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1章 衛國公回京了!
驛館,廂房之中
橘黃燈火明亮煌煌,將兩道相擁而立的人影映照在窗扉上,一英武,一苗秀,恍若神仙中人。
陳瀟起得身來,窈窕柔軟的身段兒浮凸有致,輕輕提起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清冷玉顏上現出疑惑之色,問道:「你先前與史鼎所言,待到京城,還能發兵青海?」
賈珩想了想,說道:「其實再打一場,對大漢難在一時,但如果能打勝此仗,整體還是比較划算的。」
陳瀟清眸閃爍了下,說道:「這樣也好,兩相對比,到時候朝野文武勢必對你更為欽敬。」
有些事兒拖得久了,可能效果就要減弱一些,報仇不過夜。
賈珩道:「倒不是這個原因,現在時機正是千載難逢,和碩特蒙古的可汗固始汗,此刻正在遠征藏地。」
過了一會兒,賈珩的錦衣親衛統領李述進入廳堂,溫聲說道:「都督,熱水已經備好了。」
賈珩放下茶盅,走到近前,對李述說道:「你下去吧。」
待錦衣府衛離了廂房,賈珩近前,雙手環住陳瀟的腰肢,輕聲說道:「瀟瀟,咱們也洗過澡,早些睡覺吧。」
他與瀟瀟也是拜堂成親過的,正兒八經的合法夫妻。
陳瀟玉容嬌羞難掩,清眸目光中現出一絲嗔惱,聲音如冰雪融化,清冷明淨:「你今個兒別碰我。」
賈珩道:「……」
怎麼,親戚來了?
賈珩低聲說道:「這一路上馬不停蹄,咱們也沒時間在一塊兒親熱,今個兒正好有時間。」
陳瀟橫了賈珩一眼,冷笑漣漣,弧度明媚的嘴角浮起一絲譏誚,說道:「誰放的火,你找誰滅去。」
「現在是新火,自是你過來滅。」賈珩湊在麗人耳畔低聲說道。
終究按捺不住賈珩在耳畔的央求,少女晶瑩明眸嗔白了一眼少年,隨着賈珩去了里廂。
夫妻二人在浴桶中平靜無波地洗了個澡,換上一襲輕薄的絲織衣裳,返回床榻之上,準備歇息。
陳瀟轉過臉去,目光清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柔聲說道:「明天咱們就發,怎麼回去,是坐船還是騎馬?」
賈珩想了想,道:「還是騎快馬過去吧,我猜京中這會兒應該等急了。」
宋皇后坐船折返,其實還要慢上一些,但他不可能隨着宋皇后一同返京。
賈珩忽而想起一事,拉過陳瀟,問道:「瀟瀟,你說她剛才應該沒有認出你吧。」
「她剛才眼裏那會兒只有你,如何認出我來?」陳瀟那張清冷玉顏之上,如玫瑰的紅暈微微浮起,連忙按住那撥草尋隙的手,輕哼一聲,譏誚說道。
賈珩道:「你又胡說八道。」
不過,剛才宋皇后的確是將心神投放在他身上,目不轉睛,但更多還是想要迫使他能有所讓步。
……
……
行宮之內,佈置奢麗、莊嚴的宮殿之中,鶴形宮燈,燭火明亮煌煌,將珠光寶氣的寶殿映照的熠熠生輝。
宋皇后躺在一方朱紅帷幔四及於地的床榻上,桃腮柳眉的臉蛋兒,在燈火映照下艷媚動人,柳葉細眉之下,那雙瑩瑩如水的美眸,定定看向几案上的燭火靜靜出神。
小狐狸對支持然兒為東宮的事兒是一直不吐口,但方才的談話也不是沒有用處,起碼讓那少年知道她的心思。
下次再說,他就不敢給她打馬虎眼了。
「娘娘,夜了。」女官近前,端着一盆熱氣騰騰的溫水,對宋皇后低聲道。
宋皇后這會兒也覺得睏乏,伸出纖纖素手捂住嘴,打了個呵欠,輕聲說道:「嗯,歇着吧。」
待宮女幫着麗人洗了腳,宋皇后靜靜躺在床榻上,一時間,心思難免又浮想聯翩。
陛下真是沉得住氣,這次吐血暈厥之後,龍體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國本不立,列祖列宗的祖宗基業怎麼辦?
讓然兒立為東宮又怎麼了?
這麼多年的夫妻感情,她和妹妹為陛下生了三兒一女,何其薄待宋家?
麗人只覺心頭生出一股幽怨,轉而思及那位少年。
經過西北大敗,陛下對子鈺勢必更為器重,只怕是言聽計從,如果子鈺說然兒英睿天成,有人君氣象,想來陛下也會慎重考慮的吧。
嗯,哪裏有些不對?
不是,陛下吐血暈厥,她怎麼能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她應該為陛下祈福才是啊……
此念一起,麗人雪膚玉顏的臉蛋兒又紅又白,只覺芳心深處湧起一股莫大的羞臊。
她方才問子鈺,是不是顯得她……是太過涼薄的壞女人?
麗人微微垂眸之間,心頭只覺亂糟糟的。
不,那小狐狸也不是好鳥,怎麼能用那種眼神盯着她?當她不知道那是男人的炙熱情慾?
麗人擰了擰秀眉,也不知是不是心思繁亂之時,芳心深處忽而生出一計。
如果抓住那小狐狸好色如命的把柄,是否可以威脅於他,讓他幫着然兒?
這般胡思亂想着,麗人不覺一股倦意襲來,美眸微闔,漸漸睡將過去。
翌日,天光大亮,東方晨曦照耀在庭院中,賈珩看向身旁躺着的少女,睡夢中的陳瀟氣質寧靜、清冷,臉蛋兒白膩微紅,幽清、絕艷的眉眼,似乎殘留着昨日歡好之後的動人綺韻。
賈珩輕輕起得身來,撥開纏繞着自己的藕臂和纖細筆直,耳畔響起一聲「嚶嚀」。
陳瀟猛地睜開眼眸,明麗玉頰上浮起一絲羞惱,道:「什麼時辰了?」
賈珩輕聲說道:「辰時了,快些起來,咱們一塊兒走吧。」
陳瀟輕輕應了一聲,剛剛起身,感受到身子的不適,嗔怒地看了一眼賈珩,說道:「真不和那皇后一塊兒走?」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早點兒回去,宮裏估計這會兒都等急了。」
說着,起得身來,穿上鞋襪。
身後的陳瀟也窸窸窣窣穿將起來,轉眸看向身後如同水洗出來的床單,暗暗啐了一口,卷將起來。
賈珩詫異道:「你帶那做什麼?」
陳瀟羞憤道:「要你管。」
這人真是混蛋啊,作踐人有一套的。
賈珩瞥了一眼床單,面上也有幾許古怪。
嗯,昨晚也把了瀟瀟一次。
也不知是不是喚醒了沉睡於淺層的幼時記憶,瀟瀟也無邊落木瀟瀟下,失禁長江滾滾來。
賈珩定了定心神,出了里廂,喚上錦衣府衛李述準備了一盆溫水,開始洗漱起來。
「都督,皇后娘娘派了內監過來,喚您過去用早膳。」李述低聲說道。
相比賈珩,宋皇后起來的還要早上一些,大清早兒就吩咐人準備舟船,打算用過早飯之後就登船前往神京。
賈珩面色頓了頓,定了定心神,說道:「就說我已經騎快馬出發了。」
宋皇后邀請他一塊兒吃早飯?怎麼聽着都有一股不尋常的意味,還是避一避吧。
嗯,熬鷹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
……
神京城,宮苑,福寧宮
天穹之上,幾乎是一片灰濛濛的,雨水噼里啪啦地落在殿宇的琉璃瓦上和玉階上,崇平帝坐在一張太師椅子上,眺望着殿外的厚厚雨幕出神。
這幾天的休養,讓這位中年帝王的氣色看着好了一些,但凹陷的臉頰,萎靡的眼神,似乎昭示着氣血虧空的厲害。
「戴權,衛國公到哪兒了?」崇平帝忽而問道。
戴權躬身近前,低聲道:「陛下,按照時間,衛國公也該到了,奴婢再派宮人去城外打探打探?」
「去吧。」崇平帝目光出神,看向天穹,不由嘆了一口氣。
子鈺再不回來,這大漢的天是…晴不了了。
端容貴妃一身藍色裙裳,行至近前,看向那面色頹然的中年帝王,端過一碗稀粥,道:「陛下,這是太醫院開的補益氣血的藥粥,陛下服用吧。」
崇平帝嘆了一口氣,端過粥碗,說道:「這幾天聽着太后的懿旨,沒有去內書房,」
為了防止崇平帝再去內書房勤政,馮太后索性就下了懿旨給崇平帝的宮人以及端容貴妃,誰讓崇平帝再去內書房,她就重重懲治誰。
端容貴妃道:「陛下,國事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不能急的。」
崇平帝道:「是啊,但青海那邊兒的求援奏疏,這幾天應是雪片一般遞送過來吧。」
他的身子的確不適宜再廢寢忘食,但也不能不管。
端容貴妃道:「陛下,子鈺在這兩天也就回來了吧,有他在,這些沒什麼的,他什麼時候讓陛下失望過?」
這幾天,這位容妃娘娘類似的話,不知說了多少遍,安慰着崇平帝。
崇平帝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次還不一樣,我大漢已經連敗兩場了,雖然朕沒有看奏疏,但也知道朝中這幾天定是沸反盈天,議和之聲四起了。」
連續吃了一小一大兩場敗仗,大漢群臣早就對西北戰事生出一些恐懼。
「現在就是等子鈺回來,朕要聽聽他的看法。」崇平帝面色微頓,輕聲道:「西北一敗,江南的新政會不會受到影響?」
現在越想是越覺得當初自己是自作聰明,為何要派子鈺去江南,南安去西北,原本借着平安州大捷而推行的新政,前途再次黯淡下來。
端容貴妃清眸憂色密佈,抿了抿粉唇,柔聲說道:「陛下,你也不必太過憂心了。」
崇平帝低聲說道:「國事艱難,朕如何不憂心?」
就在這時,戴權一臉喜色地從殿外跑來,稟告道:「陛下,陛下,衛國公回京了。」
「什麼?」崇平帝放下手中的粥碗,驚聲說道。
戴權輕輕應了一聲,面上見着一絲訝異。
此刻的神京城,軒敞的官道上,數百緹騎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揚鞭往來,策馬奔騰。
官道上盪起半人高的泥水,向着兩側烏青鬱郁的深深蒿草濺去。
賈珩與陳瀟進入巍峨的神京城,此刻街道上行人稀少,而一股股雨水將青石板洗刷的一塵不染。
「噠噠……」
馬蹄聲碎,引來一些酒肆中食客爭相張望,心頭就是驚訝。
而隨着城門校尉處傳來的消息,整個神京城都在為之轟動。
衛國公回京了!
「咱們這會兒先去哪兒?」陳瀟勒着馬韁繩,控制着速度,問着一旁的少年,輕聲說道。
賈珩面色沉靜,道:「你領人去錦衣府,我從安順門進宮。」
這時候,崇平帝只怕都快要等急了。
此刻,隨着時間過去,賈珩回京的消息,則迅速在京城中擴散開來。
漢廷的文武群臣也不由生出輕快之念,衛國公終於回來了。
不管有多少成見,現在的西北局勢離不得衛國公來拿主意。
宮苑,福寧宮
賈珩自安順門進宮,在內監的引領下,在朱紅宮牆高立的一條甬道上向後宮而去,此刻斗笠蓑衣下的蟒服,也漸漸為雨水濕透。
快行幾步,進入殿中,立身在廊檐下。
這時,端容貴妃已經在幾位女官的簇擁下迎着,以丈母娘看女婿的目光,道:「子鈺,回來了。」
賈珩剛剛放下斗笠,解開蓑衣,道:「見過容妃娘娘。」
端容貴妃清冷的目光柔和幾分,說道:「子鈺,這一路辛苦了。」
說着,拿過手帕,遞將過去,說道:「擦擦這臉上的雨水,這一路上風塵僕僕的。」
「娘娘,我沒事兒。」賈珩並未接過帕子,而是問道:「聖上呢?」
「這會兒還在宮裏。」端容貴妃纖聲說道。
賈珩整容斂色,快步向着殿中而去。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賈珩拱手一禮,向着那鋪就着褥子的軟榻上的中年帝王拜見道。
此刻,崇平帝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一路冒雨而來的少年,面色激動,聲音中似乎有着魂牽夢縈的呢喃,說道:「子鈺,你來了。」
賈珩心頭一跳,快行幾步,近前而去,說道:「父皇,朝廷在西北的事兒,兒臣已經知道了。」
崇平帝嘆了一口氣,蒼聲道:「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六萬京營驍果,我大漢為之傷筋動骨啊。」
賈珩目道:「父皇,國事唯艱,父皇龍體要緊。」
這會兒決然不能流露出半分自得之意。
崇平帝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少年,說道:「如今朝堂是戰是和,子鈺你是什麼主張?」
這時,端容貴妃也從不遠處過來,清麗玉顏見着一絲輕快,說道:「子鈺,和陛下說說你的看法。」
賈珩沒有急着回答,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那中年帝王,問道:「父皇還想打一場嗎?」
崇平帝道:「朕…朕,如今國事艱難,京營大敗於西北,豈能再打一場?」
如果有可能的話,他自然想打贏過來,一舉蕩平青海蒙古,但現在還有機會嗎?
念及此處,不由將目光投向那少年,說道:「如果父皇想打,那就還可再戰。」
崇平帝:「……」
默然片刻,說道:「主不可因怒而興師,如今朝廷經不起折騰了。」
賈珩朗聲道:「西北邊軍先敗,京營大軍後敗,誠然,我大漢是敗了兩場,但京營尚有一戰之力。」
崇平帝心頭砰砰直跳,目光盯着那少年,聲音愈發沙啞了幾分,說道:「子鈺,你有多少勝算。」
「兵事兇險,事關軍國大事,誰也不敢說十成十的把握。」賈珩面色默然,說道:「兒臣這是一種擔憂。」
「擔憂?」崇平帝皺了皺眉,凝聲問道。
賈珩道:「女真這次派了一位郡王前往青海蒙古,與和碩特蒙古暗通款曲,甚至誘兵之計,葬送我征西大軍,經此一事,兩國聯繫勢必更為密切,女真剛剛新敗,不可能再興兵來犯,等我大漢休養生息完畢,將要面對西北與遼東的雙面夾攻,那時候局勢更為艱難。」
崇平帝默然片刻,沉吟道:「子鈺所言甚是,女真這次就是打着在西北生事,吸引我大漢目光的主意。」
端容貴妃聽着兩人敘話,也漸漸鬆了一口氣。
子鈺果然是有辦法的。
崇平帝又忍不住問道:「此仗可有勝算,京營…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那紅夷大炮……」
這幾天,他讓戴權派人偷偷打聽,京中有人說南安此敗是因為沒有攜帶紅夷大炮,可紅夷大炮攜帶不便,也不好深入敵境吧。
其實,這種說法是南安太妃在受到馮太后訓斥以後,與柳芳之母孫氏等人商議過的避重就輕說辭,目的是洗清南安身上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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