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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相國府兩位小姐如何吵得針鋒相對、火星四濺讓一眾權宦子弟看得目瞪口呆也不提二小姐好勇鬥狠各自撂下了狠話無數洛陽滿城上上下下關注的還是國相楊公國忠回城省親這件真正大事。墨子閣 m.mozige.com
臘月底洛陽突降大雪三日不停平地雪深尺余。富庶人家自有炭火錦裘只是苦了城裏城外的窮人家瑟瑟抖着還得忙碌生計籌辦年貨肚子裏不住咒着老天面上還得堆出笑臉在外人面前說道瑞雪兆豐年這等大雪正是因相國大人回洛陽才帶來的吉兆。
臘月二十八雪住天晴東都洛陽滿城鑲銀迎來了官道上數百人壯馬肥、戟亮甲明的悍猛禁軍鐵騎當朝相國楊國忠正在隊伍中間。只不過他並未如朝庭其它大員那樣乘坐八抬暖轎或是六乘車輦而是乘一匹高頭白馬身披亮銀軟甲軟甲上再罩雪色貂麾便這樣頂風踏雪而來。
遙遙望去人如玉馬似龍那滔滔氣勢實令人讚嘆!
洛陽百官早在城外守候多時儘管凍得面色青但見相國如此風采自然采聲一片。洛陽? 王李安乃是帝室之胄裂土封疆擁兵一方本來是該楊國忠去拜見他的。但此時楊國忠權勢滔天他便也迎了出來。為示敬意又免非議李安車駕便停在了洛陽城門正下如此便不算是出城相迎了。
遙見楊國忠行近李安不由得心中有些歡喜又有些惱怒。歡喜的是楊國忠權勢薰天自己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畢竟楊玉環在獻給明皇前曾是自己的王妃。惱怒的是想想十幾年前這楊國忠不過是洛陽一介不起眼的小混混與自己相比一者在天一者在地這短短時光里人事變化竟如此之大自己反倒要奉承着他了?而且居移氣養移體自那楊國忠坐上高位後氣質潛移默化如今踏雪而來竟也是有模有樣的誰又會想起十餘年前那個在洛陽遊手好閒、一臉憊賴模樣的小混混?
既然有妹如玉環楊氏一族這一輩的子弟多是男的英俊女的貌美楊國忠更是其中翹楚。
見楊國忠隊伍行近李安收拾心情堆起一臉笑容走出車來親自迎上。
洛陽城外一番客套後楊國忠終於前呼後擁的入了相府。他卸下銀甲在正堂坐好受過宗族眾老、妻妾兒女的參拜方得餘暇喝一口茶。
這口碧玉珍珠正在喉中翻滾、余香剛之時楊宛儀便衝上來抱住楊國忠左膝叫道:「爹爹!元儀她欺負人你要為我作主!」
楊元儀又豈是個肯示弱的?當下佔了楊國忠右膝叫道:「明明是她不講道理現下倒反咬一口!」
楊國忠素來痛愛這一雙冰肌雪膚的女兒也知她們自小不合自元儀懂事時起就打到現在的。當下拍拍她們示意稍安勿燥反向立在一旁的兒子問道:「恕兒你來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楊恕向宛儀元儀各望一眼嚅嚅地說不出所以然來。三人自小玩到大他素來被姐妹兩個欺負得狠了畏懼早種在心底這時哪裏還告得出狀來?
見獨子這個樣子楊國忠搖了搖頭心中暗嘆一聲。好在楊恕年紀幼小日後好好教導還有成材之機。自從府上延攬到了西席先生濟天下之後在他的教誨下楊恕性情實已變得陽剛許多見識也頗見寬廣令楊國忠心中暗自稱許。
見楊恕說不出所以然來楊宛儀眼珠一轉立刻搶着道:「爹爹!元儀她說族裏的男人都只有面目生得好看全是靠臉蛋吃飯的軟貨!」
楊國忠臉色登時有些難看了。他向來自詡樣貌楊元儀若真是如此說那可是把他也罵在裏面了。這一句構陷實是厲害休看楊宛儀還不到十歲這心機機變着實小看不得。
只是若論機變狠辣楊元儀也絕不稍遜半分。見楊國忠黑着一張臉她也不為自己解釋而是叫道:「爹爹!宛儀喜歡族中幾個堂哥但能說出來的好處只是他們生得漂亮而已。啊對了前些日子她和洛陽王的小公子在一起玩皇帝皇后的遊戲她演皇后演得開心得很聽說他們不光穿了龍袍鳳冠還專門做了一張龍椅呢!」
這下饒是楊國忠跋扈慣了也不由得面色大變厲聲喝道:「宛儀!這可是真的?」
楊宛儀鮮見楊國忠這麼大的脾氣登時嚇得小臉蒼白說不出話來。楊國忠一見之下就知必有此事。這事連元儀都知道了那還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去。雖說只是小孩子們頑皮可是畢竟龍服鳳冠都是犯忌的事若被人報了上去他與李安至少都是個管束不力的罪名。就算明皇不去治他們有不臣之心的誅族重罪也必是自此失寵。
楊宛儀見勢不妙忙向元儀叫道:「元儀!當初你不是也想一起玩嗎?只是我不肯帶你……」
啪的一聲楊國忠抬手就是一個耳光!元儀小臉登時腫了起來她大眼睛中溢滿淚水卻又不敢哭出聲來。
楊國忠喝道:「正月十五之前不許你踏出府門半步!以後也不准你再和洛陽王府的人來往!如果再讓我聽到你玩什麼皇帝皇后的遊戲我就把你嫁到回紇去!」
這陣狂風驟雨般訓斥登時把楊元儀嚇得傻了直至楊國忠含怒拂袖轉入後堂良久她才怨毒地盯了楊元儀一眼。楊元儀哼了一聲毫不示弱地回瞪過來而後方趾高氣揚地離去。
待楊國忠沐浴更衣完畢在書房中坐下時心中怒氣早歇。宛儀元儀這點小孩子的把戲如何欺瞞得過他去?只是如此心機在這個歲數的孩子中實是罕見而已。可惜的是宛儀元儀都是女兒身長大了也不過是相夫教子。如果楊恕能有她們一半的聰明伶俐楊國忠便心滿意足了。
此時離晚宴還有半個時辰楊國忠便吩咐下人將濟天下請到書房先問了會二女一子的功課進展便沉默不語似心中有難斷之事。濟天下安坐下自顧自地品茶等待着楊國忠的下文。在這一代權相之前濟天下倒是舉止從容進退有據分毫不見驚懼畏縮。
片刻之後楊國忠終將手中茶盞放下道:「我這次回洛陽總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不知先生可否助我找找這憂從何來?」
濟天下顯得胸有成竹徐徐地道:「相爺此刻如日中天能令相爺憂心之事想來當在廟堂之上。」
楊國忠精神一振忙道:「先生高明!不過我只是隱約感覺不妥卻不知不妥處在哪裏。先生何不再為我剖析一二?」
濟天下點了點頭起身繞廳踱了數周做足了籌思架勢方道:「能夠令相爺憂心的不外乎能夠威脅到您的大敵罷了。」
楊國忠一拍大腿恍然道:「先生說的是!這個月以來張宗正、顧憲周等人幾次三番上奏摺說我強買土地、私練精兵、結黨營私什麼的。那顧憲周甚至膽敢當朝指摘我的不是!聖上耳根軟被這等人說得久了說不定真信了他們幾分……」
濟天下笑了笑道:「相爺這就胡塗了。這些年來相爺治國有方朝中是有口皆碑又有貴妃在宮內為奧援這朝堂之上雖有數百文武誰又能威脅得了相爺啊?那些人說就讓他們說去相爺根本不用去理會反讓天下人知曉相爺的泱泱氣度。」
楊國忠深覺有理當下連聲稱是忙又問起這大敵既然不在朝堂之上卻又在何處?
濟天下正色道:「相爺之敵只在廟堂之外!」
他大步走向書房壁上掛着的一幅工筆細繪的本朝疆域圖前並指如戟指向北方邊陲!
楊國忠一看濟天下落指之處登時離座而起寒聲道:「安祿山?!」
楊國忠目光如劍濟天下卻夷然不懼沉聲道:「放眼天下惟有三鎮節度使安祿山可為相爺之敵!」
楊國忠盯着地圖上安祿山的封疆目光越來越是陰冷。
安祿山坐擁三鎮雄兵又通逢迎之道不光哄得明皇信任有加更得與楊妃暗通款曲。現下宮中朝內誰不知他與楊妃那點事?滿朝上下瞞着的只一個明皇而已。他也不知楊玉環何以會喜歡上這個粗陋胡人竟然連他這個兄弟都冷落了。楊國忠實有自知之明知道今日權勢其實有九分是得自這個貴妃妹妹。如今玉環寵愛移向外人這讓他如何不慌?
原本紛亂如麻之局至此已是一片清明。楊國忠心念如電此刻想的已是該當如何設下連環毒謀好能扳倒安祿山去了這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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