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絕門?」
蘇陌看了李斯雲一眼:「李老丈也知道這個三絕門?」
「哼,那和尚用的功夫名叫流雲掌,分屬絕天一門。」
李斯雲這方面卻是沒有隱瞞:「雖然最初的時候他並沒有用出本門功夫,但是最後想要脫身,終究是使出了看家的本事。
「飄渺流雲,倏然萬千。
「這是天字門的絕學。」
他說到這裏,看向了蘇陌:「三絕門中有天地人三門,絕天絕地絕人,天字門縹緲難測,地字門其勢在坤,人字門拿三千紅塵,取來皆可運用。
「此門不屬幫派,不是門派,背地裏行事,神秘莫測。
「江湖上知道這三絕門的人少之又少。
「可謂是深不可測。
「嘿,如今看來,金玉錐果然也是被他們盜走的。
「只是這件事情我原本想的岔了,如今想來……應該另有乾坤。」
話音至此,他看了一眼地上青蛇盟盟主的屍體,搖了搖頭,臉上一時之間陰晴不定。
蘇陌聽完之後,卻是眉頭緊鎖。
「金玉錐和鴛鴦譜……到底有什麼關係?」
他這話問出來,本以為李斯雲仍舊不會告訴他。
卻沒想到,李斯雲對此竟然沒有隱瞞:
「方才這條蛇說的沒錯,這件事情關係到了一處密藏。
「金玉錐多年之前,落入了天刀門的手中。
「這件事情對於關注此事的人來說,其實一直都不算是什麼秘密。
「但是這件事情中,另有兩個關鍵點,若是不弄清楚的話。
「縱然是得到其一,卻也無能為力。
「而這兩點,一者便是鴛鴦譜。
「另外一點,卻是一份地圖。
「那地圖另有來由,縱然是對老夫而言,也是一個秘密。
「只有這鴛鴦譜,則是從二十多年前開始,就由老夫隨身保存。」
蘇陌聽到這裏頓時恍然:
「金玉錐,鴛鴦譜,再加上一份地圖。
「三者得其一,只會打草驚蛇。
「故此,金玉錐這些年來在天刀門一直相安無事,不是因為沒人知道,而是因為另外兩者他們不弄到手的話,僅僅只是得到金玉錐,毫無意義。
「所以,當金玉錐被盜,你就知道鴛鴦譜必然已經為人覬覦?」
「便是這個道理。」
李斯雲點了點頭:「這幫人謀劃天刀門的手段,綿延多年,根底深沉。
「自無止刀童雲失蹤開始,老夫便已經到了五方集……可也正是那個時候,我卻被困在了五方集,無法脫離半步。
「因為始終有人在暗中窺探,但凡我敢離開五方集,恐怕立刻就會丟了這鴛鴦譜。
「故此一直以來只能通過其他的手段觀察此事,卻也因此一直沒有看到這對頭的真身。」
蘇陌眉頭輕輕一揚:「所以,當老丈在五方集看到紫陽鏢局的鏢旗時,才想到了將這鴛鴦譜交給蘇某,從而引去落在你身上的目光。
「由此而來方才可以由明轉暗,蘇某明面上牽引那目光遠去,你暗中跟隨,是為了引蛇出洞?」
李斯雲聞言卻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輕輕嘆了口氣,忽然話鋒一轉:
「江湖上的人對於三絕門所知不多,然而老夫卻是稍微知道一些。
「首先便是人字門,人字門號稱紅塵三千,其門中絕學便是所謂的【三千紅塵路】。
「大道三千,道盡塵世,故此,此門通過這一門功夫,可以將天下武功信手拈來,隨手取用。
「只不過,想要真正發揮出威力,卻也沒有這麼容易。
「徒具其型,也不過是照貓畫虎,似是而非罷了。
「其次是地字門……
「地字門武學精要有四個字,便是我方才所言的其勢在坤。
「上乾下坤,坤為地,這一門中的絕學名為【汲坤功】。
「腳踏大地便勢大力沉,玄功運轉,可汲取地氣護住心脈,縱然是受到了致死的傷勢,一時半會也能延續性命。
「最後就是天了……」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卻是眉頭皺了皺:
「天字一門,最是莫測難明。
「其中武學繁複多樣,至今為止無人能盡窺其貌,更無人知曉天字門門主所學的到底是什麼武功。
「然而天地人三絕之中,以天為首,可見非凡之處。
「而天字門門主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向來有謀劃落於江湖,卻少有人能夠見到此人真面。
「這也是三絕門最神秘的一個人物。
「此番蛟龍會內的謀劃,便是出自此人手筆。
「他一則謀取紅雲和尚的痛人經,二則謀劃鴛鴦譜。
「卻又兩者合一,即能取下蛟龍會,玄龍水寨和紅葉幫,又能暗中潛入永夜谷。
「再加上痛人經和鴛鴦譜……此人謀事之深,可謂非同凡響。
「可惜,機關算盡仍舊是差了一籌……」
一口氣說到這裏,他深深地出了口氣,卻是聽的蘇陌和楊小雲面面相覷。
蘇陌本以為這些信息想要詢問出來,估計還得自己動點手段,卻沒想到這老頭竟然就跟吐豆子一樣的,噼里啪啦全都說了出來。
而李斯雲看着地上那青蛇盟盟主的屍體,卻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然瞪大了雙眼。
「難道說……」
他剛說了三個字,忽然閉上了嘴巴。
蘇陌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李老丈又想到了什麼?」
李斯雲眸光閃爍,又輕輕地笑了笑:
「蘇總鏢頭,永夜谷之事與你之間雖然沒有什麼明顯的牽連,然而他們若是真的想要謀劃紫陽門,冷月宮,你終究也不能坐視不理。
「紫陽門對你蘇氏一門終究是不同的,昔年你祖上蘇成玉,更是險些成了紫陽門掌門。
「只不過這一段淵源,以後你自去紫陽門詢問就是。
「他們見你,也定然是奉為上賓。
「只是這永夜谷……永夜穀穀主之名根本無人知道。
「世人只知道稱其為夜君!
「此人算是一代梟雄,天才一般的人物。
「永夜谷傳承了一門鎮派絕學名叫【無晝天魔錄】,自古以來能修三重者,已經是鳳毛麟角。
「然而據說此人傾盡所能,已經修到了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第七重。
「更有人說,此人打算開前人未開之先河,自創後三重,將無晝天魔錄推延至第十重極境。
「只是……這話究竟是真是假,卻是難說的很。
「然而只是憑藉第七重的無晝天魔錄,他便已經號稱日落無敵。
「昔年一戰,憑藉一己之力迎擊東城七大派掌門,卻不落下風。
「一戰之後兩敗俱傷,可見此人的厲害。
「你的武功雖然厲害,然而若是真的與此人相逢,切記切記,不要在晚上跟他打……」
一番話告誡至此,蘇陌一時之間卻也是不知道該做什麼表情才好。
只能雙手抱拳:「多謝李老丈了。」
「當不得的。」
李斯雲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
「蘇總鏢頭,老夫這一趟算是自作聰明,險些誤了大事。
「如今卻是不能一錯再錯。
「我與你說的這些,你切切記在心上。
「憑藉你的武功心智,闖過這一關並不難。」
「……你這是?」
蘇陌怎麼聽,都感覺這一番話似乎有點不是滋味。
竟然好似臨終遺言一般,猛然看去,頓時臉色一變。
卻見到李斯雲的臉色煞白,有鮮血順着嘴角流淌下來。
蘇陌和楊小雲當即搶上前來,一左一右拿住了他的手腕,卻都是一愣。
「你這……何至於此?」
蘇陌臉色難看。
這老頭竟然在這說話之間,就已經自絕經脈。
如今看似完好,實則心脈已斷,不過是苟延殘喘而已。
李斯雲卻不多說,只是靜靜的看着蘇陌,輕輕地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蘇總鏢頭不必掛懷,老夫此事是錯了,既然錯了終歸是得付出代價。
「我與你說的這些,都是老夫能夠跟你說的。
「其他的就隨着我一起掩埋就是。
「這一條命,本來早就已經該死了……
「如今能夠見你成才,更是不枉此生。
「蘇總鏢頭……你……你……」
他說到這裏,已經是氣若遊絲:「你切切……切切保重自身。天下江湖,天下江湖……任何人……在老夫來看,都可以死……
「唯獨你……唯獨你是死不得的!」
「……」
蘇陌一時之間卻是不知道該作何言語。
唯獨李斯雲腦袋一歪,眸光之中再無絲毫神采。
「這……小陌……」
楊小雲看了蘇陌一眼,心頭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
只是感覺這李斯雲的死,未免過分突兀了一些。
那些不能說的話,到底牽連了什麼東西?
何至於不惜身死?
而且,他先前將這鴛鴦譜交給蘇陌,本就是存了引蛇出洞之心,現如今對頭已經出現了,他卻不管不顧的自己死了,這算什麼?
蘇陌深吸了口氣,重新拿捏之後,確定這人真的是心脈已斷,這才嘆了口氣:
「先將鴛鴦譜送到楊伯伯手中,然後再看吧。
「先前青蛇盟主死前,說這件事情背後有鬼……卻不知道這話是由何而來。
「李斯雲方才言語之間,似乎想到了什麼,我問他卻沒說,反而說了一堆永夜谷的信息。
「顯然也是有意隱瞞。
「最重要的是……
「他和楊伯伯,還有我爹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為何江湖上誰都能死,唯獨我死不得……」
他看了楊小雲一眼,兩人對視之間,眸子裏全都是困惑不解。
「會不會……跟那一夜的那個黑衣人也有所牽連?」
楊小雲問。
蘇陌嘆了口氣:「我感覺,楊伯伯必然知道一些什麼。」
「到時候我去問他。」
楊小雲立刻振奮精神。
蘇陌苦笑一聲:「若是他想說的話,這些年來恐怕早就說了。之所以不說……說不得,也是跟這李斯雲一樣,是寧死也不會說的。」
「這……」
楊小雲一時之間也是無言以對。
自從蘇陌的父親死後,楊易之就性情大變。
如今再加上這李斯雲,其中的隱情着實是讓人心中難安。
然而這些人顯然都不會明着將這件事情告訴蘇陌和楊小雲。
故此,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之後,蘇陌站了起來:
「先不提這個了,如今蛟龍會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咱們兩個得繼續押這一趟鏢。
「一切的一切,等見到了楊伯伯之後再說。」
「好。」
說話之間,蘇陌又在李斯雲的身上翻找了一下,結果並沒有找到什麼東西。
有些銀兩蘇陌也沒動,放回了他的身上。
然後將屍體抱了起來,走出了大門。
門外遠處有蛟龍會的水匪等候,看到蘇陌和楊小雲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蘇總鏢頭,楊少總鏢頭,大當家的和諸位都在大殿之中等候……這屍體……」
他看了看李斯雲的屍體。
蘇陌想了一下說道:「勞煩小兄弟,將這位的屍體好生安置。另外,門內還有一具屍體,是那青蛇盟盟主,也一併勞煩諸位安置了。只是要小心那青蛇盟盟主屍身之上,可能另有玄機,切莫中毒。」
「是,多謝蘇總鏢頭提醒。」
這水匪也是個有眼力的,看蘇陌對懷中這屍體頗為重視,當即小心接過。
然後就讓人將裏面那青蛇盟盟主的屍體給拖了出來,就沒有這麼溫柔了。
蘇陌這邊則和楊小雲一起到了蛟龍會大殿之中。
此時眾人盡皆在坐,還多了幾個和尚,半天狂正在其列。
看到蘇陌的時候,眸光頗為複雜。
他還記得他們之間是有仇的呢。
蘇陌對他笑了笑,然後抱拳拱手:
「抱歉了諸位,方才去處理了一些私事。讓諸位久等了……」
「蘇總鏢頭哪裏話。」
「就是,蘇總鏢頭救了咱們性命,且不說等一會,縱然是把頭割下來給您,我們也是二話不說的。」
能說出這話的,自然是玄龍水寨的大寨主。
紅葉幫主則是問道:「可有什麼用得着咱們的地方?不敢說別的,我們這幾家,蘇總鏢頭可任意差遣,若有二話,天理不容。」
「多謝諸位,若是有需要的話,定然叨擾。」
這話就非常委婉了,意思是用不着,但是也不會拂了他們的好意。
當即幾位當家的都連連點頭,表示隨時願意聽候差遣。
紅雲大師此時則站了起來:
「蘇總鏢頭無礙就好,老衲在此等候,便是想要跟蘇總鏢頭告個別。」
這倒是題中之義。
他們來這裏本就是因為蛟龍會攔截水路,往來不便,這才一探根底。
現如今已經明白了這其中的種種詳情,卻也是到了告別的時候。
只是蘇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師此去何往?」
「老衲想要向東。」
紅雲大師也不隱瞞:「一路所行,與其說是讓他們見識人間疾苦,不如說是老衲更見這紅塵無情。
「此世太苦,各有身不由己之處。
「絕非單單善惡二字可概述。
「故此,老衲意欲向東,會會東城諸位魔教。」
「……」
蘇陌瞪大了雙眼:「這……大師要不再想想?」
「我意已決。」
紅雲大師雙手合十。
「也罷。」
蘇陌嘆了口氣:「大師身懷無上絕學,縱然是東城魔教也未必能夠奈何的了。
「只是,這江湖人心詭譎,風雨多艱。很多事情,並非是武功高明,就能夠萬事皆安的。
「前車之鑑不遠,大師若是真有降魔之心,卻得保重自身。
「佛祖捨身飼鷹固然讓人肅然起敬,可我等……皆非佛祖。」
紅雲大師默然抬頭看向了蘇陌,輕輕點頭,手攏入袖口之中,從中取出了一卷經文。
身後半天狂等人只看得眼角直跳,眸光之中隱隱帶着一絲艷羨。
紅雲大師將這經文交給了蘇陌:「請蘇施主收下。」
蘇陌接過來之後,展開封面,便看到了三個大字:
「痛人經?」
「這痛人經在蘇施主的手中,遠遠比在老衲的手中更加有用。
「此去東城,若是承蒙佛祖召喚,此經還得請蘇總鏢頭代為傳下才好。」
紅雲大師語氣淡淡,似乎只是平常道理。
蘇陌嘆了口氣,將這經文攏入袖口之中,抱拳說道:「那蘇某就愧領了。」
「不愧不愧。」
紅雲大師輕輕一笑:「正是恰好到處。」
他說到這裏,也不再多言,從蘇陌身邊錯身而過,轉眼就離開了蛟龍會大殿。
身後一群和尚跟着他往外走,只是路過蘇陌的時候,再看蘇陌的眼神,都隱隱有些驚懼之色。
卻不知道是害怕蘇陌,還是擔心蘇陌懷中的這一卷痛人經。
蘇陌此時又跟在場諸位告別,準備返回三河灣,乘船渡水。
楚秋雨等人則準備跟蘇陌他們一路同行。
之所以不讓蛟龍會出船送他們沿河而下,卻是因為沿河大賊少有流竄,若是坐他們的船,反而平添許多變數。
諸葛長天雖然想要讓蘇陌他們留在這蛟龍水寨之內多住兩天,卻架不住蘇陌和楊小雲去意已決,只好送他們到了水寨門口。
紅雲大師的船已經沿河而下,蘇陌這邊則是上了一艘蛟龍會的船,準備返回三河灣。
行動之間,剛剛在船身上站穩,就感覺整艘船驟然一沉。
一回頭,就看到一張大胖臉正對他嘻嘻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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