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尾。
社團例會。
黑柴站在香案前,手持三柱香,鞠躬三拜:「關二爺在上,保佑義海兄弟,旗開得勝,功成歸來。」
「呼。」窗外,一縷清風吹進屋檐。
黑柴將三柱香插入通路,轉身面向長桌,一身黑衫威風凜凜,神情肅穆地問道:「諸位兄弟,選好人未?」
元寶,火龍,美姐,太子…
義海十傑,九位齊列。
元寶端着茶盞,身姿挺拔,面帶凶光:「阿基!!!」
肥佬基穿着夾克,挺出個肚腩,底氣十足地往前一步,雙手抱拳,躬身喝道:「義海旺角,康樂街堂口,四九仔肥佬基請命,願為社團搏江山!」
「請阿公答應!!!」
「義海旺角廣華街堂口,草鞋大敬願為義海扛旗,阿公!」啪嗒的一聲,火龍背後一個年輕馬仔雙手抱拳,挺身而出,火龍則面不改色,端坐在椅上,低頭淺飲茶水。
「義海社四九李成,草鞋d仔,四九阿琛……」五名站在門口角落,表情興奮,眼神雀躍,衣着不同的馬仔們上前一步,大聲吼道。
這五人都是各自堂口的小頭目,馬仔,有美姐的人,馬王的人,地主的人。
手底下一群馬仔做夢都想出頭,社團內又有上位機會,不管把握大不大,有人要搏命,都該讓馬仔們去試試,反正拼命的又並非大佬。
你攔着馬仔們上位,馬仔們才會嫉恨你,若是運氣不錯,真有一兩個人才殺出來,對於各自大佬也是撿漏。
元寶,火龍派出的卻是身邊頭馬,顯然會給予大力支持,爭取讓手下拿下尖沙咀地盤,藉此擴充手上勢力。
雖然等到頭馬坐上堂主位置,表面上與他們平起平坐,可尖沙咀堂口剛剛開辦,少不了需要錢財、人馬支持,又點解能離開當年大佬?
而且,一個大佬培養出越多的人才,將來成為坐館的機會越大,搵水搵得越多…
馬王,美姐,地主哥扭頭望向阿賓。
阿賓坐在椅子上,聳聳肩膀,無所謂地端起茶杯,低頭淺飲一口:「啜。」
「茶不錯。」
他放下茶盞。
「義海紅棍飛麟請戰!阿公,我想為社團出份力!」飛麟穿着白衫,棕色夾克,俊秀面頰閃過一抹決絕,在黑柴身旁的位置踏出一步:「啪!」
「請阿公給個機會!」他語氣篤定的講道。
馬王,美姐,地主面色齊齊驟變!
這回義海社要挺身扛旗的人當中,不是沒有大底,卻唯獨沒有紅棍!
飛麟一步挺身便成為扛旗者唯一的紅棍大底,而且是常年跟在阿公身邊,受到阿公支持的一位紅棍……
馬王,美姐等人先前還以為太子一定會推選大波豪出馬,已經想好很多辦法對付阿豪,現在出場的人改為飛麟,幾人準備好的手段都不太方便了。
飛麟畢竟是阿公的人。
元寶眼神瞄過座位上的太子賓。
黑柴站在香案前,捏着龍頭棍,微微頷首:「好,公司的事,兄弟奮勇爭先,阿公看見很開心。」
「阿公講過,社團堂主的位置,人人都有機會,誰能先拿下尖沙咀的海鮮生意,幫義海在尖沙咀打開財源,我第一個捧他做尖沙咀的扛把子,讓他做義海十傑!」
「那個位置!」黑柴眼神瞥向長桌空位:「有能者居之!」
「多謝阿公!」
飛麟,大敬,d仔,肥佬基一干大底,四九,齊齊躬身道謝。
當他們抬起頭,眼神望向義海十傑的空位,皆是目光貪婪,心頭火熱。
江湖上,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拒絕名利,地位,金錢,沒有一個男人的命,比名利,地位,金錢更加重要,
義海十傑的位,
向來要踏着屍體往上坐。
…….
散會後。
馬王搵到張國賓,笑着問道:「太子,阿公上回分給你尖沙咀兩條街,專程留你下來,點解沒有讓你的人進尖沙咀?」
「我觀阿公很看好你啊。」
張國賓笑笑:「馬王哥真愛講笑,阿公做事讓你看透,阿公還怎麼當坐館。」
「尖沙咀的三條街,社團交給你跟我管,要你交出去,你還能說no?別開玩笑啦,馬王哥,尖沙咀扛把子的位置燙手呀,你想要自己去爭嘍,點解就派一個四九仔。」
張國賓眼神瞥向馬王的四九d仔。
d仔臉頰狹長,身型高大,穿着黑色緊身體恤,撩起袖口,脖子上掛着根金鍊。
馬王訕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派拳王豪上場,油麻地四大天王幾威風啊!阿豪打下尖沙咀,我也跟你一起混口飯吃,到手上的地盤,誰捨得交出去呢。」
「你也別小瞧d仔。」他拍拍d仔的肩膀,鼓勵道:「我家d仔很猛的!」
張國賓點點頭。
「okok,你要爭就去爭,別打阿豪的注意,阿豪是油麻地的白紙扇來着,天天數錢數到手抽筋,點解有空去打打殺殺。」
「你都能看出來的事,別人望不出來?推我阿豪入火坑,多給d仔包紅包啊。」張國賓大笑兩聲,坐進平治車內,乘車離開。
馬王望着車輛遠去,眼神深邃。
「d仔。」
「這次小心一點。」
他出聲講道。
他能夠坐上義海十傑的位置,當年自是一個江湖強人,手底下不可能沒幾個能打的兄弟,心裏對於尖沙咀實是志在必得。
畢竟,他手上拿着尖沙咀一條街,不可能能太子賓一樣,心甘情願把街道生意交出去。
這段時間張國賓,馬王代表義海社開發柯士甸道,山林道,覺士道三條街,張國賓在柯士甸道,山林道開辦服裝店零售店三間,波鞋店兩間,四間茶餐廳,賭檔馬欄若干,生意辦得還算紅火,兩個月便能回本,第三個月盈利。
馬王卻大舉殺進尖沙咀,在覺士道包下一棟大廈里的五層樓,開設樓鳳一百三十七間,拉了大批靚妞跟馬夫在覺士道跟七星大濤搶生意,立誓要搶光七星的靚妞,再搶光七星的客人。
d仔聽見馬王的提醒,並未放在心上,只是點頭頷首。
紅棍飛麟在晚上十點,驅車趕到廟街,老唐樓,摁下唐樓的門鈴,大波豪下樓替他打開鐵門,請他進樓,一路帶上三樓的客廳,張國賓正坐在沙發上,靠着沙發,輕輕撫摸着一隻黑色小貓。
飛麟進入唐樓客廳,望見張國賓正揣着小貓,撫摸背脊,順着毛髮,心頭不禁微微一愣。
「太子哥。」飛麟杵在沙發前喊道。
「義海十傑,飛麟哥到啦?」張國賓抱着貓咪,打趣着道。
飛麟俏臉一紅:「太子哥,我還未坐義海十傑的位置……」
張國賓搖晃着腦袋,滿臉不認同:「你站出來爭的那一刻,你就是義海十傑了,因為你有我支持,難道我阿賓講的話,你還覺得有問題?」
「唔是的,太子哥。」飛麟支吾道。
「不要叫我太子,叫我賓哥就得。」張國賓面帶淺笑,瞳孔有神,望着他:「都來唐樓聊天了,那就是自己人,不要搞的太生份。」
「另外,你來搵我談天,肯定是有事要我幫手,要幫手的事,你跟阿豪話就行,我跟阿豪說過會支持你,阿豪就會全力支持你。」
「我明白,賓哥。」飛麟深吸口氣,他現在離不開張國賓的支持,而既然接受張國賓的友情,顯然得給予張國賓回報。
最起碼,張國賓手下兩條街的生意不能動,而接下來,阿賓哥要在尖沙咀做什麼生意,飛麟都必須全力支持。
當然,根據阿公的意思,目前三條街已開發的生意,皆要留給太子,馬王二人。畢竟二人操辦起三條街在尖沙咀的根基,不可能一分利都不給。一家社團踩進一個新街區,前期鋪墊是很複雜的,要一步步鋪好路,否則進去只能撞得頭破血流。
張國賓,馬王也算為尖沙咀堂口出過力,尖沙咀新把子要給前輩留顏面,飛麟現在拿到張國賓的高利貸,將來只能加倍還。
「明白就得,跟我不用聊那些,要不要叫一份糖水?」張國賓一身黑色西裝,斜靠在沙發上,黑色褲腿蹲着只黑貓,他雙手揉捏小貓的臉頰,將貓咪臉頰揉開,揉得小眼彎彎,笑着講道:「我望你好緊張,喝杯糖水輕鬆下,現在是大佬,不是做打仔啦。」
「不用的,賓哥,我跟阿公這麼多年,見慣生死,點解會怕一個大蕉?」尖沙咀海鮮檔生意是被勝和七星的大蕉接管,是大蕉,不是大濤!
飛麟臉頰輕輕挑動一下,眼裏毫無懼色。
張國賓點點頭,看來勝和七星的牌子,真心唬不住人了。
他抬手輕拍貓咪渾圓腦袋,小貓有些吃痛,委屈的低下腦袋。
飛麟跟大波豪之前一樣,眼神盯着貓咪,望着它問道:「賓哥,你幾時家裏養了只貓。」
張國賓靠着沙發,點上雪茄,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女友愛扮菩薩,戲場撿了野貓,後來發現,它更愛跟我,乾脆就養在唐樓嘍。」
「因為我給它買貓薄荷嘛……」張國賓理直氣壯。
飛麟搞不懂貓薄荷是乜野,只是死懂不懂的點點頭,問道:「這隻貓咪叫乜名?」
他覺得將來不會少見到這隻貓。
張國賓甩甩手,打着貓屁股,扭頭望向他:「教父!」
「替信徒洗禮的那個,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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