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一聲,房門打開。
龜三郎推門而入,走進包間之內,房內空無一人。然而,本應該擺得整整齊齊的餐桌,卻似乎有一點凌亂。龜三郎見到這幅模樣,眉頭微微一皺,不知道這幫服務員怎麼搞的,等等回去之後一定要把他們痛罵一頓。
「各位,今天我們吃的法式大餐。特地請了此前在西洋做過大廚的廚師,給我們準備晚宴。」龜三郎轉身笑道。
「有勞董事長了。」黑澤同樣報以微笑,直接坐上了桌子的主賓位。隨着黑澤入座,龜三郎、高松、還有從鷹旗銀行來的男子也一併入座。雖然彼此之間都是商業界中的風雲人物,但在一言一行上都對這位國會秘書極其恭敬。眾人入座後,房外的服務員將一瓶三得利威士忌開啟,倒入酒杯分勻後,送入房內。
此刻——
就在這張圓桌之下,島田正縮在桌子底,四肢匍匐在地面,一動都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實在沒想到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在門被推開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完了,然而,也許是有天助,他忽然間反應過來,及時地鑽到了桌子底下。
聽到椅子推拉的聲音之後,島田看到了桌子底下探進來四雙皮鞋。這張桌子本身不大,只要坐在位置上的人,稍一翹到二郎腿,幾乎就能夠踢到島田的身子。無奈,一個將近1米8的男子,只能拼了命地蜷在這小小的空間之內。
島田想起了他的老婆,總是愛練瑜伽。
自己還罵過她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沒用的錢,去練瑜伽。
然而在此時,島田卻前所未有的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像練過瑜伽一樣柔軟,蜷成小小的一團。
島田正前方的那雙皮鞋不知道是誰的,只知道皮鞋的主人似要放鬆一般,雙腿忽的打直伸過來,像是要放鬆腿部的神經一樣,直挺挺地伸展,如一隻魔爪朝這位副行長抓過來。
島田正要往後一縮,然而,身後的人又翹起了二郎腿,向前甩動着皮鞋,徹底把島田後縮的進路給封死。像是感受到晃動的皮鞋帶來的空氣波動,直覺脖子處一凉,正要蜷縮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撞到了餐桌內的支架。
輕微的「哐」一聲發出,整個桌子搖晃了一下。
坐在位置上的黑澤,皺了皺眉頭,「什麼聲音?剛才桌子是晃了一下嗎?」
此刻,桌面上的其他三人都聚焦於思考如何應對這位國會秘書,沒有注意到剛才那下桌子的晃動和響聲,房間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島田屏住了呼吸,他的心臟在胸膛「砰、砰、砰」地猛跳。本來在他面前伸直雙腿的皮鞋,也停止了動作,恢復成了正襟危坐的模樣。他已經不敢睜眼看着四周,只是伏在地上,內心默念着天照大神、上帝、佛祖,各式他所知道的神仙名字,總之,就是祈禱不要讓旁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應該不會吧。」龜三郎舉起酒杯,賠笑道,「這酒店裏每一個包間的桌子都是經過手工匠人特製的。」
話雖這麼說,龜三郎內心卻不由得更加咒罵起來,怎麼底下的人沒有發現這張桌子桌腳不齊。
黑澤的眼神之中依舊充滿着警惕,他又掃視了一下房間的周圍,不斷反覆打量。然而,似乎又覺得擺出這樣模樣有些小題大作了,畢竟這裏是在將軍大酒店獨一無二的私人包間。想到這裏,黑澤又微微收斂了表情,舉起了酒杯,同龜三郎碰杯道:
「還望合作愉快。」
聽到話題被岔開,桌子底下的島田頓時鬆了一大口氣,方才吊着的緊張情緒如同潮水一般被釋放出來。他又艱難地調整了一下伏在地上姿勢,手握着錄音筆,又往桌子的邊緣伸了點,以求得比較好的錄音效果。
晚宴開始後,就是極其冗長和無聊的對話,充滿着奉承和虛溜拍馬。像是有意和桌底下躲藏的男人對抗一般,偏生沒有一些重要的信息。時間似乎流動得極其緩慢。因為長時間的維持一個伏趴在地面的姿勢,肌肉的酸疼感逐漸瀰漫上來。這張餐桌此刻仿佛一個鐵籠,將底下的人給牢牢束縛。
《萬古神帝》
漸漸地酒桌似乎終於開始切入了正事。
只是隱約聽得一些「海外併購」、「外匯審批」的字眼。
這些聲音又夾雜着觥籌交錯之聲。
過了好一陣,島田才漸漸明白過來,赤木酒店集團最近似乎要實施一個海外收購計劃,需要用到大量的外匯,因此要銀行那邊給予協作。而分行行長高松,則引入了鷹旗銀行一起來解決海外資金籌集問題。
「這次外匯借貸中,雖然是瑞穗銀行與鷹旗銀行合作。但是,放心,在具體的分利上,一定是鷹旗銀行佔大頭!」高松的聲音從桌面上傳來,「到時候,我在鷹旗銀行任職的時候,就要麻煩您這邊照顧了。赤木酒店集團的業務,屆時也將全部轉過來,我來接手。」
桌子下,錄音筆的微光閃爍着,將高松的話語清楚明白地錄入。
聽着高松這段話,島田的手已經激動得在不斷顫抖,整個人抑制不住地狂喜。那種絕處又逢生的喜悅之情,充滿着整個頭腦。
有救了,自己的銀行生涯又有救了!
「明天外匯就能審批下來,銀行那邊請按這個賬戶信息,及時進行兌換。因為你也知道,現在審批比較嚴格。所以外匯的兌換必須分筆,分散開來。目前酒店的客房押金賬戶流水較多,方便我們操弄。到時候,外匯會先打入酒店的這個賬戶。」桌面上,黑澤說着話,將筆記本的一張紙撕下來遞給了高松。
漸漸的,酒宴似乎已經將近尾聲,只聽得兩個人離開包間,出去上廁所。
包間裏的燈光,透過餐布,照射進了桌底。
島田發現地面上,不知何時掉落了一張筆記本的紙條。側頭望去,紙條上面似乎寫着赤木酒店集團海外併購的收款賬戶。他咽了咽口水,猶豫着要不要把那張紙條的信息用手機給拍攝下來。他拿到了高松的錄音,這場宴會的任務已經完成。沒有必要再冒這樣的風險。
然而,或許是方才拿到錄音的那種狂喜沖昏了島田的頭腦,在這一刻,他似又有了與全世界匹敵的勇氣,這位副行長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紙條拿入桌底,拿出了手機,按下了拍攝鍵。
然而,命運總喜歡弄人。
就在手指按下手機屏幕上代表快門的白色按鈕。
「咔」一聲。
清脆的快門模擬聲,從手機中傳來了出來,依照物理法則,穿透過餐桌桌布,迴響在房間之內。縱然桌底下的男子再不願意這個聲響被人聽到,但是他卻沒有任何神通,能去阻攔在空氣中已經發生的震動。
島田忘記了關閉手機照相的快門聲。
千算萬算,卻偏偏遺漏了這最為關鍵的一點!
在聲音發出的那一刻,島田仿佛感覺到他的心臟暫停了,全身仿佛因為這一下快門聲而凝固了,像是看見美杜莎的雙眸,而化作了一座石像。
此刻,房間內只有黑澤和龜三郎兩個人,在快門聲響起的片刻,黑澤先是一愣,緊接着目光變得兇悍起來,猶如山林中一隻警惕的虎豹,馬上說道:「董事長,方才你有聽到快門聲嗎?」
「啊?」龜三郎方才正在發呆,經過今晚酒宴之後,他早已疲憊不堪,「什麼快門聲?我好像沒聽到。」
黑澤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下面。雖然說起來有點難以置信,但是方才他似乎聽到快門聲是從餐桌的下方傳過來的。作為一個經常於政界四方遊走打交道的人,黑澤對於竊聽、隱蔽攝像之類的事情十分敏感。
他的手伸向了底下的餐布,準備將其掀起。
島田在桌子底下,已經隔着餐桌布看到了有一個手的影子即將撂開。這位副行長的腦中已經一片空白。只要被發現了,一切都將徹底完了。
「會不會是剛才那張紙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紙張『唰』的一下那個聲音還挺像快門聲的。」龜三郎注意到了掉在地面的那張筆記本的紙,撿了起來,隨後看到黑澤正一臉認真地準備掀開桌布,不由得笑了起來,「黑澤秘書,你不會該以為桌底下藏了個人吧。」
黑澤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然而,在即將掀開桌子那一瞬間,或許這位秘書也覺得桌子底下藏了個人這種事情太過荒唐,又自嘲地笑了一下,重新坐好在位子之上。
桌子底下的島田,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所有衣衫
晚上10點半,島田喘着粗氣,走出了將軍大酒店。宴會結束了半個小時後,他才敢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在餐桌下整整跪伏將近四個多小時,全身的關節肌肉,已經無比的酸疼。走在街上,島田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
拿到了錄音,就有了對抗高松的底牌和武器。
這時候,他拿出手提電話。屏幕亮起,卻見上面顯示着四十多個高橋法律事務諮詢會社的未接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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