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道長途 第九百三十八章 相柳

    共工之臣曰相柳氏，九首，以食於九山。

    相柳之所抵，掘為澤溪。禹殺相柳，其血腥，不可以樹五穀種。禹掘之，三仞三沮，乃以為眾帝之台。

    在崑崙之北，柔利之東，相柳者，九首人面，蛇身而青，不敢北射，台在其東，台四方，隅有一蛇，虎色，首沖南方。

    很快，李啟，張宗，瑤姬，就已經來到了此處。

    在這裏，有一座雕像，雕像色青，雄虺九首，身上有斑紋。

    九首雕像之上，鎮壓着一座宏偉的眾帝台，上刻諸多壁畫，乃是上古諸帝的功績和面相，穩穩的鎮壓在相柳雕像的頭頂。

    而在相柳雕像的周圍，居然有『神』存在。

    在星官存續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所有的年代中，所有的世界，都為了星官而義無返顧獻出生命和自己的文明，最終造就了輝煌的星官。

    不得而知。

    許許多多的，半人半蛇一樣的生命正在附近生活，不過他們的生活方式都很奇怪。

    有時候，這些星光迸發出火光，在一場璀璨的光芒之後，生命和文明就誕生了，毫無生命的恆星周圍有了這些微小而來之不易的生命的種子。

    「嗯。」張宗點頭。

    旁邊的張宗輕點手指。

    九首大蛇，或者叫做『九首雄虺』，這就是相柳的模樣。

    李啟就是天神和地祇的結合體。

    他成為天神的方式是藉助『祝融』一脈的力量，而地祇則是因為道場的關係，成為了天下的一部分。

    「這臭氣，還是收斂一下吧，相柳，你叫我來就是來熏我的嗎？」李啟出言，如此說道。

    就像是凡人們的大腦里開始因為年老而退化了，再也不能承擔思考的任務。

    『最初之神』們只是誕生的早而已，最初之神們其實相當的『人格化』，他們具備各種各樣的自我意志，不同的性格，個性鮮明，同凡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誠然，這的確是一場大計劃。

    帝軒轅不支持凡人，或許可以理解，就和瑤姬一樣，瑤姬曾經幫助帝禹治水，將共工氏掀起的洪水給攔住了，但最後瑤姬改變了主意，認為應該徹底毀滅凡人。

    兩人停止了對相柳氏的觀察，轉而瞬息之間來到了台子上面。

    不過，不可能讓相柳就這麼出來。

    他作為群帝之一，同時也是太古聖皇，卻放棄了人，神，巫，選擇了『乘龍而去』。

    雷逐電光，紛紜翕赫，空中現出十二種種不同的雷霆，以應十二方位，但見崩轟砰嗑，倏忽不常，輪雷乍驚，駒電交掣，十九萬三千五百里地之中，雷霆震響，在於中是地去天之數，此處封鎖，就能夠鎖死所有能夠出去的可能性。

    星官們天然就受到萬民的敬仰。

    每個世界裏都有至少一個獨一無二的種族，他們敏感聰慧，有着屬於自己的世界和認知。

    這個問題讓李啟意識到，相柳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張宗敕令的雷霆，已經在十九萬三千五百里的範圍內完全覆蓋，相柳不可能逃出這片區域。

    「原來如此，乘龍而去也就是說，帝軒轅會插手嗎？哪怕我還是三品？」相柳如此說道，九個頭十八隻眼睛在李啟和張宗的身邊掃來掃去。

    這個過程可能會持續很久，甚至可能持續數十億年才能使一個普通的河系成形，但似乎對這些半人半蛇的神靈來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放棄了繼續觀察，而是轉而看向那座台子。

    「走吧？」李啟問道。

    接着，許多世界共同組成一個體系，這個體系成為共同體。

    「在外邊兒等着呢，看起來她好像並不準備插手這件事，不過我猜是因為她知道，進來也沒有用，所以懶得動彈吧？」李啟說着，看向了相柳。

    星官就這麼汲取着他們的智慧，進而化為自己的智慧。

    他曾經幫助過凡人，但最後選擇了放棄。

    「解封你，牽扯的事情可就太大了，神道內部允許嗎？上古群帝多半都在道爭之中死了，但活下來的那些不會找我麻煩嗎？像是帝軒轅，他現在可是一品啊，你和他不是很合得來吧？」李啟說道。

    但是相柳自己都拿不出什麼好說辭說服李啟的話，那還是回去待着吧，外面的世界很危險的，亂插手容易死，你還是回監獄裏等着吧。

    星官，集合了無數個千差萬別，生命轉瞬即逝的個體的力量和智慧，在最廣闊的宇宙空間裏追尋生命和精神的探險，這股力量似乎就是相柳氏想要拿到的東西。

    他們以這裏的身軀作為中樞，通過法身將身軀投射到天下之外的星空之中，然後以『星系』為單位組成法身的細胞，然後拼湊出巨大的星官之體。

    李啟已經知道了這一樁隱秘。

    「你覺得他們在做什麼？」李啟扭頭問了一句張宗。

    四周頓時充斥着一股『污染』的力量。

    李啟點頭，然後持咒宣科。

    充滿陰霾的目光似乎都讓周圍的氣溫跟着一起降低了。

    然後，他們要利用這些做什麼呢？

    所以，這頭陰霾的九首大蛇如此說道：「帝軒轅的事情暫且不提，畢竟事到如今，執着於一位一品的態度還是太困難了，一品也不至於來理睬我的解封。」

    「很難說啊，你也知道吧？帝軒轅最開始是支持凡人的，但等他『乘龍而去』的時候，他的大臣們想要追隨他，但是卻被那條龍甩了下來，只留下來了曾經的弓。」李啟說道：「那麼，帝軒轅對凡人們的態度真的還是以往那樣的嗎？」

    所有的功能都在衰退，不斷衰敗的軀體嚴重地侵蝕着他們。

    「就像是我這樣？」李啟指了指自己。

    星官們其實是具備相當深度和廣度的智慧的。

    「但是，從已有的信息來看，現在的道爭已經從平緩期來到了新的高峰期，巫覡們應該需要更多的戰力吧？」

    李啟搖了搖頭：「如果只是說戰力的話，就不必再多說了，你和瑤姬所處的這一脈勢力，說實話，在巫覡來看和人道沒有區別。」

    如果將時間拉長，從超速運轉的角度來看，對這場計劃而言，億萬年的時間不過是彈指一瞬間。

    「兩位還真是謹慎啊，瑤姬呢？」相柳發出了聲音。

    「那麼，考慮的怎麼樣？解封我，然後，我幫巫覡。」相柳如此說道。

    在這些覺醒了自我意識的『世界意志』的心智中，集中了各個時代，乃至於所有世界的智慧，他們的身軀里，集中了無窮盡的各式世界，各式生物個體的各種生活。

    李啟的態度很容易理解，相柳輕易的就明白了李啟想要什麼。

    然後一頭九首大蛇從封印之中爬出。

    李啟點了點人數，這裏有超過十萬的半人半蛇的神靈，品級不等，從四品到六品都有，最低也是六品，這似乎是一個門檻。

    這些生命每日的生活充滿了喜悅和創造，但是這一切都是好的，因為他們所創造的一切都會成為星官的養料。

    於是，相柳的力量探出頭來。

    如今的星官，他們可以遍數宇宙的恆星，就像數自家的羊群，不會漏掉一個。

    「不是神了，乘龍而去了。」李啟笑笑。

    「帝軒轅一品了？他還是神？」相柳突然問道。

    一種敬畏油然而生，當他們處於星空之下，仰望那一切的時候，會禁不住自慚形穢，緘默不語，心中升起仰慕之情。

    一個完整的河系裏，無數的文明共同體之間通過『星官』的軀殼而緊密地連接在一起，成為一個智慧的、熱忱的，河系的共同存在，

    「這是你們巫覡封印的，怎麼溝通你應該清楚，交給你了。」張宗退後一步。

    只有達到這個門檻，才能夠參與這場計劃。

    李啟和張宗，都能夠看見這整個過程，他們能目睹到那些幸運，被這些半人半蛇的神靈的意志所操縱着，從最初稀薄的氣體濃縮成輪廓更加清晰的球狀物，接着成為凸鏡狀的圓盤，體內開始出現更亮的條狀物和暗淡一些的裂隙。

    但同為天神，星官是世界意志。

    這些『相柳氏』的地祇們，用他們的神通，將星雲物質濃縮形成了最初的恆星，從遠處看去，這些泛着紅光的龐然大物不過是星星點點的亮光。

    這尊相柳法身看了一眼天邊。

    它們體積巨大，意識通過星際之間的波狀方式傳遞，一千年的時光對於星官來說只是無法捕捉的瞬間。

    這就是星官的偉大之處。

    它們彼此更加緊密地結合，然後更加具備了生命的特徵。

    當凡人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所在的星系是活着的，是具備自我意識的時候，並且汲取着萬物的智慧茁壯生長着的時候，通常都會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敬畏之心。

    如果相柳能說服他，那什麼都好說。

    但李啟也不準備追尋，大家都有自己的目的，何必刨根問底？

    星官們有着屬於自己的高傲，他們認為自己是覺醒程度最高的存在體，其智慧的宏大程度超越了『最初之神』。

    這些半人半蛇的生命，並不是通常的凡物，

    他們擁有星官的特質。

    「但這有什麼意義呢？」張宗有些想不明白。

    通過操縱引力，這些半人半蛇的神靈將氣體進一步濃縮，一顆顆恆星被點亮，星雲體內的物質更加密實。

    「和你不一樣，你是一半天神，一半地祇，換句話說既不是天神，也不是地祇。」張宗總結道：「而他們追求的，是既是天神，又是地祇，他們想要以地祇的身軀，投射出星官的法身。」

    對高品的星官來說，他們在過去能夠以星圖遮蔽所有的世界，而如今，『世界』已經蕩然無存，他們的力量將化為另外一種樣式。

    而眼前的這些半人半蛇的種族，他們就普遍都具備星官的這種特質。

    這些半人半蛇的生命體，將自己的精神投射到星空之中，操縱着星辰之間的那些彌散的物質，用引力將其壓縮。

    李啟和張宗，兩個人同時感受到，自身的衰敗開始了。

    這不是對方的本體，只是泄露出來的一絲力量所組成的法身。

    只是放棄之後的帝軒轅，就會支持相柳嗎？

    也很難說啊，從神易軍就能看出來，相柳氏和真龍的關係，在太古時期就一直不太好，甚至神易軍這種相柳氏出身的人還會獵殺真龍，惹的四品真龍出手反殺。

    張宗審視了一眼，沉吟思考了一會，然後說道：「讓我猜的話，他們在試圖將自身轉變為『天神』和『地祇』的結合體吧，最初之神們無法被模擬，那麼就從星官身上找辦法，畢竟相柳氏一族是天生的地祇，但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

    這點，李啟確實拿不準。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就像是磁鐵摩擦的聲音一樣。

    燒起半堆柴，支起九頂鑊，合吹牛角，以錢米交錯於道，然後投於江，招來淫昏之鬼，充斥四周，空中突然冒血，李啟取血塗台上屋瓦，並取鬼怪，以作鎮物

    如此一來，地府惡鬼的污血就能夠遮蔽五帝台的視線，將封印破開一個小縫，相柳的力量就能從中蔓延出來。

    很明顯，在過去，帝軒轅『乘龍而去』的傳說彰顯了一件事，帝軒轅在最後的時光，既沒有選擇巫道，也沒有選擇人道。

    李啟拿不定主意，所以看着相柳。

    相柳氏和真龍們一直都有矛盾，而帝軒轅曾經也並不待見共工一脈，起碼作為群帝的時候，帝軒轅是支持凡人們存續的。

    「我還是直接說正事吧，我被封印在這裏的時候，能拿到的信息很有限，所以我對外界的情況不是很清楚。」

    帝軒轅，現在就是『黃龍』。

    最後，整個河系裏，佈滿了無數的文明世界，生機勃勃。

    「如果能和你們和解，那巫道根本就不會和人道打起來。」

    對巫覡而言，想要消滅一切凡人的神，和想要消滅除人之外的其他事物的人道，二者之間是等價的。

    巫覡不希望消滅任何一方。(本章完)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www.xshuquge.net。筆神閣手機版閱讀網址：wap.xshuquge.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