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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洛陽到了請下車。讀書都 www.dushudu.com」
車窗的錦簾又掀了起來張殷殷怔怔地看着不遠處磚紅色的高牆巍峨的牌樓紅漆鑲銅的大門以及門口四個衣甲華麗鮮明的武士渾然不知所以。
她看了半天方自問道:「到了?」
「到了。」
「可是……」張殷殷再向車窗外望了一會兒根本認不出眼前是什麼地方。其實這本是她生平頭一次到洛陽馬車停在任何地方她都不會認得。張殷殷面上難色越來越濃一雙手緊緊抓着車門咬着下唇磨磨蹭蹭的說什麼也不肯下車實在躲不過去只得反問道:「你知道我要到什麼地方?」
車夫笑道:「當然知道這裏就是了。」
張殷殷大吃一驚道:「怎麼可能連我……連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你又怎麼會知道?」她下山前一心只記得奔洛陽尋那紀若塵去這一刻真到了洛陽才現自己的舉動有多輕率。且不說她根本就不知道現下紀若塵是否在這洛陽城內即使他在洛陽城內的什麼地方若大[ 個東都幾十萬戶人家讓她上哪兒找人去?是以一進洛陽城她就已然犯難既然一時半會兒不知上哪兒那還不如賴車裏的好。
她雖然身懷天狐秘術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畢竟是第一次下山孤身立在這麼大的一個陌生都市中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慄。
那車夫微笑道:「小姐路上曾經跟我說過要尋一個道德宗弟子哪您看車邊站着一位先生看上去象是有道之士的樣子小姐要找誰不妨過去問問。」
張殷殷奇道:「我跟你說過?我怎麼不記得了?」
「小姐肯定說過。」那車夫頷道。
事已至此張殷殷似乎已找不到什麼賴在車上不下來的藉口。她秘術一成即刻氣勢洶洶地要上洛陽找紀若塵此刻真的到了洛陽那一顆心卻瘋了一樣地跳起來只覺得哪怕在這車上多呆上一刻也是好的。
她正猶豫間哪知徐澤楷已來到車邊含笑一禮道:「請問小姐有什麼吩咐?」
張殷殷正自心慌意亂完全沒注意到徐澤楷已到了車窗前此時聽得他的聲音驟然一驚抬頭望去。
兩人目光一接張殷殷雙眼中忽然湧上一陣淡淡彩光瞳色幻變即幽且深徐澤楷登時只覺得口乾舌燥面紅耳赤周身氣血翻湧不定正是道心定力將消之象。他大吃一驚連忙閉緊雙眼退向一邊叫道:「小姐手下留情!」
張殷殷啊了一聲這才省覺自己不經意間又用上了蘇姀所授秘術。不過她秘術初成時動念即行收時可不大容易。當下張殷殷默頌心訣徐徐收了秘術方向徐澤楷問道:「你是道德宗弟子?」
徐澤楷此時已恢復如常微笑道:「我姓徐名澤楷乃是太常宮紫陽真人再傳弟子。看小姐傾世之姿莫非是殷殷小姐?」
「你也認得我?」張殷殷雖然被他誇獎得心中有些歡喜但她畢竟聰明已隱隱嗅出了些陰謀的味道。
徐澤楷面色不改道:「宗內弟子又有哪個不知殷殷小姐呢?就是若塵師叔這幾天也經常提到小姐的名字。」
張殷殷本已漸漸平靜下來的心驟然亂了她低呼一聲道:「紀若塵?他提到我了?都說了些什麼?他人在哪裏?」
這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倒有些讓徐澤楷不好回答他略一推敲即向不遠處的洛陽王府一指道:「若塵師叔正在裏面歇息。」
吱呀一聲馬車車門已開張殷殷帶着一道寒氣從車廂內飄下立在了徐澤楷面前。她一出馬車才真如離了父母呵護的孩子頃刻間收拾起紛亂的心情寧定下來斜瞄了一眼徐澤楷冷冷地道:「帶我去見他。」
張殷殷心情一寧立刻又恢復了即冰且傲的樣子周身隱隱透出寒意。徐澤楷立時全身一震接連後退數步才垂行禮道:「殷殷小姐請隨我來。」
說罷徐澤楷即當先向洛陽王府行去這一路上他只覺得背心處的寒意越來越盛心中的血卻是不住變熱滿腦子裏皆是她的一顰一笑。徐澤楷心下大驚知道道心已有所動搖當下駭然加快了腳步非但不敢再回頭看她一眼連接近她一點都不敢。他暗中想着:「殷殷小姐習的是何秘法怎的這般厲害?!」
守府的武士早得了徐澤楷吩咐自不會攔阻張殷殷。實際上四名武士立在當場盯着張殷殷其實早已看得呆了一顆心幾乎就要跳出腔外就是沒得吩咐他們又哪會去攔阻?
徐澤楷一路疾行幾乎是逃一樣地引着張殷殷來到薈苑紀若塵的居處方自垂道:「若塵師叔就在裏面我先迴避了以後殷殷小姐有事儘管吩咐。」他仍是不敢看張殷殷甚至於不敢接近她急急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薈苑。
張殷殷飄到院門前輕卷羅袖慢抬皓腕正欲推門之際旁邊院落中突然傳出一聲暴喝:「呔!大膽妖孽瞧你道行也不甚高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竟然敢在洛陽王府中晃來晃去真當天下無人嗎?且讓你嘗嘗俺龍象天君的霹靂伏魔手段!」
旁邊院落院門大開龍象天君挪動着巨大身軀擠出了院門叉腰一立一雙琥珀色的奇形大眼向張殷殷怒瞪過來。張殷殷面若寒霜迎着龍象天君的目光冷冷地瞪了回去。
龍象天君與張殷殷目光一接如雷般的聲音立刻弱了三分氣焰也直降一半。但他道行高深七聖山道法又另走別徑對張殷殷秘術抗力要較道德宗弟子強得多。是以他催動真元出玄田入紫府剎那間連轉三輪體內重新大放光華眼中凶光再現大踏步向張殷殷行來。
眼見得他龍象天君就要大展神威施法收妖!
誰知龍象天君一大步跨出腳尖竟又落回了原處這如風如火的一步居然沒能前進得一寸!
龍象天君背後忽然探出一張長臉原來是白虎天君。他剛剛一把抓住龍象天君的腰帶將龍象天君硬生生從半空扯了回來再向張殷殷凝視了一眼一雙精光四射的細眼驟然張得老大。
張殷殷黛眉微皺一雙如雪素手緩緩提起裙擺微微飄揚周身不住透出冰寒氣息轉眼間她即已擺出一個姿勢氣勢滿蓄眼看着就要動手。
白虎天君本在呆呆看着此刻見了她這一姿勢立刻渾身一顫臉上瞬間堆滿笑容連連地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們認錯人了!紀若塵就在那院子裏您請便請便!」
張殷殷愕然間白虎天君又在龍象天君耳邊低吼一聲:「笑!」
龍象天君幾乎是本能反應咧開大嘴衝着張殷殷吼吼地笑了兩聲。他不笑還好這一笑恰如龍象合鳴張殷殷臉色一白立刻退了一步。
白虎天君忙向張殷殷行了一禮飛也似地將龍象天君拖回了院落啪的一聲將院門緊緊關起。只是院內兩位天君的話音還可以隱約聽到。
「幹嘛阻我伏妖!」龍象天君咆哮道。
「她可不是妖!」
「胡說!就算她不是妖也必與妖脫不了干係。那一身狐氣掩飾得雖好可休想瞞得我的耳目去!你就是恁地膽小所以道行總也過不了那一關。」
白虎天君冷笑道:「若沒有我你道行再高又活得到今天嗎?那女孩兒身上是有狐氣不假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觀她身上之氣那青中可是透着紫金!這豈是普通的狐氣?那是天狐之氣!」
「天狐?」龍象天君倒吸一口冷氣。
「你想想看有史所載以來一共出過幾頭天狐?哪一頭不是當世罕見的大魔頭?那是我們七聖山這種小門派招惹得起的嗎?而且看她剛剛準備施術的姿勢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人!」
「誰?」龍象天君聲音都有些顫了。
白虎天君吸了一口氣以極低的聲音道:「蘇姀。」
「蘇姀!!……唔唔唔!」龍象天君一聲大吼聲如龍吟又似百頭巨象齊鳴其音直衝雲宵!只是他一聲喊剛剛到一半巨大的聲浪突然自中而斷只餘下低低的唔呀之聲。
吱呀一聲另一座院落的院門忽然打開那碧波洞的宗然宗長老探出頭來剛向張殷殷看了一眼就聽到了龍象天君的叫聲。他從容敦厚的笑容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如一道輕煙般縮回院中啪的一聲大響院門已緊緊關上!
這邊院落之中白虎天君豎着耳朵聽了半天方鬆開了捂住龍象天君大嘴的手。白虎天君這一抓也是大有學問拇指扣死龍象天君顴骨四指勾住他下頜如此以鎖骨之術方才按得牢實他那張大嘴。
白虎天君恨恨地向龍象天君看了一眼怒道:「早晚被你害死!」
龍象天君大嘴一得自由立刻道:「你快去看看那女孩住在哪裏!」
白虎天君大吃一驚聲音都顫了道:「你還想去伏妖?」
龍象天君哼了一聲雙眼一瞪道:「伏什麼妖?我是想着咱們還有幾壇好酒外面是不大容易弄得到的待晚上夜深人靜時給她送去再好生賠罪!」
龍象與白虎二位天君私藏好酒乃是專為修道人所備與尋常烈酒自是大不相同。世俗美酒入得修道人之腹用不了片刻功夫即會被真元化得乾乾淨淨。是以道行越深反而越是難過酒癮。因此在修道之士眼中那真元消不去、化不盡的方為好酒。
昨晚紀若塵與龍象白虎二位天君飲了一夜聽了無數修道界的奇聞逸事直到一夜過去二位天君攜來的兩壇好酒罈底朝天方才散了。
紀若塵數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那些酒即香且暖在腹中盤旋不去就如存了一盤溫水一般久久不散讓人昏沉沉、懶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他也試着運過真元但這酒卻分毫不肯如他的意。若要用解離訣消了他還真有三分捨不得。
這麼一猶豫的功夫酒意早已上涌紀若塵往床上一倒就此昏昏睡去。
這一睡又深又香紀若塵只覺得數年以來還從未有如此放鬆地睡上一覺的時候。
正沉眠中他的心忽然大跳一下似乎本該是空無一人的房間中突然多了什麼出來。
紀若塵剎那間出了一身細汗驚醒過來。這一醒他立刻感覺到床邊的確多了一道氣息淡青中閃爍着紫金光變幻無方完全捉摸不透究竟是人是妖抑或是其它的什麼。
紀若塵知已命懸人手當下心中懊悔無地。他不敢稍動只緩緩睜開了雙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隻手。
這隻手羅袖半挽露出了一截如脂似玉的小臂渾圓潤澤如出塘新藕;肌膚若霜雪般白又透着潤潤柔意幾若透明。纖纖五指張開長長的尾指微微翹起恰如一株幽蘭。五片柔白中透着淡粉的指甲則似那蘭瓣上的露珠。
這隻手就這樣凝在他眼前掌心中托着一隻青花瓷碗碗上升騰着幾縷熱氣。那碗其薄若紙瓷質晶瑩如玉顯是只極上品的碗。
可是和那托碗的玉手一比這價值百金的碗立刻就成了土瓮瓦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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