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
越南,峴港市。
33萬平方公里的國家,卻有長達3,260公里的海岸線,整個國家的國土呈s型,走私行為猖獗。
峴港更是條件優越的天然港,為越南第四大城市。
夜色中,一座碼頭。
阿東帶着十幾名新記仔,正在將一批批貨物封進海鮮箱,鎖上箱門,用推車送上漁船,十幾噸的貨物用一艘中型漁船就足矣搞定,漁船出海一趟光是冰塊都要裝幾噸,漁獲更是多達上千噸。
整座碼頭漂泊着大大小小數十艘漁船,隨着波浪起伏搖擺不定,數十名新記仔正在摸黑運貨,十幾噸貨物很快就被送上漁船,新記草鞋「馬陸」待船老大清點完運費,揮手帶十幾人登船。
一名新記仔接到大老的眼神示意,帶着二十多個兄弟迎上前,配合默契的把六名成員包裹在中間。
平時運一次貨最多十幾個人護送,全程二十多人的大陣容前所未有,越南還有二十多號人馬接貨。
阿東等人一路行來早就嗅到非同尋常的意味,當即有人面露惶恐,出聲問道:「飛蝗哥。」
「我們不上船嗎?」他甚至不敢問的太露骨,飛蝗卻叼着香煙,拎着把槍,眼神不善的講道:「這批貨由馬陸哥親自帶人運回港內,我們全部都不需要跟船,過兩天再搭飛機回香江。」
「你們先跟我到公路上做大巴。」峴港警察一樣不好對付,碼頭上直接做事,往後肯運貨的船老大都不好找了。
峴港警察更會通緝這幫人。於是飛蝗帶着一群新記仔坐上大巴,一路顛簸回到老撾與越南的邊境,四天時間就在晝夜不停的車程中渡過,六個參與運貨的新記仔們在外走私一個月,跋山涉水,穿梭雨林早已疲憊不堪,又坐四天大巴。
六個人都坐的暈頭轉向,滿身虛汗,一行峴港接過的新記仔卻早有準備,看守嚴密,硬生生跟六人熬着。
期間竟沒有一個新記仔脫隊,人生地不熟,手上沒證件,沒現金,一旦脫隊命運難測。阿東心中知道抵達老撾邊境之後,肯定有一道鬼門關要闖!
這幾天,他反倒是該吃吃,該喝喝,抽煙聊天,表現的十分輕鬆。直到第四天半夜,大巴拋錨在老撾邊境的山道當中,飛蝗下令讓所有人都下車,推車走了五公里,抵達一處汽車旅店。
他坐在旅店門口,用炭火爐烤肉串,望着眾人說道:「向先生上次損失了三千萬的貨,三千萬港幣!」
「你們覺得值多少人命?」飛蝗語氣不變,正在旁邊吃飯,喝酒的六人卻動作僵直,面色各異的轉過頭,二十多名新記仔眼神都帶着戲虐,嘲笑,還有殺機。
槍手們已經毫不掩飾的取出武器,有些用骯髒西裝蓋着槍口,有些關掉保險,拉槍上膛。
六人中的「玩命雄」開口說道:「飛蝗哥,你說吧!向先生叫你怎麼做!」
「向先生說上次肯定有內鬼,自然是叫我來查內鬼咯!」飛蝗尖嘴猴腮,面相刻薄,臉上佈滿寒霜。
「向先生不會懷疑我們吧?我們都是老兄弟了!」玩命雄帶頭說道,阿東馬上接話:「飛蝗哥,我沒做過!」
飛蝗冷笑:「這條路是向先生新開的,運貨的可不一定都是老人……」
「你們有的人在新記十年,有的才在新記三年。」
「不過,你們都為新記做過事,向先生也不想冤枉你們。」飛蝗烤着肉串,不時還轉動角度,希望烤串受熱均勻。
「所以,向先生派人去查了。」
飛蝗講道。
玩命雄松出口氣:「飛蝗,向先生查到邊個是內鬼了?」
阿東心頭咯噔一跳,眼神不自覺掃向右側一個年輕人,年輕人頭手碗戴着卡通手錶,頭髮早奔波中早成了雞窩,嘴角似乎永遠掛着一抹不屑的嘲笑,高高的鼻樑令他看起來有些高傲。
爛仔永遠是年輕人比較多,可在所有年輕人身上,阿東僅在「北仔」身上嗅見過同類的氣質,這時北仔啃完雞腿肉,暗憤的呸出碎骨頭,舉起頭撓撓頭髮,動作放誕不羈,眼神好像也隱晦的瞥過他了。
旅館前。
大巴右側。
飛蝗在一盞燈火下說道:「沒查出來!」
「可惜…我帶你們跑到老撾邊境,就是念兄弟情一場,希望給你們多爭取幾天時間。」
「可惜,向生還沒給我打電話,我就只能按照大老交待的方法?」
「把你們全做了!」
玩命雄眼神驟變,勃然大怒,吼道:「飛蝗!」
「你不要做的太過份!我們為向家辛辛苦苦這麼多年,我不是臥底……我要同向先生講電話!」
「彭!」
「彭!」
「彭!」
一個馬仔手臂兜着的西裝顫抖幾下,西裝漸漸滑落在地面,沾上黑色淤泥。
玩命雄手中握着一把短槍,同時砸倒在泥地中,濺起些許水花。
飛蝗仔站起身,吃着烤串走上前,出聲望着一排五人。
「我也不想這樣。」
「可江湖,就是這樣!」
五人中的菜頭仔雙腿發顫,帶着哭腔,把腰間的武器解下丟到地面,哀求道:「飛蝗哥,我真的不是臥底。」
「能不能放我走?」
走粉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可死在火併當中,同死在自己人手裏是有區別的。
飛蝗一行人甚至沒下六個人的槍,一路奔波就是想疲憊六人。
這時見菜頭仔把槍丟下,他甚至上前幫菜頭抹去眼淚,安慰道:「沒關係,兄弟。」
「一眨眼的事情。」
「飛蝗哥,有電話。」這時人群里一部大哥大響起,有人接起遞上,飛蝗舉着電話問道:「餵?」
他眼神一變,掃向右側,說了兩句將電話掛斷,還回大哥大笑道:「你們運氣好。」
「內鬼查出來了!」
阿東,北仔都是心弦緊繃,剩下四人都是松出口氣,面露喜色,滿頭大汗,充滿劫後餘生的表情。
飛蝗厲聲喝道:「北仔!」
在場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那個痞痞的年輕人,年輕人臉上還掛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點樣呀?」
「飛蝗哥!」
「你是鬼啊!」飛蝗大吼一聲,面露猙獰,北仔冷笑一聲,罵道:「我是警察!」
「你才是鬼!」
一名小弟舉槍扣下扳機。
「彭!」
「彭!」
一道人影卻率先舉起槍口,射向飛蝗與槍手。
「噗噗!」
飛蝗捂着胸口,面色驚愕:「阿東!」
阿東舉着手槍,表情冷峻,一言不發的就地一滾。
北仔神色驚訝,將手中的雷丟向人群。
「轟!」
人群里爆發出一串火光。
「砰!」
「砰!」
「砰!」
夜色中,一片槍聲響起。
阿東,北仔毫不猶豫的鑽進叢林,旋即,快槍聲急促響起,一枚枚子彈掃過雨林的樹幹,葉子,打出密集的彈孔。
十幾人持槍在夜色中追去。
……
「東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身份的?」
「第一眼起。」
阿東坐在一棵樹下,抽着煙道:「古惑仔永遠不會用盯着看一個人超過五秒,因為,古惑仔看人只看表面。」
北仔捂住槍口,嘴角冒着血泡,呵呵道:「錯了!」
「古惑仔看靚女會超過五秒。」
阿東笑道:「你說的是男人!」
「多,多謝你,東哥!其實,你不幫我,你還可以回去。」北仔聲音開始哽咽:「回去香江,就算不做臥底,也可以做一個普通人。」
阿東面部顫抖,握着拳頭。
「不用謝,我是警察,救同僚,是不用說謝的!」開槍的那一刻,他甚至沒有思考過得失利弊,他不是劉私r,他只是一名警員,見不得有同僚在身邊被槍殺。
「警…警號67314……掃毒祖,見習督察,李北……」李北峰用盡力氣全部都吐不出下一個字符,卻緊緊握着阿東的手,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阿東抱住笑着死去的同僚,雙目淌下熱淚盈眶,面色鄭重而肅穆,不帶半點哭腔,語氣堅定不移的說道:「警號52451,o記,高級督察張耀東。」
新記的人沒有在雨林里深入太遠,因為對新記而言揪出內鬼,就等於排除掉內鬼的風險,做掉內鬼只是以儆效尤,沒必要為了確認兩個人的死活,讓十幾個兄弟冒更大風險。
何況,這一次還有意外之喜。
「越南,老撾的邊境雨林,沒有本地嚮導,呵,根本活不長,他們身上還有槍。」飛蝗腰間裹着一圈白色繃帶,皮膚不帶半點血絲,嘴唇一片烏青。
阿東將北仔的屍體埋葬在油棕樹下,撿來一塊木板,用衣服的血漬寫下一串警號,插入土內。
再沿着雨林邊緣向外摸索,第三天就冒險穿越老撾邊境,意外被老撾邊防警拘捕,但他卻不敢聯繫香江警方。
因為,警隊有鬼!
……
香江。
新界,羅湖口岸。
一名掃毒組高級督察推開車門,帶着八名夥計走向一支義海中港物流的車隊,二十名荷槍實彈,早有準備的新界軍裝立即撲上,海關警員提前收到通知,迫不得已的配合行動。
「落車!」
「開倉!」
齊時萍踱步走向貨車,右手持槍,左手抓着手電,槍口與燈光同時瞄準物流司機,口中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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