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沒空談戀愛 第四十七章 西州·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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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當年,將軍派我帶着信物前去燕京尋黃宥借援兵,可當我快馬加鞭趕到燕京見到黃宥同他說明了情況之後,他雖嘴上應了我,卻一直在尋了藉口拖延,遲遲不肯發兵。筆神閣 bishenge.com後來,我暗中聽到了他和旁人的談話……」

    八年前,深秋,居庸關。

    居庸關關城所在的峽谷,屬太行余脈軍都山地,西山夾峙,下有巨澗,懸崖峭壁,地形極為險要。是越國與齊國之間,一道十分重要的關卡,因其地勢險要,內有天譴,易守難攻,自古以來便是兵家必爭之地。

    深秋的九月,居庸關早已經颳起了寒風。

    越國同齊國的交戰已經持續了一載之久,如今正是倒了決定勝負的關鍵時刻。只是,接連打仗,雖損耗了不少齊國的兵力,可鎮北軍的也折了不少人。為了保住居庸關,保證糧食補給,陳牧決定,派人前往燕京去請援兵和糧草。

    於是,跟了陳牧出生入死無數次的副將便成了替陳牧到燕京尋求支援的第一人選。而能被委派以這一任務,對霍元來說,是至高無上的榮耀。

    到了夜間,他喬裝打扮之後便偷偷潛出了居庸關直奔燕京而去。剛到燕京的那一天,天上烏雲密佈,下了一場大雪,整個天空是一片肅穆的灰白,他看着城牆上飄揚着的黑底的旗幟上用金線繡着的龍紋,最後依然決然的踏進了燕京城的城門。

    燕京城是越國北邊的最後一道防線,留守之人需是能擔當大任且是主帥除去軍師之外最信任的人。而當時,陳牧派下留守燕京之人,是黃宥。

    陳牧同黃宥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兄弟,對他十分的信任,雖然霍元並不是很信任黃宥,可那是陳牧最形容的人,既然陳牧信任他,那麼霍元便也選擇去信任他。

    這麼想着,他便找到了黃宥,將居庸關的情況都一一同他說了,要求他即刻出兵援助,或者給居庸關提供補給。

    黃宥聽後,立即眉頭緊皺,應下了此事,卻因天色漸晚,雪也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架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黃宥讓霍元先好好休息,待次日天亮之時再出發。霍元覺得他的話有些道理,沒有多想,便應了下來。

    夜裏,難得的安逸舒適,霍元舒舒坦坦的吃了餐熱食,又被人安排着用熱水泡了腳,本欲好好睡一覺,卻是無論如何都睡不着。對於這個,他卻覺得有些好笑。明明前幾天他還抱怨過沒時間睡個安穩覺,如今有了機會想,他卻睡不着了。

    霍元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重新穿戴好盔甲,提了配劍便出了門,欲去尋黃宥同他一起商討前往居庸關的細節。就在他到了黃宥的屋外,正準備抬手敲門,便聽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我說的沒錯吧,他已經撐不住了,你的機會來了。」

    「你就不怕我此時將你綁了提到元帥面前嗎?」

    「你不會。」對方顯然心情很不錯,自信滿滿道,「如若不然,你早便將我綁了,又怎會等到現在?」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之前就說過了,我來,只想和你做筆交易。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無限軍功,讓你坐上那個你一直想坐的大將軍之位。」

    「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這通敵叛國的罪名總得有人擔下不是嗎?那鎮北大將軍的位置,陳牧都坐了那麼久了,也該換人了,你說是不是?」

    「你說什麼?」

    「若非如此,你如何得坐大將軍之位?不把陳牧拉下來,永無出頭之日。」

    聽黃宥再沒出聲,霍元心道不好,轉身便離開,卻因為動靜太大,引起了黃宥等人的警惕,黃宥連忙出屋,看着霍元投過來的目光,在內心深處掙扎了片刻之後便出手攔住了正欲去追趕的人。

    「你如今一時心軟,將來可莫要後悔。」

    「既然決定做,我便不會後悔,你放心,沒有人會信他的話。」

    因為黃宥的一時心軟,霍元逃出了燕京城,遁入了深林。為了躲避黃宥的隊伍,霍元選擇了走那些險峻的山路,他知道黃宥短時間內並不會派出援兵,他還有時間,必需把消息帶回居庸關。

    許是天意弄人,因為下過雪的緣故,山路濕滑,霍元為了趕時間摸黑夜行,之後腳底沒踏穩,從山坡上滾了下去,重重撞在了岩石上,當場便昏迷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不但斷了腿,不遠處還有一隻離了群的狼惡狠狠的盯着他。

    於是,他死死盯着那頭狼,暗中抽出了腰間別着的匕首,刺向了朝他撲過來的狼。那狼顯然是餓急了,霍元沒有一擊殺了它,錯失了良機,那狼強忍着身上的疼痛再次朝他撲了過去。

    霍元只覺得心有不甘卻又無能為力,在狼撲過來的一瞬間下意識的抬手護着自己的頭。想像中的疼痛並未傳來,耳邊卻傳來了那支狼的哀號。霍元警惕的環顧四周,便看到了一個身穿皮襖的獵人收好了手中的弓箭。

    收拾好了弓箭,老獵人便拖起了他剛獵到的獵物走向了霍元。

    霍元命不該絕,被老獵人救了回去,可他受的傷太過嚴重,反反覆覆發燒之後,好不容易能下床走動,又遇到了大雪封山,老獵人看着他焦急的模樣,異常冷靜的開了口。

    「你若想下山,只能等到來年春天。」老獵人將剛刨好的拐杖遞給了一直扶着窗台站着的霍元,「狼群和老虎可不會冬眠,你若非要在此時離開,必死無疑。」

    「來年春天,我可等不到來年春天,如今才九月,若真等到來年春天,居庸關便守不住了。」

    「居庸關?」老獵人眉頭微皺,「我認得你盔甲的樣式,你是陳將軍麾下的人,為何會在這兒?」

    「你是?」

    「戰在你們這邊的人。」老獵人走到屋外拿起斧頭劈柴,「你不信任我的話,也可以不說,但若是要離開這裏,得等到開春。」

    「……」霍元看着他,內心深處掙扎了一番,最後決定相信他,「將軍派我來請援兵,可負責留守燕京的守將背叛了他,我必須儘快把消息送回去。」

    老獵人聽了他的話,停下了劈柴的動作,觀察着霍元的表情,最後將斧頭砍入了木樁之中,然後取了掛在一旁的皮襖,拿了弓箭背上了箭筒,待一切都準備好了,然後看向了霍元「山頂上有座廢棄了的烽火台,我可以帶你去哪兒將其點燃,居庸關能看到。」


    「勞煩。」

    老獵人帶着霍元一路上了山頂,在到達目的地之後,霍元看着那個已經破敗不堪的烽火台,在老獵人的幫助下爬了上去,從山頂俯瞰着四周的景色,最後又扭頭看向了老獵人。

    「您是怎麼知道這裏的?」

    「秋獵的時候,偶然發現的,後來便把這裏當成了一個據點。」老獵人將平時屯着的木頭都丟在烽火台上,然後從地上挖出了一個罈子,將裏面的黑色液體澆了上去,取出打火石將火染了起來。

    剛點燃烽火,霍元忽然便想起了剛進軍營時學到的東西,最後看向了老獵人,「這個烽火台多久沒用過了?」

    「不久,二十年。」

    「二十年,那也就是說,這是被改良過的,應該有的,控制濃煙的機關。」

    「你說的東西,我想我應該知道。」

    老獵人想了想,最後搬開了一塊木板,一個類似於拉風箱開環的東西便出現在了霍元眼前。霍元看了一眼那個東西,最後激動的點了點頭,然後走了過去,有節奏的拉動着它,控制着烽火台上煙的濃密。

    沒過多久,在居庸關方向上的烽火台亦冒了煙火,而那火煙的濃密變化頻率同霍元拉出來的是一模一樣的。看着這一舉動,老獵人有一瞬間的驚愕,隨後看着霍元,眸子裏滿是不可思議。

    「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學來的?」

    「你能看懂?」霍元有些驚訝,可又想到他救了自己,又帶着自己到了這兒,忽然就覺得事情也沒那麼驚訝了,「我剛當兵的時候將軍教我們的。」

    「你們將軍又是和誰學的?」

    「我不清楚,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問問,我能看懂這個暗號,我一個故人教我的,她已經死了。」

    察覺到老獵人情緒有些不對勁,霍元也就沒再追問。他們在烽火台待了一夜,直到次日柴火燒盡,兩人又用積雪確定火已經完全滅了之後才向山下走去。

    傳完了消息,霍元送了口氣,靜靜的陪着老獵人待在山中養山,直到半個月後他的腿好了七八成,才從老獵人那裏拿了裝備和武器,不顧老獵人的阻撓繼續朝着居庸關的方向前進。

    即便他將消息傳了回去,可到底還是遲了。待他拖着落了病跟的腿到了居庸關附近之時,看到的,便是早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的居庸關和黃宥的旗幟。

    他並不知道,最關鍵的那處烽火台早已經沒黃宥掌控,消息並沒有傳回居庸關。

    「消息並未傳到居庸關。」寧遙聽了他的話淡漠的開了口,「當年,你離開後不久,齊國的軍隊便一直不斷的攻擊着我們。」

    「那段時間裏,居庸關戰火連天,天上灰濛濛的一片,根本便分不清是煙火還是烏雲。而且,距居庸關最近的那座烽火台,也早已經被黃宥控制了。」

    寧遙說這些話時聲音異常的冰冷,仿佛只是在轉述一件絲毫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可霍元知道,而此刻寧遙的語氣卻如何也掩飾不住她抑制過的憤怒。

    「我知道,我趕到之時,一切都已經晚了。」霍元看了一眼自己如今渾身是傷的身體,「之後我便一直隱姓埋名活在涼州,直到文察覺到有人在尋我。為了留住命令,早日讓真相大白與天下,我一直苟活至今。」

    「我知道我已經時日無多,還鎮南軍清白這一重任,今後便由你來抗了。」

    「當時和黃宥談話之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你了清楚?」

    「我只知道,那是個口音很重的齊國人,當時聲音聽上去,應該同你如今的年紀差不多大。」

    「過了七年,如今應該差不多到了而立之年了。」

    霍元的話給了寧遙當頭一棒她和她的父親怎麼也不願相信,最後背叛鎮北軍的人居然就是黃宥。

    「當年,父親從懷疑過黃宥,便是到最後,他看着黃宥朝着自己舉起了大刀之十,她都沒在父親眼中見過怨恨,而是可能到了滿滿的失望。便是到了如今,我仍對他心懷祈望,即便一切都指向了他,卻也一直不願相信。」

    「當年之事,我我親耳聽到的,雖說有時親耳聽到的未必是真。」霍元知寧遙不會完全相信自己,隨後又道,「我有證據的,證明他才是叛國罪。」

    「繡樣,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我確信,我看到那個人身上披着的披風上,繡着特殊的芍藥花紋樣。」

    一句話,徹底擊垮了寧遙心中對黃宥的信任,而後將其一點一點轉到了霍元身上。霍元看着寧遙的表情,心知她已經相信了自己,便送了一口氣。

    不松這口氣還好,一松,他便感覺到了自己渾身上下的傷口疼得厲害,只覺得自己異常的噁心,然後身體便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見狀,寧遙立刻出手,幾針銀針刺下,定住了他的穴道。

    霍元動彈怪不得,可身體的疼痛感卻愈發方強烈,直到後面他忍受不住疼暈了過去。待他再次醒來,看着渾身插滿了的銀針,最後看向了正在替他配藥的寧遙。見他醒來,寧遙便拔下了他脖子上的幾枚銀針,準備要他喝藥,卻被他拒絕了。

    「被狼群圍攻之後還能活到現在,我已經感覺自己很幸運了,你實在不用再浪費精力救我了。我知道,我其實好不了了。」

    「我可以做到的,再給我幾天時間,我能做到的。」

    聽到寧遙的話,霍元看着自己身上傷口的處理方法,最後又看向了寧遙,「這樣處理傷口的方式,你既然會,那你必定認識一個叫蔡筱雲的女人,必定也知道她的醫術有多高超。」

    霍元苦笑了一聲,又接着道「她都說了這是治不好的,便是最後活下來了,也是什麼都不懂的傻子,我寧願自己就這麼痛苦的死去,也不想成為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傻子。」

    「今後,便靠你了。」

    說完,霍元渾身上下又開始不停的發抖,無論寧遙怎麼救他,卻因為他自己沒了求生的欲望,所以忙了很久,寧遙最終還是沒能將他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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