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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街的一座酒肆內來了一位一襲青衫的中年畫匠,懷中抱着一軸軸的水墨畫卷,身後則背着一把油紙傘,看着天色,笑道:「怕是要下一場大雨了,小二,給我安排個二樓靠窗的桌子。」
「好嘞客官,樓上請!」
沒多久後,畫匠坐了下來,要了一碟炒菜、一碟醬牛肉與一壺酒,之後便讓小二下去了,他夾着菜吃了一口,只覺得味同嚼蠟,再喝一口酒,更是覺得這兌了水的劣質酒水實在是不堪入喉,於是不再吃喝,抬頭看了眼遠處,禁不住的一聲嗤笑:「也罷,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說着,他以指尖沾着酒杯中的酒水,在桌上寫寫畫畫,寫出的正是摺扇神女柳璃櫻的本命脈絡,當脈絡完成的剎那間,吳元子手指沾着酒水朝着地上便撒了出去,叱呵道:「敕令,給我滾出來!」
嘩啦一聲,伴隨着酒水蒸發的霧靄,柳璃櫻的一縷魂魄被硬生生的拘到了吳元子面前,她跌倒在地,一雙美眸顯得楚楚可憐,卻又帶着幾分倔強,柔聲道:「主人,柳璃櫻聽候調遣……」
「聽候調遣?」
吳元子笑道:「你這賤人都快要與那叫林昭的謫仙人結成道侶、雙棲雙飛了,我區區的吳元子哪有資格調遣你這神仙眷侶啊?」
「主人。」
柳璃櫻目中含淚,柔聲道:「公子他……公子他真的是一個極好的人,請主人放過一馬,柳璃櫻願付出任何代價換公子平安無事……」
「哼!」
吳元子冷笑道:「你以為是我不想放過林昭嗎?是他不想放過我,明明只是一位過客,林昭卻硬是想將百花天下的這池水攪渾,他才是那個最為僭越的攪局者,柳璃櫻,我可以明着告訴你,林昭留不得了,他必須死在百花天下,至於你,你自身尚且難保,就更別想着去保林昭了,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下定決定刺殺林昭,便能換回自己的大道,否則便煙消雲散吧,人間再無摺扇神女。」
柳璃櫻淚眼朦朧。
吳元子輕輕一抬手,頓時一縷血色雲靄飛出長袖,化為一根血紅色氣息繚繞的箭簇,他淡然道:「這是一支追魂箭,你立刻將其小煉,不久後京城將會有一場風暴來臨,你是躲在林昭身後的人,以這支追魂箭射殺了他。」
「……」
柳璃櫻捧着追魂箭,一雙眸子裏帶着淚光:「真的沒有轉圜餘地了?」
「少給我惺惺作態了!」
吳元子起身,一腳便踏出了一道小天地,將小酒肆的二樓與世隔絕開來,他上前便是一腳,直接將柳璃櫻踹得滾翻出去,嗤笑道:「裝什麼好人啊柳璃櫻,這些年來你幫我作惡,讓多少百花天下的年輕俊彥大道斷絕了啊?說句難聽的,為你兵解的人間翹楚就不下於五人,如今你如此惺惺作態的小女兒形狀,是想噁心誰啊?!」
柳璃櫻緊握追魂箭,秀眉輕蹙:「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請主人放心。」
「哼!」
吳元子起身,一拂袖便拿着油紙傘從窗口離去了,風中傳來了他的聲音:「別急着走,幫我結完賬再走。」
「是,主人……」
柳璃櫻起身,恭敬施了個萬福。
……
寧安城,大街之上,一位身穿紫色長裙的絕美女子提着長劍,緩緩行走於人群中,正是宬黃宗宗主楚仙瞳。
見過林昭之後,楚仙瞳的內心極為震撼,他居然真的是傳說中的謫仙人,原來,天外世界有天人,這件事情是真的,而且林昭給楚仙瞳的印象極好,一身劍意含而不露,謙謙君子溫其如玉,這便是楚仙瞳對林昭的第一印象。
她皺了皺眉,自己私下去尋找林昭,看起來似乎是背叛了宗門,但楚仙瞳卻又覺得自己必須去做,這些年來宬黃宗真的就像是入魔了一般,自從老祖楚若水出關之後,就決定動用整個宬黃宗的力量為趙騫賣命了,雖然得到的好處極多,宬黃宗成了天下第一宗,甚至有一門三元嬰的美譽,可終究讓楚仙瞳心中隱隱不快。
她才是宬黃宗的宗主,老祖楚若水卻一次次的繞開自己直接傳令,以至於短短半年內楚仙瞳這一脈就有兩位金丹師弟因為爭奪山上地盤而殞命了,此外,老祖貪婪無度,修的是一門極為陰狠的邪術,而這門邪術需要以處子之身的女子修士為爐鼎,所以,楚仙瞳已經有一位金丹境的師妹、兩個洞虛境的女弟子被老祖收入洞府之中了,而且那金丹境的師妹與楚仙瞳一起長大,關係極好,這等奇恥大辱始終是楚仙瞳的心頭病。
數千年前,祖師創建宬黃宗時曾說過要一宗門人在山上修真我,如今老祖楚若水帶着宬黃宗做的這麼多醜事,也配得上祖師口中的「修真」二字?一想到這裏,楚仙瞳便皺了皺眉,更加堅定自己的信念,宬黃宗的路,真的是走歪了,而如今,如果真有人能一己之力矯正宬黃宗,那也只能是自己了,至於自己的助力,毫無疑問就是那位白衣謫仙人。
「咳咳……」
大街上,路窄的很,一位身後背着油紙傘,懷中抱着水墨畫捲軸的中年畫匠與楚仙瞳不期而遇,楚仙瞳微微一凜,只覺得這畫匠似乎在哪兒見過,而畫匠則淡淡一笑,心聲在楚仙瞳的靈墟中響起:「宗主若是真希望宬黃宗興旺發達的話,就不該生出異心,何必呢?」
楚仙瞳心頭一寒,這畫匠的境界好高啊,她甚至探查不到對方的修為底蘊,便皺了皺眉:「先生是什麼人,為何這麼說?」
「不必知曉我是什麼人。」
畫匠笑了笑:「在下只是好言相勸宗主一句,千萬別信任那林昭,若是跟着林昭便真的是一路走到黑了,到那時宗主就是宬黃宗的罪人,甚至宬黃宗一宗的性命都可能會為了宗主而賠掉。」
「是嗎?」
楚仙瞳手掌輕輕一握,頓時鞘中寶劍顫抖錚鳴,她楚仙瞳可不是軟柿子,向來不吃威脅這一套,要動手就動手,有何足懼?
「哼!」
畫匠笑笑:「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宗主好自為之吧。」
說着,畫匠向前踏出一步,頓時身形變得模糊,就像是一滴水落在了一副剛剛畫好的水墨畫中一般,轉眼間就從大街上消失了,等到楚仙瞳回眸看時,已然無影無蹤。
她皺了皺眉,心中愈發的陰霾密佈。
……
京城,陸家府邸。
林昭帶着柳璃櫻歸來,陸懷寧安排了一個十分雅致的房間給林昭,開窗便能看到外面的庭院,位置極好。
林昭沒什麼事情,於是在二樓走廊上立拳樁,溫養拳意,如今已經是武夫三境了,那麼距離四境還會遠嗎?
房間內,柳璃櫻從侍女那裏要來了一套文房四寶,外加一張畫紙,便在窗台下的書桌上作畫,畫中人正是在廊檐下練拳的林昭,雖然畫風遠遠不及吳元子、齊瘋子那樣的大家,但柳璃櫻的畫工相當細膩,畫中的林昭走着拳勢,隱隱然似乎有種濃郁拳意快要透出紙面了。
「不錯啊!」
不知何時,林昭趴在窗外,笑着說道:「這畫工,比起吳元子怕是也不差多少了。」
柳璃櫻輕笑:「公子覺得好就好。」
「璃櫻。」
林昭笑道:「為什麼要畫我?」
柳璃櫻的心跳瞬間突突的加速了兩下,柔聲道:「因為在璃櫻的眼中,公子當得起這滿庭院中最好的風景了。」
「哦……」
林昭微微一笑,再次練拳,道:「無論怎麼說,我都不會喜歡你的,少做夢了。」
柳璃櫻撅起小嘴,氣得跺跺腳,這次倒不是因為不能破林昭的心境而生氣,似乎卻又是為了別的一些東西而生氣。
……
傍晚,陸懷寧在府中準備了一桌酒宴,邀請了池玉然、池中魚、林昭、柳璃櫻,還有幾位府中的扈從高手,其意十分瞭然,感謝眾人一路上對陸懷寧的照拂,若不是有這群人,恐怕僅有七境的陸懷寧別說是回京城了,恐怕連江州府都走不出去。
席間,心細如林昭、池中魚、柳璃櫻等人自然也知道,這是陸懷寧給大家準備的送行飯,這一頓飯之後他必然是要下逐客令了,此時的陸懷寧已然不再是什麼翰林院文華閣大學士,也不再是朝廷的二品戶部侍郎了,僅僅只是一位庶人罷了,而池玉然、池中魚、林昭等元嬰境是沒有必要去保護一位對天下毫無意義的庶人的。
陸懷寧是讀書人,他丟不起這個臉。
所以,這頓酒菜吃得沒滋沒味,不是府中的廚子手藝不好,而是大家都沒有什麼心情去品嘗這一桌的美味佳肴。
……
不久後,入夜。
明月當空,整個京城似乎都靜了下來,此時,一位身穿青袍的年邁讀書人出現在了侍郎府外,手中提着一隻玉色酒壺,在門外輕輕站立,朗聲笑道:「陛下賜下了一壺御酒,命丞相趙騫前來送前大學士陸懷寧一程!」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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