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瘋祖師,俗家姓張,本是龍虎山張姓天師一脈的支流,後因父母早亡,流落江湖,機緣巧合之下拜入少林,成了一名燒火小沙彌。但彼時正逢亂世,江湖混亂,傳說中更有妖魔作祟,民不聊生。」
三瘋祖師哪怕在少林寺中也不得安寧,弱冠之年,半途出山,僅憑一身至純至陽的童子功闖蕩江湖。
降妖、鎮鬼、伏魔、衛道……孤身上武當,得真武傳承,更是一人力壓江湖群雄,打遍天下無敵手,肩挑萬古武運,一人一身只手挽天傾,人稱三瘋無敵,更開闢千年武當一脈,傳下無數神功妙法,與少林寺達摩祖師齊名!」
……
飛來峰上。
武當七子端坐於七星方位,擁簇呂純良為北極,靜靜聽講。
「武道,自強不息!正因如此,後人未必不如前人,而且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更要有超越前人,繼往開來的決心。繼承前人之絕學,為後人開闢新道。這正是三瘋祖師創立武當一脈的初心所在,武道萬古,一人當之。天道、人道,一肩挑!」
武學大道,真理名言,就這麼以最簡單的方式講述了出來。
武當七子腦海空白,直如醍醐灌頂,得沐天音。
枉他們從小在武當山中長大,卻還是第一次明白「武當」二字的真諦。
武道萬古,一人當之!
其中蘊含着前人的無上大智慧、無量大魄力、無比大決心……
他們之前的理解,原來只不過是渾渾噩噩的自以為是而已。
若不是小師叔祖一語點醒夢中人,他們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參破此中關卡。
咦?
我的眼角為什麼掛滿淚水?
這就是……
朝聞道,夕死可矣?
七子閉目,眼角晶瑩。
得道有大歡喜、大明悟、大感動……
「多謝小師叔祖傳法!」七子齊齊而拜,心悅誠服,誠心禮拜,如尊神佛。
當真是……
天不生小師叔祖,武當萬古如長夜!
……
「不必多禮!」七子俯首,呂純良欣慰點頭,微笑如故,暗暗將顫抖的雙手縮入袖中,身體仿佛被掏空,狠狠捏了一把冷汗。
好險!
差點就露餡了……
武當七子不愧是武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七人合力,威力非同凡響。
呂純良布下十丈氣牆,才抵擋住。
果然不能托大啊……
人前裝逼,人後受罪!
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築基武夫而已。
真氣耗盡的感覺,可真不好受。
不過效果也是顯著的……
武當七子,各個天才有個性,現在卻一個個如馴服的小綿羊一樣,如此一來,調教起來就事半功倍了。
想到此處,呂純良平靜開口了,聲音無波無瀾,「正所謂法不可輕傳,山下來人需得攀登萬丈懸崖,才能得本座指點。承我武學,就要守本座的規矩,爾等雖是武當後輩,也不能例外!」
「謹聽小師叔祖法令!」武當七子對視一眼,雖然驚訝,但並不意外。
小師叔祖獨坐深山,不理世事,為人處世,自有規矩。
這一點早在上山時,他們各自的師傅就特意囑咐過了。
「善!」呂純良清了清嗓子,整理下調教方針,決定因材施教,同樣都是約法三章,但和那便宜徒弟又有所不同。
但根本宗旨仍是八字真言,「不惹是非,不沾因果」!
方法就是從根本矛盾出發,解決一切隱患。
「第一條,不可報本座名號。」呂純良悠悠開口,「武道無止境,武夫除了自身以外,萬物不足以依仗。本座和武當山的名頭不是爾等炫耀的資本。闖蕩江湖,若一人做事一人當,都做不到,又如何擔當武當千年傳承大任。」
「弟子謹記!」七子面色一肅。
小師叔祖滿滿警告,話猶在耳,不敢忘卻。
「第二條,多學、多練、多想,但不可多問。
本座傳授,與他人不同,因材施教,因人而異。
爾等現在退出還來得及,若是開始,便無回頭路。
勿謂言之不預……
」
呂純良又道。
「弟子,不敢!」七子心頭一凜。
小師叔祖天縱奇才,能得其親身教導,不知多少人暗羨。
這更是掌門師傅親自相求,才有如此寶貴的機會。
他們怎麼輕言退出?
見他們十分乖巧,呂純良滿意點頭,話鋒一轉,雙手垂膝,周身雲霧環繞,如仙如聖,居高臨下,俯瞰人間,話音漸漸空靈縹緲,「第三條,也是最後一條,未得本座允許,不可傳授他人本座武學。」
「本座武學自有異能,非有特殊天賦之人不可修習。肆意流傳,禍害無窮!爾等若敢違反,哪怕身為武當七子,本座也不會留情,輕則廢除武功,重則逐出師門!」
說到此處,呂純良話語冷酷如刀,不留絲毫情面,言之鑿鑿。
「弟子,遵命!」七子連忙點頭。
這還是第一次見如仙如神的小師叔祖如此嚴厲,若是違反,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約法三章,武當七子一一答應,無比順從。
呂純良心頭暗暗給自己豎了一個大拇指。
不枉費自己一番手腳,效果好得出奇!
幹得漂亮!
那麼接下來……
「爾等上前來,我現在就傳你們武學習練之道!」呂純良終於鬆口了。
「是,小師叔祖!」七子不由大喜過望。
歷經頗多周折,終於到了這一步,得小師叔之親傳,他們迫不及待上前。
於是呂純良悠悠開口了,嘴唇微啟。
武當七子豎耳傾聽,生怕漏過一絲一毫的武學至理。
隨後他們神色就變得精彩極了。
直到呂純良話已說完,他們還久久回不過神來。
「小師叔,你這是真的嗎?」
「這也是武學習練之道?」
「太…太…不可思議了!」
……
七子滿臉一言難盡。
謝寶樹欲言又止。
上官凌雲握劍的手攥緊,面色難看。
莊小樓心思玲瓏,卻峨眉緊蹙,舒展不開。
郝仁真面孔漲紅滴血,壓制不住地焦急。
伍超然不再仰望星空,雙目呆然。
蕭樂天使勁撓頭,頭髮凌亂。
唯有晏採薇雙眸明亮,如有星辰。
七子表現各有不同,呂純良卻是反問一聲,「怎麼,爾等不願意?忘記了約法三章的第二條嗎?」
「弟子,不…不敢!」小師叔祖質問,七子連道不敢。
呂純良微微一笑,對於不置可否,忽地他身形無聲飄起,如風中浮葉輕柔落在大青牛的背上,轉而向山巔雲海中走去。
只遠遠有輕笑傳來,迴蕩耳邊。
「爾等還不明白嗎?大道至簡!武道至理,不該只看高處,更應該往低處尋。平平淡淡…才為真!」
雲霧重重,小師叔祖身形漸漸模糊,一道清悠清亮的竹笛之聲裊裊而上,直破雲霄。
動人旋律,繞樑不息,久久不絕。
置身其中,似有清風徐來,讓人如沐碧海潮生,如見高山流水,如披蒼天白雲……
唳唳唳……
高亢鶴鳴,雲海分開。
一隻只丹頂黃鶴展翅而來,自在翱翔,悠悠盤旋。
七十二峰上,一縷縷雲氣,伴隨着旋律而來,緩緩升騰。
武當七子駐足而望,久久無言。
當真是……
一曲生道韻,天人共合一。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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