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一整夜,天際泛着清亮。文師閣 m.wenshige.com清早的鳥兒立於枝頭叫個不停,這倒是難得冬日清淨的時候。為了樹枝間殘留的幾粒能吃的東西,兩個鳥互相用鳥喙輕啄對方。
紫檀近日狀態好些,也曉得自己無力回天,只好盡心盡力伺候主子。畢竟,主子再見香櫞時,兩人已成陌路,香櫞雖是被徐天青發落到馬廄里,卻過得比誰都舒坦。
日日不做事,靠着楊氏太太的威望狐假虎威。
戰錦瑟到府門口時,胡同里來往起早的商販挑着扁擔路過,徐天青身着竹青色長袍直裰,今日打扮尤為靚麗,活像是給他整了相親排面。
他搓了搓手道:「早食吃過。」
戰錦瑟揚眉:「也不能餓着肚子去罷。」
是了,委屈誰都不會委屈自己。
往年皆是徐天青好參與這些風花雪月的事,今年多了個戰錦瑟,心情止不住的往上揚,唇角微挑,端着身為二哥的架子:「你我一輛馬車,說些話親近些。」
戰錦瑟倒別無他話,叫紫檀將東西放好離開。
因着高照受傷,藥味濃郁,不便帶他同去。只好叫吉星跟在後面。
徐天青今日的摺扇倒是閒着,人剝着榛果,哼着小調,不明所以抬眼問戰錦瑟:「撩簾看甚麼。」
戰錦瑟:「三哥真不去?」
「」徐天青噎了好一口,「你能做個人麼。」
戰錦瑟喝了口茶,「?」
三哥是哥,二哥就不是哥。
殷殷勤勤,瞧那狗腿的殷盼樣。徐天青嗤笑,不言,冷漠的端起架子。
他坐主位,馬車行駛的話會很顛簸。戰錦瑟屈身盤腿坐在蒲團上,已然很擠,然而眼前的人伸長腿,腳尖一點一點她的袖口。
戰錦瑟忍無可忍:「收回去。」
徐天青看小書正起勁,書向下拉,露出一雙冷漠的眼,「嗯哼?」
戰錦瑟提醒他:「腳。」
他坐直腰,斟茶,抿茶,背直不語。
府內。
楊氏太太清早給婆母請安便又受一肚子氣,先由徐青煜歸府將近的消息聊起來,聊着聊着,徐老太太嫌她聒噪,叫她閉口不言。這窩囊氣叫一大家子家僕看笑話,她腆着臉去和顏悅色給老太太說好話,老太太始終沒給她好臉色。
珠娘的茶奉上,楊氏便殷勤起來給她掀茶蓋。
沒等落到桌案,老太太轉身去刮那沉香木去。
她不曾回頭問道:「老四可是去了初雪詩晏。」
楊氏努力笑着:「正是呢,早早和他二哥去了。」
她正心裏碎念,竟是靠那孩子引起的話題。
老太太就道:「煜哥兒的事,聽聞是鬧到老三那裏去,你同是母親,竟也不知道幫幫老三。」
「我」問到這,她啞口無言道:「我想着與寶鑑說這事,只是他您也曉得,寶鑑自幼有自己的主意,是不允許我等插手他的事。」
所以徐青煜娶妻甚至生子,楊氏心中的天平都壓在他身上,徐青煜有今日的無能,多是楊氏在背後扶持不斷的緣故。
老太太沉眼看她,不知如何說話。
楊氏硬忍着的神態她何嘗不清楚,說白了,她也是自婆母眼皮子底下過來的人,她道:「既是如此,那你就放手讓寶鑑勞心費神罷了?」
年幼成名,揚名天下,不止盛京,徐府更是引以為傲。到生母面前,連母愛得到的都不比一個庶女來的多。更多時候,楊氏對於徐寶鑑不聞不問。起碼在徐老太太眼裏,她看到的就是如此。
楊氏深知自己偶爾關心不過是想起便說,她心中有愧,道:「還是等煜哥兒回來說罷。」
老太太冷哼,「你叫他少惹些事給他兄弟,比勞什子都強。」
「別的母無能,長子更是如此。」
楊氏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吞,老太太說的話她怎麼不明白。撫摸鬢角時,一不小心扯亂了髮髻,出了朝雨院,見她頭髮散亂,儀態不整,就知道出了事,李娘迎上來給她披了大氅,「老太太可是說了甚麼?」
楊氏腳步不減,硬是走了整整半個徐府,到假山園林處的廊檐下才怒氣沖沖的把手裏的絹紗扔到了廊檐下的石子土地里。這接近前院垂花門,內宅的女子沒事不會到這裏來。
她道:「說來說去,還不如一條狗有脾氣。」
李娘半字不敢答。默默屏氣凝神。
冷風吹拂臉頰,楊氏冷靜許久,踱步到亭里坐下。由丫鬟婆子急忙找來屏風遮擋,她問下人道:「寶鑑還在府上否?」
家僕卑腰道:「三爺今日起得早,大概清早用完早食就出去了。」
「今日可是他休沐時。」
「正是。」
楊氏皺眉:「好好的又是見不到人在。」
李娘貼心說:「太太找三爺可是有事?」
「無事便不能見一見兒子麼。」她挑眼凌厲的看向李娘,這話倒把李娘嚇得夠嗆,她也沒想到,想順着主子的話說,一下說到了主子的痛處上。
楊氏轉開話題:「那白氏近日在做些甚麼。」
李娘惶惶道:「無非是躲在院裏避清淨。」
「非是。」家僕道:「太太喚小的等盯着三夫人,今日見她出了府去。」
楊氏不悅:「怎沒聽她與我報備。」
李娘接話茬道:「您且放心,先還說三爺早早出府,許是和三爺一道呢。」
楊氏不放心:「去探探今日馬廄走了幾輛馬車。」
行到鬧市街區,小販叫賣,人流攢動,熱鬧聲不斷。臨近年關,街頭街尾紅紅火火,扛着糖葫蘆的小販從她們的馬車前側身躲着車,戰錦瑟撩開帘子,正好聞到了一絲絲甜味。
向身後看去,也有幾輛富貴的馬車跟隨着,今日初雪詩晏在西關門,奔着西方向去,多半都是梅花會的賓客。
文人騷客,雲集於此。
戰錦瑟興趣的勾唇而笑,回過身來發現徐天青怪異的盯着她。
她摸摸臉:「好看?」
呸。
徐天青只敢心裏動作。
他冷漠道:「能不能端正坐姿。」
找茬罷。
戰錦瑟沒搭理他,喝着小茶,滋溜滋溜,和喝小酒一般,喜滋滋的表情。
她道:「二哥,你可知今日府上都有何人在場?」
他的表情,明晃晃「你是廢話」的表情。
戰錦瑟托着下巴,笑的不懷好意「知道?」
他沒好氣道:「反正沒你摯愛的三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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