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裴邢沒能勸住她,兩人一道下了床,安漣極有眼色,不僅讓人抬了步攆過來,還親自掌了燈,霎時間,整個坤寧宮燈火通明。隨夢小說網 http://www.suimeng.co/
她又親自取了披風,「夜裏涼,娘娘多披一件衣裳吧。」
鍾璃本想說不必,誰料裴邢卻親自接住了披風,他隨手抖了一下,給她披在了肩頭。隨即,他才牽着她走出坤寧宮。
夜色有些涼,踏出宮殿時,臉頰一陣涼意,裴邢又握了握她的手,見還熱乎着,才牽着她上了步攆。
天邊明月高懸,夜風習習,送來陣陣涼意,鍾璃緊緊攥着裴邢的手,低聲道「皇上莫要擔憂,老太太不會有事的。」
裴邢沒吱聲,只攥緊了她的手。
出了宮門,兩人便瞧見了鎮北侯,他雙目赤紅,眉宇間夾雜着一絲疲倦,背脊都又岣嶁了一分,只瞧他這個模樣,鍾璃便猜到,老太太許是
鍾璃心中一沉,她沒敢往下想,扭頭對安漣道「你去毓慶宮,將承兒也喊起來,帶他回府一趟。」
鎮北侯給兩人行完禮,才道「承兒尚小,不必喊他了。皇上和皇后能送老太太一程,她老人家就」
他聲音哽咽,剩下的話,沒能說下去,鍾璃沒聽他的,對安漣使了個眼色。
安漣領命退了下去。
裴邢每隔一個月都會去探望老太太一次,上次見面,她情況還算穩定,他冷冷瞥了一眼鎮北侯,「這次病了幾日怎麼沒提前往宮裏遞消息」
他眸中滿是怒火,若非身邊有不少宮女太監,裴邢都想踹他一腳,鎮北侯趕忙跪下請罪,哽咽道「已有四日,是老太太不准,怕您和皇后娘娘擔憂。」
鍾璃畢竟有孕在身,老太太怕她過來侍疾,才硬是讓人瞞了下來,鍾璃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心中有些不好受。
他們並未等承兒,率先回了鎮北侯府,鍾璃只攥緊了裴邢的手,兩人沉默一路,一句話都沒說。
養心堂內燈火輝煌,鍾璃隨着裴邢過來時,養心堂內,已聚滿了人,不僅男丁在這兒守着,已經出嫁的顧知慧和顧知晴也都回來了。可見老太太的情況,確實不大好。
二太太正坐在床頭,餵老太太喝藥,她眼眶發紅,姣好的臉頰上露出淡淡的疲倦,她舀起一勺藥,遞到了老太太唇邊,輕聲勸道「娘,您多少喝一點吧。」
老太太唇動了動,沒有張嘴,她闔着雙眸,臉色透出一絲灰敗,依舊不肯喝藥。
裴邢和鍾璃進來時,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室內的眾人聽見動靜,也趕忙跪下行禮,他們一進來,室內一下子變得擁擠起來。
「平身吧。」
裴邢丟下這一句,就徑直走到了老太太床前。
老太太本有氣無力地呼吸着,聽到眾人請安的聲音,她才緩慢睜開雙眸,瞧見裴邢和鍾璃時,眸中多了一絲光彩,掙扎着要坐起來。
二太太連忙扶住了她,柔聲勸道「娘,您就躺着吧,皇上和皇后娘娘皆不是外人,不會挑您的錯。」
鍾璃和裴邢已走到了老太太跟前,二太太趕忙讓開了位置,裴邢的大掌握住了老太太瘦削的肩頭,沒讓她起來。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了鍾璃高高聳起的腹部上,多看了兩眼,才虛弱道「娘娘有孕在身,這麼晚了,還跑來作甚」
鍾璃鼻尖有些發酸,握住了她枯瘦的手,「您先喝藥,旁的咱一會兒再說。」
裴邢親自端了藥,鍾璃舀起一勺,往她唇邊送時,她再次偏開了腦袋,虛弱道「喝不完的藥,都臨到跟前了,實在不想再嘗這滋味。」
她大限將至,自個心中當然有數。
她這話一出,不僅鍾璃眼眶有些發紅,二太太也趕忙偏過了腦袋,室內好幾人都落了淚。
老太太性子和善,待人寬厚,在她眼中,根本沒有嫡庶之分,對幾個庶出的孫子、孫女反而更多了幾分關心,是以府里的孩子,都打心眼裏敬重她,顧津等人也落了淚。
裴邢啞聲道「母親說什麼傻話,您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定能福如東海,長命百歲。」
老太太顫巍巍握住了他的手,「我這個歲數,什麼福都享啦,就算現在走,也不遺憾。」
她以往最放心不下他,畢竟是自個親手養大的孩子,老太太最了解他,他性子孤傲脾氣也臭,她一直擔憂他的親事,如今他身邊有璃丫頭陪着,老太太自然放心許多。
她又抓住了鍾璃的手,將她的手塞到了裴邢手中,「璃丫頭生性純良,溫柔賢淑,是個再好不過的姑娘,你日後定要好好待她。」
裴邢頷首,「母親放心,孩兒此生必不負她。」
老太太就怕他性子太冷,讓璃丫頭寒心,聞言,心中才鬆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下一刻,就傳來了承兒清脆的聲音,「祖母祖母,承兒來了您又病了嗎」
聲音落下後,他才跑進屋內。
室內一堆人,承兒有些都不記得了,也沒一一打招呼,小傢伙快步跑到了老太太跟前,只喊了聲三叔和姐姐,就擠到了老太太的床頭。
瞧見他,老太太眼眶都有些濕,緊緊攥住了承兒的小手。她上個月,其實剛見過承兒,小孩長得很快,一段時間不見,只覺得小傢伙又高了些。
「祖母沒事,快讓祖母再看看。」她這幾日,雖說昏睡的時間挺久,醒來時,幾個孫子、孫女卻一直守在床前,唯有承兒,因住在皇宮,沒能瞧見。
她心中自然想得慌,拉着小傢伙的手,摸了又摸。
承兒乖乖往她跟前依偎了一下,還煞有其事地伸出小手,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脆生生道「祖母別怕,讓三叔給你喊太醫,扎扎針,祖母就好了。」
老太太一顆心都化了,孫輩里她最掛念的就是承兒,還打起精神問了一下他的學業。
提起學業,承兒可驕傲啦,挺着小胸脯,自豪道「承兒現在認識好多字,夫子夸承兒聰慧承兒還會作畫,祖母,改日承兒畫一幅祖母讓您看看。」
老太太含笑應了下來。
因為承兒的到來,她精神頭都足了些,前幾日,她大多時間都在昏睡,唯有今日精神一些,猜出她這是迴光返照,鎮北侯等人心中都不太好受。
她與承兒說了說話,才又往室內掃了一眼,顯然是在尋找顧霖和蕭盛的身影,發現他們沒來,她眸中不自覺添了一絲失望,「霖兒還在莊子上病還沒好」
顧霖有花柳病,鎮北侯怕老太太瞧見,心中難受,才沒喊他回來。
裴邢漆黑的眸微微動了動,低聲道「他已經在往回趕了,需要一點時間,蕭盛也是,母親再等等。」
他聲音又低又啞,鍾璃聽着,心中很難受,眼淚又險些掉出來。
裴邢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低聲吩咐了一句什麼,他身邊的侍衛,領命退了下去。
得知蕭盛勾結落姬欲要再次擄走鍾璃後,裴邢就將他關入了地牢,並未處死他。
這一年,蕭盛一直待在地牢,他顯然也清楚,老太太沒死前,裴邢不會殺他。獄卒打開門時,蕭盛心中略有所感,他同樣是老太太一手養大的,得知她的消息後,一顆心便沉入了谷底。
獄卒按吩咐,給他尋來一件白衣,才將他帶到鎮北侯府,顧霖也被人帶了回來,裴邢還特意讓人往他臉上塗抹了一番,將他臉上的紅疹壓了下去。
老太太如願見了他們最後一面,她甚至沒來得及叮囑什麼,手就無力地垂了下去。
承兒以為她累了,還伸手拉了拉她的手,喊了一聲,「祖母,您想睡覺了嗎承兒給您蓋被子。」
承兒其實也有些困了,他原本和小泉已經歇下了,才剛睡着,就被安漣從被窩裏挖了出來,直到下了馬車,被冷風一吹,他才精神些,如今室內暖烘烘的,不知不覺就已過了子時,承兒自然有些困。
老太太已徹底沒了反應。
鍾璃眸中的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砸了下來,室內也多了幾道嗚嗚嗚聲,連顧知晴都忍不住哭了,承兒有些茫然,不知道,大家怎麼全哭了。
他膽怯地拉住了鍾璃的手,「姐姐」
鍾璃將他攏入了懷中,眼淚砸在承兒脖頸上一顆,承兒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又看了老太太一眼,她緊闔着雙眸,臉色暗黃憔悴,神情很是安詳。
承兒眼中有些茫然,所以祖母跟母親一樣,徹底不在了嗎他癟了癟小嘴,鼻頭也有些發酸。
室內滿是哭聲,兩個年齡比承兒還小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見大家都哭了,有些怕,癟着小嘴,也哭了起來。
裴邢沉默站在原地,靜靜注視着她蒼老的面龐,眸底紅得嚇人,聽到少女悲痛的啜泣,他才伸手將人擁入了懷中。
這一晚,註定是個不眠夜。
二太太和鍾璃親自為老太太擦了擦身,為她換上了一身極為體面的服飾。
二太太還將老太太最喜歡的一件抹額拿了出來,這抹額是鍾璃今年送她的生辰禮,她當時已被立後,卻還是親手給她繡了件抹額,這份心意彌足珍貴,老太太自然很歡喜。
二太太邊幫她戴邊哽咽道「這抹額,老太太一直捨不得戴,珍惜得不得了,今日給她戴上,她肯定高興。」
聞言,鍾璃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掉了下來。
二太太自覺說錯話,也沒敢再多說,只勸道「娘娘別哭了,您有孕在身,別哭壞眼睛。」
翌日一早,二太太才讓人去老太太的娘家報喪。老太太出身名門,家中父母、兄長皆以去世,唯有一個庶出的弟弟尚在。得知她去世後,他趕忙帶人趕了過來,室內滿是悲痛的哭聲。
入殮前,兒孫皆要給老太太淨面,晚輩們也需瞻仰遺容,向老太太告別。裴邢和鍾璃也一一給老太太告了別,讓她一路走好。
承兒也清楚,日後再也見不到祖母了,小傢伙眼睛也有些紅,眼淚越擦越多,鼻尖也紅通通的。
他還讓丫鬟尋來了紙墨筆硯,給老太太畫了一幅畫,畫上除了老太太,還有他,他就趴在老太太膝上,仰着小臉,與她說話,他才只學了一年的畫,畫的自然不是多好,他畫了好幾幅,才選出一幅滿意的。
與老太太道別時,承兒眼中含着一汪淚,將這幅,她沒能瞧見的畫,放在了老太太手中。
承兒又跟祖母碎碎念地說了會兒話,才離開,轉身時,小傢伙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他甚少這麼哭,顯然已經明白了死亡意味着什麼。
當年鍾母去世時,他什麼都不懂,姐姐哭時,他還笑着戳了戳鍾璃的臉頰,說姐姐羞羞羞。
如今他也長大了,懂得了何為離別,鍾璃還是頭一次見他哭得這麼厲害,心中難受極了,將他小小的身體攬入了懷中。承兒摟住了她,感受到姐姐的胎動時,小傢伙怔了怔,小手往上摸了摸,小外甥又動了動,似乎在安慰他。
承兒吸了吸鼻子,心中這才好受一些。
裴邢也站在他們身側,這時,凌六卻匆匆走了過來,壓低聲音在裴邢耳旁道「皇上,蕭盛剛剛說去淨室,他從淨室逃了出去。」
裴邢蹙了下眉,「不是派了兩人守着他」
「那兩人皆在淨室外候着,見他遲遲不出來,才進去瞧了一眼,誰料,淨室內竟多了一個地道,直接通往府外。」
這條地道,是蕭盛的貼身小廝劉順花了一年時間挖出來的,他顯然也清楚,裴邢會讓主子,送老太太最後一程,才挖了這條地道。
裴邢神情有些冷,「讓錦衣衛親自去查,再派一撥人去城門處守着,加強防衛,務必不能讓他出城。」
凌六應了一聲,恭敬地退了下去。
等蕭盛喬裝打扮好,來到城門前時,城門處已然戒嚴,就算他弄到了路引,也難以逃脫,畢竟有不少人認識他。
蕭盛只得又藏了起來。
鎮北侯府。
棺槨是一早就備好的,待眾人給老太太道完別,才將她放入靈柩中,二太太又讓人佈置了靈堂,設了牌位、香案等。
鍾璃也沒回宮,她有孕在身,哭靈時,旁人勸了又勸,讓她歇息會兒,她皆搖頭,承兒也沒走,就跪在她身側,熬到子時兩刻時,承兒沒能撐住,小腦袋搭在了鍾璃肩膀上,睡了過去。
他已經十幾個時辰未睡,對小孩子來說,已實屬不易,二太太道「讓小廝帶他下去睡會兒吧。」
二太太讓丫鬟小廝將孩子們都帶了下去,沒讓他們跟着一起熬。
等孩子們都下去後,二太太握住了鍾璃的手,低聲道「娘娘昨晚已一宿沒睡,白天也沒合眼,今晚又熬到現在,都子時三刻了,還要守靈三日,您若不歇息,身子哪裏撐得住,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考慮一下孩子。」
鍾璃心中難受,也不肯去歇息,只搖了搖頭,示意二太太不必勸她,她外柔內剛。
二太太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嘆口氣。
裴邢跪在另一側,他跪久了,都覺得膝蓋不適,怕她撐不住,裴邢起身站了起來,來到了她身側,也勸道「你去歇息一下,你有孕在身,祖母瞧見你這樣,也會心疼。」
鍾璃搖頭,蒼白的小臉上,滿是堅毅,顧知慧和顧知晴皆沒休息,她去休息也不好看,何況,老太太一直待她不錯,鍾璃真心想為她守靈。她低聲道「皇上莫要擔心妾身,實在支撐不住時,妾身會歇息。」
肚裏的寶寶很乖,並未鬧騰,雖然疲倦,守靈的頭一晚,鍾璃硬是堅持了下來。
裴邢跪在她身側,將她往跟前攬了攬,夜深人靜時,靈堂內的人都有些疲倦,哭聲也逐漸小了些。
裴邢讓人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了一會兒。
第三日,鍾璃依舊守在靈前,幾乎沒吃下什麼東西,嘴唇也幹得裂開了,裴邢瞧着自然心疼,見勸不走,他攔腰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鍾璃掙扎了一下,裴邢卻沒有放手的意思。
他徑直將她抱到了摘星閣,將她按到了榻上。鍾璃已經二十幾個時辰沒合眼,眼中熬的都是紅血絲。
裴邢自然心疼,他拉起被子,給她蓋了一下,啞聲勸道「璃兒,你睡會兒。」
鍾璃睡不着,他的沉默和悲痛,她皆看在眼中,她不曾合眼,他何嘗不是,短短兩三日,他瞧着竟消瘦許多,五官線條顯得異常冷厲。
於鍾璃來說,老太太跟她的嫡親祖母,也沒什麼分別了,哪怕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她心中還是很難受。
鍾璃又想起了母親去世時,天都要塌下來的感覺。對裴邢來說,老太太就是他的母親,他心中的悲痛,可想而知。對上他猩紅的眼眸時,鍾璃一顆心密密麻麻疼了起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忍不住低聲道「三叔,你也要保重身體,老太太年事已高,算是喜喪,你莫要太難過,以後還有璃兒陪着您。」
裴邢閉了閉眼,緊緊將她擁入了懷中,直到此刻,一滴眼淚才順着他的側臉,落入了她脖頸中。
鍾璃自然也察覺到了脖頸上的濕意,她不由摟緊了他,還伸手順了順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裴邢的母親走得早,這些年,老太太待他視如己出,因憐他無父無母,對他比鎮北侯都要上心,可以說是她一手養大的裴邢,裴邢也萬分敬重她。
上次見面,他還與她說,等鍾璃肚裏的孩子出生後,由她賜名,老太太當時很高興,也沒跟他客氣,爽快地應了下來。本以為她好歹能挺到孩子出生,誰料,卻走得這般猝不及防。
裴邢喉嚨堵得厲害,半晌,他才啞聲道「我剛來鎮北侯府時,很氣人,當時在和太后賭氣,飯都不肯吃,我不吃,她也陪着我不吃。」
鍾璃不知道說什麼,只是緊緊抱着他,聽着他的傾訴。裴邢也沒說太多,說了幾句,就低頭親了親她的髮絲,「你躺下睡會兒。」
鍾璃有些心疼他,她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床榻,軟聲道「三叔,你陪阿璃躺會兒好不好」
以為她有些怕,裴邢沒拒絕,躺下後,將她抱入了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髮絲,「睡吧。」
他的懷抱,讓人很安心,鍾璃也確實累了,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裴邢並未合眼,等少女睡着後,他才小心坐起來,他撩起她的褲腿,查看了一下她的膝蓋。
她跪了許久,膝蓋果真一片青紫,裴邢有些心疼,拿起藥膏,一點點給她塗抹了一下,怕她只睡一會兒,又要趕往靈堂,裴邢點了她的睡穴,一直到天蒙蒙亮時,珞瑜才給她解了睡穴。
鍾璃隨即就醒了,她看了一眼天色,趕忙坐了起來。她本打算只眯一會兒,誰料,竟睡了近三個時辰,她以最快速度洗漱了一下,又趕往了靈堂。
她過來時,二太太等人斜靠在牆上,也眯着了,唯有裴邢和鎮北侯清醒着,兩人眼睛一個比一個紅,眸中皆是紅血絲。
大家都熬了兩宿,一個個都很疲倦。鍾璃心疼地看了一眼裴邢,見她這麼早就來了,裴邢有些無奈,他起身站了起來,低聲道「怎麼來這麼早」
鍾璃捏了捏他的手,噓了一聲,沒有多說旁的。裴邢掃了一眼二太太等人,倒也沒再多言。
太陽升起時,二太太才驚醒,見自個竟是睡着了,她眸中滿是自責,鍾璃這才勸了她一句。
二太太讓人備了早膳,勸大家吃了點。大家基本都沒什麼胃口,自然沒能吃下多少東西。
最後一日,鍾璃依舊披麻戴孝堅持為老太太守了守靈。賓客前來哭靈時,自然瞧見了她,她有孕在身,卻依然跪在靈柩前,素雅的面容,滿是倦意,眼睛也紅通通的。
時下重孝,她的一舉一動,皆被人瞧在眼中,連某些一貫刻薄的貴婦,瞧見這一幕,都不由在心中贊了她一句。
出殯時,鍾璃隨着眾人一路走到了墳地,下葬時,又哭了許久,起身時,鍾璃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幾日沒怎麼休息,鐵打的身子也撐不住。
她能堅持到現在,全靠毅力在支撐,好在小六和小七皆伴在她身側,連忙扶住了她,才沒讓她摔倒。
裴邢跟男賓待在一起,聽到女賓那邊亂糟糟的驚呼時,他心中咯噔了一下,在人群尋了一下她的身影,瞧見的卻是她雙眸緊閉,靠在小七懷裏的一幕。
裴邢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心臟也似被人捏了一把,揪了起來,他快步行至她跟前,手都有些抖,「太醫呢」
他打橫將她抱了起來,快步朝馬車的方向走去,承兒站在顧津身側,瞧見這一幕,他小臉一片煞白,也飛快跑了過去。
怕他會哭,二太太連忙牽住了他,安撫道「承兒不怕,姐姐沒事,讓太醫看一下就好了。」
前兩日裴邢擔心她,將陳太醫也召到了鎮北侯府,陳太醫也跟着眾人,送了老太太一程。聽聞皇后娘娘暈了過去,他心中一驚,趕忙在小六的帶領下,趕到了馬車的方向。
陳太醫氣喘吁吁道「皇上,您拿絲帕遮住娘娘的手腕,微臣站這兒為她把一下脈。」
他言下之意,也是提醒皇上往外坐一些,方便在外把脈,馬車內傳來了裴邢低沉沙啞的聲音,「出門在外不必那麼多講究,你上來吧。」
陳太醫應了一聲,掀開帘子上了馬車,他為鍾璃把過不少次平安脈,還是頭一次,距離她這般近,饒是不敢抬頭,餘光里,他仍舊瞥見了她此刻的模樣。
少女了無生機地靠在皇上懷裏,臉色白得幾乎透明,嘴唇也毫無血色,像一朵被雨水衝擊過的芙蓉,透着一絲脆弱的美,真真是我見猶憐。
太醫給她把完脈,方鬆口氣,「皇后娘娘是疲勞過度,又過於悲痛欲絕,憂思難解,方鬱結於肝,臣給娘娘開兩劑湯藥,為娘娘調理一下即可。」
見問題不大,裴邢才鬆口氣。
下葬後,只剩喪宴,裴邢沒再出席,帶着鍾璃回了坤寧宮,鍾璃這一覺睡了許久,直到天黑下來時,方睜開雙眸。
她醒來後,才發現裴邢也躺在她身側,他異常憔悴,眼眸輕闔着,眼瞼下是一層淡淡的青,眼窩都有些凹陷。
鍾璃心中滿是心疼,她想伸手摸摸他的臉,手快要觸碰到他的臉頰時,又停了下來,怕吵醒他。
裴邢卻已經醒了,他睡的並不沉,夢中,一直夢到小時候的事,不論他多頑皮多混不吝,老太太都包容以待。
裴邢睜開雙眸時,眸色有些發紅。
鍾璃一顆心又密密麻麻疼了起來,她蹭了蹭他的臉頰,軟糯的聲音滿是歉意,「三叔,我吵醒你了」
裴邢將臉頰埋到少女脖頸中,緩了緩,才道「不是,本就沒怎麼睡着。」
鍾璃也摟住了他,兩人已成親大半年,好像直到此刻,兩顆心才徹底貼在一起,裴邢靜靜抱了她一會兒,才道「起來吃點東西吧,太醫給你開了藥,你需要喝兩劑藥調養一下身子。」
鍾璃懂醫理,自然清楚自己的情況,其實多歇歇就好了,怕他擔心,她順從地頷首。
她臉色仍有些蒼白,粉嫩的唇,也失去了原本的色澤,這個模樣,又乖巧又惹人憐愛。
裴邢坐起後,先為她倒了杯水,讓她潤了潤嗓子。
他親自服侍她洗漱了一下,隨即,讓宮女傳了膳食,怕她勞累過度,他甚至沒讓她下床,讓宮女擺了炕桌。
兩人簡單吃了點東西,裴邢又撩起她的褲腿,瞧了瞧她的膝蓋,這幾日,她跪了許久,膝蓋上已一片青紫,比之前還要嚇人。
裴邢輕輕揉了揉她的膝蓋,啞聲道「讓你受累了。」
他這般體貼,平日的霸道皆收斂了起來,明明自己都要倒下去了,卻還一直關心着她。
鍾璃不覺得累,心中甚至覺得很暖,這種被他珍視的感覺,讓她頭一次意識到,他對她的感情,不僅僅是嘴上說說而已。
他真真正正將她放在了心上,並非因為孩子,才看重她,因為在乎她,心中才始終有她。
她心中又軟又澀,忍不住靠在了他懷裏,「三叔別這麼說,這本就是阿璃應該做的,有您在,阿璃覺得很安心。」
裴邢依然有些自責,在她膝蓋上輕輕落下一吻,旋即,拿起藥膏,認真為她塗了塗藥。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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