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藏心確實死了!
魏紫衣可以確定,萬藏心就死在了這密林之前。
被人一劍貫穿心口而亡。
斷絕了一切生機。
她親自檢查過屍體,用內功刺探過。
確實是死的不能再死!
可現在,他又活了。
那方才死的人,到底是不是萬藏心?
如果是的話,一個死人怎麼可能復活?
可若不是……那人又是誰?
一個接着一個的疑問,從魏紫衣的心頭迸發。
一時之間卻又得不到解答。
偶爾看向蘇陌,卻發現蘇陌的臉上,並未沒有太多的迷茫,反而帶着一絲絲的恍然。
這人……又知道了什麼?
魏紫衣將疑問藏在心頭。
她未曾展現出自己的疑惑,甚至臉上的震驚也只是一閃而逝,不讓任何人捕捉到。
雖然她不知道萬藏心死活之謎究竟是怎麼回事。
但是她卻知道,這裏面必然藏着天大的問題。
蘇陌不告訴自己,必然有他的理由。
而現在也遠遠不到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時候,與其詢問究竟,不如先裝作若無其事,抽身事外冷眼旁觀。
就見到萬藏心滿臉笑容的跟在場諸位打招呼。
只是偶爾抬頭看向蘇陌和魏紫衣的時候,略顯疑惑。
微微沉吟之後,便已經走上前來:
「勞煩二位跑這一趟了。」
蘇陌哈哈一笑:「無妨無妨,今夜本是在房中打坐,結果頭頂上腳步聲如雷如雨,耐不住之下這才出來看看熱鬧。
「卻沒想到,天衢論劍尚未開始,便已經有幸見到了萬大俠的天泉洗心劍。
「真可謂是一飽眼福,讓人見而忘俗啊。」
「哪裏哪裏,實在是過譽了。」
花花轎子人抬人,蘇陌這話卻是讓萬藏心忍不住嘴角上揚:
「說起來,還未請教二位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蘇陌,出身西南一地,落霞城紫陽鏢局是咱家的買賣。」
蘇陌輕笑着,將自己的來歷說了出來。
萬藏心聽完之後卻是聳然一驚:
「什麼?落霞城紫陽鏢局!閣下就是玄機谷內,一劍誅三令,大破幽泉教的蘇陌蘇總鏢頭!?」
他這話聲音可不小,旁邊幾個聽到這話的,趕緊看向了蘇陌。
各自倒吸一口冷氣。
人的名樹的影,他們先前不知道蘇陌和魏紫衣的身份,但是光看他們的輕功身法,就已經不敢小覷。
如今再聽到蘇陌的名頭,更是心頭震驚。
西南一地雖然在很多東城武人看來,不過是彈丸之地。
然而蘇陌在這其中卻又有不同。
幽泉教二十載籌謀被蘇陌一劍斬破。
二部三旗六令之中,一部三令盡數覆滅於西南一地的玄機谷內。
這消息傳遍東城的時候,蘇陌的名頭伴隨着這件事情也跟着傳遍了整個東城。
誰能想到,此等傳奇人物,竟然就在眼前!?
當即不敢怠慢,紛紛上前來拜見。
蘇陌又一一給眾人見禮。
此後又引薦魏紫衣,聽說是冷月宮的高徒,當即又是一陣驚嘆。
不過卻沒有聽到蘇陌名頭的震驚。
這裏畢竟是天衢城,冷月宮的高徒別處或許難得一見,但天衢城內就有冷月宮駐紮之所,偶爾就能夠看到冷月宮的女俠於天衢城內採買。
相比之下,這西南崛起的蘇陌,更加引人注目。
萬藏心則忍不住感嘆說道:
「自出江湖以來,蘇總鏢頭的種種事跡,便是如雷貫耳。
「本想着天衢論劍之後,再走訪西南,親自拜見。
「卻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到……當真是幸甚,幸甚啊!」
「萬大俠哪裏話。」
蘇陌笑着說道:「我自入東城以來,便屢屢聽到萬大俠的傳聞。華陽門中抓姦細,遇崆山內平波瀾,輾轉數百里,只為百姓除魔,當可謂是我俠義道之中的表率。
「蘇某聽聞這種種事跡,心中着實是佩服的緊。」
「哈哈哈,我這不過是區區小事而已,蘇總鏢頭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卻是讓幽泉教直接斷了一節臂膀。
「更有甚者,於這幽泉教魔掌之下,力保西南一地的江湖同道未損分毫。
「這般本領,我是拍馬難及。」
這兩個人互相吹捧,旁人也跟着吹噓。
魏紫衣在一邊聽着,仔細分辨萬藏心的聲音。
發現他的聲音跟先前在那院落之中聽到的,也是一般無二。
心中更見迷惑。
不過對於蘇陌和萬藏心這兩個人的互相吹捧,卻沒怎麼在意。
江湖人本就如此,你吹捧我,我吹捧你,交情往往就在這吹捧之中,越來越深厚。
蘇陌口中客道,萬藏心則似乎有意結交一般,氣氛也是越來越熱絡。
隨着交談至此,蘇陌忽然話鋒一轉,看向了旁邊的那一片仍舊有星星之火,飄灑着濃煙的樹林,不禁問道:
「說起來,萬大俠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先前我跟魏姑娘見萬大俠劍法高明,只以為宵小已平,此後並未過多留意。
「本想先回客棧休息,結果沒走兩步,就感覺到劍意沖霄,這才折返。
「知道萬大俠又遇襲殺,且已經離去。
「我們循着蹤跡一路追逐,最終卻是走岔了路。
「耽擱了好久方才被火光吸引來到了此處……尚且未曾弄清楚發生了什麼,萬大俠就已經現身了。
「以至於現在都不明白,這地方怎麼就忽然着了火?
「那對頭又在何處?」
萬藏心聞言卻是嘆了口氣:
「此事別說蘇總鏢頭不明白,縱然是萬某現如今也是一頭霧水。
「那人闖入我的房中,舉劍就刺。
「武功之高,卻是……讓我也意料不到。
「一時不察之下,只能且戰且走。
「結果到了此地那人卻飄然而去,我這才知道,此人的輕功也在我之上。
「本循着蹤跡追逐,最終還是追丟了。
「再回頭,才看到這裏着了火……
「這背地裏之人到底是誰,今夜引我來此,又是為了什麼。
「當真是……莫名其妙。」
此時其他幾位江湖中人也紛紛點頭,表示他們來的時候就看到這裏火光沖天,也未曾見到放火之人。
「哦。」
蘇陌點了點頭,笑着說道:
「總歸來說,萬大俠無恙就好。天衢論劍在即,宵小之輩在所多有。
「萬大俠切記珍重。」
「嗯。」
萬藏心勉強一笑:「多謝蘇總鏢頭掛懷。」
眼看着那餘燼將息,而周圍也沒有更多火源,蘇陌和魏紫衣也未曾多留。
眾人折返天衢城,一路之上萬藏心就顯得心事重重。
只是詢問之後,卻又裝作無事發生。
一直到了朋來客棧之後,眾人這才分開。
其他人紛紛回去休息,萬藏心則還得跟客棧交代一聲,畢竟屋頂給人家戳破了,總得有個交代。
該賠的賠,該補的補,這一晚上折騰下來可有他忙活的了。
蘇陌和魏紫衣則直接返回了自己下榻的客棧之中。
只不過,魏紫衣並未回到她自己的房間,而是來到了蘇陌的房間裏。
也不說話,就定定的看着蘇陌。
蘇陌屈指一彈,燈火燃起,兩人的身影自然落到窗戶上,無奈的給魏紫衣倒了一杯茶:
「你說說你,未出閣的大姑娘家家的,深更半夜不睡覺,跑到一個男子的房間裏相對而坐。
「這話若是傳出去了,像什麼樣子?」
「我無所謂啊。」
魏紫衣很是無賴:「反正這事傳出去,我師傅他們還不一定如何高興呢。」
「……」
蘇陌一時無語:「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才對吧?」
魏紫衣說到這裏的時候,卻低頭看了一眼。
就見到蘇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桌面上點着茶水,寫了一行字:有人窺探,不可打草驚蛇。
當即眉頭一揚:「你到底有何打算?」
「嗯?」
蘇陌瞪大了雙眼,忍不住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問號。
魏紫衣沒看明白,不過蘇陌眼睛裏的疑問,她卻是看懂了,當即冷笑一聲說道:
「現如今,我是處處被人逼婚,都想讓我嫁給你。
「而咱們一路至今,你也應該有所決斷了。
「我也不求楊家姐姐的位置,但是你至少也得給我一個名分。
「也好讓我對家中長輩,有所交代吧?」
她一邊說,一邊也在水杯之中點了茶水,隨手寫道:還在窺探?
蘇陌一邊嘆息:「魏大小姐,你花容月貌,武功高強,豈會愁嫁?蘇某一介匹夫,着實並非良配。」
口中這麼說,手指則在說面寫道:還在,莫要多言,趕緊回去。
話音至此,就聽到魏紫衣狠狠地一拍桌子,呼啦一聲站了起來:
「蘇陌!你枉稱英雄,遇事不決,拖拖拉拉,簡直豈有此理。
「我再給你三天時間,你仔細考慮清楚,倘若你再不給出一個決斷,那我就去問問楊家姐姐,她是如何看法!」
說完之後轉身就走。
蘇陌嘴角抽搐半天,雖然知道是演戲給外人看的。
不過,這話終究是戳到了蘇陌的心口窩子。
當即脫口說道:「萬萬不可!」
魏紫衣腳步一頓,回頭看了蘇陌一眼,兩眼之中也有迷茫。
咋就萬萬不可了呢?
不過嘴裏卻是半點都沒有停頓,一邊迷茫,一邊斷然說道:
「你好自為之!」
說完之後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蘇陌一聲長嘆,揮手之間熄滅了房間之內的燭火。
又將房門關上,這才回到了床上。
輾轉反側,似乎難以入眠。
同時耳朵微微一動,從他們回到客棧以來,那暗中窺探的目光,總算是消失不見了。
到了此時,蘇陌方才坐了起來。
輕輕地出了口氣,嘴角勾起:
「這一局……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
……
翌日清晨,蘇陌一行人在大堂坐下。
胡三刀哈欠連天,一邊活動脖子,一邊說道:
「這客棧的床鋪,似乎不太舒坦。
「我在山寨里的硬板床上,睡了這麼久,每一次一覺醒來都是神清氣爽。
「結果這會總感覺腦子裏渾渾噩噩,好像是腦袋被人給拍了一掌一樣。」
他旁邊坐着的疤臉怪客,當即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
同時也在活動脖子,好像非常難受。
傅寒淵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會不會是太擠了?要不,你晚上讓他睡在地上,或者你自己睡在地上?」
「……讓他睡在地上,他不干,他非要跟我擠在一起。
「至於我自己睡在地上……憑什麼啊?」
胡三刀有些惱怒,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那疤臉怪客一眼。
疤臉怪客也很惱怒,狠狠地瞪了胡三刀一眼。
蘇陌看了他們兩個人,不禁一笑,對胡三刀說道:「老胡昨夜沒睡好?」
「也不是。」
胡三刀搖了搖頭:「一覺到天亮,就是不太舒服,總鏢頭不用擔心。」
疤臉怪客當即搖頭重複。
蘇陌點了點頭,看了那疤臉怪客一眼,正要說話,卻忽然聽到隔壁一桌有人神神秘秘開口。
「昨天晚上出事了。」
他們同桌的人立刻追問:「什麼事?」
「有人去萬藏心的院子裏找麻煩了。」
「這算什麼事?」
同行之人立刻撇了撇嘴:「自那萬藏心來到天衢城的第一天,明里暗中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窺探。
「出手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結果死的死傷的傷,唯一的結果就是讓萬藏心賠給朋來客棧不少錢。」
「哈哈哈哈。」
這人說話的聲音不小,周圍有聽到的人,不禁哈哈大笑。
蘇陌和魏紫衣對視了一眼,也是不禁莞爾。
可是最初說話那人卻是冷笑一聲,索性提高了聲音:
「這是昨天晚上發生的第一件事情,萬藏心施展了天泉洗心劍,擊退來客。
「可倘若僅僅只是如此的話,倒也不值一提。
「真正值得說的是,昨天晚上萬藏心遭遇了一個神秘高手,兩人轉戰數十里,最終那高手消失不見。
「萬藏心竟然未曾將此人留下。」
這話出口之後,果然引起了不同震動。
「竟有此事?」
「這萬藏心自進入天衢城以來,極少出手,可但凡出手,必然石破天驚。
「竟然有人跟他糾纏至此?卻不知道是哪裏來的高手?」
「萬藏心都沒能將此人留下,咱們又哪裏能夠知道他到底來自何方?」
「江湖水深,一山更有一山高,果然不能小覷他人啊。」
這話頭由此打開,甚至還有人提到了蘇陌。
昨天晚上蘇陌也在現場,既然他們能夠知道有人跟萬藏心跑了幾十里打了一架,自然不會忽視蘇陌的存在。
只不過他們開口蘇陌,閉口蘇陌,卻全然不知道蘇陌就在大堂之中靜坐。
傅寒淵和胡三刀聽完之後,都忍不住看向了蘇陌。
胡三刀也就不提了,傅寒淵昨天晚上也聽到了屋頂上有響動,不過沒有蘇陌的命令,他就沒有起來查看情況。
結果沒想到蘇陌自己倒是出去溜達了一圈。
眾人正自議論紛紛,不知道這高手從何而來的功夫,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跑到了客棧大堂之內。
大聲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眾人回頭看向來人。
蘇陌也跟着瞅了一眼,不認識。
不過客棧里的眾人對這位卻並不陌生。
此人年紀不大,二十歲上下,號稱天衢萬事通。
而且樂忠於將一些小道消息傳的沸沸揚揚。
有人懷疑他可能是天機閣的人。
畢竟天機閣販賣消息,本就是最靈通之輩。
只可惜,當年一場大火之後,天機閣悄然退居幕後,雖然如今仍舊能夠通過方法找到他們,從而購買一些自己想要的消息。
可是裏面的門路,卻已經不是一般人能夠知道的了。
此時見他臉色慌張,當即有人笑道:
「沒想到吧?你這萬事通也有消息不靈通的時候,咱們已經知道了,昨天晚上有高手襲殺萬藏心,兩人轉戰數十里。」
那天衢萬事通聞言一愣:「啊?不是此事啊!」
眾人一愣:「那是什麼事?」
「華陽門掌門,昨日方才抵達天衢城,下榻於朋來客棧。
「今日清晨,弟子進門問安。
「結果房門久敲不開,強行闖入之後,這才發現,華陽門掌門竟然被人刺殺在了房間之中。
「所用的劍法正是……天泉洗心劍!!」
這天衢萬事通尋常時候,都喜歡賣關子,看別人焦急的反應。
然而卻也知道這個消息非同尋常,當即索性一口氣直接說了出來。
只是在場眾人聽完之後,卻是各自鴉雀無聲。
半晌之後,這才群情譁然。
「怎會如此?」
「華陽門掌門素來名聲不錯,這怎麼竟然跟萬藏心起了衝突?」
「難道昨天晚上,偷偷出手對付萬藏心的人,竟然是華陽門掌門?」
「不應該啊,前不久萬藏心才幫着華陽門,揪出了門中奸細。
「此事引起震動不小,而昨日華陽門掌門下榻朋來客棧之後,不敢打擾萬藏心靜心備戰,所以沒去拜訪。
「但是萬藏心,卻主動上門拜訪了這位老掌門。
「兩者之間的關係,由此可見一斑,如何會是萬藏心狠下毒手?」
「而且,這老掌門哪裏有如此厲害的劍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眾人言談之間,不禁看向了那天衢萬事通。
天衢萬事通正要回答,就見到門前又有人到來。
眾人抬頭一看,頓時吃驚不小。
「是遠山劍派的洛長生!」
「最近一個月,都是遠山劍派於這天衢城內輪值,統領一切事物,他忽然上門莫不是為了華陽門掌門之事?」
正說話之間,洛長生已經到了客棧大堂之內。
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開口問道:
「敢問哪一位是紫陽鏢局的蘇陌,蘇總鏢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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