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長公主,白山就好像瞎子有了眼睛。
原本他離開了京城,在桃花縣足足憋了一個多月,想探查點什麼,可結果卻幾乎是什麼都沒幹成。
沒辦法,地太大,局勢太亂, 只靠自己慢慢的摸索,那可不就是兩眼一抹黑麼?
一個多月能摸出點什麼?
但現在,自從他和長公主結合了。
才幾天時間,他就精準地打擊了許多目標。
進退如風,斬首而歸。
神龍見首不見尾。
而【枯冢熒照篇】的需求4也是近乎要完成了,這個過程順利的可怕。
長公主有「眼睛」和「腦子」,而他有「腳」和「手」。
眼睛看敵人
腦子定計劃
腳踏着白雲,無視宵禁, 無視地形,直接空降到目標附近
手執着飛刀,以坐忘、鯨吞氣、夜魔、叄個額外小丹田,一擊必殺
除此之外,長公主對於所有被斬殺的目標都是頗為了解的,每每把資料攤開,白山就會看到目標的「邪惡之處」,斬殺起來就不會有心魔了。
長公主的存在,讓白山感覺把「探索類遊戲」玩成了「掛機類遊戲」,把「困難難度」玩成了「簡單難度」。
之前的大麻煩因為這許多的信息支持,而變得非常簡單。
另一邊,煙雲杏花樓, 影子供奉都是納悶無比。
無論他們怎麼躲, 都根本躲不過那執着飛刀的江湖浪子打扮的男人的一擊必殺。
而無論他們怎麼配合、設伏, 卻都捉不到那男人的一點身影。
如此這般,一晃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天至六月,開始熱了。
而在一處瀑布轟隆的林邊濕地, 正有些灰衣人匯聚着。
這些人都戴着面具, 面具里藏着暗層機關與毒藥,一念之下,毒藥就可以從面具後滲出,然後毀容。
這些人,正是隱士會第九堂的幹部。
這些幹部正在等
瀑布下,全身都是傷痕的強壯男人緩緩起身,然後頂着瀑布沉重的衝擊力起身,一躍,來到岸邊。
強壯男人正是「血獅子」岳屠。
岳屠瓮聲問:「都準備好了嗎?」
「好了。」眾人回應。
岳屠又問:「後事都交待了嗎?」
「交代了。」眾人又回應。
岳屠扭了扭脖子,發出咔咔的聲音,而他的傷已經全部好了,此時瞳孔里充斥着冷冽和殘暴,「按計劃行事,將呂乙留在人間,就連神魂都別讓回去了。」
「是。」眾人再回應。
然後有人問道:「岳香主,為什麼時間要放在半個月之後呢?這半個月的時間裏,呂乙保不准已經轉移了地點,或者說看準了新的煉丹之地。」
岳屠仰頭, 悠悠道:「因為我最後的準備還未做好,只有做好了, 我才有把握把他斬殺在人間。」
「深淵」有人立刻反應過來。
「死都不怕, 還怕和魔鬼做交易?」岳屠笑笑,「老子的命早在上次就該沒了,殘存至今,卻未想尋到了繼承人,如此赴死,心也安寧。」
「繼承人?」
「是個比我強得多的繼承人。有他在,老子就算死了也會笑着死。」岳屠豪爽地哈哈大笑,好像根本不畏懼死亡的模樣。
眾人又交換了一下信息,忽地有人道:「岳香主,最近似乎有人在幫我們
那個人斬殺了許多煙雲杏花樓高手和影子供奉
許多很難對付的人都被直接殺了。」
「哦?竟有此事?」
「那個人身份未明,勢力未明,但既然出現在這裏,那很可能也是為了呂乙而來,我們是否需要前去接觸?」
岳屠沉吟了下問,「那人用的什麼兵器,作戰風格如何?」
「飛刀風格的話,一擊必殺。」
岳屠閉目想了想,道:「不必理他。」
「香主,這般的強者很可能與我們同一陣線若是他背後還有勢力,那就更好了。為什麼不接觸他?」
岳屠沉默了良久,忽道:「你們先傳下去,讓所有第九堂的人都沉寂吧。
若他們死了,無論是戰死還是老死,都需得把話傳往後代。
告訴他們叄十年後,若有誰執着人間道出現,那誰就是新的第九堂堂主。
叄十年等不到,那就等六十年,九十年,一百年,兩百年,叄百年
這次我們若能斬殺呂乙,毀了那煉丹的寶物,仙神必定大怒,之後第九堂定會被清剿,與其被清剿,不如主動沉寂。
然後把希望寄托在未來。
這些年,就讓其他幾堂去折騰吧。
我們該暫時退出歷史舞台了。
嘿若是運氣好,轉世投胎了,說不定還能遇到我那位繼承人,然後隨着他,再與這漫天諸神斗一斗,嘿」
「可是您那位繼承人究竟是誰?」
「叄十年後,去問仙姑。」
岳屠說罷,再不多言。
他看向遠方,踏步而去。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明明是夏天,明明有蟬鳴。
可一切溫度到這裏就停歇了。
岳屠已經走了叄天叄夜。
他終於來到了一片荒蕪的湖心島上。
這島,在下雪。
大雪紛飛,和外面的烈日炙烤截然不同。
而地面上則是顯出一道道如是傷疤般的狹長洞穴。
洞穴黑暗,詭異,深不見底。
岳屠抓出長笛,盤膝在洞穴前,閉着眼,吹起了那首悲傷而不屈的曲子。
曲隨流水,瀰漫四野,好像壯漢手執鐵板,站在風雷、烈焰和怒火里
良久
霧氣忽起,風雪裏,出現了一道悚然而巨大的身影。
那身影邁着四肢,緩緩踱步而來,好像一座沉重的火山,蘊藏着恐怖的壓迫力,令人心悸、恐怖、畏懼
朦朧里,那身影顯出聖潔的純白的毛,可更多的身子卻被為裳的風雪裹着,而看不真切。
「岳屠,你決定了?」嘶啞的聲音響起。
「決定了。」布衣大漢放下長笛,抬起頭,看着面前這可怕的身影,瓮聲道,「岳某已懷必死之心,不回頭了。」
「好一切能夠為仙神製造麻煩的事,我都願意幫忙。」那聖潔純白的恐怖怪物嘶啞地低嘯着,「只要能毀了如今仙庭的那諸神,我什麼都願意做岳屠啊,去殺了呂乙,殺了他!!!!」
「我會善用您借予的力量,將呂乙留在人間。」岳屠看着對面緩緩點來一根漆黑的利爪,閉上了眼,沉聲道,「拜託您了。」
許久許久之後
岳屠離開了。
風雪卻還未散去。
聖潔純白的恐怖怪物仰頭看着天空。
天空之外是宇宙星河。
再外,則是仙界。
道家,依然在荒蕪的邊緣,在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活着
只是不知今年今時,又是哪個可憐兮兮的倒霉鬼在倔着背、咬着牙、捏着拳、背負着根本不是她那個年齡能承受的東西,點頭哈腰着、滿臉謙卑地四方求學,渴求着學點什麼,但最終卻發現所得的只有皮毛。
就好像
當年的它一樣
天上
道明空打了個噴嚏,然後又矮着身子,認認真真地看着面前的法術書,口中念念有詞,努力地背誦着,參悟着
天下
雲蒙蒙。
卻見叄朵浮雲掠過,悄無聲息地降在了一處山脈深處。
山脈光影移動,漸至暮色,又入深夜
午夜。
明月下。
披散長發的浪子將最後一把飛刀甩出。
飛刀撕破長風,划過兩百多步距離,徑直射入一位影子供奉的眉心。
伴隨着影子供奉的倒地,白山發現【枯冢熒照篇】的需求4已經完成了。
需求4:以兵器,以同等境界,在一招之內擊敗至少百名「鮮有敗績」或「從無敗績」的對手,感受其中的無敵高冷之意。
兵器是飛刀
同等境界則是以「無靈」來達成
「鮮有敗績」或「從無敗績」的對手則是來自於影子供奉和煙雨杏花樓。
一股玄妙的感受湧上心頭。
這是對於武道無敵的感受。
可伴隨而來的卻還有一股寂寞之感。
然而,這寂寞卻不是「無敵」的寂寞,而是「為什麼武道無法觸及更高層次」的寂寞。
為什麼人類拼盡全力,卻依然會比漫天仙佛和神魔要弱?
很簡單,因為人類身體之內的「真氣」過於弱小。
因為人類運用真氣的法門過於粗糙。
而若是他能夠在冰天雪地里把古代艷陽魔虎的血液煮沸並喝下,他就可以變成天災魔虎,然後使得真氣的檔次提升到了靈氣的程度。
只是那麼一來,他就無法再變回來了。
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白山正想着,忽地一股陰冷的窺視感從天空掃過,他愣了下,整個人迅速掠動,藏入一棵樹後隱藏氣息。
這陰冷的窺探感讓他想到了之前在赤鳳谷時的窺視。
「是同一個存在麼?」
正想着,他忽地看到兩道身影騰雲落下。
借着這一瞬間的注視,他看到那兩道身影穿着的青雲仙宗弟子衣裳,一個是赤鳳谷的內門弟子,還有一個則是大師兄雲霄峰上的內門弟子。
「小師叔」赤鳳谷弟子喊道,「師尊找您。」
另一個雲霄峰的內門弟子則是靜靜看着四周,顯然是在搜尋什麼。
「小師叔?您在這兒吧?」赤鳳谷弟子繼續喊着。
白山卻緊貼在老樹上,雙眼微眯。
知道他在這裏的人只有趙玉真。
可趙玉真卻不可能出賣他。
他忽地又想起當年第一次前往冰火國時,小梅姑娘帶隊的馬車也被鶴仙追上了,後來小梅姑娘說那是鶴仙發現了個寶物
如此,應該是存在追蹤類寶物的。
只是他的氣息是何時被鎖定的?
難道說是在天上?
畢竟,他在赤鳳谷待了那麼久,若是不注意掉一根頭髮之類的還是很正常的。
白山拋開胡思亂想。
那赤鳳谷弟子又喊道:「小師叔,我們沒有惡意,您快出來吧。師尊讓我們來尋您的不信您出來,我給您看師尊的信物。」
然而,他越是這麼說,白山就越不出來,不是不敢打,而是不想莫名地捲入是非。
這兩人讓他莫名的想到之前的蘇雲衣
旋即,那兩名弟子也不說話,彼此對視一眼,繼而取了法器,騰雲而起,好似兩道弧月狀的光芒開始在這片大地上逐層地探查。
然而,也不知這探查的原理是什麼,是否是需要對方也有靈氣才能探查到總之,過了許久,兩人也沒尋到如今「無靈化」的白山。
在天色蒙蒙亮時,兩人便離去了。
白山繼續藏着,同時開始將「無靈」放開。
頓時間,以他為中心,周邊的一切開始迅速沙化,而靈氣則大份大份地湧入他身體之中
晨間。
烈陽炎炎。
白妙嬋沒等到白山返回,雖說有些擔心,但更多的卻還是信任。
此時,她正陪着花曉霜韓陽等人在外面忙着。
對於花曉霜等人來說,來到了新的地界,自然需要開始新的生活。
而在知府老爺的關照下,他們得到了一個店面,做起了包子店。
此時,蒸騰上騰騰的熱氣正冒着,花曉霜、白妙嬋還有兩個一起的少女在通風的大屋裏捏着包子,韓陽則在門前吆喝着:「賣包子咯,熱騰騰的大饅頭,叄文錢一個,還有菜包肉包豆沙包賣咯~」
這等饑荒之年,包子賣叄文還是很實惠的。
很快,就有不少人在店鋪前排起了隊。
韓陽一手收錢一手交包子,忙的不亦樂乎。
但忽地,一陣狂風掠過,天邊烏雲隱隱,緊接着便是幾道亮紫的閃電劃破天空,轟隆隆的雷聲旋即落下,震的天翼府里的百姓們一片驚惶。
「要下暴雨了。」
「快回家」
「收衣服啊」
諸多聲音里,不少百姓急忙往回趕。
而包子鋪前自然又空了。
「晦氣」韓陽無語地嘀咕了聲。
轟!!
轟隆隆!!
雷聲在繼續落下。
而黃豆大小的雨點也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
就在這時,遠處忽地走來一道身影,那身影是個白眉白髮的老者,老者撐着大黑傘,正在街道上走着,似乎是有些飢餓,在看到這包子鋪的時候,老者便走了過來,扔出一個小的金元寶道:「來一份包子,堂吃。」
隨後,他就坐在了包子鋪篷佈下的露天小桌子邊上,看着眼前這幅夏日暴雨圖,而露出幾分滄桑的神色。
韓陽則是啃了口金元寶,發現其上多了個小牙印,又掂了掂,發現居然特娘是真的,便道:「老伯,這麼多錢找不開」
老者不以為意道:「不用找,把你們店裏的特色包子每個來一份就好。」
韓陽喜滋滋地揣着金子往後去了。
「曉霜,白姐姐,有個大客戶來了,是個老伯,人家直接給了個金元寶!」
花曉霜花容放光,臥槽,這不賺翻了?
白妙嬋則是問:「人家要什麼?」
「只要包子!我們快拿給他!」韓陽開心極了。
「那不行。」白妙嬋卻阻攔道,「若是人家沒有零錢,我們便請那老伯吃幾個包子,又如何?這樣的便宜不能貪。」
花曉霜頓時花容失色。
韓陽也有些不理解。
憑啥?
人家給了金元寶是人家的事,憑啥我們不要,還要請人家吃包子?
白妙嬋見周圍的少年少女都不樂意,她笑了下:「你們真缺錢,等你們白山大哥回來了,我問他要點。」
說着,她走到韓陽面前,伸出手,道:「韓陽,把元寶給我。」
韓陽個子很高,甚至比現在的白妙嬋都高了。
可他在白姐姐面前卻如一條溫馴的大狗
此時,他很不情願地別着手,把金元寶藏在身後,就好像小孩子不願意把心愛的東西交出去似的。
「韓陽。」白妙嬋又笑着喊了一遍。
韓陽無奈,只好把藏在身後的金元寶遞了出去。
白妙嬋則是取了個碟子,夾了肉包、菜包、豆沙包、白饅頭各一個,然後又吩咐了聲:「韓陽,你倒杯水給人家老伯。」
韓陽滿臉悲傷卻還是照做了。
未幾,白妙嬋左手端碟子,右手拿着金元寶走了出去,然後把兩者同時放下,對那白眉白髮的老者道:「請您吃,錢不收了。」
旋即,韓陽走出來,把熱水放在老者面前,道:「慢慢吃啊」
老者面露愕然之色,顯然他沒想到今天還會遇到這麼有趣的事。
他嘴角不自覺地掛上了微笑,人間還真是有趣。
可笑着笑着,他忽地看到了韓陽腰間的叄個葫蘆,再一掃卻發現白妙嬋腰間也有些微微隆起,顯然也有葫蘆,這讓他想起了一些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雖然那個並不是這等的普通葫蘆。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道:「小伙子,這葫蘆挺不錯,裝酒也好,裝香料也好,哪兒買的?」
韓陽道:「老伯,你吃你的,問這幹嘛?」
老者道:「我想買幾個回去我家孫女兒喜歡江湖,常說俠客用葫蘆裝美酒,若是我給她帶幾個葫蘆回去,她定會開心。」
韓陽看向白妙嬋。
白妙嬋道:「你們不是曬了許多葫蘆的嘛,去取幾個贈給老伯吧,別小氣。」
「嗯」韓陽傷心無比,明明遇到了個發財的機會,白姐姐怎麼這樣啊
白妙嬋吩咐完便看定老者道:「老伯,慢慢吃,我進去忙了」
說罷,她轉身。
老者看着她的背景,本是不以為意,可在聯想到葫蘆,便又多看了一眼,這一看他忽地只覺有種塵封記憶里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好像在那遙遠的時空裏,在仙庭初立之時,在一切依然朦朧神秘的雲層上那位他只能見得背影的大人。
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吧,只能擠在仙群里,仰望着那位大人神聖而親切的背影,帶着仰慕和近乎於信仰的絕對崇敬,把那位大人的背影永遠銘刻在靈魂深處
而現在,他們被仙人定為魔宗。
可魔宗里,哪個人不崇敬着那位大人?
雖然模樣不同了,可是對於他這樣把那背影和氣質深深刻在靈魂里的人來說,卻依稀還能辨認幾分。
「等」
「請您你等等」
老者忽地喊道。
白妙嬋愕然地回頭,「怎麼了,老伯?」
老者直接站了起來。
白妙嬋看到老者的嘴唇在抖動,身子在抖動。
老者笑道:「沒什麼只是只是你家做的包子真好吃。」
白妙嬋笑道:「好吃的話,要不要帶點回去給你孫女兒?」
老者道:「好啊」
說罷,他用手直接掐下了一小點金子,放在桌上,「這回總不會拒絕了吧?」
白妙嬋道:「老伯,您太客氣了。」
老者微微垂首,他隱約記得千萬年前那位大人似乎也一直是如此的溫柔。
很快
他吃完,離去。
走到某個客棧的廂房,他坐在窗前,忽地整個人趴在木桌上,一道透明的神魂往外撲去,重新返回了之前的包子鋪。
鋪前,暴雨已歇,又有不少人聚來此處買包子了。
這透明的神魂,看到白妙嬋正再忙碌,便輕輕伸手探向了她的眉心
然而,白妙嬋卻沒有絲毫察覺。
透明神魂只觸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然而他已明白,也已察覺。
然後,這透明神魂返回了客棧廂房,回到了這作為容器的軀體裏,繼而不知是笑還是哭,亦或是在笑着哭,哭着笑
總之,這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竟是徹底失態了。
他幾乎已經確定了,那個包子鋪的女人就是曾經的大人轉世,因為那位大人當年以一己之力盜走【木經】,毀了剛出世未久的【開天經】。
這世上雖說有叄部大道奇書,但叄書皆遵循着「光影陰陽」,換而言之,有正經,亦有魔經,合計六本。
正經由天地光芒一面孕育出世,常生於福地;
魔經則由天地陰暗一面誕生,常生於人心。
其中,【教化經】並未出世,而【生靈經】則因被濫用而無法發揮作用,【生靈魔經】成了一切的罪魁禍首,災難之源
截止仙庭初立,【開天經】出世,旋即那位大人卻毀了【開天經】,這便是毀了那些建立仙庭的惡仙的未來,從而為叄界帶來了真正的平衡。
他剛剛雖只是觸碰了一下,卻感到了【木經】的氣息,再加上那女人身上的氣質,還有自己銘刻在靈魂深處的印象,這才做出了推斷。
那個女人就是曾經的那位大人。
而她居然還在輪迴。
可他卻決不能去打擾,或者打斷這進程,否則後果難以想像。
此時,他又想到了剛剛屋子裏的對話,便知道這女子和白山有關係。
而白山,卻是他這一次的目標。
他自降身份,帶了兩個小娃娃下來擊殺白山,為的並不是白山的妖孽天賦,而是
暮色時分。
白山已經重新出現在了天翼府城門之外。
為了避免招搖,他通常會提前落下,然後走完剩下的路。
可今天這條路有些怪。
路邊,烈日下揚起的塵埃竟然化作了人形,那人形在白山耳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白山,我有話對你說。」
白山瞳孔微凝,側頭看向那人形。
「你是誰?」
那人形並不回答,而是道:「小心你的師父玄雲君。
他是代老祖收你為弟子,為的是給那老東西準備最完美的軀體,從而幫他更上層樓,以渡大劫。
這件事青雲仙宗二代弟子應該都清楚。
而我卻相當了解那老東西的修行進度,所以才能做出這個判斷。
但是,奪舍通常只針對未入萬象境的人,所以那老祖要奪你身子也會非常麻煩。
他們要準備很長時間。
也需要你自己成長很長時間。
所以時間還早,至少在這百年之內,他們不會動手。
相反,他們還會給你許多好處,甚至為你締結許多的關係,讓你處於一個極其有利的位置。
你還有時間
鶴仙發現我了,我該走了。
對了,昨晚,有兩個萬象境後期的宗門弟子來找你今後,他們不會來了。」
塵土的人形說完這些話,稍稍頓了下,又沉聲道:「千萬不要讓白妙嬋被仙人注意到」
說罷,塵土的人形輪廓在風裏轉了轉,繼而消失不見了。
白山微微眯了眯眼。
他隱約猜到這塵土人形可能已經察覺了白妙嬋和【木經】的聯繫,但似乎這個人是友軍
「這又是多虧了妙妙姐的關係」
白山自嘲的笑笑,「總是這麼不經意間受到妙妙姐的關照。」
此時,他得到的信息量極大。
青雲仙宗一共有四代弟子,而他和嬴鳳仙一樣,都是第叄代。
他師父玄雲君則是第二代。
而這塵土人形口中所說的老祖應該就是第一代。
這第一代要在百年之後奪舍他?
白山微微眯起了眼,仰頭。
暮色里的風雲,八方涌動。
在高天之上,星辰之後的黑暗裏,似是有一道巨大的神秘仙神輪廓,身懷偉力,面藏微笑,口流涎水,正用貪婪的神色直勾勾地盯着他。
滅亡產於熹微,風雷起於無聲
看似平靜,實則濃郁到極致的無形危機,正緩緩地向他逼近。
而他就好像被安放在溫水裏的青蛙,等到水煮開的那一刻已經無力跳脫。
這個世界,太大,太神秘。
而如果剛剛那人說的都是真的,仙神陣營已經對他徹底關上了大門。
不!
小梅姑娘似乎有說過,神仙有好的,也有壞的這要奪舍自己的正是壞的仙神。
是否可以聯合好的仙神呢?
可好的仙神又在哪兒?
白山拋開雜念
不管如何,他必須抓緊時間變強,尋找更多強大功法、以及尋找從這一切之中逃脫出去的機緣
仙神,存續了不知多少年,他惹不起,那就躲吧?
數天之後。
一處大峽谷。
「今天,不躲了。」
血獅子看了看暮色的天空,他身後隨着從四方匯聚來的義軍軍隊,俠客,以及隱士會第九堂的幹部。
「呂乙,滾出來!」
血獅子大吼了一聲,然後昂首挺胸地往裏踏步,紅衣女子則亦步亦趨,緊隨在他身後。
在這峽谷里,似乎是存在了某種默契,諸多的盜匪手持刀斧從山岩後,長草後,林子後探出了身形,宛如大網迎接向這支軍隊。
「為什麼他們會都在這裏?」白山看向「大腦」。
今天的「大腦」亦是穿着一身黑金的長裙,纖腰之間別着把弧月長刀,而兩條亭亭的玉腿則立在高處的山風,和男人的旁邊。
「因為這是五師叔和血獅子兩個人的安排。
血獅子想要斬殺五師叔。
而五師叔亦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將那煉丹的寶貝化作了一個丹谷,一個可以容納十多萬人的丹谷。
只要進入丹谷,就是進入了丹爐。
而丹谷,就在這峽谷的盡頭稍後,盜寇們會大敗,會往後逃竄。
五師叔就在丹谷之中,靜靜等着血獅子和他的軍隊,以及逃回的盜寇。
煉丹不可用死人,可只要在入丹爐前是活的,那就可以了。
五師叔會引所有人進丹谷,然後離開。
血獅子卻知道這是唯一一個能抓到五師叔的機會,所以他一定會進丹谷。
所以,無論是血獅子,還是五師叔,其實都在選擇地點,最終他們選擇在了此處。
這一場戰爭規模達到了至少叄萬餘人應該能滿足小師叔你的需求了吧?」
玉真公主站在白山身側,娥臉杏眉,嬌靨似花,雙眸卻冰冷地俯瞰着其下眾生的生死,而無動於衷。
白山點點頭,他盤膝而坐,看着山谷之中,兩方軍隊恍如兩波潮水在緩緩逼近。
這場戰爭他依然是局外人。
就和之前在冰火國一樣。
不同的是,冰火國他是後知後覺,而這場戰爭,卻是能夠遠遠觀看。
【枯冢熒照片】的需求3是「在至少萬人交鋒的戰場核心處修行,感受其中兵器與死亡的聯繫」
他睜着眼。
很快,兩波軍隊交鋒在了一起。
盜寇之中藏了影子供奉,故而雙方竟還交鋒了幾回合
以刀劍大槍擂鼓,濺起屍山血海
生命在金屬的兵器之下,顯得如此脆弱,死亡無時無刻不在。
終於,盜寇往裏逃去,血獅子也領着眾人往裏追去。
白山眺望向遠處的丹谷
那裏,忽地火光氤氳。
濃郁的岩漿從大地之下噴發而出,電光雷鳴交錯於一處,聲浪陣陣,撲朔八方,地動山搖,震撼難言。
「死了!」
「都死了!」
「那麼多人,正在死亡」
「啊!!!」
玉真公主忽地緊了緊雙腿,發出興奮而病態的聲音。
她痙攣般地仰起雪白的脖子,繼而忽似情至深處,飛快地解開黑金的長裙,撲到白山懷裏,亢奮地搖喊着:「師叔,師叔,凶我,快點凶我,狠狠地凶我呀」
白山這才發現這位長公主居然還有病嬌和受虐的屬性
但他並沒有這心情,他看向遠處。
看着那風雷狂落,岩漿奔涌,生命逝去的方向。
山谷外呈現出一層金色的丹爐幻景,內里的一切都正在被焚燒。
隱約間,能聽到宛如地獄中萬鬼爬行、哀嚎、詛咒的幻景
能看到天穹上,重重的黑雲裹着雷漿正如沉甸甸的神靈大手在落下。
而終於,一聲震聾反饋的轟鳴聲貫天而起,火柱擊穿了那黑雲,引發了無窮閃電噼落大地。
時值夏至,雷雨再正常不過了。
地動山搖,天起風雷,人被煉化
長公主情難自禁,越發興奮,她平日裏儘可能地收斂着這副模樣,可既是在自家男人面前,又何須遮掩?
「師叔,師叔!!」她發出尖叫,開心無比。
而這病嬌的興奮尖叫又與雷鳴,死亡,和驟雨融在了一起。
白山緩緩拔出飛刀,諸多信息闖入他腦海之中。
【枯冢熒照篇】,成了。
他細細看去:
【白山】
【壽元:23/508】
【天賦:「等價」交換】
【境界:靈嬰境;整體增強5,真氣布體4,法術掌控3;金曜陽炎體】
【枯冢熒照篇:絕世,劍主】
金曜陽炎體:今後你所有隸屬於「五行之金」或者「五行之火」的力量都提升0.8-1.2倍(【勐虎嘯夜篇】和【枯冢熒照篇】達到第九層,可獲得)
整體增強5,你已經突破了人類極限,對軀體的控制前進了一大步,金主皮膚大腸毛髮、火主血液心臟舌頭你的力量比通過易經洗髓達到極致的存在更強兩到叄倍
絕世:當你對敵人發動第一次攻擊時,你的力量可以額外提升0.3~0.5倍(達到第九層,可獲得)
劍主:當你手握金屬類兵器時,你所有與該金屬相關的攻擊力量都可提升0.6-1倍(達到大圓滿,可獲得)——
ps :感慨下,作者可真是半點兒都不拖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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