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看着那個醉漢晃晃悠悠的走向遠處,心中忽然冒出個大膽的想法來。
他跟着那醉漢朝着海港的深處走去,在路邊的麵包店買了一塊大圓麵包,目光卻始終不曾偏離。
他穿過腥臭味撲鼻的魚市場,穿過水手和商人,穿過妓女和稅務官。
一直來到一座廢棄的貨棧門前,這座已經廢棄的建築外面坐滿了流浪漢和乞討者,貨棧堅實的地面給了他們一個得以棲身的乾爽地面。
肖恩的目光在那群流浪漢身上掃過,而那些流浪漢的目光則看向他手裏的麵包,這個時候,角落裏的一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和其它流浪漢相比,這個人看起來雖然落魄,但依然保持着一部分儀容,黑色的頭髮儘可能的梳攏着,衣服也沒有髒到看不出人樣的地步,甚至此人似乎有意的和其它流浪漢保持着距離,靜靜的坐在角落裏,目光里思索着什麼,這說明他還沒有完全喪失對生活的信念。
肖恩打量了片刻,已經確定好了自己要找的目標。
他從麵包上掰下來一塊,然後將剩下的那一大塊丟向那群流浪漢,那些流浪漢立刻為了麵包廝打了起來。
那個黑頭髮的男人目光猶疑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卻終究沒有出手。
肖恩卻走了過去,將手裏的一小塊麵包遞了過去,那人看了肖恩一眼,接過去面無表情的啃了起來。
「味道如何?」
黑髮男人依舊面無表情,「如果可以選的話,我寧願要一杯酒。」
「呵呵,借酒消愁可不是辦法,酒喝了多就會失去自我,看看那些人,那就是失去了自我的下場,你得為未來做打算,你該不會打算爛在這裏吧?」
「未來?沒用的,我什麼都沒了。」男人悲哀的說着。
「不,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說不定哪天你會突然遇到一個好心人呢。」肖恩此時化身雞湯達人,溫和的勸說着。
男人忽然警惕了起來,「你是誰,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你就當我是一個好心人吧,來吧,我們來談筆生意如何,我可以請你吃飯,就算生意不成,你最起碼能混一頓飽飯吃。」
那人狐疑的看着肖恩,但終究忍受不住食物的誘惑,跟着肖恩來到一個附近街邊的賣魚肉雜燴的攤子前。
這種用碎魚肉、土豆、豌豆、洋蔥以及其它亂七八糟的東西燉出來的食物,大概是霍頓港最常見的小吃了。
那些賣不出去又害怕臭掉的海鮮,大抵成了大鍋中的一部分,只需要花幾個銅便士就能買上滿滿的一大碗,是那些低級水手和搬運工人最喜歡的食物。
談不上美味,但至少是熱乎的,而且營養豐富。
肖恩給那人要了一碗魚肉雜碎粥,自己只要了一杯啤酒,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人狼吞虎咽的把碗裏的食物吃光,連碗都添的乾淨。
似乎是吃得飽了,那人臉上恢復了幾分起色。
「那麼,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麼?」
「額,為什麼這麼說?」
「如果我從這些年的行商經歷學會了什麼的話,那就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先說好,我打架不怎麼樣,殺人的話也沒那個能力,偷東西的話——呵呵,如果我有這個本事的話自己早就幹了,所以如果你找我來是幹這些的話,你可能要失望了。」
肖恩笑了,這人還挺有意思。
「你叫什麼名字?」
「布萊克·普曼。」
「那麼普曼先生,請你放心吧,我沒那麼無聊,並不是找你幹什麼壞事,事實上,我想給你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你以前是商人?」
「勇敢威廉號的船東,偶爾帶貨上船,做些小生意,三個月前我看準時機進了一大批棉布和呢絨,為此還抵押了房產借貸了一大筆錢,結果船沉了,一切都沒有了……」
「好悲傷的故事,或許一百個金鎊可以讓你獲得重新開始生活的機會。」
布萊克警惕的看着肖恩,一臉的難以置信,卻又帶着幾許期望,幾分疑惑:「你要給我這麼多錢?」
「當然,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小忙,不要問為什麼,也不要打聽,你只需要按照我說的做,一百個金鎊就是你的了,我想這筆錢足夠你前往國外,開始新的生活了吧,又或者你打算回那個廢棄的房子裏,等待港口警衛隊哪天上門送你去礦場上班。」
布萊克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你需要我做什麼?」
「這個先不急,我們先給你換個形象再說。
半個小時後,兩人從一家理髮店裏走了出來。
此時的布萊克已經煥然一新,他洗了澡,理了發,換上了肖恩那件備用的雙排扣的西裝,看起來就像一個遊客。
肖恩滿意的看着布萊克的中分髮型,理髮師的技術不錯,和他的髮型一模一樣。
他將自己的平底帽遞了過去,看着布萊克戴上,看起來就更像他了。
他又掏出了剛才抽空買的船票。
「你的任務很簡單,拿上這張船票,下午上船,在船上你必須自稱肖恩教授,一直到你抵達法瑞斯離開當地的港口為止,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繼續用這個身份一段時間,直到你覺得需要換回原來的身份為止。」
他將一套假證件從口袋裏拿了出來,遞給對方,「這是你的身份證件。」
這個時代的證件防偽技術並不高明,但偽造技術同樣不高明,就這麼一套花了他20個金鎊,不過足夠以假亂真了。
「肖恩教授?偽裝?所以我是個誘餌?」
肖恩也沒有撒謊,「沒錯。」
「那麼我到底在躲避什麼呢?」
「不知道,我可能惹到了一些麻煩,也許根本沒有人在追我,只是為了謹慎起見,我這個人是個很謹慎的人,假如未來真的有人找上你,你可以如實相告今天發生的事情,如果沒有,那你就當自己交了好運。」
布萊克點了點頭,「沒問題,我會做好這一切的。」說完他停頓了片刻,第一次露出了心中的情緒,「我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做些什麼,但不管怎麼說,還是非常感謝你的幫助。」
一個小時後,看着布萊克上了船,肖恩也鬆了口氣。
如果有人追查他的行蹤,如果有人利用了官方渠道,那麼他們將會發現肖恩·弗瑞斯特教授一路向南,乘坐了霍頓港的商船前往了法瑞斯,也許會引得人們在法瑞斯轉悠幾圈,布萊克如果能再走遠一些就更好了,但不管怎麼說,等他們發現自己找錯了地方,自己早就躲到諾德領的某個山溝溝裏面啦。
不過光是佈置誘餌還不夠,他還要對自身進行偽裝才行。
走進服裝店,買了一身行頭,接着他又在理髮店搞了個狂野的新髮型,買了一些化妝品,在旅館裏捯飭了半個小時,等到肖恩再一次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他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頭髮摸了油,梳成了一個大背頭,他用茶油在臉上塗抹,讓他的膚色看起來發暗,好像山民一般,又弄了一副八字鬍戴上,對着鏡子照了照,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皮毛商人,幾乎完全認不出來了。
肖恩又拿出了給自己準備的新證件——約翰·史密斯,來往於諾德和布蘭的皮毛商人,這是他給自己準備的新身份,第二天,他便踏上了前往北方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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