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勝天這話倒是讓蘇陌有些詫異。
墨霜笛竟然是他跟他夫人的定情信物?
這還真是有些意想不到。
石勝天如今說這個,顯然也不是想要找藉口拿回去,只是擺了擺手:
「當時我也未曾細想,如今想來,打開那扇門之後,這笛子就不見了蹤跡。
「待等我出來之後,身後大門也轟然關閉。
「更是未曾見到此物蹤跡……料想,打開這武神殿大門之後,笛子就會通過門內機關,悄然消失。
「但具體是怎麼做到的,卻是不清楚了。」
蘇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有點意思。
不過這件事情無傷大雅,他也沒有繼續深究。
其後又跟石勝天,隱劍居士閒談幾句,便將四海龍頭,以及顧青松和王帥叫了進來。
這一趟蘇陌除了收穫淬心觀內的寶物之外。
最大的收穫,其實是大掌柜的那艘寶船。
當中財富極多!
顧青松和王帥差事做的比較漂亮,便索性讓四海龍頭籌措,按規矩論功行賞。
除了財物獎勵之外,另有一篇玄冰七絕的功法傳授。
引得顧青松和王帥連連磕頭感謝。
這件事情做完之後,便是另外一件事情得去處理。
抓了這麼多的人,蘇陌總不能不露面。
御海王船上的海盜全都被斬殺乾淨。
可是房銳的那些手下,蘇陌卻沒有斬殺,而是將他們留了下來。
這幫人是房銳掌中之劍,可歸根結底,仍舊是聽從蘇陌號令才對。
因此當蘇陌出現,手持龍王鑑,身邊跟隨四海龍頭,又有八部龍女當前。
最後問他們是降是死。
終究是讓蘇陌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索性暫且取消了房銳這一掌令職務,將他原本所屬打散安插在了顧青松和王帥旗下。
這件事情到此就算是徹底告一段落。
而就在蘇陌做完這件事情之後,天水龍頭周素來到蘇陌跟前:
「殿主,自牧部主等人那邊傳來的訊息。」
自袖口中取出一個信筒交給了蘇陌。
蘇陌拿出來掃了一眼,頓時一笑:
「要開始了……」
……
……
大海情緒不定,時而萬里無雲,時而怒浪狂濤。
南海所在一處海域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烏雲密佈。
不過頃刻之間,就是雷霆陣陣,狂風怒嚎。
就在這波瀾壯闊的大海之上,一行百餘艘大船於此之間航行。
被眾多船隻拱衛當中的一艘船上,豎起一面大旗,上書一個碩大的『乾』字!
龍王殿八部之中的乾部!
這怒浪狂濤,對於尋常舵手而言,乃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然而對於乾部弟子而言,去是司空見慣,於暴雨之中各司其職,有條不紊。
若不是風暴聲音太大,讓他們交流困難的話,只怕早就已經談笑生風。
驟然一個浪頭湧起,遮天蔽日。
舵手隨手一揮,百餘艘大船,頓時爬浪而上,隨着眾多弟子一聲呼喝,攀至巔峰,一覽海面奇景。
只可惜,這場景,他們早就看膩了。
穆天野甚至沒有從書房裏出來。
任憑船隻拔高落下,我自巍然不動。
不動也就算了,他還在拿着幾張紙,眉頭緊鎖。
最後又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向天宗。
向天宗趕忙賠了個笑臉:
「這事不是早就跟您說好了嗎……這怎麼還得把老夫叫過來垂詢?
「有這功夫,趁着天氣不錯,我也正好釣釣魚嘛。」
他指了指那狂風怒嚎的天氣。
他特別喜歡在這種天氣釣魚。
總感覺會有倒霉蛋,撞在他的魚鈎上。
穆天野瞥了他一眼:
「茲事體大,總是得多查多探。
「畢竟向部主……」
「誒誒誒?可不敢!」
向天宗趕緊擺手:「我如今就是一個老不死的,在咱們乾部這邊,稍微發揮一下餘熱,可不敢說什麼部主……您才是乾部之主!殿主金口玉言,板上釘釘!」
穆天野聞言,頓時忍不住嘴角泛起。
微微一笑:
「向前輩這話說得,倒是讓在下不好反駁。
「不過,這件事情終究是茲事體大,不能小覷……
「看行程,不過半日光景咱們就該抵達。
「這場雨來的雖然蹊蹺,卻擋不住咱們的腳步。
「只是,這島上當真是暗龍堂的一處分舵所在嗎?」
向天宗連連點頭:
「那是自然!
「哎呀,老頭子我也是老了,腦子不比年輕那會。
「很多事情,要麼是想不起來,要麼是想起來的不是時候。
「否則的話,也不能趁着旗下弟子,搜查南海,捉拿暗龍堂之人的當口,想起這麼一檔子事。
「以至於咱們現在人手不太多……
「不過部主儘管放心,雖然咱們人手不太充分,但是對付這一處分舵卻是綽綽有餘。
「實則有五十艘戰船,便可以將他們趕盡殺絕!」
「哎……向前輩有所不知。」
穆天野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自從殿主吩咐剷除暗龍堂以來,明里暗中皆有命令發出。
「以至於現如今南海之內,各處暗龍堂弟子皆有得到消息。
「很多地方,咱們按圖索驥,卻是人去樓空。
「料想他們可能都在類似於前輩所提及的這一類分舵之中暫避。
「故此,這些分舵之內的人數,說不得會比前輩預想的還要多。
「百艘戰船,只怕也是剛剛足夠。」
「原來如此。」
向天宗乾笑了兩聲:「老夫現在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釣水中魚。對於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已經不想理會了。只盼着我偶爾立些微不足道的功勞,能夠被部主記在心上,回過頭來,給我二畝良田,茅廬一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給自足,便是心滿意足也。」
老頭說到後來,索性搖頭晃腦,好像已經開始暢想自己過上了那般田園生活。
穆天野瞥了他兩眼,輕輕一笑:
「這話說得,您老人家可是咱們龍王殿的有功之臣。
「殿主寬容聖德,若是知道您歷此汗馬功勞,且不說是二畝良田?縱然是二十畝,二百畝,也是說給就給。」
「……」
向天宗嘴角抽了抽,連忙笑道:
「那可得多謝部主美言……那,老朽就先回去睡下了?」
「去吧,一覺醒來隨我殺敵。」
穆天野一擺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向天宗點頭哈腰,一步步退出了門外,順手將房門帶上。
悄無聲息,似乎生怕驚擾了穆天野。
門前兩個守衛瞥他一眼,也不放在心上。
過去這高高在上的乾部之主,如今已經被徹底打入塵埃之中。
向天宗對誰都是陪着笑臉,也沒有過去那冷眼冷臉,威嚴深重的架子。
只是轉回頭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逐漸猙獰。
「姓穆的……說的簡直就不叫人話!
「二畝良田,還二十畝,二百畝?我好稀罕嗎?」
他心中狂罵穆天野不當人子。
一邊點頭哈腰的自甲板走過,一路所見,不管是船上的巡視弟子,亦或者是正在暴雨之中忙碌的弟子。
他全都陪着笑臉過去。
待等深入船艙底部,來到了一處又髒又亂的小房間裏之後,他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環顧一下周圍的環境,不禁慘然一笑:
「為龍王殿奔波半生,老來老來,卻是落得這般下場。
「這半生風雨,又是為誰奔波,為誰忙?
「蘇陌小兒欺我太甚!
「穆天野小人一朝得勢,好不威風?
「且看你能笑到幾時!」
口中碎碎念念,就聽得敲門聲,三長一短。
接連三次之後,向天宗這才打開房門。
進來的是一個年輕人。
看到向天宗之後,微微躬身一禮:
「部主……」
「部主都是老黃曆了。」
向天宗擺了擺手:
「小二可是做好準備了?
「人來了嗎?」
「勞掌令暫時動彈不得。」
來人低聲說道:
「小人這一趟登船,也是為了匯報暴雨之下,船隻狀況,這才藉口趕來與您見面。
「勞掌令傳言,一切就緒。
「便等着到了島上之後,圖窮匕見,讓這穆天野身首異處。
「只是有一節……勞掌令還想問問。
「這座島當真便是暗龍堂總舵嗎?
「須得知道,現如今蘇陌暗下八部誅魔令。
「雖然八部分而行事,但顯然已經有了聚合之意。
「一旦八部聚集,不管是什麼樣的對手,都得土崩瓦解,
「這當口,咱們殺了穆天野,重新收拾乾部倒是可行。
「就怕當中再有什麼亂子,引得八部趕至,以至於咱們不是對手。」
向天宗微微一笑:
「勞鑫還是這般膽小,若是他膽子大一點的話,早就從第二掌令變成了第一掌令了。
「你且放心就是。
「這件事情出不了亂子。
「勞鑫現如今擔心這些,全然沒有意義。
「更何況,他以為自己還有退路嗎?
「現在那蘇陌是用人之際,暫且既往不咎。
「待等他將大局定下,勞鑫跟我那第一掌令之間的瓜葛,足以牽動蘇陌殺心。」
「這……屬下明白。」
那年輕人聞言連忙點頭。
就聽得向天宗又說道:
「至於說,這是不是暗龍堂總舵……哼,現如今整個南海之中,除了此地之外,又有什麼地方能夠容納這許多的暗龍堂弟子?
「蘇陌自以為做的天衣無縫,卻沒想到,他一發動,暗龍堂弟子自然往總舵牽引。
「如今總舵之中,不知道盤踞了多少暗龍堂弟子。
「只要穆天野敢來,便叫他有來無回。
「至於說會不會引起八部注意……」
向天宗說到這裏,微微一笑:
「蘇陌現如今生死難料,但只要不死,必然會往武神殿一趟。
「咱們殺了穆天野,取了乾部。
「其後立刻驅船前往武神殿一行。」
武神殿所在,驚龍會早就已經知道。
彼此合作,自然也不會隱瞞暗龍堂和歸墟島。
故此,這對於南海江湖而言算是秘密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卻是一清二楚:
「因此,就算是引來了八部,想要追殺咱們,也未必能夠追得上。
「我對他們知之甚詳……八部人心不齊,更何況離部還站在咱們這邊,如今也在這島上等候。
「就算是真有人來,也不可能是八部齊聚。
「單獨來一部兩部,還未必便是全員。
「此等情況之下,離部大船劍鋒所指,反而可以將他們全都吞下。
「所以說,不來還好,來了更好!」
「原來如此。」
年輕人連連點頭。
就聽到向天宗嘆了口氣:
「只可惜啊,穆天野小人得志,如今好大喜功。
「我將總舵說成分舵,說與他聽,他竟然未曾將這消息於八部之中流傳。
「聚集八部勢力,一舉殲滅。
「反而只是帶了百餘艘戰船起來此地……」
年輕人微微一笑:
「如此倒也好……穆天野自作聰明,見過那蘇陌之後,便將乾部重組,自以為能夠打亂安排,卻不知道部主神通廣大,早就已經對他的小小伎倆,洞若觀火。
「現如今他卻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向天宗神色複雜,輕輕搖頭:
「若非是蘇陌欺我太深,穆天野小人得志。
「這當口,我又何必掙扎至此?
「他們想要讓我萬劫不復,那我只能讓他們……先死一步!」
話說至此,那年輕人躬身一禮,起身告辭。
說是不能於此久留,否則的話,穆天野可能會產生疑心。
向天宗擺了擺手,任他離去,便即坐在這船艙之中靜靜等待。
只需要半日,移天換日,自己又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乾部之主。
得志的小人,終究只是小人。
可得志一時,卻不可能得志一世。
「且看半日之後,本座如何炮製於你!!」
向天宗深吸了口氣,然後閉上了雙眼。
卻不知道,此時此刻,方才還跟他推心置腹的年輕人,正在穆天野的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一遍。
穆天野輕輕點頭:
「勞鑫怎樣了?」
「還活着。」
年輕人一笑說道:「沒有殿主的吩咐,豈能讓他死去?」
「嗯。」
穆天野笑了笑:「既如此,那就傳訊吧。」
「是,屬下告退。」
年輕人說到這裏,轉身離去。
施展輕功,回到了自己的船上,這才開始通過手段傳訊。
這狂風飄搖,大雨傾盆,足足半日未曾消停。
而到了此時,一座島嶼於暴雨之中朦朦朧朧呈現在了乾部弟子面前。
不等抵靠太近。
幾艘戰船便已經自岸邊開出。
船上皆為高手,便有人在暴雨之中喊話:
「龍王殿乾部?未見通報,何故來此?」
「少說廢話!乾部奉命清剿暗龍堂!前方之人停船受死,若是放棄抵抗,尚且可以饒伱一命,否則的話……休怪咱們手下無情。」
「豈有此理!!」
對面船上當即有人怒聲喝道:
「龍王殿和暗龍堂本為一體,何故絞殺我暗龍堂?
「又是何人下此亂令?」
然而乾部這邊卻已經不再與其廢話,當即便有旗令下達,百艘戰船當即變陣。
隨着旗號一變,當即橫衝直撞而來。
「不好!!」
暗龍堂弟子當即驚呼一聲:「是乾部天矢陣!一旦捲入陣中,以一敵多,必死無疑!」
幾艘船當即調轉船頭,想要脫身而去。
然而乾部戰船得借風勢,速度之快遠超尋常,不過頃刻之間就已經掩殺而上。
暗龍堂這頭慌忙調頭,卻是被一艘戰船狠狠撞在了船身之上。
一旦接舷,當即便有龍王殿弟子飛身而上。落入暗龍堂的大船,再結天元陣。
人少結小陣,人多結大陣,人數夠了就結天矢陣。
幾個小陣法一組合,只殺的暗龍堂弟子丟盔棄甲。
一路自海上,碾壓到了岸邊。
尚且還有倖存的暗龍堂弟子,飛身往島內掠去。
穆天野卻並未冒進,留下一部分弟子守船,余者於岸邊結陣。
向天宗也被請了出來,跟在了穆天野的身邊。
一行人結天元陣趕赴島內。
一路追殺,卻不見多少人蹤。
穆天野眉頭微微皺起,開聲問道:
「方才接舷戰,敵方戰船上有多少人?」
「未見太多。」
當即有人回應了一句。
這一問一答之間,向天宗就注意到穆天野忽然臉色大變。
頓時明白已經被對方察覺到了馬腳。
卻是再無猶豫,猛然兩掌一提,狠狠朝着穆天野拍去。
這兩掌猝不及防,雖然如今穆天野得乾部傳承,武功一日千里,可是對比向天宗仍舊差了不少。
兩掌之後,不禁連連後退。
拿手點指:「向天宗……果然是你!你騙我來到此島,居心叵測!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殿主殺你?」
「蘇陌黃口小兒,不知道江湖之險,真以為已經坐穩了龍王殿殿主的寶座?」
向天宗哈哈大笑:「今日先送你上路,來日再斬那蘇陌。」
話說至此,就聽到一個聲音遠遠傳來:
「向部主,何必與他廢話,殺了就是。」
穆天野尋聲看去,就聽得腳步聲陣陣響起。
周圍湧現出了大批人馬。
除了高舉離部大旗的龍王殿弟子之外,還有漫山遍野的暗龍堂弟子。
向天宗哈哈一笑,對着離部之主令狐白微微抱拳:
「令狐老弟。」
「向部主,好久不見。」
令狐白微微一笑,目光在穆天野等人的身上掃過,一揮手:
「殺了。」
離部弟子對視一眼,應一聲諾,正要衝殺。
可就在此時,一道道火線驟然沖天而起。
分別有七處方向亮起火花。
火花炸開,對應的正是龍王殿七部。
向天宗和令狐白對視一眼,各自面無人色:
「八部……誅魔令!!」
倘若自高處看,就見得一艘艘大船,自四面八方而來。
密密麻麻,數千艘戰船將這一座小小的島嶼,圍繞了一個水泄不通。
穆天野此時出了口氣,微微一笑:
「有勞向部主帶路,否則的話,這地方還真的不太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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