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眨眼就是五月到了,因林如海才上任不久,日常應酬較多,那些達官貴人們,見林如海身邊沒個伺候的,都想着給林如海送女人。可誰知林如海卻全推了,又說自己連原來的妾室都打發了,並不想再找一個。
外頭人只當林如海是身子不好,不行了。所以諸多風言風語傳了出來,這話雖是外頭傳的,可仍被內院的丫鬟婆子們知道了。一下子便傳到了雪雁的耳朵里,雪雁心裏為難,最後還是告訴了黛玉知道。
黛玉聽了這話,沉默了很久,最後趁晚上林如海回府的時候去了趟前院。雪雁跟着去了,守在書房外頭,就聽到裏頭黛玉勸林如海另取繼室的事兒。
雪雁在外頭急的不行,這黛玉也未免太傻了點。林如海不願再娶其實就是怕黛玉日後被繼母欺負了,再說日後萬一真的娶了繼室,對賈敏的情意逐漸淡了,那黛玉在林如海的心中豈不是也沒那麼重要了?
雪雁正着急着,就聽裏頭林如海答道:「此事為父自有主張,玉兒不必操心。」
雪雁才鬆了口氣,就聽裏頭黛玉淒切的說道:「父親,這府里若是沒有女主子,別說父親要被人笑話了去,女兒也要被人笑話。女兒雖掛念亡母,可更擔心父親平日無人伺候。父親只管再娶,想來只要繼母人品秉性皆是好的,也不會虧了我去。再者說我不日就要出嫁,到時父親孤身一人,又怎能讓我放心離開。有了繼母,我必當她為親生母親孝順,不會讓父親為難。父親若真為我好,還是另娶一房繼室才好。日後若得一男,一來我們林家也有了後,二來我也有了兄弟撐腰,再不怕別的了。」
這香火血脈一事。確實讓林如海十分為難,他家幾代單傳,若是到了他這裏便斷了,他可真是愧對列祖列宗。可一想到女兒自幼沒了母親。若是繼室背着自己給女兒為難,那他真真是心疼死了。
雪雁在屋外廊上長嘆一聲,明白現在是在古代,黛玉這樣做才是最理智最好的法子。由黛玉親自說出來,總比日後林如海自己想通了好。到時就算繼室與黛玉之間有什麼矛盾,林如海也會毫不猶豫站在黛玉這邊。
「再看看……再看看……你莫成日裏操心這個,只管一心備嫁。等你嫁了出去,我再續娶也不遲。」房內林如海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黛玉又勸了好久,不見林如海答應,最後訕訕的出來。悶悶不樂同雪雁一起回了後院。
雪雁一進屋就問黛玉:「小姐就不吃醋?萬一真娶了個填房,老爺真的與那填房好上了,小姐不為難嗎?」
黛玉詫異的看了雪雁一眼,慢慢道:「你這道理儘是些怪道理,若是沒有母親對我也不好。不但要娶。還定要娶個知書達理又溫文大方的大家閨秀,斷不能要那小門小戶里出來的。」
雪雁為難道:「可是哪有大家閨秀願與人做通房的?要知道那通房也算不上大老婆,日後死了,也得排在原配的後頭,也不能與老爺合葬。這樣的待遇,哪家的閨秀願意嫁了進來?」
黛玉哼了一聲道:「我父親哪裏配不得大家閨秀了?論年紀,他又不是很大。論家室論根底,哪裏又虧了她們?再說我家中只得我一個女兒,日後嫁了出去也不會給她添堵。她要生兒生女也不必再考慮會不會與我不合,這樣好的人家,打着燈籠也找不着,怎麼就不能娶大家閨秀了?」
雪雁捂嘴笑了起來:「哪有這樣夸自己爹爹的。真真是沒羞。」
黛玉橫了她一眼,忿忿不平道:「我父親就是這般好,常人還配不上呢,定要大家閨秀才行,還必須知書達理的。最好是身在書香門第。能與我父親琴瑟和鳴,舉案齊眉才好。」
雪雁仔細想了想,覺得很是有道理,點了點頭說道:「你這樣一說也是對的,想來自有那世家之女,家室雖然窮苦點,但根基深厚又從小深受世家薰陶,為人寬厚大度的。按着這個方向去尋,只怕能尋出不少了。這相貌上自然也不能差了,想來我們老爺這般潘安之貌,若是找個丑的,日後生出來的兒女不好看可不行。」
黛玉笑着拍手道:「這倒不錯,你說的世家我倒是知道,這京城裏就有好幾家呢,不過我倒是尋思着找那朝中專管修書文庫的達官貴人之女,一來他們也知道我父親的為人,二來也能為父親仕途再添幫助。」
雪雁忙搖頭:「不妥不妥,老爺本就受聖上器重,那專管修書文庫的文職,稍好點的大多是從一品或二品官員。若是與他們聯姻,想來在外人眼裏,林家的地位就更為高尚。但小姐可知,有句話說伴君如伴虎。如今聖上器重老爺,一來除了老爺為人正直豁達忠君為民,二來也是因為我們林家並不是那位高權重之家。若是老爺的地位再高一些,日後惹來聖上的猜疑,沒了聖寵,只怕也要被聖上嫌棄,說不定還影響到老爺日後的仕途。」
黛玉聽了沉默了一會,抬頭笑着說道:「你倒令我大吃一驚,這一番思量我倒忘了考慮。可見多讀書還是好事,如今你考慮的面面俱到,日後就算做個官太太,想來都不怕應酬不來了。」
雪雁不屑的翻了個白眼,對黛玉道:「怎麼又說到我身上來了?不是說老爺的嗎?小姐若是真的想老爺再娶,倒不如去求求姜夫人。小姐本就是後輩,哪有女兒替爹爹找繼室的?讓姜夫人替小姐尋了合適的人家來,小姐再從中挑幾個,再讓姜夫人叫到府里來,你相看相看,有那好的,只管去告訴了老爺,再派人上門去提親,這樣一來,豈不是省心省力,又不必被人說笑話了。」
黛玉點頭笑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還是這般囉嗦,你叫人去給乾娘那邊派個帖子,有了回信兒就備車。」
雪雁這邊出去了自下去安排不說,巳時末收到回信兒,黛玉便急急忙忙上車往劉府趕了過去。
姜夫人一聽說是這事兒,忍不住大笑起來,指着黛玉道:「有聽說過父親操心子女婚事的,倒沒見過閨女操心父親續娶的,你說你這孩子,真真是個操不完的心的。」
笑罷了,姜夫人又道:「你說的世家,倒是有兩家我覺得不錯,一家姓孟,家裏世世代代都是讀書人,主家倒是沒有合適的閨女,但旁支有一家女兒年二十八,長的倒是好看,人也敦厚。另有一家姓常,也是世家書香門第,主家有一女兒,年二十五,生的花容月貌,打小飽讀詩書,以前在京城還有『閉月才女』之稱。這兩家你若想見,我便遞帖子邀她們來賞花,到時你在一旁看了,再與我說說。」
黛玉一聽忙問道:「一個二十八,一個二十五,怎麼都沒有出嫁,若是真有這麼好,為何會留到現在?」
姜夫人讚許的點了點頭,又道:「這孟家的姑娘,其實十五歲便有人上門定親了,只是她繼母是個黑心的,將她妹妹搶了先定下,又說要給大姑娘相看個好人家,不然捨不得嫁了出去,誰知一拖就拖到了二十,妹妹們都嫁出去了,還沒輪到她。後來再無人來相看,她繼母又說什麼『咱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一個姑娘,養誰不是養着?』,就這麼一直拖了下來。」
黛玉心中一揪,忙問道:「那她父親不理會?」
姜夫人搖了搖頭嘆道:「要不怎麼沒落了呢?好好的世家,就因為子孫後代皆是讀書人,結果只會死讀書,讀死書,一個個都迂腐的不行。好好的姑娘家就給糟蹋了,也不知是那繼室搞的鬼,還只當是那閨女德行不好,那家的女兒在京中本也是個出名的好。可如今落到這個地步,也是叫人惋惜。」
黛玉心中若有所思,又問:「那常家的姑娘又是為了什麼?」
姜夫人笑道:「要說這位姑娘,可真真是個奇女子。她打小就有一門娃娃親,兩人雖從未見過,但那姑娘一門心思就認死了對方。誰知那姑爺還沒到十六歲,便一病嗚呼了。那姑娘成日以淚洗面,再不肯另嫁,雖後頭有人上門提親,但她只一聽說,便以死相逼不肯嫁人。家裏俱是頭疼,勸說了好幾回,可她卻堅持要為未嫁亡夫守寡。她婆家本是一番好意,不肯耽誤了姑娘的青春,不願讓那姑娘進門,可誰知那姑娘竟在自個家中建了個靈位,每日焚香祭拜以慰亡夫。這樣的事情傳了出去,又有誰家敢上門提親了?這麼一來十幾年過去了,這姑娘也就二十八了。」
黛玉擔心道:「那這麼說來,她既然如此貞烈,我若是開口提親,豈不是違了她的心意。到時她若尋死,我倒是成了罪人。」
雪雁笑着在一旁開口:「小姐難道一見到人就開口提這事兒,還不是得等你相看了再來?到時小姐只管看着,不開口便是,萬事有夫人在,還怕夫人問不出心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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