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紅英說軒轅小扇應該是被帶到了血池。
然而血池之前,並未見到軒轅小扇的身影。
蘇陌看了她一眼,方紅英也是微微搖頭。
正理來講,每當有姐妹被人帶走,都是被帶到了這血池之前奉血。
為什麼軒轅小扇不在這裏?
她的心中也有些困惑。
而此時,坐在血池跟前的那個女子,已經轉回頭來,看向了蘇陌一行。
只是仍舊未曾露出她的廬山真面目。
她的臉上帶着一張金色面具。
面具眉心位置,鐫刻一朵血色蓮花,根須蔓延,遍佈整張面具。
看上去略顯猙獰。
她眸光複雜的看了副教主一眼。
然後轉向了蘇陌,聲音冰冷:
「你也是淫賊?」
「……」
蘇陌掃了洞壁之上那人一眼,微微一笑:
「你就是血蓮教教主?」
「本座正是。」
血蓮教教主冷聲說道:
「荒淫無恥之輩,也敢入我血蓮教聖潔之所,簡直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爾等這污濁血液,更不配入我蓮池,為老母奉血。
「只配被剁成肉泥餵狗!」
她話說至此,看了副教主一眼:
「至於你……勾結外敵,泄露我教機密,死後已經沒有資格進入蓮華世界。」
「教主!」
副教主聽到這話之後,連忙說道:
「此人以痛人經相挾,我也是被逼無奈!
「他不是淫賊,他是南海至尊啊!」
「痛人經?」
那教主眸光倏然變化,口中則更是陰冷幾分:
「竟然是你!
「說什麼於南海建立南海鏢盟,原來,你早就已經親至西州!」
方紅英聽到這裏,卻是有些迷茫。
南海至尊又是哪個?
南海廣袤,三大勢力如日中天,縱然她深處西州,也有所耳聞,又有哪個人敢自稱至尊?
蘇陌見此微微一笑:
「既然知道是我,還不束手就擒?」
「哈哈哈。」
教主連連冷笑:
「血蓮老母,神通廣大,且不說你這區區南海至尊,縱然是天下至尊,於老母面前,也得恭敬有加。
「若是心意赤誠,說不得還有機會讓老母發下慈悲,仙人扶頂,授得長生法!
「至於你……不過一介人間高手,又有什麼資格讓本座低頭?
「來人!!」
說到了後來,卻是一聲斷喝。
便見得人影綽綽,自兩側山洞之外湧入其中。
全都是身着血衣的血蓮教弟子。
「塵世濁濁人如魔,魑魅魍魎亦成佛。
「老母傳我天仙法,斬妖除魔度大羅!」
這些血蓮教弟子出現的一剎那,便已經口中不斷念誦,聲音以內力催生,兼且按照一種古怪的韻律而起。
傳入腦海之中,不禁讓人難以自持。
好似陷入無窮幻境之中,卻是要比先前副教主所施展的手段更加高明的多。
蘇陌姑且無礙,第一個出問題的,竟然是那副教主。
她神智渾渾噩噩,搖頭晃腦。
忽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狠狠地在地上磕頭。
一個頭磕下去,便是鮮血飛濺。
口中更是喃喃自語:
「痛人經雖然痛徹心扉,宛如陷入十八重煉獄之中。
「可是,我若心堅意誠,本不應該為此所苦。
「如今引外敵入血蓮教,我罪孽深重,還請老母降罪……還請老母降罪!」
雖然說是『請老母降罪』,然而兩個頭磕下去,腦袋就已經凹進去了一大塊。
鮮血順着臉頰流淌在地上,身形都快要無力支撐,卻還是用盡了全力磕下了第三個頭。
這一下好大的力道,她被蘇陌定住了周身穴道,本不應該有這樣的力氣。
但是在這魔音之下,硬是爆發出了所有的潛力。
以至於整個腦漿迸裂,橫屍當場。
堂堂的血蓮教副教主,竟然死於同門之手。
方紅英則是咬牙切齒,拔劍在手,四顧茫然,淚流滿面:
「我錯了……我錯了!
「我不該不相信血蓮老母,老母才是普度塵世的唯一真神。
「若是我早日阪依,規勸父母,弄月山莊何至於淪落到此等下場?
「如今被打入妖魔道,也是咎由自取。
「我願意以我的鮮血,洗刷罪孽,只盼着死後能夠踏入蓮華世界,得到永世安寧……」
說到此處,橫劍於前,便要一劍抹了自己的脖子。
可就在此時,她手臂頓時一僵,這一劍卻是斬不下去。
蘇陌一手握着小司徒的手,同時開聲一喝:
「好手段!!」
他以碧海潮生的心法,說出這三個字。
雖然沒有以墨霜笛吹出來的那般玄妙,但勝在內力雄厚,發人深省。
三字落下宛如醍醐灌頂,瞬間便讓方紅英清醒過來。
眼看跟前橫劍,不禁臉色慘白。
一時不察之下,險些自戕於人前。
也是到了此時,她才算是徹底相信,蘇陌和小司徒是過來救人的了。
這也不怪她心頭謹慎。
弄月山莊一夜被滅,她自己被抓來當成家畜一般,圈養半年之久。
仍舊能夠秉持本心,已經不易。
性情豈能沒有絲毫變化?
自然是慎之又慎。
而於此同時,周遭的血蓮教弟子,被蘇陌破了魔音,各個口噴鮮血,趔趄後退。
只是下一刻,這幫女人便對視一眼,全然沒有猶豫,足尖飛點,圍繞在蘇陌三人周圍。
體內內息一轉,剎那間周身發出砰砰炸響,鮮血滾滾而落。
最後伸手在自己的百會穴上一扣,血液頓時好似噴泉湧起。
赫然是血蓮大·法!
跟先前在客棧中施展這血蓮大·法的血蓮教眾不同,這幫女子的修為明顯更加深厚。
無需在身上各處穴道拍打,便已經可以破穴運功。
氣血藉此凝聚於頂,接連不斷,周身欲血,同時發出一聲吼。
身形變化,圍繞蘇陌三人猛攻。
蘇陌眉頭輕輕一揚,心念一動之間,這些女子周身血液頓時被他的周流水勁引動。
不過轉眼之間,便已經在三人周圍形成了一層血色罡氣護罩。
這還沒完,多餘的鮮血,還能夠凝聚成劍。
再以九陰玄冰策凝結成冰!
一把把血色長劍,激盪四方。
這些血蓮教的弟子剛剛衝到跟前,便被這血色長劍擊退。
只不過這幫人的手段也確實是非比尋常。
她們以自殘身軀為代價,施展血蓮大·法可以在短時間內,獲得金剛不壞,百毒不侵,力大無窮等非凡之能。
只要血液不枯,便是神力不止。
若是對付旁人,可謂是無往不利。
可惜,她們面對的是蘇陌。
更要命的是,蘇陌所施展的周流水勁,屬實是她們的克星。
以至於本來讓自己能力大增的血蓮大·法,硬是被蘇陌引為己用。
可哪怕如此,蘇陌以無相天罡劍出手,就算是將這些人給打的肢體扭曲反弓,也只是可以擊退,卻無法致死。
其後,再想以周流水勁引走她們周身上下所有的鮮血。
卻又被血蓮大·法護持,能被蘇陌奪走大半,剩下的卻是穩固自身,無論如何也無法拿走了。
蘇陌見此也並不在意。
困獸之鬥,說到底也不過是最後的瘋狂而已。
而且,血液而已,這裏正好多的是!
他單掌一探,便見得血池之中血液翻滾不休。
教主一直寧立一旁,眼睜睜看着蘇陌引血自用,凝聚罡氣,化血為劍的手段。
如今再看蘇陌此番舉動,哪裏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當即怒喝一聲:
「你休想!!!」
她身形一動,已經躍入陣中,兩手一合,手中掐印,指影翻飛。
層層劍氣疊疊而起,指尖三寸,倏然湧現出了一個血色蓮花。
隨着她指尖一點,一縷紅色劍氣驟然破空而去,直取蘇陌眉心。
「嗯?」
蘇陌眉頭微微一蹙,心念一動,以血蓮教弟子血液凝聚而成的長劍,頓時跟那劍氣絞殺於一處。
霎時間,劍氣縱橫八方。
於洞壁四周,以及在場血蓮教弟子的身上,留下深刻痕跡。
洞壁四周姑且也就罷了,落在血蓮教眾多弟子身上的這些劍痕,撕開皮肉,卻不見一滴鮮血流淌出來。
而她們的行動,也不曾有分毫受阻。
此節之後,蘇陌卻是眉頭緊鎖,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教主手段卻並不放鬆,她已然融入陣法之中。
兩手做印,施展玄功,便見到佈陣的這些血蓮教弟子,各個面色殷紅如血。
施展血蓮大·法自殘形體之處,不斷有血氣湧出,隱隱形成血色氤氳,遍佈於陣法之間。
血蓮教教主吞吐這些氤氳之氣,周身氣機不住沸騰!
同一時間,其背後血池之上的血色花苞內,也有血色流轉,兩者遙相呼應。
便聽得血蓮教教主口中發出一聲怒喝。
舉步向前,步步生蓮。
以手做蓮花印,印中裹挾純陰之力,於滔滔血光中,直奔蘇陌而來。
蘇陌面色古怪,微微蹙眉之際,念動之間,周遭血劍頓時飛旋而至。
驟然跟那血蓮教教主的蓮花印一觸。
一觸即潰的卻是蘇陌的血劍。
各個崩飛,四散奔走,或者斜插地面,或者插在洞壁周圍,還有的險些落在血蓮教這些弟子的身上。
卻被她們蠻橫拍開,跌落在地上。
一擊擊退了蘇陌的血劍之後,血蓮教教主一步踏出,血蓮自生,身形倏然就已經到了蘇陌的跟前。
蓮花印再起。
直奔蘇陌的無相天罡。
嗡嗡嗡!!
兩股內力於罡氣之間交鋒,激盪不休。
蘇陌負手而立,看着血蓮教教主以蓮花印,一點點的將無相天罡打的內凹。
當中沸騰的血液,在碰觸在她手掌的時候,也順勢被其掠奪。
血蓮教本就以血蓮為名,一身武功自然和血液戚戚相關。
蘇陌引的與其說是血,不如說是水。
融入無相天罡之中的無相水甲,被人奪走,倒也不算奇特。
然而到了此時,血蓮教教主再想要踏前一步,已經是千難萬難。
她手中蓮花印,每向前一步,都好似搬山。
一點點推動,掌心,頭頂,皆有血色泛起。
周遭血蓮教的弟子,更是自身血色狂涌,自頭頂百會穴中散逸出來。
形成了層層氤氳,一時之間,周遭之地,竟然映的如夢似幻。
隨着血蓮教主口中氣息吞吐,這氤氳入了口鼻,一身功力再度暴漲。
她倏然一收手。
兩指一合,一道血色劍芒爭鳴而起。
其威力與先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蘇陌眼見於此,卻是嘆了口氣,心念一動之間,收了無相天罡劍。
屈指一點,嗡的一聲。
兩道劍氣頓時於半空相觸。
蘇陌身形不動,血蓮教教主卻是周身一震,好似雷噬。
猛然翻身下落,兩手連動,一道道血色劍氣自四面而來,直奔蘇陌。
蘇陌隨手破招,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凝重,不如說是為難。
目光偶爾於陣法之間遊蕩,卻又看不出來此陣端倪。
他腳下步法於方寸之地挪移,血蓮教主則是以教中弟子為樁,身形依託陣法,以遠打遠,牽制蘇陌。
不過轉眼之間,兩者交手已經不下五十餘招。
小司徒和方紅英,原本被蘇陌庇護在無相天罡之下。
然而此時此刻,蘇陌似乎無暇他顧,便只能聯手應對周遭血蓮教弟子。
這些血蓮教的弟子,畢竟不是血蓮教教主的背景板。
同樣也是高手。
血蓮教弟子的這門陣法,名為血蓮大陣。
以蓮花結構而生,暗合奇門遁甲之理。
若是不明究理,應對起來極為困難。
再加上這些對手,各個金剛不壞,百毒不侵,小司徒一身毒功的本事,就暫且沒了用武之地。
好在她從小學的就多。
各路陣法都有涉獵,不過片刻之間,就已經摸清楚了這陣法玄機。
當即跟方紅英一起尋隙應對。
比較棘手之處在於,血蓮教這幫弟子,以血蓮大·法為憑,各個力大無窮,手段屬實是厲害。
方紅英身體虛弱,雖然服下了小司徒精心配製的丹藥。
然而這會功夫也不可能盡復舊觀。
幾次遇險,都被小司徒相救,心中很是過意不去。
而小司徒自南海那會開始修煉移玄神功,一身內功修為早就不是南海那會可比。
於此之間想要殺敵,或許不足。
但是自保卻是綽綽有餘。
只是偶爾看向蘇陌和那血蓮教教主,卻是眉頭緊鎖。
她如今也是見多識廣,再也不是當年那剛下懸壺亭時,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見識過這江湖上各種古怪手段。
自然也明白,如今這血蓮教教主,實則是以這些血蓮教弟子的陣法為根基。
強行提升內力,氣機和陣法,以及這些血蓮教弟子凝為一體,如此方才勉強能夠跟蘇陌交手。
只是,憑藉蘇陌的武功,想要打死她們,不應該拖延這般長的時間才對。
難道……是有所顧忌?
心念及此,便聽得蘇陌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可看出這陣法虛實?」
這聲音入耳,小司徒精神陡然一震。
當即牽扯方紅英脫離陣法束縛,直接來到了蘇陌的身邊:
「蘇大哥,我已經看出陣眼所在。」
「何處?」
蘇陌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你儘管直說,打向哪裏?」
他雖然武功蓋世,但是對於陣法卻是十竅通九竅,一竅不通。
倘若是他來破陣,無非就是一力降十會。
可偏生當前情況古怪,容不得他這般暴力破陣。
小司徒既然有了破陣之法,那自然是最好。
當然,也不用說這陣法玄妙如何,什麼杜、傷、休、死、驚各門何在,他雖然有所耳聞,但是具體方位如何,他卻是聽不懂也不明白。
還不如直接說打誰,怎麼打比較方便。
小司徒對蘇陌了解甚深,當即也不猶豫,伸手指向一處:
「打那!」
蘇陌瞥了一眼,也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目之所及,只覺得到處都是人。
不過小司徒既然這般說,必然是有她的道理,當即並指如劍,緩緩一提!
嗡嗡嗡!
牆壁上,地板上,那些七零八落的血色冰劍,頓時同時發出嗡鳴之聲。
刷刷刷,蹭蹭蹭。
一把把長劍驟然飛出。
「住手!!」
血蓮教教主眼見於此,怒喝一聲,兩指連點,層層劍氣破空而至。
蘇陌一揮手,袖子一掃,頓時將這劍氣崩飛。
同一時間,一把把長劍懸浮虛空,隨着蘇陌一念落下,無窮劍芒倏然而動,狠狠斬下!!
卻沒想到,這一劍落下,原本影影綽綽之處,倏然清空一塊。
現出了一個孤零零的血蓮教弟子。
那血蓮教弟子,仰頭怒喝,舉手托天。
想要攔截這血劍降臨。
只是這萬劍歸宗,豈是她能抵擋?
便見得血光一閃,那血蓮教弟子頓時被強烈的劍氣一掃而過。
縱然是有血蓮大·法加身,被劈成了兩半,也還是得死。
隨着此人一死,整個陣法頓時凌亂了起來。
力道難以聚集於一處,想要拆了東牆補西牆,反而自縛手腳。
甚至不需要蘇陌動手,便已經有數人跌落在地。
血蓮教教主則是身形轟然一震,整個人倒飛而去。
跌落在了血池之前,有鮮血自面具之下流淌出來。
蘇陌則是劍指一動,嗡嗡嗡,嗡嗡嗡!
於半空之中的血劍,驟然一轉,滔滔不絕,霎時間遊走八方。
最先出手的時候,他是以無相天罡劍迎敵,如今所施展的卻是萬劍歸宗。
這兩門功夫自然是有着天淵之別。
萬劍歸宗劍氣鋒芒,幾無可擋。
不過剎那之間,圍繞周遭萬劍齊發!
長劍不夠,則是以蘇陌的劍氣來湊。
蹭蹭蹭,蹭蹭蹭!
鮮血飛濺,殘屍落地,人頭如雨落。
滿場之間,儘是淒涼景色。
方紅英眼見於此,不禁心頭駭然。
這便是南海至尊的厲害嗎?
好生驚人的武功!
幾乎轉念之間,那些以血蓮大·法催動潛能的血蓮教弟子,便已經盡數被斬盡殺絕。
而就在此時,血蓮教教主忽然一聲怒喝,整個翻身而起。
兩手展開,一身紅袍獵獵作響。
身後血池,嘩啦啦血液流淌飛竄,不住澆灌在那血蓮花苞之上。
一道道血光至此落在血蓮教教主的身上。
便見得這位教主,兩手做蓮花指,於胸前一合。
一朵花苞一般的血色蓮花,便在她的胸前,層層展開,緊跟着鋒芒銳利到了極致的血色劍氣,自這花蕊之間,飛縱而出。
此劍氣一出,頃刻遍走四方。
氣勁掃過,巨石兩斷,周遭留痕。
氣機全然鎖定蘇陌周身,以一種明明看似緩慢,實則快的無與倫比的速度,朝着蘇陌襲殺而至。
蘇陌眸光一抬,身形一轉,周身劍氣羅列交織,以兩指為劍尖,號令萬千劍氣倏然殺去。
嗡!!!
劍尖於那血色劍氣一觸。
嘩啦啦,嗤嗤嗤,一道道劍痕隨他身形蔓延。
血池周圍頃刻之間,支離破碎。
教主眸子裏神色複雜,狠狠咬牙,用盡全力驅動這血色劍芒,可此時此刻,這劍芒為蘇陌的劍氣催發,頓時泛起絲絲裂痕。
宛如蛛網一般,遍佈其上。
隱隱間,虛空之中好似發出了『啪』的一聲響。
那血色劍芒頓時支離破碎。
血蓮教教主前心空門大開,蘇陌的萬劍歸宗鋒芒一點,便要貫胸而過。
可就在此時……
蘇陌指尖一轉,劍氣轟然斬到一旁。
剎那間轟轟轟,接連爆響不斷,這劍氣飛縱,一口氣不知道斬破了多少堵牆壁,卻並未落到血蓮教教主的身上。
與此同時,蘇陌左手一點,乾坤點穴大·法,接連出手,便已經制住了這教主周身穴道。
這一瞬間兔起鶻落,快得不可思議。
然而這卻沒完。
緊跟着便見到蘇陌一揮手,一把扯掉了血蓮教教主臉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的面容,卻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姑娘。
她眸子裏儘是複雜難明之意,滿臉苦澀。
而隨着蘇陌將這面具揭開,所有的苦澀和複雜,瞬間都變成了愕然和驚喜。
正一愣之下,便已經被蘇陌一把拽到身後。
下一刻,蘇陌掌心自下而上,熊熊紫炎獵獵而生,這一掌探出,頓時化為一個紫色大手印。
狠狠地打向了那花苞。
小司徒和方紅英則分明看到,在蘇陌這一掌出手之前,準確的說在蘇陌揭開這教主面具的剎那。
那花苞便已經倏然展開,從當中探出了一隻宛如白玉一般的手掌。
那手掌於動念之間,便已經整個殷紅如血。
打向了教主的背後。
蘇陌這一掌與其說是殺人,不如說是為了救人。
就聽得砰的一聲響。
蘇陌的掌印跟那血色的手狠狠地碰在了一處。
更加沉悶的炸響便在此時響起。
血池之中的鮮血,為兩人掌力震動,竄起老高。
蘇陌拉着那姑娘,借勢飛身而退,落到了小司徒和方紅英的跟前。
回頭看那花苞,在蓮池之中來回搖晃,飄蕩不休,震顫不止。
自半空之中落下的血液,澆灌其上,越發的鮮艷奪目。
方紅英到了此時,方才看清楚蘇陌身邊那姑娘的容貌,忍不住驚聲喊道:
「軒轅小扇!?」
小司徒聞言則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蘇陌今日出手,顯得有些束手束腳,原來這教主竟然是軒轅小扇?
她沒有見過這位東城聞名的天心宗聖女,上下端詳兩眼,問蘇陌:
「是她嗎?」
蘇陌想了一下,拿起衣服下擺,做蒙面巾狀,擋在了這姑娘的臉上,只漏出了一雙眼睛。
這才點了點頭:
「就是她。」
小司徒聞言不禁鬆了口氣。
同時也有些後怕。
雖然不知道蘇陌是什麼時候發現這血蓮教教主,竟然是軒轅小扇的。
但是看軒轅小扇的眼神,明顯不太對勁……她似乎是受制於人。
倘若蘇陌對此毫無所查,直接出重手。
豈不是得親手將自己要救的人給活活打死了?
方紅英則是忍不住問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端端的軒轅小扇,怎麼會變成血蓮教教主?
這姑娘明明跟自己一樣,也是被抓來奉血才對。
如今怎麼會身份互換?
而同一時間,一個女子的聲音自那花苞之中響起:
「我也很好奇,你是怎麼會發現的?」
這個聲音跟方才那血蓮教教主的聲音,一般無二。
顯然真正的血蓮教教主,一直都在這血蓮之中。
蘇陌抬頭看了這花苞一眼,不禁輕輕搖頭:
「雖然我未曾見過她的真容,但是卻見過她的眼睛。
「軒轅姑娘作為天心宗聖女,雙眸無暇,難免讓人印象深刻。
「縱然時隔數年,也會有些熟悉之感。」
小司徒聽的心中多少有些拈酸。
這許久時間,蘇陌竟然還記得人家姑娘的眼睛長什麼模樣?
只是這念頭一閃而逝,讓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都什麼時候了,自己竟然會想到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僅僅只是憑藉雙眼?」
花苞之中的血蓮教教主,明顯不相信蘇陌這話。
蘇陌微微一笑:
「當然不僅僅只是如此。
「雖然她所用的武功,跟天心宗絕非同一套路。
「但是,她的內力,甚至不如貴教副教主。
「若非是以這陣法相助,更不可能與我相爭至此。
「敢問一句,教主武功不如副教主,如何服眾?」
「咳咳咳……」
小司徒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蘇陌回頭看了小司徒一眼,又看了看軒轅小扇,發現她眸子裏全都是慚愧之色。
不禁啞然一笑:
「軒轅姑娘莫要在意,蘇某心直口快,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她口不能言,卻並非是被蘇陌點了啞穴,應該仍舊為人所制。
只是目光變得坦然了許多。
血蓮教教主的聲音自那花苞之中傳出,冷冷一笑:
「這確實是一個破綻……
「只恨時間太短,否則的話……哎,天心宗聖女,若是早日讓本座見到,那該多好。
「一點破綻,不足為慮。
「但是兩點湊在一起,蘇總鏢頭必然會去考慮一下。
「如此一來會被你發現,確實不算冤枉。」
蘇陌看了軒轅小扇一眼,重新將目光落在了血蓮教教主所在的花苞之上:
「教主到了此時,還不打算現身一見?」
「現身嗎?」
花苞之中的血蓮教教主輕輕一笑:
「現身倒是無妨,不過本座如今不着寸縷,你若是想看,自然也由得你。
「可你身邊這幾位,還是得請避一避吧?」
「……」
蘇陌覺得這話大概是說反了。
小司徒更是忍不住哼了一聲:
「你到底對軒轅姑娘做了什麼手段?」
蘇陌聽到小司徒開口,都有些驚訝。
這姑娘平日裏溫柔嫻靜,少有這般詞嚴厲色之時。
「手段?」
花苞之中的女子輕輕一笑:
「還能是什麼手段?自然是血蓮老母傳授的仙術。
「此術名為奪舍。
「以元神控制人心,讓她任憑擺佈,縱然心頭萬般不情願,也只能聽之任之。
「蘇總鏢頭武功高強,本座不是對手,自然是要來就來,要走就走。
「但你若是現在帶她離去,這奪舍之術,仍舊不絕。
「只要我願意,心念一動之間,她便會殺死身邊所有人。
「縱然是你殺了我,此術也絕難解脫。
「因為會此術的還有靜心堂堂主,以及一些蘇總鏢頭不知道,也未曾聽說過的人。
「你帶走她容易,但是想要解決此事,卻難……」
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又好似是想到了什麼高興至極的事情:
「蘇總鏢頭,你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大英雄,大豪傑。
「我縱然身處西州,對你的事跡也是多有耳聞。
「於東荒之時,掌斃幽泉教主,拳殺永夜魔君,打下了東荒第一高手的赫赫威名。
「此後轉戰南海,先是於龍木島上一戰震動江湖。
「其後收服南海盟和龍王殿,武神殿前一戰,歸墟島徹底拜服。
「自此一統南海,乃是當之無愧的南海至尊!
「我心中對你早就傾慕已久。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只是不知道,你這樣的大英雄,大豪傑,面對此等境地,又當如何?」
蘇陌聞言卻是一笑:
「敢問教主,你如今身在何地?」
「自然是在百夜湖下,血池之中。」
「那蘇某身在何處?」
「……」
花苞之中的血蓮教教主,頓時就住了口。
既然跟蘇陌同處一地,想要走可就沒有這麼容易了。
此法雖然厲害,但是憑藉蘇陌的本事,要想逼問出解決之道,只怕也並不難。
血蓮教教主長出了口氣:
「蘇總鏢頭果然厲害,一句話便拿住了我的軟肋。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蘇總鏢頭出手快,還是本座自殺更加決絕?
「一旦我身死,靜心堂堂主就算不知道是南海至尊親臨。
「也知道我必然是遭遇了大對頭。
「稍微查探,便不難找到你的痕跡。
「而且,就算是退一萬步來說,縱然靜心堂堂主鬥不過你。
「那些隱藏於暗處的,蘇總鏢頭所不知道的高手,一旦出手,卻又不知道你該如何防範?
「哪怕你武功高強,那你身邊的朋友親人,又當如何?」
聽到這裏的時候,蘇陌的表情不禁有些古怪。
隨口說道:
「既如此,那我就將軒轅姑娘,尋一處好所在,隱藏起來。
「讓你們的人永遠都找不到她。」
「哦?」
血蓮教教主聞言更是笑出聲來:
「蘇總鏢頭當真會做這般決絕之事?」
「……我會不會做出來這種事情,姑且不論。」
蘇陌嘆了口氣:「不知道教主在這花苞之中,可能看到外界情況?」
「什麼意思?」
血蓮教教主頓時有些愕然。
卻忽然聽得嘩啦一聲響。
一個人影自血池之中飛身而起,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正握着一節竹管,用盡全力的力道,狠狠地戳向了那花苞。
血蓮教教主其實是可以看到外面情況的。
然而她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蘇陌的身上,再加上身後出手之人,最善於斂息潛蹤。
雖然比起玉靈心或許還有所不如。
但是這個當口,卻是足夠用了。
血蓮教教主自那花苞之中回頭,便聽得嗤的一聲,半截竹管已經戳破了花苞,到了花苞之內。
一股煙霧自中噴出,一愣之下,就已經恍然,緊跟着卻是勃然大怒:
「混賬東西!!!」
一股血色真氣轟然而動。
花苞之上那人被這股真氣一掃,整個橫着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之上。
嘴裏嘔出一口鮮血,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
他勉強爬起身來,臉上雖然有痛苦之色,但是更多的卻還是興奮。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林小二。
他是一個以血蓮教教主為目標的採花賊。
易容改扮,算盡心機,終於潛入此地。
結果不等出手,便已經被長劍貫穿四肢,釘在了頭頂的岩壁之上。
身體不住下落,四肢便被那四把長劍反覆切割。
方才一場亂鬥,小司徒看破了血蓮大陣的陣眼之處,蘇陌直接以萬劍歸宗破陣。
須得知道,這萬劍歸宗除了控制蘇陌以血蓮教弟子的鮮血,凝聚而成的冰劍之外。
此人身上的這四把,同樣也得聽從號令。
如此一來,這人就此得到解脫。
但是,他雖然是個採花賊,卻不是個笨賊。
知道別說自己現在是重傷之身,縱然是周身完好,想要跟在場這些人交手,估計除了那個臉色蒼白的白衣姑娘之外,哪一個他都打不過。
索性明哲保身,始終躺在血池一旁裝死。
但是血蓮教教主,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說,自己現如今不着寸縷啊。
這事如果換了尋常的採花賊,縱然是心動,估計也不會行動。
可是林小二是一般的採花賊嗎?
他如果是的話,就不會以血蓮教教主為目標了。
一聽到這話,尋思着就算是拼着一死,也得一飽眼福啊。
當即,便開始尋找良機。
蘇陌和血蓮教教主對話的時候,正是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他偷偷靠近,拿出那存入了乾坤雲雨散所制迷煙的竹筒,便靜待良機。
蘇陌方才神色古怪,便是看到了此人正鬼鬼祟祟靠近花苞。
而隨着蘇陌最後一句話出口,林小二便倏然動手。
正是趁着血蓮教教主愕然之時,一擊命中。
乾坤雲雨散的迷煙深入花苞之中的那一刻。
小司徒趕緊拿出了兩粒藥丸,一個塞進了軒轅小扇的嘴裏,另外一枚則是扔給了方紅英。
雖然方紅英不知道為何有此一招。
但是看小司徒面色急切,也趕緊吞了下去。
而林小二雖然被這花苞之中血蓮教教主的真氣,給打飛了出去,但是目的已經得逞。
正所謂,雖死無憾,說的便是此時此刻的他。
只等着這花苞展開,現出血蓮教教主的真容。
乾坤雲雨散乃是林小二自製的毒藥。
毒性猛烈,非同尋常。
雖然不如極樂天宮的小樓一夜風厲害。
卻也絕非是內功所能壓制。
整個花苞,剎那間開始顫抖不止。
一片片花瓣散開。
每打開一瓣,便有鮮血自縫隙之間流淌出來。
不過片刻之間,花瓣就已經盡數打開。
現出內中之人。
林小二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小司徒則是想要遮住雙眼的同時,順便也擋住蘇陌的雙眼,免得回去還得洗眼睛。
只是這匆匆一瞥之下,這才發現。
這血蓮教教主,哪裏是沒有穿衣服?
一身被鮮血染紅得衣服,正妥帖至極的穿在身上,先前所言根本就是謊話連篇。
只是被鮮血覆蓋之處,可見她身材平坦至極,全無看頭。
林小二的表情,一瞬間便已經僵硬在了當場:
「這……這身材怎麼好像個男人一樣?」
順着身材再往上看,便見到了一張四方大臉,可謂是相貌堂堂。
嘴角唇邊,青噓噓的胡茬,大概有兩天左右未曾修剪,看上去頗為鋒利。
此時這人面色酡紅,整個人都被那乾坤雲雨散所迷。
已經難以自抑。
口中更是發出靡靡之音。
但是這聲音,卻又分明就是女子。
「這不對啊……
「怎麼會這樣?」
林小二喃喃自語:
「說好的天香國色呢?
「說好的花容月貌呢?
「怎麼會是個男人?」
「……你……你才是個男人!!」
那花瓣之中的人,聲音卻又就是個女子,聽到林小二的話之後,忍不住出言反駁:
「我自然是女子……更是傾城之色,你,你這臭男人,竟然對我,用了此等手段……
「你……本座豈能讓你得逞。
「且看我……」
話音至此,卻是肩膀一縮,兩腳腳背伸直,牙齒咯咯作響,忽然滿臉哀求的看向了蘇陌:
「蘇總鏢頭……救……救救奴家吧……」
這畫面,縱然是蘇陌兩世為人,也全然不敢想像。
一時之間竟然有點想吐。
倒是小司徒她們各個看的精神百倍,滿目好奇。
唯有受制於人的軒轅小扇不為所動。
這血蓮教教主從來以面具遮面,方才將面具帶在自己臉上的時候,她就見過這人的真容了。
蘇陌此時回過神來,趕緊拉着她們幾個後退了兩步,免得自己吐出來。
強忍着心頭不適,蘇陌對那林小二說道:
「這位少俠……請吧。」
林小二一聽這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哇的一聲竟然真的吐了。
而就在此時,血蓮教教主,滿是幽怨的看了蘇陌一眼,忽然開口:
「別將我交給他……我,我知道你必然有法子救我……你若是,你若是願意救我……
「我就告訴你如何破解這奪舍之術!」
蘇陌輕輕擺手:
「感謝教主厚意,不過此事大可不必……教主保重。」
血蓮教教主目眥欲裂:
「不僅如此,我還……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是關於,是關於東門三爺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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