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時間過去,郭家別墅依然這樣。
樓上樓下都是人,像小岳、欒芸平、孔老愣等等,基本都住在這裏了。
但不同的是,每個人臉上的表情,卻又比之前更加沉重。
這很正常,因為所有人都失業了, 而且這次的情況比以往更加嚴重,簡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像。
最終結局如何,沒有人知道。
但他們知道一點,那就是自己好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眼下好不容易冒頭,轉眼便消散得乾乾淨淨。
鬱悶,難受, 苦也!
「大爺辛苦!」
「師爺辛苦!」
見到長輩進門,眾人見禮,只是實在提不起精神來。
於慊心裏一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們師父呢?」
「在書房!」
「照顧好你們師娘!」
於慊交待一聲,帶着胡炎推開了書房的門。
郭德剛確實在,就坐在書桌後面,但臉上疲憊而又憔悴,連眼睛都佈滿血絲,八成是這幾天都沒有睡好。
書房裏除了他,還有兩個人……李芸傑和李賀東兄弟。
這哥倆眼圈也發紅,顯然剛才應該哭過了,胡炎見狀突然明白了什麼。
不錯,有情有義的好徒弟!
郭德剛帶着徒弟見禮,於慊瞧得心疼, 只是點點頭坐下。
胡炎發現他們爺仨的聲音,都已經沙啞, 幫着泡了五杯濃茶。
一人一杯,全部落座,一時無話。
李賀樂的性子急, 見眾人不說話,他又激動道:「師父,真的,我們家最難的時候,是您跟師娘搭的手,這份恩情,我跟我哥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是呀,師父,這幾天我們兄弟都商量好了。」李芸傑也附和道。
「商量好了什麼?」
李賀東認真道:「師父,我什麼也不懂,但我跟我哥就一個態度,您繼續干,我們就跟着您干,甭管上哪兒都成。您是不打算幹這買賣了,我們就回去開個修車廠。家裏拆遷得了三套房,我跟我哥一人一套,剩下一套送給您跟師娘,權當我們報的恩情。」
郭德剛一聽,眼淚頓時下來了。
這幾天全世界都在喊打喊殺,班子裏的人還跟着跳來跳去, 李賀東這話可真是把他的心都暖化了。
郭德剛拉着哥倆的手,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你們有這份心,師父知足了,房子留着吧,我跟你師娘不會要的,不至於的,啊。」
「可是,師父,您是怎麼個打算呢?我這心裏急呀。」
「唉!」
郭德剛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再等等,再看看吧,讓我好好想想。」
李賀東還待說話,胡炎突然道:「好了,芸傑,帶東子先出去吧。」
「是,師爺!師父,大爺,我們先出去了,有事兒招呼!」
看着哥倆出門,胡炎突然又道:「東子,別出去打架。」
李賀東腳步一頓,手從兜里抽出來,重重的點頭:「知道了,師爺!」
眼下還真有地方打架。
甭去別處,就在這個小區里。
谷們
這幾天,即便保安各種加強防禦,但亂七八糟的媒體記者,依然湧進來不少,然後四處採訪。
小區的保安和業主都被煩得不行,已經發生過好幾起衝突事件。
比如,《燕華時報》的記者,和他帶的實習生就都被打了,直到派出所警察到場帶人才消停。
估計等這事兒過去,其中的案件量、投訴量一清算,附近派出所民警的獎金也得被扣個精光。
哥倆出門,屋裏就剩下郭德剛、於慊和胡炎三人。
於慊看着郭德剛,勸道:「你得休息呀,你要是一倒,這買賣可就真的沒了。」
「師哥,我知道,可是真的睡不着,今天連人報的消息出來,這回可真是把我往死里逼吶!唉!」
一聲長嘆,郭德剛閉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好像渾身已經沒了力氣。
「事情肯定是有轉機的!」
胡炎突然一句話,讓郭德剛和於慊都看向了他。
郭德剛試探道:「師叔,您是說這事兒有辦法?」
「嗯!」
胡炎點頭:「雖然都是人民報點名,但我們跟別人不一樣,人家是板上訂釘的事實,我們這回裏面的彎彎繞那可多了去了,媒體都習慣了把觀眾當傻子忽悠,但今時不同往日,明白人也越來越多了。」
「我們現在就等一個機會,只要有人挑頭出來說話,那後面跟着支持的聲音,便誰都壓不住。」
胡炎想到了什麼,還意味深長的笑道:「這事兒的結果,也許會超出所有人的意料,現在誰又說得清呢?」
後面的話,倆老頭無感,但前面的分析,倒是讓人眼前一亮。
是了,現在信息這麼發達,全國那麼多人,難道真的就沒一個人出聲支持嗎?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師叔,依您的意思,我們現在該如何?」於慊問道。
胡炎輕聲道:「我們別頂着,郭老師這邊應該已經收到了拆護欄的通知吧?」
「收到了,就在您二位進門的前腳跟,是雷子代簽的。」郭德剛點頭,貌似也沒發現小師叔是怎麼這麼快知道的消息。
「好,那我們就別頂着,護欄該拆就拆,園子裏的消防該整改就整改,人家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先把這理兒給占穩嘍。」
胡炎又道:「包括班子裏的演員,也別閒在家裏唉聲嘆氣,趁着這個工夫,讓幾個隊長帶着人出去演出。」
「演出?上哪兒演出?」
「敬老院,孤兒院,學校,哪裏有機會就奔哪裏去,公益演出,我們不收費。」
「您這是要炒作?」
「也算是吧,我們這次之所以毫無還手之力,其實還是咱自己的社會影響不夠大。而且咱是江湖手藝人,本該有一份仁義心腸,做些公益也算是本分的事情。」
「如果打這個起頭,以後當成班子裏的傳統,年年做,長期做,讓後面的小輩們看着心裏也不會那麼飄,這是有好處的。」
胡炎一提這個,郭德剛心裏更有感觸了:「唉,是呀,如今班子裏人不少,但心卻都是散的。」
「所以郭老師,說句出格的話,我覺得您借這次事情,也正好把一些心思不穩的人,該清便清了吧,不然都是地雷,時不時炸一兩個,那就太影響長期的發展了。」胡炎又補了一句。
於慊也點頭道:「德剛,師叔這話我愛聽,我也認為是這個理兒。」
郭德剛聽完,沒有說話,反倒拉開抽屜,從里拿出一份寫滿名字的紙,遞給二人。
「師叔,師哥,您二位瞧瞧,上面都是這幾天鬧着要走的人。」
於慊大致一掃,意外道:「這麼多,得有二十多個吧?」
「是啊,有些已經走了。」
郭德剛神色很是落寞:「算了,您二位說得在理兒,他們想走就走吧。」
有了這句話,胡炎心裏頓時有了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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