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道漆黑手臂圍着黑旨大師公的脖頸飛針走線,圍着已死的黑旨大師公脖頸縫了一圈斑斕彩線,將一道假造的命格縫入他的軀殼內,代替他的意識穩住體內的『虺神太子』。
自蘇午在灶王教模擬世界裏,過鬼門關時,將『縫命詭』滿頭長髮一刀盡斬斷,掠為己用至今,『鬼匠縫線』在關鍵時候總能發揮妙用。
蘇午對『鬼匠縫線』的運用頻率越來越高,
以至於『鬼匠縫線』數量急劇減少,比最開始得到的鬼匠縫線數量少了六成之多。
而時至今日,他仍未找到任何一種能夠替代『鬼匠縫線』的材料。
『鬼匠』是縫命詭與命樁詭拼合形成的一道厲詭。
這道厲詭在後來又被蘇午強行分割開,命樁詭被他油炸,成為『灶君』的神靈內臟,而縫命詭被蘇午割斷滿頭長髮以後,亦借天地氣數逃逸,至今不見影蹤。
『縫命詭』能乘天地氣數逃逸,極難關押抓捕,
若非如此,蘇午倒想一直將『縫命詭』留在自己手邊作為備用,
隨時為自己補充消耗的『鬼匠縫線』。
現下只能看運氣,看看能否在以後遇到『縫命詭』,亦或是與縫命詭類似,擁有縫合命格這般性質的其他厲詭、奇物。
「你這般耗費心力給他假造性靈,倒不如方才不動手殺他。」赤龍真人斜也着蘇午肩後伸出的幾條鬼手,嗤笑了一聲,說道。
「黑旨大師公想來不會乖乖聽我們使喚。
還是死了的黑旨大師公更好操縱些。」蘇午如是道。
赤龍真人點了點頭,看着蘇午,咧嘴一笑:「有道理。」
蘇午引動眉心攜裹諸般詭韻、神韻的亨之神韻順流而下,從『黑旨大師公』身上摘取來一道虺神太子詭韻,諸般詭韻拼湊完畢。
亨之神韻由無形無色、只存於蘇午自性心底的某種『律動』、『感覺』,驟然化為有形有色的一道斑斕綵帶,他眉心六天故鬼真童定住了身前的斑斕綵帶,使之凝滯不動。
在他身後,符籙法體乍現道我異相。
大廟高聳於天邊,鯨吞日月符籙之輪!
『虺神太子幻形符籙』凝聚於大廟下諸多幻形符籙序列之中,剎那間,諸幻形符籙突地相互碰撞起來,紛紛崩碎,化為一點點破碎光塵!
破碎光塵連成長河,圍繞着日月符籙大輪流淌奔騰。
星塵長河一端隱沒入高聳天邊的『元皇廟』中。
一端向前流淌,尚不知前路終點在何方。
蘇午三隻眼睛盯着眼前由亨之神韻匯集諸般詭韻神韻拼合形成的斑斕綵帶,在那道斑斕綵帶上,看到莫名的紋絡閃發耀映,他沉默了一刻。
對面側身站立的赤龍真人收回了看着那道斑斕綵帶的目光,轉而看向四周。
虺神詭韻比前一個剎那濃烈了數倍,
引得蘇午身後符籙法體道我異相金紅光芒閃爍,明滅不定。
與此同時,
一種寒冽而沉重的詭韻摻雜在虺神詭韻中,悄然縈繞到了虛空中。
「三清之足、虺神行將融合了。」赤龍真人如是道。
蘇午眉心六天故鬼真童三顆童仁各自轉動開來,
被眉心豎眼定住的那道斑斕綵帶倏忽鬆動,掠過蘇午右肩,一瞬間投入到他身後的符籙法體之中——以『真武根本符籙』作為核心,諸甘露符籙、諸五雷符籙、諸法符籙共同簇擁圍繞形成的金紅大日符籙大輪轟隆隆轉動開來!
散發出無窮的吸攝力!
那道就像是從元皇廟中奔騰湧動出來的星塵大河,被金紅大日符籙大輪吸引,漫無目的的另一端,漫上了金紅大日,將真武符籙大日輪與元皇廟系相連!
滾滾大道紋韻裹挾着那星塵大河,灌入元皇廟中。
黑漆漆的小廟裏,
居於中央處的火盆耀發熊熊大火,
映照出了小廟四壁上勾畫的莫名紋絡——
一種神韻從元皇小廟中流淌出來,
淌入了蘇午的眉心!
他的意識中,無數念頭一剎生滅百千次!
青金色紋絡覆蓋上他周身皮膚,沸騰的陰影纏繞上他的雙腿,他的身形一瞬間化作一道青黑的蛇形蜿蜒形影!
在這道影子頭頂腦後,浮現出了一輪漆黑圓輪。
圓輪周圍,竟生出了一條條手臂,足足九十九雙密密麻麻的手臂從漆黑圓輪邊緣散發出來,深深扎入了遍天虛空當中!
蘇午所化的蛇形蜿蜒虛影頭頂漆黑大輪,一瞬間游曳過虛空,
攀越峰頂!
他雙手拔出了腰側的祖師法劍,心神與祖師法劍交感,祖師法劍化作符籙大龍,大道神韻氣息奔涌激盪,又與蘇午眉心流淌出的神韻交匯!
百丈長的劍光扎進了峰頂側方,那顆如心臟般收縮跳動的腫瘤中,
扎進了虺神首級里!
紫紅大道紋韻如血遍天潑灑!
蘇午身影在虛空中漸漸澹化,
但那虺神首級之上,卻漸漸浮現出頭頂漆黑大輪的蛇形蜿蜒虛影!
卡察!卡察!卡察!
虛空中,漸漸消隱的蘇午形影之後,無數赤紅雷霆噼炸交接,連成了赤紅之龍,那龍翻騰過半空,發出雷霆的呼喝:「鼎陽!鼎陽!
我的徒兒!
你怎能如此?!」
赤龍鬚發怒張,遍天雷霆交織。
無數金紅符籙聳立於蒼穹中,匯成九重高樓。
蒼白之龍盤繞於高樓上,
與赤龍交相耀映!
燃燒着火光的龍目盯着半空中快要消散的蜿蜒蛇形形影,赤龍不甘嘶吼,聲音竟有些悲傷:「你的萬全之法,便是叫做老師的活着,
做徒弟的去死麼?!
你叫師父無顏面對後輩弟子!
你叫師父如何與鼎靈,與你的徒弟們交待?!」
虛空中的蛇形蜿蜒形影倏忽轉過頭來,他的面孔早已不是蘇午的模樣,遍佈青金紋絡的面孔上,無有五官,只有一道金紅的豎痕,
豎痕中,三顆童仁交相匯集,
面孔上發出蘇午的聲音:「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卦象上便是如此!
這條路還沒走到頭,師父何必悲傷?
我一定能循出一個萬全之法!
不須任何人為此犧牲自身!」
「若是根本沒有甚麼兩全之法,你又當如何?
你緣何如此執迷於那勞什子的狗屁兩全之法?!」赤龍收斂遍天雷光,在虛空中化作大鬍子道人的形影,他盯着漸消的蜿蜒蛇形虛影,再度追問道。
蘇午——那道蜿蜒蛇形虛影面孔對着赤龍真人,
聽得師父所問,那張遍佈青金紋絡的面孔中央,金紅豎痕中閃動的光芒忽然暗澹了一分。
蘇午轉回身,身影徹底在虛空中消寂。
淌出紫紅大道紋韻的虺神首級上,浮現出蜿蜒蛇形的烙印。
那蛇形的烙印覆蓋在虺神首級被祖師法劍劍光貫刺出的傷口上,彌補了傷口,止住了虺神紋韻從傷口中不斷淌出。
而虺神首級之內,
祖師符籙法劍引導祖師大道神韻、亨之神韻盤帶諸詭韻神韻、元皇廟中淌出的『元皇神韻』三者圍繞蘇午,糾纏不休。
三大神韻覆蓋於蘇午身周,
使他頭頂腦後升起漆黑大輪,九十九雙手臂從漆黑大輪周圍延伸而出,深深扎進虛空各處,神龍見首不見尾。
他化作蜿蜒蛇形,靜立於此方盡皆被虺神紋韻充塞的區域內,
隨着三大神韻與自身交融,腦海中念頭如電火閃動:「虺神首級傾瀉『虺神紋韻』,浸灌諸虺神廟系,此間已是虺神神譜源頭所在!」
「我身在『源頭』之中,
如若『污染』了源頭,使得此間傾瀉流淌到下方諸廟系中的不再是純粹虺神紋韻的話,
亦必然引致諸廟系中塑造的神靈、沉寂的厲詭跟着發生變改。
隨着整個虺神神譜的變改,
必然會引致虺神本身——『后土血脈』的更易!」
「如此一來,
三清之足與『后土血脈』相融,
卻不能與后土血脈包含的『虺神神譜廟系』相融。
在漸相合一的二者之間,生生造就出一個『第三者』,打斷二者融合的進程——此法本質上與師父試圖與虺神首級交感,進而以自身投入真武廟系之中,令真武廟系充當三清之足與后土血脈之間的一根釘子的思路完全一致。
只是比師父更多做了幾步——
若能成功污染虺神神譜源頭,亦必須令閭山後輩弟子盡數修習『真武籙』與『虺神幻形符籙』結合後形成的新符籙,以閭山道士作為錨點,錨定、加固已被侵染的虺神譜系——
甚至後輩弟子修煉坐胎功,
盡數定在后土血脈之上開闢廟系!
如此一來,閭山道士必不至於在明清交替之際傾塌覆滅!」
蘇午心跳如雷,念頭頻動!
他一揚手,就將那道亨之神韻拼合諸多詭韻神韻形成的斑斕綵帶召至掌心,注視着這道漸在掌心消融的斑斕綵帶,蘇午眼中神光湛湛:「有了這道亨之神韻,才有了溝通真武符籙與虺神幻形符籙的橋樑——怪不得卦象上會是『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天理運轉沒有出現紕漏,
掌握這道神韻,確實已然掌握跋涉大川,成就事業的一切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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