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正和敬民說着話,突聽得院門處傳來刑父的哈哈大笑聲。又見山娃子一溜煙的往院子裏跑來,嘴裏不住的嚷,「你家又來客了,又來客了。」
不由得喜出望外,和敬民一起迎了出去。
「你家門口咋停了這些馬車?」刑父跳下了車,看到雪梅和敬民出迎,笑着問道。
敬民看了看院門外依舊還逗留着許多村民,不願在他們面前炫耀,上前一步答道:「是家裏來了親戚。」又和後面下車的刑宏打了個招呼。
刑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也沒再往下追問,「你爹娘呢?」
雪梅往車上看了看,見到上面放着三頭豬,還有一些肉塊,心知這是提前給重山家送肉來了,就答道:「我娘和三嬸去重山家裏了,我爹在院子裏,要不要我把他們都喊來?這東西是要卸到重山家裏吧?」
見到刑父笑着點頭,雪梅便轉身喊了山娃子,「去你重山哥家喊他出來,讓他找兩個人幫着往家裏卸東西,順便再把我娘也喊出來。」
山娃子笑嘻嘻的答應一聲,就往隔壁重山院子裏跑去,不一會就看到刑氏和段氏扶着井奶奶走出了院子。
「老嫂子,恭喜恭喜呀!」刑父見到了井奶奶,忙作揖打千,恭喜個不停。
井奶奶只笑得臉上的皺紋都抻平了,見到刑父恭喜她,急忙還禮。這時,重山和顧二虎走過來喊了一聲師爺,又跪着向刑父磕了個頭。
「這是你家三頭萬里哼,我都給你們送過來了。」刑父受了兩小一禮後,指了指車子上面三頭豬。
井奶奶當初讓刑家拉走的就是三頭,這時見到他們還過來的還是三頭整的,心知刑家定是沒有留宰殺的費用,便從袖子裏摸出一個荷包來遞到了刑父的手中。
刑父急忙推開,嘴裏說道:「老嫂子的孫子是我女婿的徒弟,你和我講錢,這不是扇我臉嗎?不過就是幾文錢的東西,又不費我啥事?你快把你的錢收好,沒得讓人瞧咱倆家的笑話。」
井奶奶聽了這話,着實無奈,又推讓了幾次,刑父堅決不收,再加上刑氏和段氏在一旁勸阻,只得將荷包又塞回到了自己的袖子裏。
「明天記得坐上席,給老哥哥留着上席的位置哩。」井奶奶笑着道。
「吃酒可少不了我,明天天亮我過來幫忙。」刑父哈哈大笑,又轉過頭看着重山和顧二虎抬着一頭豬往院子裏扛。
不一會,三頭豬都被抬到重山家的灶房裏,井奶奶又和刑父說了一會話就藉故回了自己院子。
見到井奶奶一家都進去了,刑父才低聲問刑氏家裏來了什麼客?怎麼外面好幾輛馬車?
「是我孩子的叔祖父從登封回來了……」刑氏將父親拉到了一旁,低聲和他說起了話,又喊敬民進院去喊劉承志。
雪梅這邊也和刑宏說起了話。
「宏表哥,家裏生意都好嗎?」雪梅問道。
「生意好着呢,秋天正是萬里哼長膘的季節,現在殺的人家不少。」刑宏笑着回話,眼光卻往旁邊栓着的十幾匹駿馬身上看去。
在現在這個社會,如果哪家能養有一匹馬,可算得上是小康之家了。平常的人家說是馬車,其實拉車的多是驢和騾子。這七八輛車旁栓着十幾匹已經卸下鞍具的駿馬,一眼看去便知是中上等的挽馬和上等駿馬,光是這些就得是幾百兩銀子。
刑宏看了看這十幾匹馬,再看了看自己家車前面的騾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雪梅看他眼神,便知他是羨慕。只裝作不知,和他談其他的事情。
「怎麼不見你帶嫂子過來?」雪梅說道。
刑宏聽到雪梅問起他媳婦,嘿嘿笑了笑,滿臉都是幸福,「你嫂子有了身子,不能四處走動,在家養胎呢。」雪梅聽了這話,連忙恭喜。
正說着話,刑氏和刑父談完了事情過來,吩咐刑宏,「你和二虎一道,把車子停到他家去,晚上送過去些草料讓他幫着餵一下。家裏全是馬,也顧不上你的了。」
刑宏連忙答應,進重山院子去找顧二虎了。
雪梅見到刑父臉上有些心事重重,便沒敢和他多說話。
刑父確實有心事,只是這心事不是為別人,卻是為自己的女兒刑氏。刑家原本就地位不高,是屠戶出身。現在劉家有了一個當主簿的兄弟,他只怕女兒以後會在劉家受什麼委屈。再加上刑家又曾經把大房的娘家給打過,萬一大房起什麼心思對付刑氏那可怎麼好?
本來大房中了童生,他就有些擔心,看這一段大房沒找刑氏什麼麻煩,他就略略放下了心。現在來了一個劉廣德,心又揪了起來。
想到這裏,忍不住就和刑氏說了起來。
「爹……」刑氏沒想到父親的心裏對自己是滿滿的關心,怔怔的喊了聲爹,眼睛就濕潤了起來,從袖子裏抽了塊帕子擦眼淚。
雪梅知道刑氏的心思,便在一旁說着玩笑話:「姥爺,您可是想岔了,沒人敢欺負我們的。誰要是敢欺負我娘,我第一個不放過他。」
這句話說到了刑父的心窩裏,想到這個外孫女將來就要嫁給秀才做娘子了,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會有人欺負刑氏的,不由得就放下心來。
「行,我就把你母親交到你手裏了,你可不能讓人欺負她……」刑父樂呵呵的衝着雪梅說話,好像刑氏還是小孩子似的需要別人照顧。
雪梅偏頭看了看刑氏,又看了看刑父,用力的點點頭。
刑父莫看外表粗獷,卻最是一個疼愛女兒的,要不然也不會替女兒尋了老實巴交的劉承志做丈夫。雖然刑氏早年間受過些苦,可是老話說的好,少年苦不叫苦,老年苦才是真苦。現在孩子慢慢的長大,刑氏的好日子還在後面。
幾個人正說着話,卻見到劉承志和兩個弟弟迎了出來。
「我爹正陪着二叔說話,不方便出來迎。就讓我們兄弟幾個過來迎迎。」劉承志上前拱了手,滿是歉意。
因為劉廣德在上房裏,劉老爺子就不好往外迎,畢竟劉廣德的身份放在那裏。想明白這一點,刑父倒也沒怎麼在意,跟在劉承志身後就進了院子。
雪梅和刑氏段氏跟在他們身後,剛進院子,就見到劉老爺子和劉廣德站在上房門口,笑盈盈的看着刑父。
刑父心中一暖,又回頭望向劉承志,讚許的點下頭,才搶步上前深揖了一禮,劉老爺子和劉廣德急忙一左一右將刑父扶住。
劉廣德笑道:「自家親戚,何用這般見禮?親家快請屋裏坐。」劉老爺子也在一旁附和,刑父這才站直了身子。
雪梅看到這個情形,不由得長鬆一口氣。她最怕的就是刑父當着自家人的面受了委屈,沒想到劉老爺子和劉廣德如此給刑父面子。他們給刑父面子,其實就是在給劉承志面子,由此可見現在二房在他們心裏確實是有了地位。
見到刑父笑着被他們請進了上房,雪梅就轉過頭和刑氏說話,「娘,這裏也沒咱們什麼事了,咱們就過去陪我奶和叔祖母去吧。」
刑氏臉上容光煥發,眉眼俱笑,聽到雪梅這樣說,立刻點頭。
陪着饒氏和鄭倩又坐着說了一會話,直到晚飯時節,刑氏才喜氣盈盈的去備飯。王秀兒將自己的丫環婆子都調了過來一應聽刑氏指揮,又加上鄭倩帶來的婆子多。刑氏就着刑氏帶來的肉塊,晚上做了一頓豐盛的晚宴。
到了掌燈時分,又替眾人都安排好了住處。將鄭倩和思真綺萱安排在一起,鄭書容和雪梅睡在一處。劉廣德被劉老爺子請走,和他住在了一起,饒氏搬去了王秀兒院子,刑父和刑宏安排到了敬民房間。其他的幾個婆子有睡在新院子的,有睡在王秀兒院子的。剩下的僕役們則是散着在各家各院都安排了幾個,又把馬車和馬匹都在各家散養過夜,指揮幾個小輩去村子裏買了草料。
如此一番安排完畢後,刑氏才拖着疲憊的身子進了上房。
剛洗臉涮牙卻聽見雪梅在院子喊她,「娘,你睡下了嗎?我有事找你。」
「沒,你進來吧。」刑氏整了整衣襟,打開了上房的門。
「我爹呢?」雪梅左右看了看,沒找着劉承志,便開口問道。
「你爺和你叔祖父把你爹和四叔留下了,說夜裏讓他們侍候。」刑氏將散亂的頭髮別到了耳朵後,隨口說道。
「那我大伯不得羨慕死?他說了好幾次讓芳蘭陪着容姑娘,可是我叔祖母裝作沒聽到。」雪梅想到吃飯後安排房間時劉承業那抓耳撓腮的模樣,不由得啞然失笑。
「那容姑娘可是正經的大家閨秀,哪能看得上眼芳蘭?就是你,待她也小心着點,千萬不能過於輕浮……」刑氏說道。
雪梅答應一聲,又轉到了刑氏身後,將手搭在她的肩頭,輕輕替她捏起了肩膀。刑氏見到女兒如此孝順,不由得微微闔了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雪梅一邊替母親捏肩一邊思忖,想了半天,還是鼓起勇氣把李家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娘,我今天聽說個事,說是玉貴叔家有人過去提親了……」
刑氏聽完之後皺起了眉頭,「那史五四算個什麼東西?他居然敢打李娟的主意?賴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他配不配!李家就是招上門女婿,也得挑着品德好的,他這樣的人白送都不能要。」
「就是,我也是這樣想的。李娟姐才剛剛十六,可是史五四都二十一了。再說這史五四在這幾個村子裏是有名的混帳,哪裏能配得上李娟姐……」雪梅小心翼翼地順着刑氏的話往下說。
刑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雪梅的話。
雪梅接着往下說:「這史五四自己不學好,他要是跟我哥一樣,能會找不着媳婦嗎?我哥老實能幹肯吃苦人還孝順,四里八鄉的一提起劉敬民哪個不夸幾句?誰不說劉家二房有一個好兒子呢……」
刑氏聽到雪梅夸自己的兒子,不由得咧開了嘴,可是越往下聽越覺得有些不對勁,臉色咯噔一下沉了下來,拍了拍雪梅幫她捏肩的手。
「說吧,你今天想說啥吧?」
「娘……」雪梅猶豫了一下,壯起膽子道,「李娟姐人挺好的,不如把她聘到咱家做媳婦吧!」
「你說啥?」刑氏聽到這句話,噌的一下站起身子,轉過身看向雪梅。
雪梅激靈一下打了個冷顫,覺得雙腿有些發軟了……
--
--rs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2s 3.932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