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秦廣林正式離職。
請相熟的同事吃了頓飯,陳瑞也有參加,氣氛還算其樂融融,秦廣林還得回去照顧大肚子媳婦,眾人也沒勸酒,只是簡單意思了一下。
余樂算是秦廣林半個徒弟,特別捨不得,不知不覺就喝高了,噴着酒氣喊師傅,整得秦廣林哭笑不得。
「新作品什麼時候能發?」
酒過三巡,喝多了的趴桌子上休息,陳瑞拉着秦廣林縮在一角談話。
「不急,還沒想好畫什麼風格……你幫我參考參考?」秦廣林從包里抽出來何妨的,自從何妨說交給他畫以後,他一直隨身帶着,打算閒的沒事看兩眼,結果帶了快一個月,還沒翻過幾次。
「你要畫這個?!」
陳瑞見到他手裏的封面,明顯露出驚詫,從秦廣林手裏把書抽出來瞧了瞧,看着扉頁上的兩個簽名沉默下來。
「……這個作者,你認識?」
「我老婆啊。」秦廣林莫名的撓撓頭,「不是和你提過嗎,她沒事會寫。」
「你老婆?!」陳瑞更驚,一嗓子把桌旁其他人都嚇了一跳,不由側目看向這邊。
「小點聲……怎麼了?」
「花開了原來是你老婆?!這……這……」
陳瑞摸着書皮這了兩下沒這齣來什麼東西,見到秦廣林懵逼的表情,不由嘆了口氣,解釋道:「聽說有人要買這部書版權,我也想去摻一腳來着,後來聽說人沒賣就歇了心思……好啊,這叫什麼,肥水不流外人田,都不用買了,直接就是你家的。」
想到秦廣林人走了作品還會在這裏,陳瑞說着說着就忍不住樂出聲,「真好,嘖……我都羨慕了,你說你…誒,真好。」
「……」
秦廣林無言,實在沒想到自己的工作能跟何妨有交集……細琢磨一下,陳瑞手裏還捏着好幾部的改編權,也就釋然了。
「很適合你,剛好《老婆》完結,趁着餘熱再來一部題材相近,風格不同的作品,簡直太合適不過了……」
陳瑞動了摻一腳的心思,就是為了造大神,專門想為秦廣林拿下來當作下一部主打作品,結果還沒開始動作秦廣林就已經提出離職,遂熄了心思,沒想到現在還有意外之喜。
「等等……要買版權的是哪個公司?」秦廣林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商業機密。」
「行吧……」
一頓離別宴,吃得陳瑞喜笑顏開,離開時嘴都是咧着的,秦廣林喝了點酒,叫了代駕來,自己坐在副駕駛半眯着眼睛養神,路過公司時忽然扭頭,透過車窗抬眼望向八樓。
那裏留下了他四年半的青春。
從二十五歲,到如今將近三十,近五年的黃金年齡都在這裏,終於要和那座熟悉的大樓說再見。
……
……
複雜的心緒只持續了一晚,第二天,秦廣林恍如新生。
自由了。
仿佛掙開了什麼枷鎖一般,再也不用每天開車過去打卡上班,陽光都燦爛了不少。
「昨天還那麼低落,今天怎麼忽然就變了?」秦廣林的變化自然瞞不過何妨的眼睛,坐在餐桌前看秦廣林哼着歌端菜出來,出聲問道。
「我,今天開始,自由了。」
「哦。」
「我要當全職爸爸了,高不高興?開不開心?」秦廣林美滋滋的拿手肘撐着桌子,朝何妨問。
何妨嗤了一聲,懶得應和他,「三十歲的人了,別這麼幼稚。」
「哪幼稚了?……離三十歲還有好幾個月呢,等過了年才虛歲三十,周歲還是二十九。」
秦廣林非常嚴肅地糾正她的錯誤,「只要一天沒到三十歲,我就一天還是青年。」
「行吧行吧,你年輕。」
國慶不用上班,吃過早飯一起到樓下小區里逛逛,坐在大槐樹下休息一會兒,便又到午飯時間。秦廣林不餓,但何妨這個孕婦得吃,大着肚子要少食多餐,之前懷孕還沒到後期,他上班也沒辦法太精細,只能給她買低脂乳製品之類帶到學校去喝,現在有條件了,開始一天五頓飯安排起來。
累是累,但就這幾個月,多累也得堅持下去。
如果不要二胎的話,一輩子也就累這幾個月,秦廣林累得開心,抹着汗珠從廚房探出頭瞅何妨一眼,動力十足。
「我辭職虧大了你知道嗎?」他在廚房裏跟外面的何妨對話。
「怎麼虧大了?」
「你那個不是說有人買你版權嗎,陳瑞也有這個打算來着,我要是不辭職,你把它賣給陳瑞,他肯定還是交給我畫——現在是我辭職了,畫了之後還要交給陳瑞的平台首發,你說虧不虧?」
「哪能這麼算,他買過去給你畫,和我直接給你能一樣嗎?」
「……也對哈,你什麼時候寫新的?以後我就專門把你寫的畫成漫畫。」
「不急,等我慢慢想。」
從那部完結後,何妨沒有再動筆。
她是一個創作者,寫只是興趣,創造一個個新的故事才是她喜歡的,而不是重複自己,一遍一遍重複。
這一部是因為有遺憾,所以再次寫出來改變結局。
「花又快開了。」
秦廣林解下圍裙從廚房出來,見到何妨搬着馬扎坐在角落裏那盆花面前,隨口道。
「是啊,快開了。」
「這盆花……」秦廣林湊過來看看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想起來她的筆名,不由疑問:「有什麼故事嗎?」
「故事啊……沒有。」
何妨那天並沒提到這盆花,畢竟只是她自己的猜測,沒有任何實據證明時空旅行是因為它。
猶豫片刻,她被秦廣林攙着站起來坐到餐桌前,才開口道:「但是,上一次它十年沒開過花。」
「嗯?這麼神奇?」秦廣林訝然轉頭看一眼,「可是它每年都開。」
「是的,所以我覺得……」
何妨把自己的推測完完整整說了一遍,一邊對着湯碗吹氣一邊道:「很可能就是那一朵有什麼神秘力量,現在這朵已經不是之前那朵了。」
秦廣林沉默半晌,點頭道:「挺玄乎的。」
「不管怎麼樣,我們現在好好的就行了,那些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養個正常的花也挺好的。」何妨笑笑,「它們只是相似而已……」
話說一半,她忽然頓住,睫毛顫了兩下,低下頭喝口湯,若無其事地朝他招呼道:「快吃吧,一會兒涼了。」
「我怕我胃口開起來沒你的份兒,你先吃夠了我再動。」秦廣林笑着幫她夾菜放到盤子裏,「別老喝湯,多吃點飯。」
「好。」
飯做的不是很多,秦廣林想要與她保持飲食一致,也沒吃太多,最近一段時間何妨體重控制得很穩定,她沒再吃飽後還硬塞幾口下去,運動量加大一些,雙管齊下,營養過剩的問題就這樣較為輕易地解決了。
吃過午飯散完步,何妨回到臥室,拉好窗簾午睡,等到她睡熟之後,秦廣林輕手輕腳地下床來到客廳,回身關好臥室的門,蹲到那束花骨朵面前。
相似的花……
心裏最後一塊拼圖,終於被他拼起來了。
從上億,甚至幾天累計數十億的蝌蚪中找出何妨嘴裏那個安雅,明顯不現實,何妨不是這麼不切實際的理想主義者,自欺欺人更不是她風格。
原來,她一直都是最通透的那個人。
不管蝌蚪怎樣變化,那都是他們兩個的基因,只要性別對上,其他一切幾乎都不會有太大差別——尤其是還沒長大成人的時候,小孩子的性格還沒有定性,除了基因外,最大的影響便是成長環境。
而這兩者,他們都可以憑自己辦到。
拼盡全力,再造出一朵安雅。
那朵相似的花。
所有一切都在何妨的記憶里,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也沒有原來的那朵花,唯一存在的,便是真實的。
她從始至終,都只是想要一朵相似的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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