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頂天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
女兒是齊巧慧,魏紫衣的娘親。
而這兩個兒子,有好事者稱其為齊門雙傑。
也有人將其稱之為,齊門二公子。
然而後者聽來,似乎是專指這位齊聖玄。
實則不是。
之所以有這『二公子』之稱,只因為這兩人行走江湖的名號後面,都帶着『公子』二字。
大公子齊聖道,江湖人稱『道公子』。
齊聖道天資聰穎,幼時有道人來到天齊城,偶然見到了這位道公子,觀其心善,便傳授了他一門口訣。
讓他勤勉修行,其後便揚長而去。
齊聖道年齡雖幼,卻不會貿然相信旁人,便將此事告訴了齊頂天。
齊頂天仔細聽完了這一篇口訣內容之後,竟然也讓他勤加苦練,不可有一日懈怠。
齊聖道便知道,這篇口訣恐怕大有來歷。
當即謹遵父親之言,苦修一年,果然成就非凡。
而一年之後,那道人又一次路過天齊城,專門來到了齊府找這位道公子。
觀其進境,便是洒然一笑,領着齊聖道便去見了齊頂天,要收他這大兒子為徒。
齊頂天全不意外,那道人更覺理所當然。
尚且年幼的齊聖道,就此便跟着這道人離去。
一走就是十年。
此後出江湖,首戰便一人一劍,連斬橫行於南海之上的海淵十八賊。
至此一戰成名,人們這才知道,當年那遊戲紅塵的道士,竟然出自於太虛觀。
太虛觀揚名江湖那會,卻是在數代之前。
歷來一人一觀,一脈單傳。
近百年來已經不聞於江湖。
那遊方道士便是當代太虛觀觀主,只是他不喜江湖紛爭,只想遊歷江湖,笑傲紅塵。
當年看出齊聖道根骨奇佳,可繼承自己這太虛觀傳承。
傳授口訣,便是一次考驗。
而齊頂天當年一看那口訣,便已經知道了這道士的來歷。
兩者可謂是一拍即合。
這才有了如今的齊聖道,江湖上的道公子。
道公子常年做道人打扮,少時英俊,氣質絕佳,道公子之名,可謂是名副其實。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繼承了自己師父的性格,亦或者是太虛觀的武功,另有玄機。
以至於此人常年不着家,總是在外行走四方,隨心所欲,任意而往。
齊頂天對此固然不喜,卻也無可奈何。
好在他還有一個兒子,齊聖玄。
相比之下,齊家的二公子齊聖玄,卻與自己的這位大哥截然不同。
道公子隨心所欲卻不逾越。
齊聖玄卻從小便循規蹈矩,一言一行,皆有分寸。
此人早慧,幼時便展現出極高天分。
卻不知為何,事事皆弱了齊聖道一籌。
這許多年來,縱然是齊聖道外出學藝,藝成歸來,他也仍舊屈居其下。
一直到齊聖道外出遊歷,這位江湖人稱『如玉公子』的齊聖玄,這才真正的展現出了自己的本事和手段。
於內,可統御齊家上下每一處。
齊家內外兩門弟子,對其無不嘆服。
於外,如玉公子更是名聲非凡。
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十五年前,曾於南海忘憂島連戰三日夜,終於誅殺了曾經於南海為非作歹的一位魔頭。
而這忘憂島,在南海之上名頭不小。
此地為消金窟,也是消魂谷,忘憂島島主武功蓋世,島上明令不許殺戮。
任何人只要踏足忘憂島,便算是島主的客人。
只要有錢,可以在島上做任何事情。
卻偏偏任由這位如玉公子在島上殺人,並且殺人之後,說走就走。
忘憂島島主,自始至終便未曾露面。
此後更無絲毫追究。
哪怕至今為止,江湖上的人們也不知道,這位如玉公子到底是怎麼做到此事的。
有人說,如玉公子是真正的深藏不漏,忘憂島島主自承不敵,這才未曾現身。
然而這個說法卻是站不住腳的。
忘憂島偏安一隅,縱然是三大勢力,也不願意隨意招惹。
倒不是說,三大勢力滅不了一個忘憂島。
只是此舉屬實划不來,故此也只好聽之任之。
但由此也可看出,忘憂島島主武功絕對非同小可,是三大勢力都得斟酌行事之人。
所以,人們只好猜測,忘憂島島主可能是忌憚齊家勢力。
不願意真的開罪南海盟。
其後有人以此為憑,仗着有三大勢力的背景,在島上鬧事,結果被忘憂島的人直接斬斷了四肢,扔到了海中。
此事那人背後所依靠的勢力,根本一聲未吭,便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人們這才知道,如玉公子所憑藉的,也不是齊家的勢力。
可因何能夠做到此等程度,卻是無人知曉。
未知總是引人好奇,所以,這件事情哪怕到了現在,也經常能夠聽到有人傳聞,可知道真相的卻一個都沒有。
……
……
這些消息並不是什麼秘密。
在天齊島上隨便找個人,都能夠打聽出來。
畢竟都是齊家露臉的事情。
所以,當知道是齊聖玄前來拜訪之後,蘇陌也未曾怠慢,當即便讓傅寒淵將人請進客廳。
自己跟楊小雲稍微收拾了一下,這才出門見客。
從房間中出來的時候,門前西門懷仍舊坐在院子裏枯等。
上官菁菁這會怎麼也應該醒了,卻始終不願意見他。
這事沒人能幫忙,蘇陌和楊小雲對視了一眼之後,同時搖了搖頭,便踏足客廳之內。
然後就發現,齊聖玄並非是一個人來的。
在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姑娘。
姑娘年齡不大,容貌和齊聖玄有三分相似,一雙眸子極為靈動,顧盼之間,機靈百變。
眼看蘇陌和楊小雲到來,齊聖玄當即站起身來,微微抱拳:
「蘇大俠,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蘇陌哈哈一笑:
「前輩客氣了,在下客居於此,本應該提前拜訪。
「不過昨日聽聞,前輩並不在這天齊島上,這才熄了心思。
「沒想到今日竟然勞前輩親自前來,卻是晚輩失禮了。
「還請上座。」
隨口客氣了兩句之後,又跟齊聖玄介紹了一下身邊的楊小雲,眾人這才分賓主落座。
而齊聖玄身邊的那個姑娘,原來是齊聖玄的女兒,名叫齊念。
聽說了龍木島上的蘇大俠如今正住在齊府,所以吵吵鬧鬧的要過來見上一面。
蘇陌和楊小雲聞言倒是神色微微一動。
如玉公子哪怕如今人到中年,卻也仍舊英俊。
頭髮一絲不苟,以玉冠束髮,三縷長髯都整齊劃一。
容顏更是不見絲毫老態。
尤其是眸子裏那一股淡淡的滄桑之色,更是讓人下意識的好奇,此人到底曾經經歷過什麼?
這是一個哪怕上了年紀,也仍舊能夠讓女子心動的男人。
確實是無愧如玉公子這四個字。
但是……據聞此人並未成婚。
哪裏來了這麼大的一個女兒?
這事倒是沒有聽說,一時讓蘇陌有些意外。
不過此時倒也不好表現的過分明顯。
只是微微點頭,笑着說道:
「沒想到,龍木島上這區區薄名竟引得如此關注,着實是讓蘇某汗顏。」
「蘇大俠哪裏話?」
齊聖玄輕輕開口,聲音溫潤:
「龍木島上力挽狂瀾,拯救如此多的江湖同道。
「所行所為,着實是讓人欽佩不已。
「我在蘇大俠這個年齡的時候,尚且是家中的不肖之子。」
蘇陌聞言不禁搖頭,對此難以苟同。
齊聖玄此人絕不簡單,幼時早慧,謹守分寸,處處讓人一步,便可見得一二。
謙遜一場,又吹捧一場,兩人隨口閒談,說的都是些不要緊的話。
那號稱對蘇陌很是好奇的齊念,卻是在一邊站了一會,便已經不耐。
低聲在齊聖玄耳邊說了兩句什麼。
齊聖玄眉頭微微蹙起:
「不可。」
蘇陌順勢問道:
「齊姑娘有事?」
「哎……」
齊聖玄嘆了口氣:「這孩子心性不定,說是仰慕蘇大俠,想要跟着過來看看,如今卻是耐不住了。又想要在院子裏坐坐……」
「哈哈哈。」
蘇陌一笑:「這有何難?齊姑娘只管自去就是。要不,我讓內子陪你走走?」
「啊?」
齊念連忙擺手:
「不用了,不用了,多謝蘇大俠,我,我就在門口坐坐就好。」
「嗯。」
蘇陌點了點頭:「這自無不可。」
聽蘇陌這麼說,齊聖玄這才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你便去吧,不過不可失了禮數。」
「是。」
齊念點頭答應了一聲,又跟蘇陌和楊小雲告罪,這才轉身出門。
齊聖玄看了看自己女兒的背影,回過頭來,卻是長嘆一聲。
蘇陌心思微微一動,笑着問道:
「前輩何故嘆氣?」
「蘇大俠……」
齊聖玄看了蘇陌一眼,笑着說道:「你不必稱呼我做前輩,若是看得起在下,叫我一聲大哥就好。」
「咳咳……」
正在喝茶的楊小雲,驟然聞言不禁嗆得連連咳嗽。
蘇陌也有些尷尬。
齊聖玄是魏紫衣的親娘舅,自己叫齊聖玄大哥,那魏紫衣回頭跟自己又該如何論交?
不過齊聖玄態度雖然隨意,但是眼神卻頗為堅定。
這當口,蘇陌也不好將魏紫衣的事情說將出來。
否則的話,齊聖玄這一趟的目的,就算是輕易得逞了。
索性一笑:「既如此,就依齊大哥之意。」
心中也未免沒有幾許玩味。
齊聖玄聞言大喜,笑着說道:
「好賢弟!」
話音至此,卻是一頓,又嘆了口氣:
「方才蘇賢弟問我為何嘆氣,卻是因為,看着念兒的背影,讓我想起了一位親人。」
「親人?」
蘇陌明知故問。
齊聖玄輕輕點頭:「我的親姐姐……她離家那會,也就跟念兒一般年紀。如今一別數十年,卻也不知道她現在,究竟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雙目定定的看着蘇陌。
蘇陌的眼神略帶困惑:
「卻不知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此事一言難盡……」
齊聖玄未曾在蘇陌的眼中有所收穫,似乎頗為遺憾,略作振奮之後,這才輕聲說道:
「我爹有三個孩子。
「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大哥自幼跳脫,我天性沉悶。
「家姐雖然看似是個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實則,自小便對外界極為好奇,每每皆有驚人之舉,讓我和大哥又驚又怕。」
蘇陌和楊小雲見此,不免一起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
花前語的八卦,過了這個村恐怕就沒這個店了。
「而我三人之中,昔年要說武功最高的,卻是我這位姐姐。
「自少時開始,我便沒少被她痛揍。
「以至於時時躲着她,生怕她稍微不順心思,就找藉口將我狠揍一頓。
「尤其是大哥外出學藝之後,我更是過的提心弔膽。
「生怕這手頭沒輕沒重的姐姐,哪一天一不小心失手,將我給活活打死。」
說到這裏的時候,齊聖玄的臉上卻並未流露出絲毫恐懼之色。
反而是掛着淡淡的笑意。
眸子裏全是懷念,正要開口再說,院子裏卻傳來了吵雜之聲。
讓齊聖玄臉上的表情都微微一滯,愕然探頭觀望,繼而又看了蘇陌一眼:
「這是?」
蘇陌和楊小雲聽得動靜,知道是上官菁菁出來了。
西門懷苦等至此,只是現在看來,便真如魏紫衣所說,想要取得原諒,怕是不容易。
正想着呢,這外頭竟然傳來了打鬥之聲。
三人至此也不好繼續坐在這裏閒話家常,只好站起身來出門一探究竟。
院子裏,正在交手的正是西門懷和上官菁菁。
有道是,愛之深責之切。
上官菁菁對西門懷是一片痴心,所以不顧一切。
然而昨天西門懷不分青紅皂白,卻是徹底傷了心了。
如今西門懷上門賠禮,她卻是不願意接受,西門懷越是糾纏,她心中就越是煩惱。
本來不想見他的面,結果這人還不願意走了。
無可奈何之下,只好開門。
可是任憑西門懷如何賠禮,怎麼道歉,上官菁菁腦海之中,都是昨日西門懷奪門而去的畫面,還有那一番『稱心如意』的冷冷言語。
如今見他,只覺得心中煩悶,不想跟他糾纏,想要讓他趕緊離去。
西門懷如何能夠答應?
只覺得這一次離開,那就真的再也沒有指望了。
心緒激動之下,便要將上官菁菁擁入懷中。
上官菁菁哪裏能夠答應?
一怒之下便即出手。
心中的委屈和怒氣同時爆發,便是對着西門懷一輪猛攻。
西門懷處處忍讓,還想跟上官菁菁道歉,但這會她又哪裏能夠聽的下去?
一時之間,拳來腳往,只打的西門懷連連後退。
「菁菁,你聽我說啊。」
西門懷一邊後退,一邊開口。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
上官菁菁含怒出手:「我對你痴心一片,你卻懷疑我和蘇大哥有染。
「你……你輕視我宛如草芥一般,又何曾將我看在眼裏?
「事到如今,何必在此惺惺作態?」
兩個人邊斗邊說,言詞逐漸激烈。
魏紫衣,甄小小,程素英,段人傑等人站在邊上,卻是不好插手。
一時之間,只能面面相覷。
而齊念則是將目光放在魏紫衣的身上,前前後後,仔細打量。
齊聖玄不明所以,他是今天早上回來的,跟齊頂天交談一場,就急急忙忙的來到了此地。
關於西門懷和上官菁菁的事情,卻是一概不知。
蘇陌只好簡單的將這兩個人的事情跟齊聖玄說了一遍。
齊聖玄聽完之後表情有些古怪。
蘇陌抬頭一瞅,發現他的臉上竟然帶着一絲絲的羨慕?
這羨慕什麼呢?
正想着呢,就聽到一聲悶哼,卻是上官菁菁破開了西門懷的守勢,在他的胸前抓了一把,留下了三道血痕。
正所謂久守必失,他們兩個的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間。
西門懷一味退讓,時間長了豈有不敗之理?
如今趔趄後退,滿臉都是驚愕不敢置信:
「菁菁……你,你真要殺我不成?」
「我……」
上官菁菁低頭看了看自己指尖鮮血,心頭也是後悔不迭。
她出手雖然留有餘地,可到底是心頭激憤,再加上這拳腳無眼,一招不慎,心中也是亂作一團。
有心上去查看西門懷的傷勢,卻又想起他對自己的冷漠無情。
實在是不想輕易原諒,一時間卻是愣在當場。
西門懷滿臉傷感之色,勉強自地上爬了起來,呆呆地看了上官菁菁一眼,這才長嘆一聲:
「菁菁,你既然如此恨我……
「那……那我走就是了。
「你,你今後切記保重。
「我,我……」
說到這裏,已然是說不下去了,轉過身來,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而去。
上官菁菁看他身形落魄,心中也是酸楚,張嘴欲言,卻是無聲。
一直到西門懷走出大門,消失不見,她這才趔趔趄趄的跌坐在地上。
楊小雲魏紫衣等人見此,連忙來到了上官菁菁的身邊,輕聲安慰。
蘇陌則只覺得牙疼。
這都什麼事啊?
不知道西門懷經此一役,會不會一夜白髮,將來於江湖上,闖出一個白髮魔男的名號?
心中正自胡思亂想,齊聖玄卻已經抱拳道了一聲:
「蘇賢弟,我忽然想起還有些事情要辦。
「晚點再來找你閒談,先行告辭。」
說完之後,也不等蘇陌反應,便急急離去……
之所以說他急急離去,是因為,這人連自己的閨女都沒帶走。
正在一邊看熱鬧的齊念,眨巴着大眼睛,滿臉呆滯。
這……自己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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