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稀里糊塗的小插曲,不,是大插曲過後,胡炎再不敢動牛皮夾包,怕司機一見刀子又炸毛。
這老兄也不容易。
起早貪黑,風裏來,雨里去的出車拉客,就為了掙倆錢養家餬口。
可最近卻跟倒了血霉似的,一個月時間,接連三次被驚嚇。
更要命的是,還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難道的哥就沒有尊嚴的麼?
如果打人不犯法,他早動手揍胡炎一頓,都說不定。
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司機委屈巴巴的重新戴好面罩,一聲不吭,開車一路直奔津城。
早送到,早了事。
回家之後,多給菩薩燒幾柱香,保佑自己以後再也別碰上旁邊這個傢伙了。
當然,車子終究也沒有趕在十一點到達寧鎮。
「堵」就一個字,說過很多次。
寧鎮,屬於漁陽縣,現在也叫漁陽區,在津城的最北邊,也是全市唯一的山地地形。
有山有水,風景不錯,還被稱之為津城的「後花園」。
當然,後花園裏,除了當年的亞當和夏娃,搞出了大動靜以外,其他這個園,那個園的地方,其實都一般般。
漁陽也是這樣,離燕京、津城、唐城、承市都挨着,可其實跟哪兒都靠不上,發展得一般般。
而座落在漁陽最北邊的寧鎮,自然更是如此。
山腳下的一個小鎮,普普通通。
對這裏,胡炎談不上多有感情,當然也不排斥。
人活於世,總得有個家,有個根,有個來處不是嗎?
十二點半,出租車終於到達了寧鎮。
可能是出於心中的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想儘儘地主之誼。
胡炎朝司機招呼道:「兄弟,往右邊拐一點過去,那裏有一家老字號的包子鋪,我請你吃正宗的狗不理,管飽!」
可憐的司機,終於聽到了一句讓自己心裏舒坦的話。
「嘿,那敢情好,我謝謝您內!」
可是,等他興沖沖的把車拐過去,發現一個大超市佔據了整片地方。
別說包子鋪,連個包子皮都沒見着。
胡炎老臉一紅,怎麼開了幾十年的老鋪子,咋轉眼就沒了呢?
「嗯,兄弟,您直走兩百米,有個賣耳朵眼炸糕的……」
結果,依然毛都沒有。
「往左拐進去,那家煎餅果子味道不錯……」
「……香河肉餅……」
幾次三番,司機終於忍不住了。
「老闆,您是來走親戚的吧?」
胡炎尷尬的撓頭:「啊,不是,不過確實隔了一段日子沒回來,都變樣了。」
「隔了一段日子?」
「嗯,也就十年吧!」
司機:「……」
就說吧,這根本就不是正經人。
胡炎沒招了,倆人又瞎兜了幾分鐘。
胡炎眼尖,終於看到路邊有一家賣鍋巴菜的小店。
他老神在在的點頭:「嗯,不錯,這家店還在,也是老字號,走走走!」
司機看他的眼神里,寫滿了「我不信」的字樣。
鍋巴菜,津城話稱「嘎巴菜」。
以綠豆、小米水磨成漿,攤成薄厚均勻的煎餅、晾乾後切成柳葉形小條,浸在素鹵之中。
吃的時候,盛在碗裏,加芝麻醬、腐**、辣油、辣糊、撒上鹵香乾片和香菜沫等各種小料,倍兒香。
當然,現在人講究了,口味更刁鑽。
店家放好幾味主料,剩下的小料擺在桌面上,你自己添加。
省事,還不招罵!
胡炎雖然自己沒在津城生活多久,但所有記憶都在。
於是,嫻熟的添加着各種小料。
他在前面打樣兒,司機跟在後面學,而且看得嘖嘖稀奇。
「您還真是地道的津城人呢?」
誰料胡炎卻搖頭笑道:「也不算吧,我祖籍是浙江紹興的,清末那會兒,祖輩為了養家餬口來得燕京,到我太爺爺頭上,他又被過繼給了津城這邊的舅舅,改祖改姓隨了舅家,傳了幾代如今傳到我頭上。您說,我這該從哪裏論?」
燕京人喜歡講古,也喜歡聽古。
司機感慨道:「嚯,您家這傳代的歷史可夠曲折的。」
「哈哈哈,早年間的時局不好,可不就這樣麼?」
「您這話倒是對,我記得我大姨父的小舅子的三叔公的二姨媽的大表姐家的隔壁……」
江湖人能聊,燕京人也能聊。
胡炎都搞不清楚,自己跟司機之間到底算不算熟人。
但倆人邊吃邊聊,氛圍還是很輕鬆的。
交名換姓之後,倆人也算交上了半個朋友吧!
中午過後。
車子繼續往北開,直接到了津城地界的最最最北邊,其實也就是進村了。
村後便是高山,村前一條彎河。
山河之間,錯落着青瓦白牆的一座座小院。
雖然土裏土氣,但風景、空氣都非常好。
而且環境安靜,路面上連人都不見,好吧,就是冷清。
寒冬臘月天氣太冷,老人們是不敢隨便出門的。
年輕人喜歡城裏的熱鬧,在村里也呆不住。
在胡炎的指揮下,車子七拐八拐之後,終於穩穩的停在了一座獨門小院門前。
司機下車,笑問道:「胡老師,這就是您家?」
胡炎跟着下車,一瞧眼前的院子,反倒有些不確定了:「應該……是吧!」
「哈哈哈,你們相聲演員說話就是逗,我也樂意聽,改天等我歇班,我指定去看您表演。」
司機說着話,便開始主動幫忙卸東西。
可胡炎根本不是在抖包袱,此刻腦子裏確實有些發懵。
位置應該沒有記錯,可房子不對勁呀!
想想,一座紅磚白牆青瓦的老房子,十年沒人住,十年無人打理,它該是什麼樣子?
不說變得破瓦爛牆,至少院牆外面也應該是雜草、青苔密佈吧?
可是沒有。
眼前的牆面乾乾淨淨的,甚至比自己十年前離開時,還要利索清爽。
整個鎮子都變了樣,可自己家卻沒有變樣?
這誰能信?
於是,他第一反應,便是時間太久,自己記錯了位置。
疑惑中,胡炎不管那個司機幫自己卸東西,自顧自的從包里翻出一把許久未用的鑰匙。
走到門前,發現鐵門上連漆都沒掉,而一把老鎖也不見多少鏽跡。
鑰匙一捅,「啪」的一聲脆響,鎖開了。
好吧,這確實是自己家。
胡炎推門進去,皺眉四掃,院子平整,不見雜草,甚至連門窗都跟外牆一樣乾淨。
莫不是家裏一直有人住?
可家裏早沒人了呀?
或者說,父母顯靈啦?
邪性!
按下心中的疑惑,胡炎送走司機,把東西全部搬進院子裏,門一關,長舒了一口氣。
總算是到家了。
中間是長廳,左右四個房間,廚房在院子左邊,門前一口老式的水井,右邊一個藤架,架下一副石桌凳,旁邊是小雜物間。
所有的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模樣。
胡炎來不及感慨,把東西搬進左邊前面的房間。
這間最大,光線最好,是原先父母住的。
房間裏的床板、衣櫃、桌子都在原來的位置,雖然都是空蕩蕩的,但同樣不見灰塵。
胡炎一按開關,電燈應聲而亮。
其實的不用試了,指定都是正常的。
胡炎心中依然沒有答案,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於是整整一個下午,他都是在疑惑中,整理自己的家。
確實得好好歸置,假期有半個月,年也得在這裏過,再往後有空也能回來住一住。
等胡炎把所有東西分門別類的歸置好,心中很溫暖。
因為王慧給自己備的根本不是什麼年貨,而是一個家。
簡單來說便是:東西齊了,生火做飯吧。
當然,今天不做飯,中午吃完,胡炎還給自己打包了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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