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日之書 第87章 生意就是生意

    「是大炮？」拉格納驚疑不定的問道。

    米洛克卻搖了搖頭，「不是大炮！是獸炮！」

    「那是什麼？」

    米洛克臉色歐謝難看，「是一種用來驅趕野獸的火器，我年輕的時候當過海員，在東大陸見人用過，斯爾特人尤其喜歡用這種東西，他們用獸炮驅趕整片森林裏的動物，將他們趕進封閉的山谷里，然後集中屠殺，通常需要大量的人手才能這麼幹，很卑鄙的一種武器。」

    這個解釋讓眾人臉色一變，這大概解釋了外面那些動物的屍體，但如果真的有人這麼幹，豈不是說這個獵場要被人糟踐完了。

    眾人越過一片樹林，然後肖恩就看到了讓他難以忘懷的一幕。

    成百上千的動物屍體，大多是麋鹿、馴鹿或駝鹿，全都被剝了皮，遺棄在草地上，屍體堆積如山，從屍堆里滲透出來的鮮血在周圍的低地處匯聚成了幾個大小不一的湖泊，一些穿着黑色皮襖、海豹皮褲子的人正在將更多的屍體運過來丟棄。

    他們膚色蒼白，五官格外立體，幾乎都留着大鬍子，戴着一種款式很特別的皮帽子，好像皮鍋一樣扣在腦袋上。

    「果然是斯爾特人！」米洛克咬牙切齒的說道。

    肖恩知道斯爾特人，他們並不是半島之地的居民，而是生活在海峽對面的東大陸，位於法瑞斯的北方，和諾德人一樣也是生活在寒帶的民族，但和諾德人不同，斯爾特人經過幾百年的征戰，已經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王國，斯爾特人十分好戰，不斷開拓新的國土，其艦隊也與布萊頓人的海軍發生過幾次衝突，在布萊頓人的觀念里，斯爾特人的名聲要比諾德人還要野蠻。

    找那些人裏面肖恩也看到了諾德人的存在，他們似乎結盟了。

    那些人也注意到了這邊，有人衝進不遠處的一座營地里報信，還有幾個諾德人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他們手裏拿着槍，但沒有舉起來。

    「我們怎麼辦？」有人問道。

    拉格納沉思了片刻，「看我的臉色行事。」他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衝着那幾個諾德人招了招手。

    「諾德福森的拉格納大人——獵熊者拉格納，我是鐵鴉奧肯我們老大要見你。」

    當一行人來到營地外面的時候，幾個諾德人正在火堆旁啃着烤肉。

    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諾德人將啃了幾口的烤鹿腿扔在地上，吐了一口嘴裏鹿肉的殘渣，衝着拉格納哈哈大笑了起來。

    「拉格納，你今年來晚了啊。」

    「是你來早了拉爾夫，還有那些是斯爾特人是怎麼回事？」

    「是我帶他們來的，嘿嘿嘿，臉色不要那麼難看嘛，我只是在做生意而已，這麼激動幹什麼。」

    拉格納強忍着怒火，「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獸群會大量減少，以後很多年這裏都將沒有足夠的獵物！那些生活在雪原中的掠食者也會餓死，整個冬獵季都沒辦法再進行下去了，需要很多年才能恢復。」

    「我當然知道，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懂。

    知道麼，這就是你短視的地方了，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利奧波特給我上了一課，你知道什麼是供需關係麼？哈哈，我也不太懂，不過大概就是，皮毛越少價格越貴，現在我們把這些野獸都快要殺光啦，很快皮毛的價格就會漲到一個驚人的地步，而我們手裏將擁有大量的皮毛。

    我們很快就要賺大錢啦——當然這裏沒你的份，抱歉拉格納，生意就是生意。」

    拉爾夫的解釋沒有讓拉格納釋懷，反而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子。

    「嘿，拉爾夫先生，不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一個聲音讓拉格納停了下來。

    一個穿着黑色皮大衣的男人帶着四個槍手走了過來，他的皮衣看起來異常的華麗，經過良好的加工，泛着油光，邊角嵌着金色的裝飾物，衣領是翻毛的，讓他看起來比原來更加威嚴一些。

    他頭上帶着黑色的帶穗子的三角帽，胸前還掛着一枚金色熊頭徽章。

    「所以你就是利奧波特！這些都是你們幹的？」拉格納指着遠處的那些屍體質問道。

    利奧波特毫不在意拉格納的憤怒，慢條斯理的說道，「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憤怒，這都是因為你無法從大局來看待事物的原因，商品的價格取決於貨物供應的數量，貨物越稀有價格就越昂貴，更少的貨品數量卻能產出更高的價格，這對於商業運行來說是必然的選擇。

    就算我們不干早晚也會有人這麼幹。

    如今我們已經掌控了貨物渠道，過去的十幾年裏，斯爾特皮貨公司已經逐步佔領整了個東大陸的皮毛市場，現在輪到半島之地了，這座山谷並不是第一個被摧毀的獵場，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你最好學着接受它。」

    利奧波特拍了拍拉爾夫的肩膀，虛偽的假笑着，「我從拉爾夫的口中聽到過你的名字，諾德福森的領主大人，但你應該知道那只是一個虛名，布萊頓人從未承認過你的權力，不如跟着我們干吧，趁着還年輕多賺些錢，只要跟我合作就能讓你狠狠的撈上一筆，賺到你想都不敢想的財富。

    我們需要代理人來完成這些任務，你將會是個很合適的人選。」

    肖恩聽得心中冷笑，媽的，還以為是什麼新鮮事呢，不就是資本家那一套麼。

    上輩子他見過太多資本的黑暗面了，所以對於他們能幹出這種事情來一點都不覺得奇怪，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動物保護組織，更沒有國際輿論，對於野外的動物想殺多少殺多少，殺絕種了都沒人管。

    在他原來那個世界，西方人在殖民世界的過程中讓無數物種滅絕消失，看來這個世界也沒有發生什麼改變。

    拉格納卻無法接受這個解釋，憤怒道：「可是我們的子孫後代怎麼辦？他們拿什麼生存？」

    「那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事情，在資本的力量面前，總是伴隨着犧牲的，生意就是生意，最重要的是不要讓你自己成為犧牲者之一，怎麼樣，要加入麼？」

    拉格納衝着利奧波特笑了笑，忽然一拳打在了那個男人的臉上，他還想要上去補一拳，但幾支槍已經對準了他。

    肖恩等人也舉起了槍，拉爾夫和他的手下也舉起了槍，卻對準了拉格納，雙發劍拔弩張，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

    「呵呵，呵呵，你還真是個衝動的傢伙啊。」利奧波特從地上站了起來，陰笑着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跡。

    「不得不說你很勇敢，但也很愚蠢，這裏是我的地盤，周圍都是我的人，你這麼幹實在很不明智。」

    拉格納絲毫沒有退縮，將槍口對準了利奧波特，「我死之前會帶上你的，諾德人從不畏懼死亡。」

    利奧波特打量着眾人，眼神琢磨不定，似乎在評估着開戰的風險。

    拉爾夫躍躍欲試，不住的舔着嘴唇。

    肖恩心裏卻是急了，真要打起來他們可不佔什麼優勢，他們一共就過來了六個人，對面光在場的就有十來個，自己就算會魔法又如何，一槍過來就死定了。

    真打起來結果肯定是團滅，就算幹掉了對方一些人又有什麼用，他都不認識他們，好在他還算有一些急智。

    「啪——啪——啪！」

    一陣拍掌聲打破了這緊張的氣氛，眾人都疑惑的看向拍手的那人，不是肖恩還能是誰。

    肖恩拍着手，微笑的走到兩群人之間，安撫的拍了拍拉格納的肩膀，又對利奧波特笑了笑。

    「絕妙的理論，看來你一定是一個優秀的生意人，我喜歡跟生意人談合作，他們知道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那麼不如談筆生意吧，利奧波特先生。」

    「你是誰？」利奧波特皺了皺眉。

    肖恩很專業的伸出手去，「約翰·蘭斯特，布蘭皮草公司市場總監，不過我祖父蘭斯特公爵的名字或許你更熟悉一些。」

    兩人不輕不重的握了握手。

    利奧波特驚訝的看着肖恩，「你是布萊頓人？」

    「沒錯，很抱歉我沒有帶名片，出門在外必須小心一點。」

    「我這一次來是為了考察本地的皮毛供應問題，不得不說，你乾的這件事情讓我很是受傷啊，損失了今年的皮毛供應，會對我們公司的業務產生很大的影響，不過你說的對，生意就是生意，所以有興趣跟我談談合作的事情麼？」

    利奧波特不以為然，「合作？就憑你？我們已經掌握了全部貨源，你拿什麼跟我們合作。」

    肖恩笑了笑，「我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想，這都是因為你無法從大局來看待事物的原因，你聽說過期貨交易麼？」

    「期貨交易，你是說股票？」

    「不不不，這東西可比股票神奇的多，它是市場的調節劑，也是開啟財富之門的鑰匙，如果運用得當，它比現貨交易要賺的多的多。

    舉個例子，你殺光了本地的野獸，拿走了大量的皮毛，當這個消息傳到布萊頓的時候，皮毛市場會做出反應，皮毛的價格會大為上漲，但布蘭沒有皮毛，如果我是一個布蘭的商人，我並沒有辦法通過投機來賺取差價。

    但期貨給了我一個不同的選擇，假如我現在提前回去購買皮毛期貨，以較為低廉的價格，比如一金磅一個單位，買它一千單位的皮毛期貨，等到這個消息傳達過去時候，我的投資可能會漲上兩到三倍。」

    利奧波特點了點頭，「那又如何，聽起來和現貨交易並沒有什麼區別？」

    「不錯，但是區別就在於，我可以利用槓桿手段來購買比現貨多得多的期貨，舉個例子，我用一千金鎊十倍槓桿購買價值一萬金鎊的皮毛期貨，這一千金鎊只相當於這批貨物十分之一的價值，也就是說，一旦這批貨物降價10%，我的一千金鎊就會消失。

    但只要沒有降價，我就擁有了這一萬金鎊的貨物。

    當消息傳遞過去的時候，價格上漲兩三倍，那麼我賺的就不是兩三千金鎊，而是兩三萬金鎊了。

    如果我投資的期貨是一萬金鎊，十萬金鎊呢？」

    利奧波特心算了一下結果，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這不可能，怎麼可以這樣？那錢是從哪來的？」

    「哦，這就是資本的奇妙之處了，錢從哪來不重要，重要的是落入誰的口袋，在資本的力量面前，總是伴隨着犧牲的，可生意就是生意，我說的沒錯吧。」

    當然真要做成這件事情需要精妙的配合，因為槓桿是很有風險的，稍微一點起伏就有可能吞掉我的本金，所以必須讓消息在合適的時間傳遞過去，我本來打算自己找人來諾德幹這件事情的，但現在有了你事情就簡單多了。

    你替你的公司工作一年能賺多少錢？五千？一萬？要我說，你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趁着年輕多賺些錢，甚至你都不需要向你的公司通報此事，只要我們攜手合作，就能狠狠的撈上一筆，這是你一輩子都無法想像的財富。

    我需要代理人來完成某些任務，你將會是個很合適的人選。」

    肖恩說着伸出手去

    「怎麼樣，要加入麼？」

    利奧波特看着肖恩的手，眼神閃爍不定，「那我為什麼不自己干？」他問道。

    「因為你對期貨市場一無所知，而且你在布萊頓沒有人脈，你還是個外國人，就算賺了錢也拿不出去，還會被當成間諜抓起來。」

    這讓利奧波特無言以對，他又看向拉格納。

    「那他們呢？」

    肖恩看向拉格納，「我會搞定他們的，木已成舟，他們沒有別的選擇。」

    他衝着拉格納使了個眼神。

    拉格納頓時會意，他臉色依舊很難看，但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來，「好吧，但決不能少了我的那一份。」

    利奧波特堅持也點了點頭，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把槍放下，然後一把抓住了肖恩的手。「合作愉快。」

    肖恩也露出笑容來，「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