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
巨鼎大小的香囊銅球被懸掛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之中,隨着殿外宮女們的拉拽,一邊冒着濃郁的香氣一邊帶着嗡嗡聲如同鞦韆般在殿內來回搖擺。
濃郁的香氣把整個殿堂籠罩得雲山霧繞,如同仙境一般,一位身穿紅色道袍,臉上帶着一道疤痕的青年道人,緩緩從香霧中走了出來。
「李真人,還請隨咱家來,陛下已經等候多時了。」一位臉龐圓潤的太監勾着腰,手抱拂塵,臉上帶着諂媚笑容一步快一步慢地跟在李火旺的身後。
「香氣太濃了!」李火旺吸了吸鼻子,臉上露出一絲不滿。
「呵呵呵.李真人受委屈了,不過咱家這些奴才在這裏待習慣了,並沒有覺得什麼。」「你們東夏就非要往屋子裏放這麼多香囊?我進京城的時候,看到百姓的屋子也有。」
「呵呵呵,過去是沒有的,可當今聖上喜歡。既然皇上都喜歡,那自然是好的,上行下效,百姓也就學了去。」
「李真人啊,您是沒聞習慣吶,香總比臭好,您只要再多聞幾個月,就能品出其中的好了,這香啊,各有不同吶。」
李火旺沒有說話,沉默地繼續往着後殿走去,等穿過後殿來到了皇帝居住的寢宮,那味道就更濃了。
隨着宮女手中繩子的緩緩拉動,一層層的紗帳被逐一分開,半晌過後,李火旺終於見到了正主,東夏的皇帝。
東夏的皇帝發須全白,長滿老人斑的臉上臉色發暗,龍袍下的雙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看起來已經行動將木了。
然而對方的樣子並沒有出乎李火旺的意料,反而那濃郁的香味中的一絲變化讓他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那是臭味,確切地說是屍體的腐臭味。
在香囊的香氣的籠罩下,那股臭味被壓製得近乎消失,要不是李火旺的那敏銳的嗅覺,恐怕他也察覺不到這一異常。
「你·.」.東夏老皇帝開口說話了,他的聲音蒼老且疲憊,如同氣管里卡滿了濃痰。「你就是李雲心啊?」
李火旺再次行了一個道禮,「回陛下,在下正是李雲心。」
老皇帝說了這麼一句話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歇了好一會這才慢吞吞地接着說道:「你真有辦法.找到那長生不老的仙藥啊?」
「回陛下!只要陛下給在下三千金瓜衛!六百童男童女,在下定能幫陛下去那蓬萊仙島尋回那長生不老的仙藥!」
「你可聽好了,朕要的是長生不老的仙藥不是陽壽丹!」
「這是自然!陛下貴為萬金之軀,想必陽壽丹這種俗物,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我不要成仙,我只要不老藥!」
「在下省得!」
「行去吧。」老皇帝累了,隨着他輕輕一抖手,層層疊疊的紗簾重新隔絕兩者之間。
就在那紗帳合攏的最後一瞬間,他那幽幽的最後一句話從裏面冒了出來,「辦不到的話殺頭。」
嘴角掛上一抹微笑的李火旺雙手再次行禮,緩緩地退了下去。
老皇帝開了金
口,那東夏朝廷自然是不敢怠慢,短短的半天時間,無論是李火旺要的童男童女,還是三千金瓜衛都齊了。
李火旺站在校場之上,默然地看着下方的一切,一位身穿蟒袍的老太監站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李真人,這些東西可合您的意?」
「嗯,走吧!數對了就行。」李火旺翻身上馬,對着遠處的將軍大喊:「把童男童女都帶上馬車!我們去給皇上找不死藥去!」
三千六百人帶着馬車浩浩蕩蕩地離開了京城,京城的百姓頓時傳得沸沸揚揚。
傳聞這位李真人有着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由他出手,找到不老藥的機會肯定比其他人要高得多。
不過小道消息傳得再廣也只是小道消息,沒過幾天就被別的消息給覆蓋了,要不了半年,百姓們早已經忘記了這件事情。
不過就在七年後的正午,當李火旺孤身一人再次回到了這皇城之內時,東夏的百姓再次把這件事情記了起來。
傷痕累累的李火旺捂着懷中的漆盒喘着粗氣地往皇宮走去。這七年他經歷了太多太多,這東西實在來之不易。
忽然,伴隨着呲的一聲,一道細如髮絲的鋼絲從李火旺的脖子的左側直接切到了右側。伴隨着血液噴出,他的腦袋緩緩傾斜,向着地上落去。
可就在一位蒙面女子衝過來,剛要準備拿走李火旺的懷中漆盒的時候,李火旺直接單手一按,穩住了自己的快要掉下的腦袋。
隨着李火旺舉劍一揮,在對方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對方腦袋代替自己掉了下來。
雖然危機暫時解除,但是他並沒有掉以輕心,表情難看地環顧四周百姓。「艹!怎麼回事!都清理乾淨了,是誰走漏了風聲?」
顧不上那麼多,李火旺雙腳猛地一踏,身體直接騰飛到一旁屋頂之上,踩着瓦礫就向着皇城奔去。
李火旺這一舉動非但沒有讓自己脫困,反而麻煩越來越多,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人都要搶自己手中的漆盒。
好在這是皇城,等到了禁軍前來支援,他終於是脫困了。
「陛下!不老藥在下給從蓬萊你找回來了!!」晃動的香囊銅球下,李火旺大聲向着東夏老皇帝舉起手中的漆盒。
「快.快端上來!」那長滿老人斑的手顫抖都不足以表達此刻的激動。
「陛下,先不急,有件事情在下要跟陛下說清楚,這不老藥吃了之後,不但能長生不死,而且還刀砍不死,入火而不化,隨風雨上天入地,」
「在下替陛下試了一顆,所以如今腦袋掉了都還能活着。」李火旺說着把有些歪的腦袋端起來,重新擺正後再次裝回自己的身體,這一幕看呆了殿內所有人。
「咳咳咳那不更好?快端上來.」
「陛下,還有一件事情,在下要跟陛下說清楚,那就是這不死藥一共有三顆。」隨着李火旺
這話一出口,頓時屋內變得安靜無比,連那巨大的香囊銅球都不再晃動了。當李火旺把四周的宮女衛兵太監的神態變化都收入眼底的時候,他嘴角微微勾起。
「太子駕到~~」一句唱詞瞬間打破的這片平靜。
隨着宮女太監們跪下,一位黑須男子大步流星地闖了進來,「大喜!大喜啊!!!皇兒幫父皇餵藥!!」
說着他的手就向着李火旺的手中漆盒伸去,他要拿,李火旺也不拒絕,直接就放手。可李火旺樂意,別人卻不樂意了,一道拂塵甩了過來,直接纏住了漆盒。
「太子陛下,餵藥這種事情,咱家這些奴才來就行了,您千金之軀做不得這些。」說話的是一位老太監,他看起來非常地激動,臉都憋紅了。
「滾開!狗奴才!」
就在兩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一旁的身形魁梧的金瓜衛當即上前一步,好似拉架般,把兩人扯開。
隨着兩人分開,那裝有不老藥的漆盒自然是落到了他的手裏,「咔嚓」一聲,漆盒被打開了,三顆流光溢彩的紅色丹藥倒映在所有人的瞳孔之中。
要是一顆還不至於,可這不老藥有三顆啊,每個人心中都在想,皇帝吃了一顆,不是還有兩顆,自己吃不到第二顆,難不成還吃不到第三顆?吃下死不了,皇帝也殺不了自己。
剎那間,宮內的規矩在這一刻瞬間消失了,所有人的眼中只剩下那三粒仙丹。
就在一位欣喜若狂地太監剛把一顆丹藥吃進嘴裏,還沒等他咽下,他的肚子就已經被破開了,一隻只血淋淋的手在下面張開渴望地等待着。
每個人都想長生不死,此刻莊嚴華貴的皇帝寢宮在這一刻變成了無比血腥的血肉絞盤,人性徹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欲望。
「夠了!」隨着一聲怒吼,殿內所有人瞬間癱在地上七孔流血。
一道黑色高大的身影印在了那層層疊疊的紗簾。「紅中,耍的不錯啊。」隨着紗簾的一層層變少,那身影也變得越發清晰起來,那是東夏的老皇帝。
隨着他的移動,那股腐臭味變得越發地濃郁起來,老皇帝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一層綠色屍液。等到隔着一層面紗的時候,李火旺終於發現,此刻的東夏老皇帝早就已經爛透了,臉上坑坑窪窪如同腐屍。「可惜,你騙錯地方了,這裏是我的地盤!」
而聽到這話,李火旺卻沒有太大反應,他從地上血水之中,把那三顆丹藥重新撿起,向着骰子高高舉起。「在下給陛下送不死藥來了!」
「紅中啊,你如今還說這些有意思嗎?你我誰不知道這東西是假的?」東夏老皇帝居高臨下的看着李火旺。
「假的?呵呵呵,誰告訴你,這藥是假的?」李火旺抬頭直視。「嗯?」
「我從來只說真話,說給你帶長生不老藥,那就必須給你帶真的長生不老藥,你知道我為了找這藥花了多少功夫嗎?」
骰子當即心中警鈴大響,感覺到非常不對勁。
隨着他那雙手用力一揮,四方的紗簾跟門
窗被猛地震飛。緊接着骰子就發現,宮殿狼煙四起,有人正在攻打皇城!
「這是真藥的事情,可不止你一個人知道,我告訴了很多人,哎,神藥浮人心啊,東夏要亡國了,老大啊,你的盤毀了。」
腐爛的手掌把李火旺給直接提了起來,「紅中,那你可就有點小瞧人了,我的盤你毀不了,你也鬥不過我。」
李火旺臉上依然掛着笑容,「我知道我鬥不過你,所以我找了一些幫手。」
下一刻,隨着李火旺猛地一扯老皇帝的龍袍,那腐爛的身體上,鑲嵌其中的一枚骰子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氣中。
「當真是坐忘道!!」一聲怒吼從遠處殿頂上喊出。
那是一位身披黃袍的獨眼道人,他右手舉葫蘆,左手晃拂塵對着空中猛地一揮,那整個天都直接被他收入葫蘆中。
「身為坐忘道!你居然敢跟東夏司天監聯手來對付自己人!」骰子的聲音中帶上震怒。
「哈哈哈!骰子老大,你老糊塗了吧,咱們都當坐忘道了,還講什麼江湖道義!!自然是有什麼招好用就用什麼招。」
「另外,我可不止跟東夏司天監聯手。」
下一刻,地面被整個隆起,一座倒立的佛塔從土中鑽出,直接把兩人都蓋了進去。
隨着念念有詞地念咒響起,那漆黑的夜色如同一張巨網壓了下來,把整個皇宮都籠罩其中。讓其中任何人都脫困不得。
各方勢力輪番登場,這一斗就是三天三夜,等其他國的司天監前來救援的時候,整個東夏國皇城徹底變成了一片廢墟。
春去秋來,冬過夏往,整整兩年後,長滿雜草的瓦礫中伸出一隻腐爛的手來。
只剩半個殘破身子的老皇帝從廢墟中爬了出來,可沒等他緩上片刻,就瞧見紅中笑盈盈的蹲在那裏看着自己。「骰子老大夠能藏的啊。」
「呵呵.呵呵.」骰子低頭笑着,「紅中,耍的不錯,可惜你棋差一招。」「哦?差哪一招?」
「差的就是,你是心素!我早就防到你了!」老皇帝那腐爛的手猛地裂開,一團虛虛實實的天道被猛地甩到了李火旺的身上。
李火旺愣在原地頓了頓,緊接着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紅色道袍,拂去那不存在的灰塵。「看來,我沒算差這一棋。」
老皇帝表情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李火旺,他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的後手居然沒用,但是忽然間他反應了過來。「不,你不是心素,你不是紅中,你到底是誰!!」
他把手伸到自己下頜處,輕輕一扯,把李火旺那張臉給撕了下來,隨意扔在地上。他走了過去,一腳把老皇帝給踹翻,單手抓住他胸口的骰子就往外扯。
「你到底是誰!!」在老皇帝不甘心的怒吼中,骰子被直接拽了出來。
伸出手指把骰子裏面的腦漿子給扣了出來,他雙手捧着無比慎重地往着自己腦袋上扣去。「我過去是誰不重要,現在.我是骰子了。」
骰子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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