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小司徒的腦子瞬間斷了線。
所有的胡思亂想,全都升了一級。
並且開始逐級遞增。
思緒飄遠,越走越偏,根本就收不回來。
千萬念頭,化為一點,她忍不住往蘇陌的身邊湊了湊:
「大……大哥……」
這聲音出口,頓時只覺得一股內力順着掌心緩緩渡入。
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急促的呼吸,頃刻就平穩了下來。
她臉上紅暈逐漸消退,抬頭看向蘇陌。
夜色之下,圍賬之內,她抬起頭,一雙秋水一般的眸子,帶着三分詫異,三分羞愧,還有三分失望以及一分委屈……幽幽的看着蘇陌。
蘇陌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最後沉吟再沉吟,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他展臂將小司徒擁入懷中。
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雖然未曾有一言一句,卻又好似說了千言萬語。
讓小司徒那凌亂的心緒,又恢復了平靜。
她將臉埋藏在蘇陌的懷中,再不動彈。
耳邊卻傳來了蘇陌的聲音:
「來了。」
這兩個字落入耳中,小司徒頓時覺得好生惱怒。
好容易得這片刻溫柔,偏生這客棧之內不安生,還有攪局之人,忍不住抬起頭來,對着門外怒目而視。
一隻手將她的頭給按了下來,讓她重新躺好。
便在小司徒有些不情願的躺下瞬間,房門便傳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音。
蘇陌抬頭,便看到一把短刀順着門縫落到了門栓上,一點點的將門栓起開。
片刻之後,房門被人推開了一道縫隙。
有人在外偷眼觀瞧,見到桌子上一片狼藉。
床上躺着兩個,凳子上躺着一個。
他們這才放下心來,進了屋內,就聽到一人開口:
「全都吃了?」
「那便算是行了,這蒙汗藥給的足,足夠他們睡一宿了。」
「先抗走?這小子身上還有一塊銀餅子呢,可不能落下。」
「倒也可以。」
另外一人點頭。
來到床前,就要伸手,而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做賊呢?」
這聲音清冷,正是那個做血蓮教打扮的女子。
她動靜來的突兀,只把屋子裏這兩個人給嚇得魂不附體。
渾身哆嗦了一會之後,這才回過頭來:
「哎呀我的姑奶奶啊,人嚇人嚇死人啊。」
「就是就是,咱們這邊買賣營生,跟您可沒有關係,您該幹嘛幹嘛去,莫要理會咱們。」
「尋常時候可以不理,但是現如今咱們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當着我的面,可容不得你們殺人害命。」
那姑娘冷冷說道:
「而且,舌頭走了,要命的說不得轉瞬就到,這當口,豈能讓你們多生事端?
「老老實實從人家的房間裏滾出來倒也罷了,否則小心姑奶奶我手下無情。」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說些什麼,便聽到一聲慘叫忽然自客棧之外傳來。
三個人的臉色同時一變。
當即顧不上蘇陌和小司徒他們,匆匆自這房間出去,慌忙之際,連房門都顧不上關。
待等這幾個人離去之後,蘇陌和小司徒這才翻身而起。
蘇陌單掌一送,順勢關上了房門。
就聽得有聲音從客棧各處響起。
今夜客棧之內,顯然無人安心睡眠。
蘇陌靜靜傾聽片刻,知道這客棧里的人,並沒有迎出去。
而是分散在了二樓圍欄周圍,安心等待,顯然打定的注意,也是請君入甕。
小司徒此時輕聲開口:
「這客棧掌柜的,原來跟他們是一夥的。」
蘇陌輕輕點頭。
小司徒見此一愣:
「你早就知道了?」
「你不覺得,那客棧的掌柜的知道的太多了?」
蘇陌一笑:「天南海北來的客人,他竟然知道,這些人都是去靜心堂問責的……這種事情,他們豈能如實相告?」
「原來如此。」
小司徒恍然大悟:
「那他們在這裏設局,就是為了引血蓮教登門?」
「這一局恐怕並非是從這客棧開始,而是在客棧收尾。」
蘇陌輕輕搖頭:
「看來先前的佈置起了作用,只是不知道這些散兵游勇之輩,能不能斗得過血蓮教?」
「咱們要不要幫上一把?」
小司徒問道。
蘇陌微微搖頭:
「先且看看,他們於此謀局,必然有些把握。
「如果血蓮教當真來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倒是可以再拿一根舌頭。」
兩個人正說到此處,就見到董翠蘭忽然翻身而起,踏步就往窗口衝去。
蘇陌見此一笑,屈指一彈,那董翠蘭眼瞅着到了窗口,卻周身無力,只能癱軟在地上,當即張嘴想要呼喊,然而雖然有張嘴的姿態,卻沒有喊出聲音。
這是被點了啞穴。
激怒之下,忍不住回頭對蘇陌怒目而視。
只是四目相對,懼意再度佔據上風,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蘇陌看了她一眼,輕輕搖頭,屈指一點,指力破風,直接落在了她的玉堂穴上。
董翠蘭哼都沒哼一聲,翻身就倒。
而在此時,腳步聲已經臨近。
蘇陌踏步來到了窗前,開啟一絲縫隙偷眼觀看。
來人卻比預想之中的還要多一些。
除了這些身穿血衣的血蓮教弟子之外,還有一群做黑衣蒙面打扮的人。
到了客棧跟前,便見到一個黑衣人伸手一擺,當即這群黑衣人立刻四散開來,手中各自彎弓搭箭,對準了客棧各處。
只要有人從這客棧走出,必然是萬箭齊發。
黑衣人做好了準備之後,血蓮教的人這才闖入了客棧之內。
下一刻,便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血蓮降世,普度大羅!
「這客棧是藏污納垢之處,所有人等,盡數斬盡殺絕!!!」
聲音不小,以內力震動,顯然是為了將這客棧里所有的人全都驚醒。
而她這番話,更是將自己的身份表達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要這個當口,有人想要脫身,自窗戶竄出去逃命,等着他們的就是外面那些黑衣人的箭矢。
不過客棧之內的安排,終究是讓她們的盤算做了一場空。
除了蘇陌三人之外,這客棧里幾乎沒有尋常客人。
隨着她話音落下,首先迎接的赫然是一把把自客棧二樓打下來的暗器。
這沒頭沒臉的,屬實是讓她們大吃一驚。
當即紛紛長劍出鞘,嗆啷啷,叮叮叮的聲音不絕於耳。
衝突爆發只在轉瞬。
下一刻,一道血色影子自二樓圍欄之前一躍而起,凌空落下,手中長劍鋒芒畢露。
「好膽!!」
血蓮教這邊的人到了這會,哪裏還不知道已經是落入了重圍之中。
客棧大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人給關上了。
場中血蓮教的人,慌忙迎接暗器洗禮,也顧不上去開門,眼瞅着這紅衣人劍法非凡,血蓮教弟子之中便也有人發一聲喊,手中長劍一抖,兩把劍刃頓時於半空之中轟然而鳴。
劍氣席捲四方,兩道人影於半空之中騰挪輾轉,已經交手一擊。
只是這客棧里的人,全都是那冒充血蓮教之人的同伴,血蓮教那人劍法雖然比這冒充之人要高明,但是一邊跟她交手的同時,一邊還得應付自四面而來的暗器,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便聽到她怒喝一聲:
「頂着暗器往上沖!!
「縱然身死,也可以在蓮華世界永生!」
聽得這話,固守成團的血蓮教弟子紛紛怒聲開口:
「此世渾濁,人心如魔,以血養蓮,普度大羅!!」
這句話似乎給了她們無盡的勇氣,當即紛紛飛身而起,頭前幾個頓時發出一聲悶哼,已經身中暗器。
其後衝上的人,則是抓住了頭前姐妹的身體,繼續發力向上。
不過轉眼之間,頂在前頭的人,已經面目全非,周身上下全都是暗器,密密麻麻的,有密集恐懼症的人只掃一眼,就得活活嚇死在當場。
得益於此,終於有人衝到了二樓之上。
手中長劍一掃,便要大開殺戒。
但如此一來,終究想的還是過於簡單。
這幫人既然在這裏設局做扣,自然不能讓她們輕輕鬆鬆斬殺。
便見到這幫人探手揮灑,白色的粉末頃刻之間,漫天揚塵。
一剎那,慘叫之聲立刻從這些血蓮教弟子口中發出,各個緊閉雙眼,胡亂揮劍,已然不成章法。
跟那冒充之人交手的血蓮教高手,也不免被這白色粉末侵襲,頓時趕緊緊閉雙眼,捲起袖子將這粉末揮灑開來,怒聲喝道:
「石粉?
「好生無恥!!!」
「跟你們血蓮教之人,難道還打算讓咱們講究什麼江湖規矩?
「我親族三十餘人,盡數死於你們手中,年幼的妹妹被你們擄走,至今不見下落。
「今日你若是將我妹妹身在何處告訴我知道,姑且罷了。
「否則的話,便剝了你的衣服,斬斷你的四肢,以木柱架起,遊街示眾!!!」
冒充血蓮教這女子,眸光之中煞氣森森,口中說出來的話,更是讓人不寒而慄。
血蓮教那高手卻是哈哈大笑:
「好,本來還沒想到該如何處置於你,如今卻被你告知了一個不錯的法子,這手段我定然點滴不剩,全都用在你的身上!!!」
話音至此,她深吸了口氣,開聲喝道:
「施展血蓮大·法!!!」
場中慘叫不絕的血蓮教弟子,聞聽此言,先是一愣,緊跟着各個口中含笑,隨手將長劍釘在地面上,兩手做劍指,向自身各處穴道點去。
幽門、陽白、天突、晴明、肩髃、膻中等穴道,盡數被點的噼啪作響。
每一處指力落下,便有鮮血炸開。
更有古怪內力便走周身。
膻中穴本是人身死穴,且不說如此作態,有高手內力吞吐,不小心之下都有可能傷及性命。
可是這幫女子指到力到,全然無損不說。
反而在這個過程之中,竟好似金剛不壞。
任何痛苦都無法加身。
身邊有人刀劈斧砍,掌力拳勁,全然不能打斷她們這一套手段。
不過片刻之間,這幫人就已經各個身上鮮血橫流。
只是到此竟然還未結束。
最後一個穴道,是百會穴!
便見得這幫女子,反手於頭頂上一扣。
剎那間鮮血破開,自頭頂灑落滿臉都是。
晴明穴被她們點破,本就好似雙目流血淚,如今更是各個化身血葫蘆。
至此,她們隨手拿起身邊長劍,舉手便刺。
圍攻之人幾乎被這幫女子都給嚇住了。
江湖廝殺他們見得多了。
但是屬實是沒有見到開打之前,先把自己折騰的渾身鮮血淋漓的。
這是江湖交手,又不是地痞耍橫。
哪有這樣的啊?
然而眼見長劍到來,當即也是該抵擋抵擋,該應對應對,卻不想,原本尚且能夠抵擋的手段,忽然之間就變得力大無窮。
施展的兵器不見得有多好,可就是削鐵如泥。
慘叫聲再一次此起彼伏,只不過這一次慘叫的並非是血蓮教的妖人,而是客棧里的這些江湖人。
那冒充血蓮教的紅衣女子眼見於此,瞳孔不禁收縮:
「果然是魔道妖人……
「這是什麼邪功?」
「血蓮大·法乃是我血蓮老母親授神通,唯有對血蓮老母誠心禮拜,方才能夠施展。
「你們這些濁濁塵世,慾念成魔之輩,豈能了解我等的神通廣大!?
「放心,你不會立刻就死,你方才所言我深以為然,自然要如法炮製!!」
血蓮教這高手眼見於此,不禁哈哈大笑,手中長劍一挑,虛空之中好似多了一朵血色蓮花。
對面那紅衣女子哼了一聲,長劍往前一送。
卻感覺劍尖好似陷入泥潭之中。
無論前後左右,皆不得解脫,一愣之下,就明白這是中了對手的算計。
先以弱示人,其後突發殺手,本就是江湖上常用的手段。
自己被這血蓮大·法所震驚,一時不察之下,終究是上了惡當,此時節縱然是想要將手中長劍取回,也已經是千難萬難。
就聽得那血蓮教的高手冷喝一聲:
「撒手!!」
劍鋒一轉,倘若這女子不撒手,手臂必然齊根而斷。
卻聽到那女子冷笑一聲:
「休想!!!」
於這千鈞一髮之際,這女子手中長劍一甩,左右轉右手,兵行險着,突入重重劍刃之間,硬是抓住了劍柄,緊跟着舉手一送,就要刺入那血蓮教高手的咽喉之中。
血蓮教這位高手武功也着實是厲害。
招式不及用老,劍鋒眼看着就要刺入對面對手的肩膀上。
可若是這一劍真的中了,自己也得死在當場。
對方以一臂換一命,豈能讓她得逞?
當即劍光揮舞,其上血色劍氣瀰漫,三朵血蓮倏然而起。
正在對方劍芒落處。
就聽得叮的一聲響,那紅衣女子手中長劍硬是被攪斷成了半截。
半截劍鋒脫飛而出,血蓮教這高手頓時心頭一松。
長劍已斷,你憑什麼跟我斗?
這念頭一起,一抹鋒芒突變,銀光耀眼,幾乎目不能視物。
下一刻,咽喉之上一截斷劍正架在其上。
同一時間,身後被接連被點了十幾處穴道,整個人便好似一根木頭一般,半點動彈不得。
她咬牙切齒:
「你擅長的不是劍法……」
「誰說用劍的就不能使刀法了?」
長劍一斷,血蓮教這人本以為對手已經沒了奈何,卻沒想到,正是在這一刻圖窮匕見。
一手高明的刀法展現出來,取的乃是她心寬一瞬,硬是將她生擒活捉。
同時,那紅衣女子回看周圍,怒聲喝道:
「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小司徒聽到這話,下意識的看蘇陌。
心說這女子難道知道咱們在看?
蘇陌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果不其然,二樓一處房間之內,走出了一個一身粗布衣衫的老者。
他老態龍鍾,看上去好似要行將就木一般。
目光在那紅衣女子身上掃了一眼,滿是責怪:
「你這娃子,還是這般沒有禮數。
「靜心堂和血蓮教勾結,這事非同小可,倘若老夫不能看個明明白白,豈能輕易為你做主?」
「但是……咱們時刻都在死人啊。」
紅衣女子看着場中血蓮教弟子,以血蓮大·法大開殺戒,忍不住跺腳說道:
「您再不出手,還得多死好幾個。」
「死了就死了。」
那老者卻是不以為意:
「殺人害命開黑店的,江洋大盜,邪道高手……
「說你們這幫人是想要湊成一團,覆滅邪教估摸着沒人相信,但要說你們自己是邪教,那必然所信者眾。
「哼,找人幫忙,也不能找點背景身份乾淨的,這都什麼貨色?」
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這老者還是嘆了口氣,手中拐杖一頓:
「還不給我魂歸來兮!!」
聲音驟然傳出,原本還在發瘋殺人的血蓮教弟子們,紛紛如遭雷噬。
下一刻,悽厲的慘叫自她們口中傳出。
紛紛翻身跪地,痛苦哀嚎。
而那老者這會卻忽然看向了客棧之外,冷冷一笑:
「宋香主既然已經到了,難道就不打算,見見我老頭子嗎?」
他聲音飄忽,直接傳遞八方。
門外,那群張弓搭箭,等了半天沒見到有人竄出來給他們擊殺的黑衣人門,忽然聽到這個動靜。
各個面面相覷。
就見到為首那黑衣人臉色陰晴不定:「玉書老人!」
忽然自懷中取出了一枚火流星,甩手對着天空打出。
一剎那,一個血色蓮花驟然映紅半天。
客棧之內那老者眼見於此,驟然色變:
「你好大的膽子!!」
暗中觀察的蘇陌,眼見於此,卻是不禁大喜:
「這人身上,竟然還藏着這樣的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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