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堂大堂之內,那刺客的聲音迴蕩不休。
可蘇陌環顧四周,卻發現除了李忠銘是真心想要阻止他開口之外,其他人,雖然滿臉義憤填膺,卻沒有一個真的動手。
蘇陌輕輕的揉了揉自己的嘴角,不想讓自己的笑意太明顯。
轉而看向了李忠銘:
「李殿主,關於此人所言,你如何看法?」
「我?」
李忠銘一愣:「他自然是一派胡言。」
「嗯。」
蘇陌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在場眾人:
「今天這一場已經鬧到了這個程度,幕後真相如何,蘇某勢必要調查一個水落石出。
「故此,還請諸位見諒一二。
「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請夫人出來一敘吧。」
眾皆沉默。
整個大堂之內,也是鴉雀無聲。
蘇陌見此一笑:
「諸位這是怎麼了?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
李忠銘猶豫了一下:「夫人她畢竟是一個婦道人家,如此拋頭露面……」
「我倒是覺得,也未嘗不可。」
這一次開口說話的正是賴文秀,他看了李忠銘一眼,這才說道:
「夫人雖然是婦道人家,可終究是咱們無生堂大堂主的夫人。
「今日大事,大堂主跟咱們沒有一個能夠置身事外,夫人又有什麼理由可以躲着不來見人?
「更何況……這件事情若當真如此,夫人恐怕也是難辭其咎。」
「什麼?」
李忠銘頓時有些蒙了。
賴文秀是什麼人,他李忠銘自然知道。
一個賴文秀,一個刑嵐,正是萬夫人座下之人。
這會功夫他怎麼會說這樣的話?
旁人就算不去在意萬夫人的名節,賴文秀也是應該護主的啊……
心中正不明所以之間,就聽到又有人開口:
「沒錯,事到如今,夫人若是不出來的話,恐怕是難以服眾了。」
這一次說話的是鄧峰柏。
而鄧峰柏開口之後,榮展堂也立刻贊同。
眼見有三位殿主都贊同此事,當即林濤段輕痕和凌飛邈三人也立刻表示同意。
眨眼之間,在座同意夫人出來的已經過半。
李忠銘固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卻也讓他隱隱感覺,局勢的發展早就已經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現如今明顯有一股他無法看透的力量,在左右一些事情。
他想要做些什麼,卻又不知道這股力量究竟從何而來……
沉默之後,眼看着眾人都已經答應,他也只能點頭:
「既如此,來人啊……去內院,請夫人。」
當即有人答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李忠銘再一次坐下,只覺得心頭更是一片亂麻。
目光在大殿之中個人的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到了李雪純的身上時,不禁輕輕的嘆了口氣。
「是咱們的,咱們拿,不是咱們的,咱們求也求不到的。」
李雪純這話重新在耳邊迴蕩,讓他心中頗為複雜。
而就在李忠銘派人去請夫人的時候,大堂之外有一行人匆匆而至。
為首一人,正是麒麟劍客,如今眾人眼中的刑嵐邢殿主。
他面色鐵青,踏步進了大堂之內,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了北長知的身上。
「北殿主,你可知罪!?」
眾人看他回來,就知道事情有了結果,如今這話一出口,意思已經十足分明。
當即紛紛看向了北長知。
當中林濤段輕痕和凌飛邈,以及秦雨人和文中泰等五人更是滿臉不敢置信之色。
可比他們還要不敢置信的,卻是北長知。
不過他的表情,先是從不敢置信,逐漸的就變成了憤怒: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麒麟劍客長嘆一聲:
「北長知啊北長知,好一個北殿主啊。
「人人都道你北長知是忠心耿耿,可誰能想到,你這貌似忠良之人,卻是內心奸詐之徒!」
「刑嵐,你休要血口噴人!!!」
北長知當即站起:「你若是拿到了實證,儘管拿出來就是,如此陰陽怪氣,當真豈有此理!」
「好。」
刑嵐當即伸手將一物取出,高高舉起。
眾人抬眼看去,便看到他手中的正是一個長條形的盒子。
外表看上去倒是平平無奇,但是當麒麟劍客伸手將盒子蓋打開之後,一卷秘籍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其上七個大字,正是:大化往生心羅經!
「好膽!」
「真的是他!?」
「這是在哪裏發現的?」
「好一個北長知,騙得我等好苦啊!!」
一見到此物,在場眾人頓時紛紛開口。
就算是一直沉默寡言,就連聽到那刺客說萬夫人和任雄飛有染,都未曾開口的萬倚蘭,見此都忍不住將目光投向了北長知。
一時間,北長知受千夫所指。
整張臉都鐵青一片,忽然一拍椅子扶手:
「刑嵐,你害我!!!」
話音落下,身形一點,直奔麒麟劍客而去。
「北長知,你敢!」
「事情敗露,還想要殺人滅口嗎?」
整個大殿之中,怒喝之聲頓時接連響起。
眾殿主紛紛出手,朝着北長知打了過去。
這之中,有段輕痕林濤這樣,想要將人隔開的,也有像鄧峰柏賴文秀這樣,出手就是殺招的。
李忠銘眼見於此,只來得及喊了一聲:
「休要動手……」
各家招法就已經到了北長知的跟前。
但見到這北長知受眾殿主聯手圍攻,卻怡然不懼。
先是使了個千斤墜,自半空之中落下,單臂一抬呼啦一聲伴隨着勁風呼嘯,最先衝過來,距離他最近的林濤當即被他隨手抗飛了出去。
人在半空之中尚且不敢置信。
這悶不吭聲的第二殿殿主,竟然有如此武功!?
可這只是個開始,段輕痕和凌飛邈是同時撲擊而至,只不過下手目標乃是穿插在北長知和麒麟劍客之間,不想讓北長知當眾行兇。
眼看着林濤一觸即潰,心頭都是一緊,再抬頭,北長知已經雙掌盡出。
碰碰兩聲響!
兩個人比起林濤,更有準備,卻仍舊被這一掌給打的不住後退。
身形向後滑出丈於遠。
剛剛擊飛了這兩個人,身後卻傳來惡風不善。
第十殿殿主鄧峰柏,第十一殿殿主賴文秀以及第十二殿殿主榮展堂相攜而至。
只是這三個人的手段,卻遠遠要比林濤三人兇狠的多。
內力鼓脹,勁風肆虐,更是殺招跌出。
此時此刻,北長知剛剛擊退林濤段輕痕和凌飛邈三人,這會縱然能夠轉身,可想要在此之間,接連應對三大殿主的殺招,顯然已經有所不及。
只見這北長知哈哈大笑,猛地深吸了一口氣。
周身之間力道涌動,抬手落下,卻是砰砰砰接連三聲響。
出手之快,只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宛如驚鴻一閃,好似分光化影!
三大殿主全然想不到竟然會有此一招,尚且未曾明白髮生了什麼,身形便已經被這一掌打的倒飛而去。
人在半空之中,便各自口噴鮮血。
看着北長知的眼神更是只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什麼武功!?
這是驚鴻分光手!!
旁人不認識這一招武功,蘇陌等人豈能不識?
就見到北長知大展神威,一招之間將六大殿主各自擊退之後,再飛起一掌直奔麒麟劍客。
蘇陌的雙眼不知道何時已經輕輕眯了起來,指尖暗扣一枚鐵丸,就在這一掌奔赴之時,他屈指一彈。
嗖!!
劃破空氣的銳利聲音頓時響起。
北長知猛然回頭,想要閃躲哪裏能夠來得及?
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收式而立,雙掌掌心向下,驟然一按。
不見有絲毫聲音傳出,蘇陌以彈指神通打出來的這枚鐵丸,竟然在半空之中停頓了下來。
眼見於此,蘇陌不僅僅沒有絲毫惱怒之色,眸子裏的喜色反而越發的濃重。
這是移玄天罡!
本身出自於移玄神功……
而移玄神功,則是李斯雲那一族中的秘傳神功,驚鴻分光手也是其中之一。
這兩門武功,都有非凡之能。
而北長知於其上顯然有着不凡的造詣,以至於能夠讓蘇陌的彈指神通都停頓了下來。
但想要完全將其擋住,卻仍舊力有不逮。
就見到那鐵丸仿佛是遭遇了一堵無形的氣牆,在半空之中艱難前行。
而這鐵丸每進一分,北長知的臉色便漲紅一分。
他用盡全力想要將這鐵丸給擋下,可到了最後卻是猛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下一刻,鐵丸便好像是穿透了某些東西一樣,嗖的一聲,再一次裹挾勁風而至。
北長知唯一能做的便是伸手去擋。
就見到血光一閃,那鐵丸眨眼穿透了他的手掌,打在了他的胸前。
噗!!!
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北長知整個人被掀飛了出去。
身形跌落地面的剎那,又連忙在地面上一拍,翻身而起,已經奪門而出。
而就在北長知飛身離開了無生堂大堂的時候,麒麟劍客身後也有一人飛身追去。
鄧峰柏等人到了此時,方才回過神來,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就要衝出去追人。
可剛到了大堂門前,就見到已經有人擋在了這裏。
抬頭所見,蘇陌負手而立:
「諸位這是要去何處啊?」
「蘇總鏢頭……」
鄧峰柏一愣,連忙說道:「北長知包藏禍心,竊走大化往生心羅經,此事非同小可,還請蘇總鏢頭讓開,讓我等追回這叛徒。」
「嗯?」
蘇陌看了面前這幾人一眼,淡淡開口:
「此人跑不了的,我的彈指神通破了他的護體神功,內力反制之下,他早就已經身受重創。
「這裏又是無生堂的地盤,豈能還拿不下一個身受重傷的叛徒?
「而且……邢殿主不是已經有手下去追了嗎?
「如今你們着的什麼急?
「今日之事尚且未有定數,你們無生堂還未過蘇某一個交代……依我看,諸位還是在這大殿之內,多留一刻的好。」
「這……」
鄧峰柏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他們實是不敢觸了這東荒第一人的霉頭。
蘇陌見此,也回頭看了一眼北長知的去處。
方才麒麟劍客身邊追出去的那個人是凌紅霞。
且不說北長知如今身受重傷,縱然是他完好無損,想要在凌紅霞的手中討得好處也不容易。
他依仗的驚鴻分光手和移玄神功,都不足以對凌紅霞造成威脅。
讓凌紅霞將此人拿下,好過被無生堂的人直接打殺了。
看了這一眼之後,他就朝着自己原先的座位走去,一邊走一邊看了楊易之一眼。
楊易之的眸子裏卻帶着一絲不解。
蘇陌則輕輕點頭。
他知道楊易之心中所想。
當年李斯雲那一族的叛徒藏身於無生堂這件事情,顯然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但……絕不可能是北長知。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他若沒有出手,尚且讓人看不清楚長短。
如今出手,在場不管是蘇陌還是楊易之對此人都是一眼可辨深淺。
他這功夫,屬實還差了點意思。
移玄神功本就有造化神通之能,多年浸淫其中,那叛徒一身的內力必然要高出北長知不知道多少。
而縱觀北長知這一戰的表現,固然是大殺四方。
可實際上本身的功力,其實比在場這些殿主們高不了多少。
之所以有這一觸即潰的效果,實在是因為驚鴻分光手和移玄神功本身之妙。
如果當年李斯雲一族的叛徒,只有這點水平的話。
縱然那一夜是有玉氏一族的人阻攔了三絕門中人的追殺,他也絕對跑不了。
不過,此人雖然不會是那叛徒,卻必然是他的傳人。
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學到這兩門武功。
想到這裏,蘇陌忽然看向了李忠銘:
「李殿主,這北殿主的武功雖然很高,不過好像還沒用的上這大化往生心羅經吧?」
「嗯……」李忠銘點了點頭,卻又苦笑了一聲:
「實不相瞞,北殿主今日所用的功夫,我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說到這裏,李忠銘就感覺自己這第一殿殿主就跟假的一樣……
今日大堂之內所發生的種種事由,到現在他已經看不懂了。
先有刺客指認萬玉堂,其後又說萬夫人和任雄飛之間有染,北長知更是眨眼之間就從一個人人敬仰的第二殿殿主,變成了無生堂叛徒。
他總感覺,再這麼下去,無生堂怕是要沒了。
心中正想着這件事情呢,就見到去請萬夫人的人已經回來了。
只不過回來的只有他自己。
到了這大堂之上,眼看這大堂之內一片凌亂,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不該說。
李忠銘本就心煩意亂,眼見於此更是覺得煩躁。
不過他終究非同一般,深吸了口氣,平心靜氣的開口:
「說。」
那人當即點頭,看了在場眾人一眼:
「夫人請諸位殿主以及蘇總鏢頭等人……前往後山一敘。」
「嗯?」
李忠銘臉色微微一變,當即問道:「夫人是怎麼說的?」
「她說……有些事情,去了後山分說更加方便一些。」
殿內之人聽到這話,卻都看向了蘇陌。
蘇陌笑了笑:
「正該如此,今日這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言談之中的主角尚未登場,也確實是有些不合情理。
「事到如今,總也該請大堂主出來一見了。
「只是不知道我這無生堂的外人,可有資格前往貴堂的後山禁地啊?」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若有意似無意的看了李雪純一眼。
李雪純見此,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而蘇陌這話卻是讓在場眾人都很是無奈。
按道理來說,外人自然是不能去後山的。
可是今日不讓蘇陌去,那就是要跟這蘇總鏢頭翻臉。
蘇陌這話說的雖然是客氣……可你但凡有絲毫忤逆,盡可以試試這東荒第一人,是不是真的就有這麼好的脾氣。
當即再無二話,各殿殿主請蘇陌等人前往後山。
……
……
一路深入無生堂內院,繼續往裏面走,便是後山所在。
這裏是一處山坳,三面環山,一面是無生堂。
作為禁地而言,向來是寂靜至極。
蘇陌等人到來的時候,尚未往禁地之內觀看,便見到一個女子獨自站在跟前。
抬眸看向禁地的方向,目光中千般思緒,萬般情由。
最終都化為了一聲悠然長嘆。
轉過身來,露出真容。
「見過夫人!」
諸位殿主當即紛紛行禮。
此人正是萬夫人!
蘇陌從未見過這萬夫人,昨天晚上也不過是聽到了聲音而已。
但僅此一點,就足以判斷眼前的萬夫人跟昨夜的萬夫人,絕不可同日而語。
就見到今日的萬夫人只是薄施粉黛,滿面祥和,固然是風韻猶存,卻也隱隱可見歲月痕跡。
衣着更是樸素,微微一禮則顯大家氣度:
「見過蘇總鏢頭。」
她聲音之中也全然沒有昨夜的那股嫵媚之氣,聲音輕柔,卻又不失端莊。
「見過萬夫人。」
蘇陌一時無言,還了一禮之後,環顧周圍,笑着說道:
「無生堂這禁地,倒是風光不錯,卻不知道夫人尋我等前來,可是有話要說?」
萬夫人聞聽此言,面容幾番變化之後,忽然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面容之上滿是悲戚之色:
「蘇總鏢頭,我,我求您救我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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