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豪門悍女 133他是我殺的重要

    顧淺凝死了,屍體卻被完好的保存着,他們從來都是計劃周全,什麼時候會用到說不定,就在那家醫院裏一直保留着……最後就真的用到了。

    四年前,穆西和穆紹然被轉送他處,顧淺凝的屍體被處理之後推出來,恰到好處的掩蓋了這一切。

    讓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顧淺凝的屍首被火化後安葬,從此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了顧淺凝。那個叫做顧淺凝的女人,徹底消失了。

    而顧夫人時常去祭拜的……那個沉睡在石碑下的女人就是她的女兒顧淺凝沒有錯。而如今季江然面前的這個有着相同面孔的女人,則是她的另外一個女兒,基地的特工穆西。

    穆西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他竟然猜得到,通通都猜得到……四年前那個將他推進手術室的醫生的確是組織里的人。他們是整個計劃里的一對搭檔,穆西那之前曾在一次任傷中救過他的命,所以最後她生下孩子不願捨棄,含淚哀求的時候,他才願意幫她。

    從此她成了一個背棄組織的叛徒,而他將她的『死訊』傳達給基地。穆西從那一刻起就註定要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的。

    醫生不是沒有提醒過她。

    「就算你逃出去了,如果一旦讓組織知道你還活着,你一定會被抓回去接受處置,一定沒法再活命。」

    警告許多年來天天在她耳畔迴蕩,仿佛咒語,糾纏着她,叫她透不過氣來。穆西不敢忘,不能忘記,忘了就會屍骨無存,忘了就會萬劫不復。她每天看着兒子,都暗暗的告誡自己,一定要將自己藏好了,不能被任何一個熟悉的人發現……她知道,一個叛徒是沒有好下場的。不見得就會比季江影好,所以那些年她拼盡了力氣要將自己藏起來,只怕有朝一日自己死掉了,只剩下穆紹然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不是賊,卻要躲起來過日子。

    可是天意弄人,薄雲易出現了,季江然也出現了……然後源源不斷的人都要出現了。她怎麼可能不怕?又怎麼可能不想逃?她不是多怕死,只知道自己不能沒有穆紹然,而穆紹然也不能沒有媽媽。她為了兒子,願意一輩子見不得光,像只過街老鼠似的活着。再多的陰鬱和潮濕,她都不覺得有什麼,那種和穆紹然緊緊依偎的感覺,足以讓她感覺到溫暖。

    她就是為了生下這個孩子背棄組織,讓信仰變成一把最猙獰鋒利的利劍,插在身體裏,哪怕是萬劍穿心的痛觸。可是,為他生下這個孩子,她不覺得後悔。她就是這樣一無返顧的愛了一個人,才將自己揉碎……

    穆西咬着唇齒,那笑容緊緊維繫,若有若無,就是不讓自己掉下淚來。

    她不後悔,所以有什麼好哭的?!

    季江然還是伸手過來撫上她的眉梢眼角,他要仔細的看清她,看清這個女人這些年為了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走過怎樣長的一段辛苦路。

    即便她隻言片語都不說給他聽,他也能想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才想要放手讓她離開。季江然終於學會,將她揉碎在懷裏,算什麼愛?愛一個人就是要看她生活的好,只要她還完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比什麼都好。

    是他混帳,才一心想要將她抓回來。他再有指手摭天的本事,卻很難與一個國際組織相抗衡。他何德何能,在擁有她那麼多的偏愛之後,還要置她的安危不顧,將她帶在身邊冒險?

    季江然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強者,只那一晚穆西用力推開她,他一下認請楚。一直以來,是這個女人用性命在愛他,她為他捨棄的,卻足夠他用整條命來還。

    他伸手將她胸口的扣子打開,一顆,兩顆……顧淺凝按住他的手,四年之後,她還從未在白天在他面前赤身**,他也一次沒在陽光下這樣看着她……季江然扯開她的手,將吻烙在她的眉眼間安撫,還是一顆一顆的打開,她的胸口不再平滑,一道猙獰的疤痕,即便長平了稜角,光天化日之下還是十分明顯。

    季江然傾身吻上去,眼淚便不可遏制的往下滑。

    他哽咽得幾乎發不出聲音:「是我對不起你……這個傷疤也是當年留下的對不對?疼不疼?」

    穆西伸手抱住他,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樣。微微含着笑,依稀是高興的模樣,只是搖了搖頭:「不疼。」

    怎麼會不疼?

    當年生孩子的時候,醫生的手術刀冷硬的剜在她的心口上。那裏面也有一顆感溫定位儀,她要做個叛徒逃出去,就得先跟組織斷掉聯繫。其實當年所有的一切不過就是掩人耳目,像季江然說的那樣,只是不想讓人看穿她是個間諜。當初組織追蹤到季江影,不是上官小小的手機起了作用。是她的身體裏本來就有一個定位儀,季江影自然不會知道。

    好了,感溫定位儀取出來了,而她還活着。她想,這或許就是天意,她一定得帶着兒子離開。

    季江然細細的舔舐那道傷疤,似要將它的樣子烙到自己的心裏去。那一晚他撫着她的身體,就感覺到胸口的不平。只是黑暗中他看不到,卻隱隱可以想到一些什麼。

    穆西捧起他的臉,注視着他:「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顧淺凝的?給你輸過血之後嗎?」

    季江然輕輕嘆了口氣:「不是,早在那之前很早。」

    「很早?」穆西不可思議的睜大眼,想不出有多早。

    季江然已經說:「你頂替顧淺凝第一次跟我上床……」他哽了一下,看她的眼神近乎貪戀:「那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她了,可那時我只知道你不是她,也不知道你是基地派來的特工……」他輕輕吻在她的鬢角,呢喃一般:「那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許多年前在島上,我們發生關係的時候我就知道你長什麼樣子。那時候你睡着了,我用手機照過你的臉,看了很久,就記下了。可是醒來之後就再也找不到你了,我一直在找你,直到碰到顧淺凝,你們有一樣的臉孔,我以為她是你……」

    他欣喜若狂。

    酒吧迷離的燈影中季江然看到顧淺凝,恍惚得跟做夢一樣,想都沒想的走過去,是沿着相思鋪砌的道路,自然而然走到顧淺凝的身邊,對她伸出手來……他也在顧淺凝的目光中看到茫然的迷醉,仿佛貪戀已久。那時候卻不知那個女人是愛着季江影的,只因為他們有相似的眉目。陰差陽錯的認錯了人,便一心以為是自己許久以來一直要尋找的人。找了那麼久,找累了,也找到了,於是滿眼的繁花燦爛。現在想想,那時的時光是單純的。他痴了一般對一個女人着迷,跟所有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沒有任何區別。

    可是,她不是,季江然也是碰了之後才覺察,那個女人怎麼可能還是第一次……他覺得煩躁,很快便離開了。只是他太想念那個女人,那些年他着了魔似的思念那個島上的女人,那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所有懵懂,奇異和神秘都是在那個女人身上得到的,那麼多對於女人的遐想,全部是在她的身上找到答案。從那一晚之後,他就像中了毒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記不得在哪裏見過,說漫漫紅塵之中,總有令你心儀的臉孔,不知何時出現在你的生命里……而季江然盯着那個睡在他臂彎中的女人,只是忍不住的唇角彎起,覺得她這樣動人心弦,又仿佛來得恰到好處。他不早不晚可以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她就出現了,剎那芳華,他淪陷其中,一輩子陷在她的溫柔鄉里再爬不上來。那一晚的她,即便冷漠又不羈,仍是風情萬種,讓他愛得天翻地覆。

    真的像一隻妖精,尖牙利爪又風華萬千。

    顧淺凝不是她,可是她們有一樣的面孔……

    他喝多了酒,再去找上顧淺凝,只是看着那張相同的臉,就以為是她。可那終歸不是,他不親吻她,甚至沒有熱切……直到有一天,**像張開血盆大口那樣吞噬他,而他滿足得幾乎嘆息出聲,赫然發現那個女人就已經不再是顧淺凝了,他知道,是她來了。

    穆西看他陷入回憶。

    那段日子他和顧淺凝什麼樣,她也隱隱知道一些,顧淺凝的日記中記載着與他相關的部分。

    那些抱怨和心冷,現在閉上眼睛還能想起來。顧淺凝在日記中提到,這個男人是薄情的,他下意識的弄疼她,從不肯親吻她,即便躺着也只是背對她,並不在她那裏留宿……顧淺凝想,自己不過就是這個男人許多玩物中的一個,還是最不起眼的那一個。

    日記中還說,季江然曾憎惡她那張臉皮,惡狠狠的要將它撕下來。他說:「你頂着這張臉讓我覺得噁心,你不配。」

    顧淺凝只是不明白,她生來就長這個模樣,有什麼不配?

    想到那時候,季江然笑着,凝視她的眼睛:「宮娥不識中書令,借問誰家美少年……你怎麼這麼糊塗,明明跟我睡過覺,卻不認得我是誰。那時候我是想講這個故事給你聽,如果你肯留下來……」

    可是,她不肯。他們基地的特工就像一群偏執的瘋子,信仰比命大。可也就是這個瘋子,最後拋棄了信仰,為他生下一個孩子。

    信仰再怎麼比天大,卻沒能大過對他的愛。

    季江然怎麼可能不懂她,不憐她?

    穆西抓着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被她像救命的稻草一樣緊緊的抓着。她以為他將真相說出來,是要怒火中燒,怨恨她的欺騙,所以才想要伸出手來狠狠的將她推出去。

    可是季江然這樣緊緊的抱着她,他襯衣的衣料蹭着她光滑的皮膚,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可以感受他的體溫。方覺得這樣暖,他心平氣和,眉眼間只是疼惜。

    還有懊悔。

    是的,季江然怕舊事重提,就是怕自己靈魂深處的那份懊悔。就像一個猙獰的口子,連他都膽怯撕開來看。

    他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仿佛閻羅殿前的拷問與鞭笞。「你一定好奇,我是什麼時候查出你的身份,在我利用安子析收購華宇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你做什麼的了。我將華宇收購,讓它成為東帝的一部分,就是因為我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只怕放在季江影的手裏,你會查出什麼。華宇有世界領先的信息科技,當初我們處心積慮從顧家得到華宇,就是看重了它的領先地位。與基地相抗衡,我們一定要有過硬的信息設備,華宇是我們一早盯上的目標,所以無論如何不能失去。」

    穆西靜靜的看着他,原來那麼早他就已經看破玄機。卻不驚不詫,他看破的東西太多太多,永遠都是這樣匪夷所思。挾着雷霆萬鈞,像季江影說過的,防不勝防。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又知道我是做什麼的,為什麼不告訴季江影……那樣,他或許就不會死。」

    宛如一道閃道劃閃而過,瞬間凌厲地將他劈中。

    季江然忽然覺得痛楚萬分,就要無法呼吸了。他緊緊鉗制她的肩膀,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了。

    才艱難的吐字:「我是沒有告訴他,這一輩子我最對不起的人是我大哥……若說有一個人在演戲,不是他,也不是你,那個作秀的人是我。我明明知道你是基地派來的間諜,卻隻字未提。連我對你的情愫也只是循序漸進,並不敢露出破綻讓他知道我曾經遇見過你。他那樣精明的人,即便這樣,還是覺察出我是在設一道網捕獲你,不過他一直不明朗的,就是你是我許多年前第一眼看中的女人。否則你沒有逃生的餘地,他真的會殺掉你……」

    那眼淚還是大顆大顆的流下來,一顆一顆像子彈一樣打在她的身上,滾燙的,而他只肖片刻泣不成聲,是真的痛徹心扉。「可我卻沒想到,你會真的要了我大哥的命,那麼快,我還來不及挽救他……是我親手殺死了我大哥,那個罪孽深重的人一直是我……嗚……我明知道你是一柄利仞,卻眼睜睜的看着你重重的將他劈開。我沒想到你出手那樣快,我以為保全了你,我可以再想辦法挽救我大哥,可是我沒能夠……」

    穆西徹底慘白了一張臉,剎那間跟紙一樣白。心狠狠的糾結抽搐,看他匍匐在自己的懷裏痛哭流涕,像個小孩子。這些年過去了,他心中的愧疚與不安仍舊如影隨形,一絲一毫不曾泯滅,只怕一輩子都不能好過。

    他最敬愛珍重的大哥,最不可分離的手足親情,因為一個女人,最後斷送在他的手上。季江然一定將這筆血債記到了自己的頭上。他那樣愧對自己的家人,一輩子無力償還。

    是他聯合她一起,將他從小到大最親近的人殺掉了。他心中有怎樣的痛觸,她怎麼能體會?

    穆西只覺得鼻骨酸透,那眼淚肆無忌憚的淌下來,抱着他的手臂顫起來,瞬間氣息羸弱。

    天哪,四前之前她到底做了什麼?

    季江然一定跟那些人沒有什麼的,他不是讓她難過,他只是不能讓自己好過。她不痛快了,他只會更加的不痛快。季江影睡在冰冷的石碑下面,他有什麼道理睡在心愛女人的溫床上?

    他不歸家,他胡鬧,他買醉,他冷落她……他一定比誰都感覺痛苦,可在他看來,再多的痛苦都是他應得的。他大哥死了,他有什麼臉面好好的活着?他不想這樣折磨自己,也不想折磨她,可是停不下,停下了只會讓人生不如死。

    然而,他的五臟六腑已經被殘忍凌厲的切開了,流血不止,痛不可遏,最後她還是給他血淋淋的添上了一筆,帶着他的孩子去死,只是為了讓他後悔一輩子。

    穆西咬破了自己的唇齒,血液腥咸,有一種嘔吐的衝動,她從沒這樣厭惡過自己的鋼硬與凌厲。切碎了他的一顆心,殘忍至極,卻不知曉。

    季江影的確懷疑過,他就曾在茶樓里對她說,說季江然打一開始,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算計,這一步他竟能看得出。難怪季江然從頭至尾若無其事,小心意意的防備,直到最後都沒有泄露,兩人就是許久之前在島上一夜纏綿的人。她只以為是路人甲,遇上了,潑皮無賴一樣的男人。

    他們都是知頭醒尾的人精,季江然為了保全她,演一齣戲,實則是給季江影看。那樣的天衣無縫,季江影仍能看出他是在設一個局,他知道那是一個圈套,只以為是網她入局,卻不知道那戲是做給他看。

    算起來,陰謀詭計,是季江然技高一籌。

    如果不是他,她這個女魔頭一定無法完成任務,早已出師未捷身先死。

    難怪他恨透了自己,四年前無論如何不肯讓自己好過!

    穆西哭的厲害,只覺得對不起他,如果那時候她可以給他一個溫暖的懷抱,告訴他不要那麼怕,也不要那麼難過……

    她到底哽咽着問他:「你恨不恨我?」

    是了,他說過的,終有一天他要將這些事情一一的說出來給她聽。

    季江然的回答有微許苦觸:「我更恨我自己,一直以來最恨我……恨我害死了我大哥,也恨我那樣愛你。」

    他果然恨她也愛她呢。

    穆西在心裏靜靜的想,抱着他一下一下輕拍他的背。

    簡白給吳勝超打電話,可是吳勝超不知道季江然去哪裏了。她又打給司機,同樣只是打不通。

    最後急得在客廳里打轉轉。

    季銘憶過來撫上她的肩膀:「行了,不會有什麼事情,江然又不是小孩子了。時間不早了,你也上去休息吧。」

    「我怎麼睡得着覺,江然出去之前暈倒了,你也不是沒看到。」簡白鬱悶得直按額頭:「早就讓他去醫院查一查,他就是不肯聽,天天說工作忙,工作忙……你看看他,正是年輕體壯的時候,動不動就心臟抽搐,疼得暈過去,這哪裏是什麼好現象。」她也捂上自己的心口:「我就這一個兒子了,他一定得好好的……」

    季銘憶摻着她上樓,安撫性的說:「你放心吧,一定沒什麼大事。明天他回家了,我親自跟他說,讓他馬上去醫院做個體檢,好讓你放心。」

    「你可別忘記了。」

    這一回穆紹然沒有去聽牆角,只是時間很晚了,季江然再從沒穆小西的房間裏出來,他就自己回房間裏睡了。

    季江然也睡了,枕在穆西的腿上,緊緊扣着她一隻手,本來還在講着話,聲音越來越小,語速也越發緩慢,竟然睡着了。只是睡夢中俊眉蹙起,被她伸手撫平。

    穆西坐在那裏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許多年前她不懂他。看到的,只是他的奸詐,陰險,層出不窮的算計,還有那些風流韻事……她愛上他的時候,最感覺無可奈何。不得不承認一句話,愛上一個人沒辦法,哪怕明知道他的不好,仍舊只是愛他。

    當年她那樣「不要臉」的愛着他,並不覺得他比流氓或者殺人犯好。不過就是一個一身名牌,表面光鮮靚麗的敗類。

    原來,他不是。他可以為了一個心愛的女人做傻事,比一般的男人都要用心努力,像個偏執狂。而且他重情重義,還有頭腦靈光……那些不好,原來都那麼好。

    穆西抱着他,就想,這一場賭注即便全盤皆輸也是值得的。

    她的眼淚砸到他的臉上,所以把他驚醒了。穆西自己也意識到,連忙抬手去擦。

    那手被他攥緊到掌心裏,迷離着眼睛看她:「我還以為下雨了,原來是你哭了。」將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啃噬,痒痒的,酥麻入骨,他的聲音溫柔:「哭什麼?嗯?」

    穆西推了他一把:「傻子。」

    季江然微微的彎起唇角,要笑不笑。伸手拉着她躺下,把她抱到懷裏來。一側手臂從她的脖頸穿過去,邪氣的動了下唇角:「我說特工小姐,能不能把衣服脫了睡。」

    穆西瞪了他一眼,還是伸手去除身上的衣服。而他還西裝革履的躺在那裏,她扭過頭來:「你不睡覺?一會兒還要走嗎?」

    季江然只是笑:「你是希望我留下,還是希望我離開?」

    穆西那樣聽話,乖乖的將衣服都脫了,光裸的過來纏住他,倒是讓季江然怔了下。

    「當然是留下來。」

    她的手臂細膩柔軟,仿佛上等的瓷器,身上也是,只會更加光滑。過來纏到他的腰上,在他胸口像貓一樣蹭了兩下:「你把衣服脫了睡吧。」

    季江然定定的看着她,瞳色一點點加深,沒有**,只是深沉的不得了。

    「穆小西,你知道你決定跟我在一起的結果是什麼嗎?你確定自己充分的想過?」


    百分之九十九是會丟掉性命,不暴露她的存在還好,可以倖存一段時間,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但只能是秘密夫妻,跟地下情人那樣。卻也不能忽略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最後一定會被發現,季江然這樣的人說不上什麼時候背後就跟着長焦距。怎麼可能窺探不出他金屋藏嬌?

    這些都是她以前最害怕的,卻也是季江然現在最顧慮不安的,是他們努力推開彼此的最大癥結所在。

    季江然修指挑起她的下巴,盯緊她,又補了一句:「以前我覺得自己可以護你周全,現在我仍舊會拿命來護你,可是我擔心自己的力量不夠強大,我怕你到我身邊來,仍舊只是涉險。」

    穆西抓着他的手指,像小孩子那樣。

    「愛情本來就是大冒險,我不害怕。我想過了,結果怎麼樣都不算太糟。我愛你,為什麼不跟你生活在一起呢?一個人跑一輩子,就算活下來了,可是不快樂有什麼好?跟你在一起,哪怕一天都會很幸福,即便死了,有什麼不好?而且這樣包子可以同時有爸爸有媽媽,不論時間或長或短,有一天賺一天,總比沒有要好。就算不幸的事情發生了,我們都無能為力,最後我被組織帶回去。他不是還有你嗎?跟着我逃一輩子也只有一個親人,所以怎麼算包子都不虧。他是男孩子,就該跟你生活在一起,你不怕他一直跟着我被我帶成娘娘腔?」

    季江然喉結明顯動了動,只能叫她的名字:「小西……」他將她抱緊:「我何德何能,要你這樣愛我?」

    他長大了,這不是以前那個季江然會說的話,他沒有懼怕,所向披靡,掠奪式的霸佔世間一切他喜歡的東西。

    可是,現在他懂得過份的佔有是摧殘。懂得最難消受美人恩。

    穆西揚起下巴:「是我對你不夠好……」她埋首進他的懷裏:「季江然,這些年我很想你。把我留在你身邊好不好?」

    「你有多想我?」

    「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她又說:「做夢都會想,吃東西會想,走路會想,看到紹然的時候更會想……」

    季江然說:「我也是,想瘋了你……」

    他說:「這些年我最害怕睡不到天亮就醒來,我常常會夢到我大哥,夢到向我來索命。還會夢到你帶着紹然離開我……夜裏太安靜了,我覺得很害怕……」

    穆西說:「不要想了……」伸手解他襯衣的扣子。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這個時候也不想矯揉造作,喜歡他的碰觸,覺得自己很想他。來咬他的耳朵,感覺他的身體一震,嬌笑了一聲:「你想不想我?」

    季江然不說想,也不說不想,只是提醒她:「你幾天沒吃東西了。」

    穆西大大方方的去解他的皮帶:「不要緊。」

    季江然按住她的手:「穆小西……」

    「你不想?」

    季江然動了下唇角,像是苦笑,覆上來親吻她。

    「想……」

    怎麼不想,做夢都想,不知道他有多想她。

    最最興奮的時刻,他吻着她胸口的疤痕。還說很美,在他看來比任何精緻的紋身都要看好。

    穆西問他:「你還會不會把和我小包子趕走?你看這樣有多好……」

    他可以在自己的床上搗點兒小亂,分明就滿足的不得了。

    季江然聲音沙啞:「穆小西,你這是誘惑我?」

    穆西咬着下嘴唇,伸手輕撫他的臉頰,看他發梢晶瑩剔透的水珠。

    「是啊是啊,只要你不讓我和包子離開。」她倒是什麼都願意的樣子。

    季江然看她吸氣,笑出聲來。

    不好的事情就這樣被揭過去。

    可想而知,季江然上班遲到了。

    電話關機,沒有人叫他起床。而他們睡下得又實在太晚,天亮了,根本睜不開眼。

    最的自己意識到要上班,一看時間實在很晚了。

    穆西也醒來了,揉着眼睛:「要去上班?」

    季江然給吳勝超打電話,讓他將衣服送過來。掛斷說:「上午十點有會,快來不及了。」他去洗漱,告訴她:「你起來幹什麼,再睡一會兒吧。」

    清晨起床的時候又嘈雜起來,水聲,剃鬚刀的嗡嗡聲……而穆西躺在床上像回到了幾年之前。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沒有錯,她竟然心滿意足。

    季江然動作很快,吳勝超一將衣服送來,眨眼收拾妥當。過來親吻她:「乖,兒子的早餐我給點了,會送到客房來,你別管他了,睡醒後吃點兒東西,只能喝粥。晚上我過來接你們,去別墅住。」

    他們就這樣正式的開始同居生活。

    季江然不愛聽她這樣說,說聽起來跟情人似的,跟自己的老婆孩子一起生活,叫什麼同居生活?

    穆西笑着追問他:「那叫什麼?」

    「過日子。」

    他說過日子,那就是過日子,只不過是秘密的過日子。

    中午季江然去上班的時候,穆西吃了很多,這幾天她餓壞了,所以要補回來。

    穆紹然看在一旁驚心動魄。

    「穆小西,你這樣吃不會有問題吧?不是說你只能喝粥,要一點點的增加食量嗎?」

    穆西白了他一眼:「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別人的胃受不了,我的胃就受得了……」又囑咐他:「別跟你爸爸說。」

    她分明是在上演苦肉計,絕食三天根本餓不死她,也不會暈倒,她是經受過高強度訓練的人,以前不是沒有幾天不吃飯執行任務的時候,身體早就歷練出來了。分明不想走,卻拉着行李箱出來……穆紹然覺得她實在太陰險狡詐了。

    「你怎麼就知道我去一趟老宅,他就會跑過來找我們?」他撇了一下嘴:「那出苦肉計演的我啊,可真夠苦的。」

    穆西眸子沒抬:「因為他愛我們?」

    「你怎麼知道他愛我們?」

    穆西嘆口氣:「因為那天晚上我睡着了,你爸爸把我抱到房間之後偷親我,還親了很長時間。」

    穆紹然的臉紅了。

    「穆小西,你的臉皮太厚了,這麼私密的事你都說。」

    「你不是很想聽麼。」

    「誰說我想聽?」小傢伙扭捏了一下:「不過你要說,我就隨便聽聽,反正閒着。」

    上官小小直接坐電梯上來。

    薄雲易剛剛散了會從樓下上來,把文件夾子交給秘書。

    「這個時間來做什麼?」

    上官小小說話之前先打量他,氣色還是不錯,眯起眼來:「怎麼覺得你瘦了?」

    薄雲易哼笑:「報應唄,逍遙太多天了,回來工作堆得跟山似的。哥都幾個晚上加班工作沒休息了,能不瘦麼。」

    他這樣說,她就信。也不多問,只笑嘻嘻的說:「活該,是你自己跑出去,怨得着誰。」

    薄雲易輕笑,抬腕看了一眼時間。

    「吃飯還早,走,出去喝一杯咖啡。」

    上官小小跟他說:「我之前相親了,正試着談一下。」

    「唔,好事啊。」薄雲易放下杯子:「什麼樣的人?」

    「跟你一樣的臭男人。」

    薄雲易似笑非笑:「臭男人也不一樣,你家這個怎麼個臭法?」

    上官小小想了一下:「跟你一樣的銅臭商人。」

    薄雲易罵她:「惡俗。自己不見到得就比我們好,還天天愣裝文藝女青年,聽說你要創立自己的品牌了,不是為了賺銀子?感情妹妹這是在做福利事業?」

    「薄雲易,你的嘴巴怎麼還這麼毒呢你?小你討不到老婆。」

    薄雲易就抿起嘴角來笑,陽光燦爛的。

    上官小小恍了一下神,還是覺得那笑能晃人的眼。

    她的電話響起來。

    是楊時風打來的:「小小,中午一起吃飯?有時間嗎?」

    上官小小的聲音有一點兒大:「你又來京都了?」

    之前兩人一起吃過飯了,相親第二天就一起去吃飯。上官小小開車帶他去吃本地的特色,一頓飯兩人吃了不少。之後又去看歌劇,還是上官小小提議去的,最後她在劇場裏睡着了,頭枕在楊時風的肩膀上,口水都流出來了,滴到他的西裝外套上,暈出很深的痕跡。這是最丟臉的一件事……

    之後她就想,完了,完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找個人試一試,她就飛快地暴露自己不良品行。想着,他可能不會再想着聯繫她了。

    果然,一從劇場裏出來,他就說:「我公司有些事情急需處理,今天晚上就得回去,再聯繫吧。」

    上官小小一邊祝他一路順風,一邊想着,這是託詞,還聯繫什麼啊,這樣的客套話她再聽不出。翻譯過來,就是,你太粗鄙惡俗了,口水流到我的西裝上很噁心,我們算了。

    算了就算了,之後幾天真的沒有再聯繫。忽然又打過電話來了,其實上官小小是考慮要不要將他的號碼刪掉的,以免哪一時群發短訊,讓他誤以為是對他念念不忘。

    上官小小驚的不得了,追着問:「你怎麼回來了?」

    楊時風微微的笑着:「你在這裏,我怎麼就不能回來?你不是我女朋友麼。」

    『你不是我女朋友麼』,他說這話竟有幾分好聽,上官小小有一個剎那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就像以前和薄雲易遠隔重洋,閒暇的時候她打來電話,問他:「你想不想我?」

    薄雲易就那樣似笑非笑的拉長音:「妹妹,我不想你想誰啊?」

    她就有這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薄雲易眯起眼睛,低聲的提醒她:「你這懷春的表情,清楚的寫着花痴兩字。」

    上官小小瞪了他一眼,繼續講電話:「中午麼?」

    「有時間吧?」

    上官小小看了薄雲易一眼:「有時間,你在哪裏呢?我去找你。」

    最後掛斷電話,看到薄雲易拿起西裝外套要走人。

    她說:「你要走了?」

    薄雲易彈她的腦袋:「你重色輕友,明顯安排飯局甩了我,你當哥不識相啊?」

    上官小小這個沒腦的:「要不一起去吃吧。」

    「得了,沒這惡趣味。」兩人一起從咖啡館裏出來。

    薄雲易點着一根煙,叫住她:「談戀愛了,多長點兒心眼,滿大街都是跟我一樣的壞男人。要學會保護自己,要是哪個混蛋敢欺負你,一定要告訴哥哥。你要是不幸遇上個好的,就好好把握住,是時候該把自己嫁了。」他走近來,伸手撫上她的眼角:「我都看到你的魚尾紋了,一條一條的,再不嫁也真是個事。」

    他在胡扯。

    卻讓上官小小又笑又哭。忽然那麼難過,他忘記了,一定是忘記了。其實在他們很小的時候,他是說過的,長大了要娶她過門。

    她就是信了他小時候的話,所以才肯這麼傻傻的等他。

    薄雲易伸出手來抱抱她:「你終於肯學聰明了,乖的不得了,這些年我總覺得是對不起你……可是欠債這種事,並不像錢財那樣好清算,你是知道的。不過,什麼時候受了委屈,轉過身來看一眼,我都會站在那裏,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上官小小心酸的走掉眼淚,只是拼命的點頭。

    薄雲易把她擦乾淨:「別哭了,再哭漂亮的妝就花掉了,你不是要去見情郎?」

    後來上官小小就在想,她和薄雲易是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就和那些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是一個道理。他們一定是哪一世觸犯了天條,被罰到人間來受這種情感的煎熬。分明是對彼此很好的人,他跟她的想法也一樣,不論別人怎麼樣,彼此的好是不會改變的,什麼時候一回頭,他們都說會永遠站在那裏。這樣的堅守卻只是得不到,不是命中注定的劫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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