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的父母,對張三來說,是如同禁忌般的存在。書神屋 m.shushenwu.com
這個朱英是知道的,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愫。
「殿下,我他們我」
張三說了半晌,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甚至不明白該如何說。
這麼多年跟隨朱英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眼神中充滿的迷茫。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吧,終究得放下來,你也知道這該死的天災,不僅僅是你,還有跟多人,都是跟你一樣。」
「往後,就想着前面看,你現在很優秀,你要相信你的子女,再也不會經歷過媚茄的事情。」
「現在番薯這些作物,已經開始在大明推行了,要不了多久,就有足夠的糧種,到那個時候,這些悲慘的遭遇,在大明疆域內,再也不會出現。」
看着張三的樣子,朱英安慰着說道。
張三這個名字,是朱英給他取的,從張三被救下來的那一刻起,便是獲得了重生。
「謝謝殿下,我明白了。」
張三聞言,眼眶開始泛紅,往前的一幕幕,再次從腦海中浮現。
「沒事,去吧,今天才到京師,便就休沐一天,好好放鬆一下。」
朱英說道。
張三想要推辭,不過在朱英眼神的壓迫下,也只能同意。
而後面朝朱英,緩緩離去。
那一年,歲大飢,人相食。
曾經的張三,出生在一個小縣城裏,家裏不算富裕,卻也有二十多畝田地,日子還算安穩。
在饑荒到來的時候,張三一家七口人,勉強還能靠着存糧度過第一年。
然而在第二年的時候,糧食已經吃完了,卻沒有新的糧食收割,所有的田地,全都乾枯。
很多人變成了流民,&nbp;&n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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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逃荒。
也有很多人開始賣兒賣女。
在這個大明的邊疆城市裏,官府似乎也沒有很多辦法。
但家裏的二十多畝良田,讓大家不想就這麼離開。
最終家裏的老牛,還有那條陪張三一起長大的大黃狗,最終也只能無奈化作口糧。
這樣子日子倒也還能勉強度過。
城裏也傳來消息,說是官府那邊有了救濟,雖然是稀粥,但至少餓不死了。
早稻種下去後,所有人就盼望着秋收了。
瓢潑的大雨,讓張三一家人開始歡呼雀躍。
這充足的雨水,等到收購的時候,無論如何,生活都能維持下去了。
不管是張三的大哥,妹妹,父母,雖然還是餓着肚子,但眼裏都帶着了笑意。
然而俗話說,大旱之後必有蝗災。
還沒到收割時候,就被鋪天蓋地的蝗蟲吃得乾乾淨淨。
這下子,張三一家,徹底慌了神。
蝗災之後,便就代表着田地在今年已經算是作廢了,而家裏包括陳穀子都種下了地。
剩餘的口糧,僅僅能夠維持到秋季。
不好的消息持續傳來,官府那邊賑災糧已經捉襟見肘了,張三捧着如同清水一般的粥,眼神中開始充滿迷茫。
這裏是大西北,一望無際的高原,連逃荒都不知道去哪裏。
一家人根本沒有力氣逃荒,必定會餓死在半路上。
只能蹲在炕上,閉着眼睛干喘氣,節省體力。
渴了餓了就喝點水,父親說,他年輕的時候那次饑荒,就是這麼扛過來的。
一家人,一天只有一頓飯。
清水粥,還有肉。
肉是蝗蟲過境的時候,一家人抓捕下來的蝗蟲,然後曬成的蝗蟲干。
便是靠着這樣子,張三一家人,又撐了幾個月。
而族裏的人,已經開始一家家的全部餓死。
那些出去逃荒的了,也沒了蹤影。
熱鬧的族裏,開始變得死寂。
然後在半個月後,張三一家徹底是斷了糧,這個時候,官府的賑災糧也沒有了。
唯有某些大戶人家還有存糧。
父親去了一趟,說是大門禁閉,已經不收奴僕了。
喝了兩天的水,連附近的樹皮,都已經被吃光。
一家人在家裏,半點聲音也無。谷f
張三父親看着乾淨的鍋底說道:有些事情,若是現在不做,就只能像族裏的那些人家一般,徹底絕戶。
說話的時候,張三父親的眼睛,一直盯着張三大嫂懷裏的孩子。
張三大哥聽到這話,默然起身,蹲在門口沉默不語。
大嫂望着懷裏的孩子,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張三其實知道父親的意思,縣城裏開了個新的菜鋪子,專門收人,據說還是官府和某些大戶一起,私底下經營的。
在飢餓下,張三沒有說話。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大嫂的孩子果然不見了。
沒過多久,張三的父親和大哥,拎着兩條大肉回來,還有陳谷。
米飯和肉香味,再次從那口大鍋的傳來,張三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聞到過這股香味了。
只是一家人吃飯的時候,沉默不語。
然而張三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裏的時候,那美味的口感,卻讓他差點吐了出來。
即便如此,不過幾天,張三一家就再次一乾二淨了。
某天夜裏,張三被吵鬧聲吵醒。
仔細的聽了聽,張三蒙住了被子。
第二天,又是新的米飯和肉。
但是,大嫂已經不在了。
不過這次,張三似乎開始習慣了。
吃了飯和肉,有了力氣的張三,和大哥還有父親,開始出去搜羅可以吃東西。
在這個時候,整個縣城都已經開始恐慌起來。
某個大戶人家被人攻破了,不過張三等人去得太晚,什麼東西都沒了。
父親很懊悔說,早知道就早點把大嫂送過去。
成群結隊的人開始逃荒,待在縣城裏唯有餓死。
張三眼睜睜的看着,某個人餓暈倒在地上,馬上就被身邊的同伴架起,架火開灶。
一些小孩子,若是沒跟上父母的隊伍,很快就會人將其活活打死。
父親和大哥兩人商量一番,趁着還有力氣,壯着膽子過去,要他們分點出來。
看着精神很足的兩人,那伙人終究是妥協了。
就現在的情況,連死人都變得不安全,下葬的人都不需要等到第二天,當天夜裏就會被人挖出來。
後來,家裏的死人,還沒人埋。
隨着時間的推移,整個縣城開始變得人煙稀少。
這個時候張三才發現,縣城的官府里,早就依舊人去樓空。
張三的娘親餓死了,沒有下葬。
這是張三的娘自己要求的,她希望這一家子人,能夠活下去。
很快,妹妹也被送到鋪子裏。
最後,終於是輪到了張三。
因為大哥,是家裏的長子。
父親這個時候才告訴張三,他曾經,也是家裏的長子。
這個時候,張三才瞭然。
沒有反抗,也沒有生氣。
張三就這麼跟着大哥和父親,朝着菜鋪子走去。
菜鋪子門口有人領着張三進去,父親和大哥在外等候。
只是張三在轉角的時候,轉過去頭去,發現父親和大哥已經不見了蹤影,這讓張三有些傷心。
院子裏很多人,都被赤條條的綁起來,懸吊在半空中。
後院裏不斷傳來刀在案板上的聲音。
不時就會有一個胖子過來拿人,然後拖到後院裏去。
這些人,有些是死了,有些是昏迷了。
沒多久,就有人過來給張三灌下一大碗黃水。
喝完黃水後的張三,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原來,這就是蒙汗藥的味道。
京師的街道上,曾經的一幕幕還在張三的腦海中不斷湧現。
面前熱鬧的人群,讓他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東家,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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