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豪門悍女 066你乖一點兒

    如果不是門口劇烈的敲門聲,顧淺凝只怕沒那麼快醒來。她就像睡魘了一樣,怎麼樣都醒不來。這些天在薄家幾乎沒怎麼睡覺,白天晚上都要留心那裏的動態和環境,不是真的出去散心度假的,可以好吃好睡。所以睏倦像是積攢下了,一旦有機會補回來,就這樣瘋狂似的沉淪。

    而且舉家歡慶的時候,沒她什麼事,不睡覺幹什麼?

    被吵醒,覺得一陣心煩。踩上鞋去開門。

    撞到好大一張笑臉,沒想到季江然這隻禽獸不如的笑面虎,竟有這樣燦爛的笑容,嘴角上揚,他的睫毛長得讓人心動,彎彎的如墨筆精心勾畫出,那樣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窩裏微微的動,讓人頓時想到月出皓兮,佼人懰兮。

    可她從來不對他的美色垂涎。被吵醒只是煩躁:「季江然,你很閒?沒完沒了是吧?」

    季江然就知道她會冷眼相看,不過沒關係,他季江然的臉皮不是輕來輕去的厚,像城牆一樣難以穿透。輕而易舉被一個女人氣得人仰馬翻,那就是他沒修為沒魄力了。

    玩世不恭的笑着:「別說,還真閒。女人們都回家過年了,總要給她們放個大長假,我空虛寂寞,只能來找你。」

    顧淺凝看到他手裏拎着黑色的膠袋子,還是挺大一包,不知道裏面裝的什麼。發現他很能玩,稀奇古怪的想法那樣多,越發像個小孩子。

    當她有這樣的想法時,立刻警惕起來。不知道他是否也給別人這樣短暫無害的錯覺。其實是危險的,因為他們就常在別人鬆懈防備的時候出其不意,將敵人一舉殲滅,只在一瞬間,實在是很可怕。

    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漸漸無法確定他的殺傷力,只覺得無底深淵一樣看不穿。眯起眼睛:「你這樣做到底是想得到什麼?」

    「你!」他說話直來直往,辛辣乾脆,揚揚灑灑的一臉笑,聲音也很懶散,可是眼神認真的可怕,就是這個笑意不達眼底的模樣,又要說他是笑面虎了。「擔心季江影把你奪走,總要盯得緊一點兒。我建議你擦亮眼睛,他有安子析,就算那只是個擺設,卻也不是個簡單的擺設。而我跟他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沒有老婆麼?可他還有那麼多的鶯鶯燕燕,不見得就都是省油的燈。還是好相處?提到這個她不得不深思,現在顧淺凝對這個男人簡直疑心重重。

    於是錯開一步讓他進來,不跟他有所接觸,又怎麼可能查清他的底細。

    「難得季二少這麼有閒情逸緻,話也說得這麼直截了當。那我也表一下態,跟着你是不可能的,我沒想過要跟着任何人。不過我肚子餓了,你要是能做飯就進來吧。」

    她知道他會做飯,雖然其他的家事他都做不好,堪稱一塌糊塗,這個手藝卻足矣,她是償試過的。

    放心的把客廳廚房都留給他,轉身回臥室。

    季江然咬牙切齒:「你不幫忙?」

    顧淺凝轉首:「你神通廣大,無所不能,需要別人幫忙麼?」

    「少給我戴高帽子,不幫忙就別吃。擇菜洗菜總該會吧?」

    就不信她不會,她分明有好手藝,在季家那時不是沒有露過。

    顧淺凝跟個無賴似的扔下倆字:「不會。」

    季江然洗手做羹的時候還想,他這是造了什麼孽,要這樣低聲下氣。只是聽到鍋碗瓢盆的凌亂響動時,又覺得自己是嚮往過這種人間煙火的生活,很短暫,或許只有一個瞬間,可他註定不是平凡的人,從出生到現在,也不可能像平常人那樣活着。

    他吃的是人肉白骨,真真的是連骨頭都不吐。

    所以背後總有人悄悄的說,季家的兄弟很可怕。一些人不敢真的來招惹他,時間久了,唯諾多了,多少會有些無趣。人有時要適當的棋逢對手,才不會減弱戰鬥力,總算還有季江影,他們想方設法不讓對方的日子過得安寧。早分不清是在鬥法,還是僅想將自己磨得鋒利,無堅不催。

    然後所向披靡的去抵禦一切外敵。

    這樣平凡的日子又怎麼可能是屬於他的,就算真的動過什麼念頭,那也僅是曇花一現,意念一閃,連自己都無法捕捉得到。

    把土豆切成絲,細細的,下刀很快,他的刀功絕對首屈一指。他要做酸辣土豆絲,紅燒肉,水煮肉片……發現想吃的東西那樣多,有種胃口大開的感覺。

    透過廚房的玻璃窗,看城市燈光璀璨,萬家燈光,即便遠遠的,還是覺出那份洋溢的熱鬧與喜悅。其實廚房裏不過他一人,連客廳內都是靜寂無聲的,最起碼的電視的吵雜都沒有。只有小火苗呼呼的竄着,鍋里滋滋的煎炸聲,還有電飯鍋內蒸米飯時,那種微而悶的聲音。

    季江然早脫了西裝外套,只穿一件白襯衣,袖子挽到胳膊肘兒上,連圍裙都沒有扎。在小小的廚房裏不停忙碌。

    顧淺凝換了衣服出來,看到季江然修長挺拔的身影在廚房裏打轉,玉樹臨風,總覺得不相適宜。他這樣的人就該站在萬人之巔,受萬人敬仰。坐在辦公室里,或去燈紅酒綠的酒吧會所,就是不要在廚房裏,太有違和感了。

    她真的不打算過去幫忙,茶几上有橙子,拔了皮就能吃。於是打開電視窩到沙發里,倒有一刻清平,宛如天下太平。

    沒多久,季江然口袋裏的電話響起來。她回頭看了一眼,他在廚房裏聽不到,壓根沒有望過來。翻出來給他拿過去。

    「電話。」

    季江然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手上拿着刀了青菜,接聽不便。

    顧淺凝翻了下眼皮,滑動屏幕,貼到他的耳朵上。

    季江然很高,微微傾着身。

    懶洋洋的:「媽……」

    簡白問他:「在哪兒呢?這都幾點了,你還不回來,等你吃飯呢。」

    季江然將青菜放到菜板上,閒閒的握着刀柄:「我今晚不回去吃了,你們吃吧。」

    簡白罵他:「不會來怎麼不知道打通電話?一家人都等你呢。過年你不回家,跑哪兒去了?江然,你就不能……」

    她一念叨起就沒完沒了。

    季江然蹙眉:「行了,媽,你快吃飯吧。我還有事,先掛了。」抬起胳膊撐開顧淺凝,意思是讓她將電話可以拿走了。那一下正頂在她的胸口上,斜眸睨她,邪氣的笑了聲。

    顧淺凝瞪了他一眼,拿上電話出去。

    才坐到沙發上,就有短訊提示,不經意的按開了,是普通的拜年短訊,只有新年快樂幾個字,沒想到季江然還有這么正經的朋友。

    看名字顯示只一個「林」字,世上姓林的那麼多,連季江然都要忘記是哪個林了。

    等他出來的時候,顧淺凝告訴他:「一個姓林的給你發祝福短訊,不好意思,我沒注意按開了。」

    季江然狐疑:「哪個林?」然後不在乎的叫她:「過來吃飯,不管它。」

    六菜一湯,色香味俱全,真納悶他是怎麼做出來的。

    盛了米飯給她。

    顧淺凝真的餓了,一天沒有吃東西。五臟廟早就已經空了,夾了一塊肉吃,香而不膩,這道紅燒肉做得恰到火候。

    「好吃。」

    季江然有一點兒開心:「真的?」

    顧淺凝點點頭,眼皮沒抬,又去吃其他的。她吃飯很香,讓人看着就很下飯。就跟她做事一樣,平時看着漫不經心的,對很多事提不起興致,可真是做起哪一件事來,又都雷厲風行。

    季江然看過她在五十三樓的樣子,就跟高強度的機器一樣,整理起季江影的那些文件簡直有條不紊。就像編好的程序,按一個鍵子,就能高速運轉,可比一般人省心。

    就連吃飯也是這樣,很認真,不跟他說話,甚至沒有眼神交流。低着頭,可是吃得津津有味。

    季江然沒頭沒尾的說了這麼一句:「我以前覺得你或許是有一點兒喜歡我的。」

    顧淺凝看了他一眼,淡淡說:「或許吧。」

    年少多金,長相英俊,又氣宇不凡。這樣的男人不難讓女人心動,即便他沒有真心,可是女人在美好的事物面前往往是盲的。況且他佔了顧淺凝的身,女人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感覺微妙,就像不能忘記那種疼一樣。那個顧淺凝有一點兒心動,沒什麼不能理解。

    「現在呢?」

    顧淺凝咽下口中的飯,抬起頭,只說:「以前的我沒什麼腦子,二少不要放在心上。」

    季江然抿起唇角來笑,無奈至極的模樣。

    吃完飯拉着她去放煙火。

    顧淺凝才知道他那個袋子裏裝的是什麼東西。

    「多大人了,你不嫌幼稚?」

    季江然振振有詞:「人偶爾還是要幼稚一下,整天有板有眼,早晚有一天會累死。」

    顧淺凝不想去:「算了,懶得動彈。」

    「你才多大?怎麼就死氣沉沉的。快起來,當是報達我做的這頓飯不為過吧?」

    季江然自己的風衣扔在車上了,出來的時候提醒她:「把大衣穿上。」

    顧淺凝還是跟着他下樓,睡了大半天的覺,骨頭都散了,不如去外面吹風。

    這算個比較熱鬧的新年,有人做了美味的菜,吃過飯還能放煙火。有一點兒鬧趣,是她以前一直陌生的感覺。才發現這樣盛大的節日一定要有人陪着過,才是所謂的團圓年。如果是貼心的家人,或者喜歡的人……

    兩個人就在樓下燃放,煙花很漂亮,暗夜之中綻出閃亮的火光,一束一束的火樹銀花,直衝天際,遠比霓虹璀璨明亮。

    顧淺凝仰起頭看,也覺得很漂亮。

    季江然嘴裏叼着煙,吸出火光之後點着,一聲尖銳的響,直衝到天上去,「砰」一聲炸開了,天地之間都瞬息亮了起來。

    側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冷風吹着,顧淺凝的兩頰似有似無的泛着紅暈,瞳孔純真到了極點。仰着頭,嘴角微微上揚,那樣子是笑了。沉頓片刻,把煙遞給她。

    顧淺凝放到嘴裏抽,也不覺得髒。

    季江然彈她的腦袋:「誰讓你抽了?是讓你點一支試試看。豬腦子麼。」

    顧淺凝將煙吐到他的臉上,看他狹長的眼睛眯起來。感覺很好笑,這才轉身去點煙花,上面粉紅的紙被點着,嘶嘶地響起來。

    季江然伸手扯上她的手腕:「離遠一點兒,小心毀容。」

    接着有花綻放,五顏六色的,璀璨不可方物。

    季江然的指掌沒有鬆開,可是手掌是冷的,只有掌心有一點兒溫度,很微薄,不細體會,就可忽略不計了。

    顧淺凝抽出手,將大衣攏緊。

    春節到了,可是仍舊很冷,異常冷,將霓虹都冷卻了。

    顧夫人遠遠就覺得那個人像顧淺凝,還有一個男人站在一旁拉着她的一隻手。她認出那個人是季江然,側臉英俊,在火光中時明時暗。顧夫人還是認出他,所以更確定那個人是顧淺凝了。

    走近來,喚了一聲:「淺凝……」

    顧淺凝和季江然一起轉身看過去。

    顧夫人手裏拿着東西,明顯是來看她的。

    她面無表情:「你怎麼來了?」

    顧夫人對季江然點點頭,打過招呼之後才說:「我煮了一些水餃給你送過來。」

    顧淺凝沒有去接。只說:「我已經吃過飯了,你拿回去吧。」

    顧夫人站在那裏有一點兒尷尬,她知道顧淺凝討厭她,甚至討厭整個顧家。那些人通通對她無情無義,最後她也真的出手討伐了。東風呼嘯,有一點兒冷。

    「你的病怎麼樣了?聽說你從醫院裏出來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出去喘口氣,已經沒事了,你要沒什麼事就回去吧。」轉首叫上季江然:「算了,上去吧。」

    顧夫人僵麻的站在那裏沒有動彈。

    「淺凝……我們聊一聊吧。」

    季江然對顧淺凝說:「我先把東西拿到車上去。」然後提着袋子離開,扔到後備箱之後靠到車身上抽煙。

    顧淺凝立在冷風中,想不出至今兩個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估計在顧夫人的心裏,顧淺凝這個女兒一直也是無足輕重的。否則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一個邪惡的男人往她身上潑髒水。她仿佛從來不會考慮顧淺凝要怎麼活?

    不耐煩的皺了下眉頭:「要說什麼你就快說吧。」

    顧夫人還是那一句:「我知道你恨我,也難怪,這些年你在顧家受苦了,而我卻只是看着,一點兒忙都幫不上。」她緊緊攥着手裏的袋子,低下頭不敢看人。然後說:「不過我的報應眼見這就來了,老無所依。你爸他……我去牢裏看過他,他的身體不行了,估計撐不了多久,淺雲正在找律師幫他申請保外就醫。淺淺她整天不着家,我根本就管不了她……」

    顧淺凝對顧家的命運走向實在不感興致,好死歹活都跟她沒有關係。

    「你要是跑來跟我說這些,那算了,這些跟我沒有關係。」

    看她要走,顧夫人馬上說:「淺凝,對不起!這些年是媽對不起你。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這輩子一定是還不完的。」

    顧淺凝眼波淡然的看着她。

    「你不用想着還了,一定是還不完的。欠下的就是欠下了。」就像人死不能復生,誰敢說能將顧淺凝拉回來?

    不再理會她,大步上樓。出了電梯看到季江然已經上來了,閒散的靠在門板上,見她走過來,站起身。

    「走了?」看顧淺凝不說話,又說:「我已經跟人交代下去了,你媽媽以後想怎麼生活,沒人會防礙她,何去何從,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顧淺凝仔細的看他。

    季江然就要被他瞧出洞來,可是仍舊坦然。他會讀心術,這樣的話說出來一準會有人信。

    顧淺凝覺得既然不相干了,就沒想着真把顧夫人逼到絕路上,再怎麼她也是顧淺凝的媽,生她養她,不論愛不愛她,一點兒疼惜之情還是有的。而她自認自己有幾分毒辣,沒必要刁難這樣一個沒有還手之力的女人。

    「以後顧家的事不用想着跟我有關係,顧家人是死是活,我也沒興趣。想從顧家的身上賣我人情,那還是算了。」

    季江然翩翩然的笑起來:「真的算了麼?那可不一定。」

    他上樓的時候到到顧夫人說的那一句,顧淺雲正在找人幫顧錦州申請保外就醫的事,他想顧淺凝應該不會喜歡。

    顧淺凝目色凌厲起來,有什麼是他看不穿的?是傻是癲,還是大智若愚?既然他什麼都能料想得到,那麼她也不敷衍,打開天窗說亮話。

    「你的確還可以賣我一次人情,顧淺雲正在找律師。只要讓顧錦州申請保外就醫不成功,就算二少賣我天大的人情了。」


    沒錯,她的初衷就是想讓顧老爺子死在牢裏。怎麼還會任他苟延殘喘的爬出來,那樣她裝瘋賣傻還有什麼用,不是太便宜他了。

    季江然飄飄的笑起來:「只要你跟我和睦相處,別動不動就把我拒之門外,這些都是小事。別說無法讓顧錦州申請保外就醫,就算讓他在牢裏過得更悽慘一些,也是可以的。」

    顧淺凝已經拿鑰匙開了門。什麼都沒說,只是笑着請他進去。

    既然是過年,這麼盛大的節日,不喝點兒酒怎麼像話。顧淺凝之前收了幾瓶好酒,是從季江影的那棟別墅里拿來的,有時拿出來喝一點兒,這會兒拿過杯子,邀上季江然:「喝幾杯吧。」

    季江然覺得這可真是個妙人,顧淺凝的心思有一點兒爽快的伶俐,甚至可以說是狠戾。這樣的女人或許讓人覺是清冷恐怖,可是他喜歡。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不動聲色,也是可以要人命的,要比轟轟烈烈強的多。安子析也聰明,可是比起來,就少了她這麼點兒鋒利和決絕。顧淺凝的狠用在刀仞上,讓人防不勝防。但安子析沒有那樣的修為,季江然讚賞她的心機,卻又不得不惋惜,還是差得遠了。

    接過她遞過來的杯子,嘴角邪氣的上揚,扯出一抹瀟灑的鈎子。

    顧淺凝將那些好酒都抱出來,知道季江然能喝。今天晚上就打算管夠他。

    晚上還有小菜沒有吃完,被覆上保鮮膜放在冰箱裏。這一會兒拿出來,加上去超市時購買的零食。通通擺到茶几上,顧淺凝坐下時,季江然已經開了酒,給她倒滿。

    顧淺凝端起酒敬他:「來,季二少,我敬你一杯。」

    且不論喜不喜歡他,今天他能陪着一起過年是好的。她心情不好,覺得不開心,能有人陪着喝幾杯酒,依稀的一點兒愜意。

    季江然修指捏着那杯子,懶懶地晃了晃,一飲而盡。

    顧淺凝又給他倒上。

    她不用筷子,直接伸手抓東西吃。

    季江然嘴裏吵着她噁心,卻又學着她的樣子直接下手抓。

    「有沒有人說過你像江湖浪子?」帥氣又灑脫。

    顧淺凝眯起眼睛,仿佛是在回想。

    「好像你大哥說過。」

    這個時候提到他,季江然很不高興,冷着臉:「聽哥的話,不要再對他抱有任何遐想,如今他和安子析都住在大宅,不愁馬上就能當爹。到時候不要說安子析不容你,就我媽,也會把他拉回去。」

    顧淺凝「哦?」了聲,抬眸:「季大少回大宅住了?」

    季江然眯起眼睛:「你聽話怎麼不聽重點?我說的是他和安子析都在大宅里住着,而安子析一雙腿廢掉了,成了季家的大功臣,有我媽保駕護航,就沒可能不舉案齊眉。」

    那意思多明顯,所有女人對季江影終要是過眼雲煙。

    顧淺凝悠悠晃動手裏的杯子,覺得事情仿佛越來越有趣了。

    「你大嫂的腿廢了?怎麼廢掉的?」

    「我媽過馬路不當心,差一點被車撞到,是安子析及時推開了她。所以她現在是我媽的救命恩人,連季江影都拿她沒辦法。」

    顧淺凝垂下眼瞼,不說話了。

    季江然以為她這是傷神,壓了一口酒,苦澀的說:「怎麼?心裏不是滋味?」

    顧淺凝喝光杯子裏的酒,當即揚起笑臉,倒像是出於真心,嫮目宜笑,整個人都流光溢彩。

    季江然眯起眼,恍惚地看着她。

    兩人喝了很多,幾瓶酒都打開了。季江然微熏,所以毫無防備的給她講從小到大的趣事。成年之後隻字不提,仿佛沒什麼可供追憶,並不覺得身價斐然的今天有多麼讓人心生愉悅。倒是那些沒長大的久遠的時光,更容易讓人心心念念,季江然說起來的時候連眼睛都亮起來,驚鴻照影,宛如星光。

    他感嘆了一句「傾城難再」不等顧淺凝聽懂,問她:「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

    顧淺凝捏着杯子,抬起頭來看他,須臾:「沒有。」

    季江然「切」了聲,他說:「你們女生不是更喜歡春心大動麼,你真不是女人。我好像是喜歡過,似乎真的有那麼一個人。」

    他用的是「好像」,仿佛並不確定。事實上他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的。是要念念不忘麼?可是又要念念不忘多久,才算是喜歡呢?他沒有喜歡過誰,所以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是喜歡。

    這世上也不是每一件事情他都瞭然深知,也有全然陌生的,就比如說『喜歡』。他覺得自己平時掛在嘴上的喜歡那一定不是真的喜歡,沒有歡喜可言,算什麼喜歡呢?不過就是逢場作戲,歡笑之後散了場,以後再遇上,連拾起來都很不願。

    顧淺凝沒想過季江然這樣的公子哥會有喜歡過的人,沒被他手到擒來綁在身邊太有違常理了,很好奇:「你喜歡的女人什麼樣?」

    季江然懶洋洋地撐着腮,淡淡眸起眸子,在短暫的光影里尋覓。什麼樣?覺得不太記得她是什麼樣了,想起來的時候,概念模糊,如果有人說他幼稚,他覺得只在這一點上是真的,就跟魔杖了一樣。到了他這個年紀的男人們在回憶一個女人時總有一個明確的點,到底是哪裏吸引自己。但是想起這個人,唯一的感覺就是清涼可喜,像一幀畫似的被他銘記終生。

    看向顧淺凝,淡淡說:「我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不過她是世間最好看的女人。」

    顧淺凝便想,季江然是真的喜歡這個女人。

    男人也有情竇初開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喜歡最純真。

    由其季江然這樣狡詐如斯的,連樣子都記不得了,卻肯傻傻的說『她是這個世間最好看的女人』簡直傻到家了,也正說明他是真心記得這個女人了,只怕要是最深的一個。

    接下來季江然的話少了起來,低着頭喝悶酒,可能想起傷心人了。酒杯在他修指間漫不經心的打轉,抬起頭一口喝下去。

    顧淺凝靠在沙發上不說話,安靜的想事情。

    一直喝到很晚,季江然不想回去了。顧淺凝將臥室讓給他,不等走出來,他已經從身後抱住她。

    「顧淺凝,我想你……」

    顧淺凝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拆開他的鉗制,只說:「二少,你喝太多了,早點兒休息吧。」

    季江然又來纏她,埋首進她的肩窩裏。沉着嗓子說:「我是真的想你。」繼而說:「你真打算從此以後拒我於千里之外了嗎?以前的都不算了?」

    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表示他尚且清醒。

    顧淺凝轉過身:「以前那些本來就什麼都不算。二少,你那麼玩得起的一個人,不要再說『以前』,那些話說多了,就算是一碗酒的交情,我也不會把你留在這裏。」感覺季江然的手臂有些無力的垂下來。

    真的很晚了,她還有打算,所以不想糾纏不清。告訴他:「快睡吧,時間不早了。」她把門板帶上。

    在沙發上坐了許久,返回臥室,輕輕的打開門。季江然睡熟了,睡相很好,半側臉頰陷在枕頭裏,呼吸均勻。

    她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出門。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心心念念,如果不走這一趟,一定會魔杖。開車的時候還想,她這樣一定會遭天譴的,可是回不了頭,明知不應該,仍舊執着的想要上前。就像前面有什麼未知的東西蠱惑吸引着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深不可測,卻越發想要看清。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連自己都勸不動自己,還是一無返顧的來了。

    心底訥訥:「顧淺凝,你可真是瘋了。」

    季江影家的別墅漆黑一片,他和安子析如今都住在大宅,又是這樣的大年夜,更不會回來。肯定只有幾個下人,這會兒放年假回家,留下的也早已經睡下了。

    從圍牆上面翻進去,站穩後先打量哪裏有監控設備,所以小心的避及。

    她並不擔心季江影會窺破她的行蹤,如他所說,他沒有那麼無聊,除了出行任務會想知道她在哪裏。沒有哪個人裝上感溫定位器是為了二時四小時檢測行蹤的,只為執行任務萬一不幸犧牲,基地能夠及時感應到,接收到死訊,然後派其他人,還是怎樣,以便另做打算。

    現在她執行任務回來了,季江影絕對不會再監控她。這一點兒磊落的信任,他還是有的。

    二樓的窗子看出來開着一條縫隙,看來是通風時忘記關上了,她順着爬上去。再輾轉到季江影的書房,上着鎖,不敢胡亂的橇開,弄壞了,只怕要打草驚蛇。

    萬盛集團一被收購,他那些機密的文件一定都拿回來了。跟夢中的情景差不多,有電腦和保險柜,花費一點兒時間打開來,查看裏面重要的東西。有他公司內部的各種文件,記載着許多重要的東西。而季江影做事認真,明細整理得十分清楚。可是一篇篇看下來,沒有任何問題。又去開他的電腦,自己的書房裏沒有設密碼,只是將文件隱形了。顧淺凝找出來,心臟跳得有一點兒快,滑動鼠標的手掌輕輕顫,呼吸也有些急促,可是目不轉睛的盯緊電話屏幕,瀏覽的速度還是挺快。

    看完之後鬆了口氣,又有一點兒揪心,總之不輕鬆,如同有人當頭一棒。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呼吸困難,於是將電腦關上,急需出去透氣。按原路返回,出來的時候將書房的門重新關合,輕鬆的從別墅的圍牆裏面跳出來。

    到底還是走錯了這一步!

    她不該懷疑季江影的,從那些機密的文件上看,他做事合法合理,就算有極端激進的地方,可是放在金融圈裏就算不得什麼。勝者為王,敗者賊,大家都在依循着同樣的遊戲準則,別人可以玩,他自然也可以,這是他一個商人該俱備的素質。除此之外,他沒有哪一個地方違法亂紀,嚴重出格或者不妥。

    雖然今天她只看了一部分,或許也只是一小部分。可是,往往一個部分就能反應全局。不會這部分完美無缺,其他地方卻不堪入目。

    他是她的上司,組織里的長官。當她對季江影存有疑慮的時候跟懷疑自己的組織有什麼區別?這樣的大忌她從來沒有犯過,這一次鬼使神差真是中了邪。

    顧淺凝覺得自己有必要馬上回基地了,或許在這裏呆得太久了,連意念都開始鬆動。

    竟然這樣不安份。

    季江然很早就爬起來,迷離着眼睛出來。他有起床氣,而且很大。所以繃着臉,看出情緒糟糕。

    顧淺凝聽到聲音從沙發上坐起來,眯着眼睛問他:「你幹什麼?起這麼早?」

    季江然連聲音都十分冷淡:「我要喝水。」他想喝水自己又不動彈。顧淺凝見過他這個模樣,以前在她那裏過夜的時候口渴,天快亮的時候爬起來找水喝,就是這個模樣。形容冷漠,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顧淺凝甚至懷疑他有精神分裂。

    倒了杯水遞到他面前,告訴他:「走的時候別搞出動靜,我還要睡。」

    看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以為他喝完水就要離開了。所以抱上被子自動回房間,床上還有溫度,加上他淡淡的香水味。顧淺凝不管那麼多,一頭扎進去睡着了。

    沒想到他放下杯子,又折了回來。顯然也沒有睡夠,眼睛淺淺的眯着,縮進被子裏起初背對着她。

    顧淺凝見他又爬上來,在他背上推了一下。

    「你不是要走了?」

    季江然煩燥的一聳肩,一直退到床邊去,離得她遠一些。

    悶着嗓子說:「不想睡你出去,吵死了。」

    顧淺凝見他那個樣子,也懶得動,就將就着睡了。

    睡着睡着季江然轉過身來,伸手抱住她,可是眼睛沒有睜開,把她塞到懷裏抱緊。下巴抵到她的發頂上,給自己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顧淺凝被吵醒,伸手推他。

    季江然喉結動了動,嗓音低沉沙啞:「乖,老實點兒。」

    顧淺凝推他:「你去一邊睡。」

    季江然向她靠近,威脅感已經十分強烈,只是他也很睏倦,所以不想做那項運動。只是告訴她:「再吵現在就辦了你,睡吧。」

    顧淺凝看他死皮賴臉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安子析早上在飯桌上見到季江影,他再不回她的房間睡了。看到她,甚至有些面無表情。

    簡白喚她過來吃飯。

    下人就快一步把輪椅推過來。

    安子析喚了聲「媽」開始吃飯。

    她今天要去醫院複查,簡白就讓季江影陪着她一起去。

    安子析說:「算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簡白不允:「那怎麼行,你自己樓上樓下的一點兒也不方便,讓江影帶你過去,這是他應該做的。」轉首看向季江影:「你一會兒就帶子析去醫院,今天的事情先放一放,陪子析做完檢查再說。中午就不要回來了,在外面吃吧,子析到現在還沒有出門,讓她出去散散心。」

    季江影眸子沒抬:「知道了。」

    一吃完飯,季江影去開車,安子析拿上衣服被下人推着出去。

    季江影把她抱到副駕駛上,帶上車門轉過來,一句話也沒說。

    先去醫院,全面檢查之後,恢復得還不錯,可是石膏還不能拆。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就可以回去了。

    安子析被季江影抱在懷裏往下走,抬起眸子看他:「去吃西餐吧,就去我們經常去的那家餐廳。」

    可是離午飯的時間還早,逛街肯定不行,先到咖啡廳里坐一坐。

    才進去坐下來,季江影的電話響起來。是家裏下人打來的,有些慌張的說:「少爺,你書房的門鎖不知道怎麼回事,不好用了。」他嚇的不得了,忙說:「沒有人進去過,是今天早上打掃走廊的時候發現的。」

    顧淺凝沒開過那樣的鎖,不知季江影從哪裏搞來的,發現一旦打開就沒有辦法恢復原樣。離開的時候就發現了,可是沒有時間修復,季江然還睡在家裏,等他醒來了讓他發現不在也很麻煩,只能丟在那裏不管了。

    只怕要是這一趟唯一的一點兒破綻,讓人無可奈何。

    季江影眸子眯緊,連薄唇也抿成一條線。

    冷冷道:「窗子,門有什麼異樣?」

    下人如實說:「檢查過了,沒發現哪裏有問題。」

    季江影必須要回去看一看,他書房裏有太多重要的東西。平時連安子析都不允進去,站起身要走,才想起安子析還坐在這裏,她不能自如行走。

    安子析看他接個電話臉色就變了,問他:「怎麼了江影?發生什麼事了?」

    季江影只說:「家裏可能進賊了,我回去看一看,讓江然來接你吧。」

    給他打電話,問她:「在哪兒呢?」

    季江然剛洗完澡,坐在沙發上擦頭髮。有些開心,語氣輕鬆仿佛得逞:「在顧淺凝家裏,怎麼了?」

    季江影握着電話的修指緊了下:「你昨晚住在那裏?」想了一下還是問:「她整晚都在家?」

    季江然有些惡趣的回過去:「一整晚都在我懷裏,不在家能在哪裏?」

    季江影瞳孔縮緊,頭腦中快速思縈而過。最後竟忘了打這通電話的目地,就那樣掛斷了。

    垂眸看到安子析,頭疼。

    安子析問:「江然沒有時間?」

    「沒有,給家裏打電話吧。」

    安子析馬上說:「算了,你先去忙吧,我自己給我媽打電話,正好回家走一趟,讓家裏來接我就好了。」

    季江影點點頭:「也好。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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