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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樂聲陣陣雲煙繚繚。燃字閣http://m.wenzigu.com千隻牛油巨燭或吊於殿頂或置於兩壁但在這宏大深遠的大殿中它們所放射的光華還遠遠不夠。然而在半明半暗間燭火映在畫壁雕梁所貼的金帛上所放射出的迷離光暈也令人有何似在人間之感。
殿兩側各開三排席坐百官分文武列席。
席前藏一道回形暗渠摻了特製香料的清泉徐徐從自暗渠中流轉裊裊松香不斷自暗渠上的鏤花銅格中浮起如煙似霧給這凡間宮室添了些許仙家氣象。
長生殿正中以白玉鑲碧紋石輔地冬溫而夏涼此時百名宮女正自隨着聲聲鼓點翩翩起舞。除了那一記記忽緩忽急的鼓聲外再無其它伴樂。鼓聲若一道大江表面波緩浪靜水下卻是暗流洶湧聲聲鼓音或前或拖後皆落在眾人心跳之間伴隨着宮女的擺臂抬足直如牽着觀舞之人如在水下疾行在座座暗礁與人魚間穿梭往復或驚或喜不能自已。
一舞已罷鼓聲餘韻仍猶在百官耳中迴蕩。一時間殿中一片死寂人人屏息不知是誰先屏不住大喝一聲好\ 鼓殿中方彩聲如雷!
長生殿盡頭高台上擺放的不是龍椅金案而是架於兩尊金獅上的一面大鼓明皇着赤金綢服雙手持槌高舉向天仍沉浸在鼓的餘味之中。
楊玉環盈盈立起手捧金杯聲如珠玉落盤道:「陛下鼓藝無雙臣妾謹以此杯為陛下賀!」
明皇此時方吐出久藏於胸的一口氣收了鼓槌從楊玉環手中接過金杯長笑一聲道:「好!來諸卿與朕同飲此杯待酒過三巡再賞玉環天下無雙的琵琶!」
文武百官飲過一巡後紛紛落坐獨楊國忠立着朗聲道:「自陛下主政以來四海清平外夷賓服天降吉兆百姓安居。陛下鼓藝無雙盡展天下之主雄姿娘娘獨擅琵琶與陛下正是龍騰而鳳隨。今日陛下有娘娘相伴本身已是龍鳳呈祥的大吉之相!臣楊國忠謹為陛下賀!」
這一番話聽得明皇龍心大悅望了一望楊玉環大笑道:「說得好!諸卿再飲!」
這一巡酒過後有份在這殿上說話的重臣大將紛紛言大讚陛下樂藝無敵娘娘實乃仙女下凡等等這一干馬屁自然精粗有別大體與個人身份地位相仿。那官大些的拍着的馬屁聽着就受用些。諸臣之間馬屁功夫雖然相去無幾但天長日久的積累下來也就慢慢在官爵俸祿上顯出了差別來。
長生殿中歌樂如熾馬屁橫飛君臣盡歡。
在這酒不醉人人自醉時只聽得嘩啦啦鎧甲聲響武將席中已立起一員猛將身披鎦金獅心甲玄色面龐雙目如電一臉濃須修剪得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於威猛殺伐中透着一線精明。
他獅心甲上斑斑駁駁刀劍劃痕處處皆是。這一長身而起一道莽莽風沙氣息立刻撲面而來顯然也是一員長年在沙場征戰的猛將。
他高舉酒爵朗聲道:「末將安祿山恭祝楊妃娘娘仙容不老特為娘娘獻上由北極雪貂心頭熱血煉成的雪玉膏十瓶功能駐顏不老。臣再祝陛下千秋萬歲更開盛世此番帶來鐵背龍駒一匹敬獻!」
安祿山此言一出群臣既小聲地議論起來。群臣雖都是見多識廣之輩但安祿山所獻兩樣貢品也是前所未聞。不過他身兼三鎮節度史擁兵十萬可以說是權傾一方搜羅得到稀世之珍也很尋常。只是他獻賀禮時先將楊玉環放在前面而把明皇置後卻是大不敬之舉。
果然明皇雙眼微眯先笑着向楊玉環望了望方向安祿山道:「朝有禮法綱常。朕問你適才你進貢異寶為何要將楊妃置於朕之前呢?」
明皇一言即出殿中登時一片寂靜群臣心中惴惴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穩坐釣魚台者有之心態不一都要看安祿山如何作答。
安祿山沉聲道:「臣本是胡人蒙陛下厚愛方在這殿中有了一席之地。我們胡人習俗只知有母而不知有父楊妃與陛下本是一體是以臣才將楊妃置於陛下之前。」
楊玉環聞言一怔掩口輕笑道:「我又不是你的娘你何以如此?」
哪知安祿山忽然離席下跪高聲道:「若娘娘不棄臣安祿山願為娘娘螟蛉義子!母后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楊玉環與明皇一怔之際安祿山已是連磕了數個頭。明皇不由得失笑向楊玉環道:「玉環你覺得怎樣?」
楊玉環淺笑道:「這個孩兒很聰明呢我很喜歡。」
明皇哈哈大笑道:「即是如此朕就准你收了這個義子!諸卿同飲!」
群臣轟然而起人人心中都在大罵安祿山。他年紀可着實比楊玉環大了不少誰知竟然厚顏無恥至此居然會認楊貴妃為乾娘!而且安祿山那一聲母後也是大有學問。須知楊玉環雖只是個貴妃但此時宮中皇后大位空缺已久實際上她即是後宮之主。安祿山如此一叫楊玉環自然高興。安祿山久守邊關又是胡人雖然雄踞三鎮但滿殿權臣本來都有些瞧不大上他認為他不過是一介武夫而已沒想到居然也是如此有心機。
群臣大罵之餘少不得心中有些落寞若早知如此結果說不定他們就要率先行此險棋了。
殿中一時盡歡只是不知除了明皇之外有多少人各懷鬼胎。就在歌舞昇平之際侍立在階前的高力士忽然瞥見大殿簾後有一個小太監正不住地向自己使着眼色。高力士凝神一瞧認出那人是自己親信的小太監李輔國。高力士知他素來伶俐辦事又很得力識得大體在這種時候敢來找自己勢必是出了什麼大事。
高力士回頭一望見明皇仍沉浸在絲樂歌舞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於是悄悄退出明皇的視線範圍悄悄繞到了簾後隨着李輔國出了長生殿。
剛一出殿高力士就一把抓住李輔國的肩頭將他拉了過來低聲道:「有什麼天大的事非要在這個時候說?擾了陛下的興你又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李輔國忙陪笑道:「高公公真是十萬火急之事我身子單薄擔不得誤了事的責任。這等大事只有您才能定奪啊!」
高力士面色一緩嘴上仍然道:「少廢話若不是天大的事呆會咱家少不得親自抽你個死去活來!」
李輔國四下一望見左右無人方低聲道:「高公公方才禁衛軍潘將軍求見說城衛軍從道德宗諸仙原本居住的驛站中現了這個他不敢擅專特意將這個物事送來請您定奪。」
說着李輔國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黑綢口袋小心翼翼地交給了高力士。
高力士打開袋口從中取出一個畫軸才打開三寸立時啪的一聲合起放回綢袋將袋口牢牢紮起。饒是高力士久經風浪此刻手竟也有些顫抖好半天才將袋口牢牢紮緊。他將綢袋收入懷中才盯着李輔國問道:「這東西是打哪來的?」
李輔國立刻答道:「據潘將軍說這是從驛站中紀若塵紀少仙所居的房間中找出來的。」
高力士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你看過裏面是什麼沒有?」
李輔國立時嚇出一身冷汗道:「沒有!絕對沒有!這是潘將軍交待要給您的物事小的哪敢多看一眼?」
高力士不置可否先向殿內望了一眼見舞樂已畢正有宮女將楊玉環所用的琵琶抱上來知一時半會夜宴還不會結束於是當先向殿外行去。李輔國猶豫了一下硬着頭皮跟了下去。
不片刻的功夫高力士已獨坐在一座冷僻偏殿中關緊了門窗如此方才從綢袋中取出畫軸慢慢展開借着一枝紅燭微弱的燭火仔細觀瞧。
畫上繪的是一個剛剛出浴的女子如雲青絲堆在赤裸雪肩上慵懶靠在石榻上擁着一床絲被椒乳半露媚眼如絲實是說不盡的風情。
看她眉目如畫赫然正是楊玉環!
高力士出神思索了片刻才將這幅畫小心翼翼地捲起重新放回綢袋之中。他是見過雲風與紀若塵的憑他數十年識人眼光判定紀若塵斷非那等會沉溺於女色之中的人。何況紀若塵乃是道德宗悉心栽培的弟子怎會這點定力都沒有要偷繪楊貴妃的畫像且還要繪得如此曖昧露骨?就算這幅畫真的是紀若塵繪的以他的定力修為怎會走時忘記了帶走憑空留下一個天大的把柄與人?雖說如道德宗這等的修道大派並不將朝廷放在眼裏可是朝廷也不是可以隨便輕侮的。
高力士至此已然明白這必是想嫁禍道德宗無疑且矛頭直指紀若塵。嫁禍道德宗倒還好解釋關鍵是指向紀若塵這一點實有些耐人尋味。這等嫁禍之策並不如何高明但騙騙明皇已經夠了且極是陰毒。
高力士眯起雙眼細細思索究竟是何人打算如此置道德宗與紀若塵於死地。反覆思量間他眼前忽然閃過了楊玉環的面容。一想到她那嫵媚笑容下全無笑意的雙眼高力士心頭忽然湧上一陣寒意禁不住打了幾個寒戰。
他心頭已有決斷拍了拍手李輔國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高力士沉吟一下問道:「道德宗諸仙目下還有幾人在長安啊?」
李輔國道:「聽說他們宗內有大事是以大部分仙長都回山去了刻下只有六人留在長安正在勘測風水好修觀立塔。」
高力士點了點頭道:「去請潘將軍到宮內等候說我過一會就去見他。另外查清都有哪些禁軍去搜檢的驛館以及當日驛館使役都是誰一個都別走脫了。」
李輔國得令去後高力士立刻起身離去。
明月偏西之時長生殿夜宴方歇。明皇挽着楊玉環在一眾宮女的簇擁下向寢殿行去。他顯然興致仍高一路議論着時人新詩與楊玉環有說有笑。不一刻到了寢殿明皇剛揮退了下人只留下四個體貼宮女在殿中服侍忽聽得殿外高力士求見。
明皇怫然不悅剛道了聲有事明天再說楊玉環即言道國事要緊高公公此時求見必是有大事的陛下不可因着她誤了國事。明皇這才宣見但一張臉已拉了老長。
高力士垂走進不敢向楊玉環的方向望上一眼只將一個黑綢袋呈上道:「這是在道德宗所居驛館紀若塵房間中現的。老奴不敢擅專請陛下定奪。」
明皇取出畫軸只打開看了一眼立時龍顏大怒將畫軸幾把撕碎用力擲於地上喝道:「這群妖道好大的狗膽!竟敢打玉環的主意!朕真是瞎了眼!」
楊玉環聽了過來拾起一幅畫軸殘片瞧了瞧登時俏面雪白已是泫然欲滴叫道:「陛下我只曾傳過道德宗紀若塵晉見問些養顏長生的法門可誰知這群道士心懷不軌竟……竟如此畫我!枉他們還是修仙之人!」
聽到楊玉環如此說高力士心頭又湧上一陣寒意他頭垂得更低了。
明皇本就在震怒之中聞聽之下更是面色鐵青反而看不到怒色。他默然片刻方向高力士道:「都有哪些人看到了這樣東西?」
「禁衛軍副統領潘將軍禁衛第八營二十人驛館上下人等六十六人。」高力士垂道。
「斬!」明皇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個字。
高力士身體微微一顫道:「老奴遵旨!」與以往不同這一次高力士並未對明皇有任何諫言也未規勸他要三思而行。
高力士將出殿門時明皇又喚住了他道:「傳國師孫果進宮朕要在宣和殿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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