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叫你二叔,讓他必須來。」饒氏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敬東抬起眼皮瞧了瞧生氣的大母,小心翼翼地說道:「我大父也在堂屋裏陪着姜公子說話呢……」
饒氏噎了一噎,語氣不由得柔和了下來,「那你估摸着他們啥時能談完?」
敬東偏頭想了想,道:「我看我二嬸和三嬸在灶房裏收拾東西,想必是要留姜公子在家裏吃飯。」
饒氏的怒火噌的一下升了上來,眼看到飯時了,按理就應該在老宅留飯,咋就突然跑到了二兒子那裏?
「你再去,就說家裏備好了酒肉,請姜公子過來吃酒。」
連氏喜上眉梢,連連點頭,「敬東呀,你去了後和姜公子好好說話,機靈些!人家是有大學問的人,將來咱家還得靠他,娘去給你們燉排骨去,一會你多吃點。」
敬東頻頻頜首,顯見得極為同意,轉過身再往二房院子跑去。
……
二房的灶房裏,刑氏正在囑咐敬民,「你拿着這銀子到得月樓去,置辦一桌二兩的席面,再買點酒,明天咱在院外擺上十幾桌席面,請個掌勺的大師傅。今天要不是村裏的人,你妹子這條命就沒有了,明天得好好的謝謝他們。」
敬民手裏拿着十兩銀子,仔細的將話記在心頭。
「你去吧,借你米嬸家的驢去,順便請你馬婆婆和米嬸過來陪客。」刑氏又囑咐道。
看到敬民出去後,又喊了在院裏和顧長生說話的劉承禮,「四弟,你去里正家裏說一聲,請他和李糧長來吃頓中飯,順便將里正娘子也一併請來。再去秦夫子家裏把井奶奶背回來,請秦夫子過來陪客。」
劉承禮依言而去,刑氏就和段氏在灶房裏忙碌了起來。
不一會,雪梅便從屋裏走了出來。來到了灶房。
「你回去躺着唄!」刑氏嚇了一跳,看着雪梅蒼白的臉心疼不已。
「娘,我這會好多了,頭不怎麼暈。我想去看看重山哥。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我井奶奶也不知道回來了沒有。」雪梅擔憂的咬咬唇。
「你井奶奶去秦夫子家扎針了,一紮就要一上午,也幸好她沒在,」刑氏嘆了口氣,頗有些後怕,「你去看看吧,讓麗質陪着你一塊去。你哥去訂席面,說是把重山托給了山娃子,你去後只管喊山娃子就好。」
雪梅答應了一聲,扶着麗質的手慢慢往重山家院子走去。
段氏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勿勿往院內走的敬東,附到刑氏的耳邊低聲道:「敬東又來請了。」
刑氏『呸』了一下,低罵道:「剛剛藏得跟兔子似的不露頭,這會平息了就一陣陣的過來請人,當我不知道他們啥意思?」
「芳蘭十五了。比雪梅大二十來天……」段氏撇撇嘴,低下頭繼續摘菜。
刑氏瞳孔猛的收縮,隨即又恢復了正常,將案板上的肉塊剁得山響。
「二嫂,姜公子人不錯……」半晌後,段氏又抬起頭,認真的說道。「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刑氏握着刀的手猛地停頓,嘆了口氣,「人家興許只是為了救雪梅才這麼說的,咱哪能當真呢?咱是啥身份,人家是啥身份?這人呢。得看清自己是誰……」
段氏微微一嘆,不再言語。
……
重山院裏空無一人,院門緊緊的閉着。麗質上前喊了兩聲門,才看到山娃子跑過來。
「你們咋來了?」見到雪梅搭着麗質的肩,奇怪的問道。
「重山哥好嗎?」雪梅關切的問。
山娃子撓了撓腦袋。嘿嘿地笑:「我姐看着呢,我在灶房裏熬藥。」
「柳花?」雪梅不由得和麗質對視了一眼。
「你姐啥時來的?」雪梅扶着麗質的肩膀慢吞吞地往院裏走,邊走邊問道。
「就剛剛……」山娃子也不多說,先掩上了大門,然後一蹦三跳的往重山屋跑去。隔着窗戶喊了兩聲,就見到從屋裏走出一個妙齡少女。
「柳花姐!」雪梅和麗質打了個招呼。
柳花臉色緋紅,渾身的不自在。她是想着這會重山家沒人才過來的,沒想到剛看了兩眼隔壁的雪梅就過來了。看着雪梅向自己打招呼,手指無意識地絞着衣袖一角,咳嗽了聲道:「你們來了?快請進。」
剛剛說完這句話,頓覺得尷尬不已,這可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在打招呼,剎那間雙頰紅盡,深深垂下頭去。
還是雪梅機靈些,先問起了重山的病情。
柳花臉上紅雲瀰漫至耳根,聲音輕如蚊鳴:「剛剛喊了一陣疼,這會昏昏沉沉的迷瞪着呢。」
雪梅就又和麗質交換了下眼色,倒像是有了一絲明悟。
「我和麗質能進去看看重山哥嗎?」雪梅又問。
柳花一愣,但隨即又笑了:「哦,當然,當然可以進去。」說着便讓出了門洞。
雪梅是第一次進重山的房間,只見房間裏空洞洞的沒有什麼裝飾,只有一張床和一個小小的圓桌,桌子旁放着幾個像是手工做成的高腿凳,桌子上擺着半盞冒着熱氣的白開水,茶盞旁散放着幾個煮熟的雞蛋,其中一個被沙布包着。
雪梅就扶着麗質的手走到重山床前看了眼,重山緊蹙着眉頭,不時露出痛苦之色。雪梅微微擔心起來,轉過頭拉着柳花走到門邊,輕聲道:「柳花姐,方才姜公子診的脈我沒聽到,重山哥到底嚴重不嚴重?」
柳花垂下兩睫,頗有些靦腆:「我聽到了,姜公子說重山哥不嚴重,只是受了外傷,休養一段就行了。」
須臾,又抬起眼皮,關切的看了看雪梅,「倒是你,有沒有受傷?」
雪梅便搖了搖頭,再握住柳花的手,笑道:「我也沒事,只是受了驚嚇,人有些虛弱眩暈。休息一陣就可以恢復過來。今天要不是重山哥在家,說不定咱們姐妹就再也見不到了。」說到這裏,雙眸微微有些泛紅。
又轉過頭去看躺在床上的重山,咬了咬嘴唇,只覺得滿腹的歉意。因為自己,先是三叔被人打成了內傷,現在又多了一個重山。難道自己就是屬於不該來的、不祥的人?如果雪梅真死了,以後說不定就不再出這麼多的事情。
想到這裏,臉色不由的黯然,幾乎要落下淚來。
柳花嘆了口氣,握緊了雪梅的手。
雪梅悲怯不已,突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倒在了柳花的肩頭。柳花和麗質大驚,急忙將雪梅扶到了圓桌旁的凳子上。
「我去叫姜公子過來!」麗質撒腿就往外跑,卻和一個往裏進的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小劉姑娘,我這一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你這樣撞!」秦夫子揉着胸口,好笑的看着麗質。
麗質飛快的吐了吐舌頭,襝衽成禮,向着秦夫子道歉,然後小嘴叭叭的說道:「秦夫子快看看我姐,她不知道怎麼回事暈了過去。」
病人要緊,秦夫子顧不得後面背着井奶奶往屋裏走的劉承禮,快步走到了雪梅的身邊,診斷了起來。
井奶奶一臉焦急之色,從劉承禮背上下來後,坐到重山床前一迭聲喚他的名字。重山似是聽到了奶奶的呼喚,艱難睜開雙腫脹的雙眼,咧嘴笑了笑。卻不小心扯動了傷口,臉色痛苦的扭曲。
「重山?重山?」井奶奶撲到孫子身上,潸然淚下。
「老人家別急,別急。我替孩子看看!」秦夫子吩咐麗質好好的扶住雪梅,就走了過來,將手搭到了重山的脈搏之上,細細的診斷。
良久後長吁一口氣,笑道:「老人家不用太過傷心,是皮外傷,將養個幾天就沒事了。」
「是,」柳花也在一旁勸慰道,「剛剛城裏來的姜公子也是這麼診斷的,也說是皮外傷。奶奶就不用太傷心難過,重山吉人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井奶奶剛剛一心都撲在孫子身上,這時才看到了屋裏的柳花,拉着她的手使勁搖晃,「好孩子,好孩子!奶奶謝謝你,謝謝你。」
柳花眼中一喜,隨即羞澀的垂下螓首。
井奶奶轉過頭,看着鼻青臉腫的孫子,深深地嘆了口氣。
須臾,雪梅悠悠醒轉,咳嗽了幾聲,「我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暈了?」
麗質就小聲答道:「秦夫子替你把了脈,說是氣血虛弱,倦怠無力,再加上剛剛一激動就暈倒了。」
「我藥箱裏帶了生脈飲,你且先喝一瓶。」秦夫子說着,便打開了隨身帶的藥箱拿了一個瓷瓶遞給雪梅。生脈飲不僅能治療氣血兩虛,同時也是一個消暑的中藥,秦夫子的藥箱裏每天都常備,只要有中暑症狀的便給他灌下去。
雪梅依言接過生脈飲一飲而盡,而後歪在麗質身上輕輕的喘氣。
「我看,還是讓大劉姑娘先回去吧?」秦夫子看了看屋裏的兩個病人,沉吟道,「我留在這裏看着重山,一會等他喝過藥我再過去?」
劉承禮急忙搖頭,道:「還是我留在這裏照顧重山,夫子到我二哥院裏陪着姜公子說話。要是重山這裏有啥事,我就立刻過去喊夫子。」
倆人推辭了一會,秦夫子這才答應過去。
雪梅還沒走進院子,就聽到敬東正在和人爭論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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