人膽寒。
更糟糕的是,他們唯一的避風港卻沒有任何用處,只要這具紅衣女屍存在,他們就不可能進入第五層。
何其可怕。
何其絕望!
像是繞在眾人脖頸上的繩子,無聲無息地緩緩收緊,看不到絲毫能夠活下去的可能性。
「媽的。」
溫簡言咒罵一聲,深吸一口氣,狠狠心,猛地收住了步伐,「別跑了,沒有用的。」
其他人也跟着停了下來。
橘子糖有些氣息不穩,她扭頭看向吳亞,言簡意賅地命令道:「你的天賦,激活。」
吳亞點點頭,下一秒,一層類似橡膠的薄膜出現,覆蓋住了眾人的腳下。
這樣,一小片鮮血無法侵入的安全島出現了。
但是,這不代表危險消失。
只是讓眾人不會因為影子被鮮血內的女屍觸碰而死亡罷了。
而且還是暫時的。
吳亞的臉色微微發白,努力地撐着自己的天賦,但是,周邊的一些區域已經開始被鮮血腐蝕了,他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
黑暗之中的彎曲小路上,一行人在道路中央站立不動,因剛剛的劇烈運動而急促地喘着氣,在他們的背後,一具身穿紅衣的女屍正在緩慢靠近着。
「噠、噠、噠。」
腳步聲在眾人腦後迴蕩着,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
所有人僵立在原地,不敢回頭。
剛剛祁潛的告誡還迴蕩在耳邊——「對視即死。」
生理性的恐懼催促着他們扭頭看看和屍體之間的距離,但是理智卻在瘋狂吶喊着「不要回頭」,兩種衝動的作用之下,所有人都臉色僵硬,額前遍佈冷汗。
「怎,怎麼辦?」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別慌,我還有一個後備方法。」
他看向橘子糖伸出手:「青黑色的符咒還在你那裏?」
「當然,」橘子糖眯起雙眼,看向溫簡言,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難道你」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是的。」
他先前阻止橘子糖使用青黑色符咒,並不僅僅因為「符咒可能被識破」這麼簡單的理由,也絕不是什麼無用的善良情節在作祟這些只是他明面上的藉口而已。
【昌盛大廈】這個本的規則太過周密,幾乎沒有一條規則是無用的廢筆,溫簡言不覺得,二樓那被他意外從鏡子內放出來的紅衣女屍,會真的那麼輕易地放他們一馬,從此之後再也不出現。
溫簡言從始至終都有種預感
只要他試圖進入昌盛大廈第五層,就有很大概率,和這具女屍再次狹路相逢。
如果事情的發展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他必須要保證自己的手裏留有一定的後備手段,所以,自從離開三層之後,溫簡言的行事風格都變得十分保守,無論是選擇西側的,難度更低的房間,還是其他的任何選擇之上他都是能省就省,能避就避。
而現在,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正確的。
橘子糖沒有多話,將符咒遞
給了溫簡言。
青黑色的符咒躺在掌心之中,上面詭異的紅色紋路顯得十分刺眼,處處透露出不祥的氣息。
「它有用嗎?」一旁的祁潛露出擔憂的神情,「你有幾成把握?」
「八成。」溫簡言說。
當然,實際上只有五成。
但是已經足夠了。
「你忘記了嗎?我們現在理論上來講,還處於第四層,」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捏緊了手中的符咒,「自從二樓開始,這具紅衣女屍就進入成為了『顧客』中的一員,既然我們現在還在四樓,那麼,它就應該還受四樓規則的約束。」
祁潛一怔:「也就是說它現在仍然被副本認定為『顧客』,而這張符咒就正好是針對顧客的,是嗎?」
溫簡言點點頭:「沒錯。」
「但是,你又怎麼能接近它呢?」祁潛問。
那具紅衣女屍可以說是他們在整個副本中遇到過的,最為恐怖的東西了,而且幾乎沒有任何破解的方式就連會讓其他屍體不再攻擊的灰白色燈油,對它都沒有任何影響,簡直是令人絕望的可怕。
溫簡言想要將符咒貼在它的身上,就必須要近它的身,即使能夠通過閉上眼,免於觸發「對視即死」的殺人方式,也遲早會因為自己的影子被鮮血中的屍體觸碰而死亡。
「這個問題我也想到過了,」溫簡言深吸一口氣,從口袋中掏出了什麼,「我的這個道具說不定能夠派上用場。」
眾人向着他的手中看去,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怔。
那是一方鮮紅的帕子,上方繡着一個大大的「囍」字,很顯然是一個紅蓋頭。
溫簡言這麼猜是有依據的。
首先,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這張喜帕本就應該屬於那具紅衣女屍他也正是從第三幅畫中的屍體身上得來的。
更重要的是,在他被綁架到那頂紙轎子之中後,身上換上了和紅衣女屍完全相同的紅色嫁衣,頭頂蓋上的則依舊是這一方帕子。
當時,那頂轎子被紙人抬着,正是順着一條類似於這裏的小路,向着「第五層」走去。
溫簡言清楚地記得,轎子內外都沒有燈光的存在,而他當時頭上的那頂喜帕,卻能阻隔周圍黑暗的侵蝕,讓他維持着「活人」的狀態。
再和自己當時身上的衣服聯繫起來
將之前散落着的蛛絲馬跡聯繫起來,溫簡言心中出現了一些模糊的猜測。
首先,代表着第五層的四合院,其實就是這具紅衣女屍的宅子,自從在離開二樓鏡子之後,這具屍體所做的一切目的都是來到這裏。
很顯然,第五層也在等待着它的歸來。
恐怕這就是為什麼,巫燭會在紙轎子內出現,阻止溫簡言被抬進去,因為一旦他以那種形象進入第五層,他就會取代這名紅衣女屍,永遠地留在第五層——
只能進,不能出。
而這兩個結論引向了最後一個猜測——
這頂紅蓋頭能夠短暫地蒙蔽規則,賦予他與npc類似的地位。
所以在紙轎子內,即使沒有燈光他也不會死。
因為他被判定為了屍體。
只等着被抬入第五層,就能徹底地成為這個副本的一部分。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試試看。」
祁潛點點頭,說道。
畢竟,除此之外,他也沒有其他破局的方法了。
「吳亞,」橘子糖開口道,「用你的天賦,讓她送出去,送的越遠越好。」
溫簡言清楚,對方這是在為自己多爭取一點容錯率。
他點點頭,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多謝。」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頂散發着血腥味的喜帕蓋在了自己的頭上。
下一秒,紅衣女屍的腳步聲停了。
它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像是一道從黑暗中割開的傷口。
周圍一片死寂,安靜的令人心慌。
溫簡言邁開步伐,順着吳亞天賦製造出來的道路,緩緩的一步步向前走去。
眾人屏住呼吸,緊張地等待着。
吳亞的臉上快速地變得蒼白起來,他的額頭上滲出了冷汗,體力和時間一起快速地流逝。
突地,他膝蓋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對不起隊長,這是我的極限了。」吳亞苦笑着說。
保持着眾人腳下不被鮮血沾染,又要送出一條通向紅衣女屍的道路,這實在是太難了,能把對方送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了。
在紅蓋頭之下,溫簡言看到腳下的道路走到了盡頭。
再向前邁一步,就會邁入血泊之中。
血泊深處,倒映着一雙猩紅的繡花鞋,再往上,則是紅衣女屍僵硬恐怖的軀幹。
「」
看來,到最後還是要賭一把了。
溫簡言緩緩地深吸一口氣,向前邁出了一步。
腳下濕軟的爛泥發出粘膩的聲音,他的影子旋即出現在了血泊之中。
影子裏的紅衣女屍並沒有動作。
溫簡言長長地舒了口氣。
他的猜測沒有錯。
自己頭上的這頂紅蓋頭,確實有着類似保護的功能不過,大概只在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之上才能起效。
再往前走兩三米,他就要接近到紅衣女屍的身邊了。
雖然還有着一段距離,但是,溫簡言卻已經能夠感受到了,那具屍體上不同於其他存在的陰冷氣息,令他不由得寒毛直豎。
溫簡言定了定神,低頭看向手中的青黑色符咒。
然後,他伸手向着自己的口袋中摸去,掏出第二張皺皺巴巴的符咒,也是青黑色的,但是,上面的紅色紋路像是被塗花了一樣,變得失色暗淡。
他將那張廢棄的符咒,貼在了自己手中這張黑符的背後。
甚至不需要任何膠水,二者就牢不可分地貼合在了一起——就像是先前那張符咒背後縮黏着的,屬於他的那縷頭髮一樣。
黑符是有指向性的。
一旦將某些屬於其他人的存在附於其後,它就能有指向性地將被其規則驅使的「顧客」引到物品主人的身邊。
很顯然,這張已經用過的符咒也可以被充當為指向標。
這名紅衣女屍實在是太過可怕,無論前往哪裏,都必然帶來無窮的災禍和死亡。
倘若引向無辜的隊伍,他總是會於心不忍的。
溫簡言微微眯起雙眼,柔軟的眼睫之下,那雙本就清湛的琥珀色雙眼卻顯得深不見底,他的唇邊揚起一絲漫不經心,似有似乎的微小弧度。
木森,你說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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