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福來離開之後,李月辰搖了搖頭,雙手撐着自己的下巴嘆了口氣。
生在皇家,不知不覺之間,自己居然也學會敲打人了。
這都要感謝老爹讓看帝范,而且親自教了不少帝王之術,搞的現在自己也開始注意「馭人」的問題了。
唉……生在這個時代,作為皇家公主,看起來我終究是無法找回曾經的單純了……李月辰心中如此想到。
雖然說她曾經並不喜歡搞心機之類的玩意兒,但實際上似乎也跟單純不沾邊。
仔細思考了一下,目前香皂已經開始往全國鋪貨,這些商人們先付錢從她這裏拿貨,所以現在李月辰手上又有了大量現金。
再加上透明的玻璃器皿已經正式開始了製作,接下來會有源源不斷的現金進入手中。
但是這個時代沒有銀行,如果在手裏放這麼大的現金說不定會引起通貨緊縮,還是要想辦法儘快花出去才行。
可現在手裏也沒什麼靠譜的項目,也就是那個高爐實驗可以催促一下。
另外就是……造紙方面似乎也能考慮一下了,趁着手裏有錢,說不定可以琢磨開一個造紙廠了。
想到這裏,李月辰馬上起身,叫上小荷跟自己去一趟匠作監。
工匠們過來行禮之後,李月辰開門見山:「那設計圖可完成了?」
「回殿下,大部分皆已完成,只是有些地方,還需要在搭建之時來嘗試。」
「好,那便開始吧。」李月辰點點頭,「地方可選好了?」
對面的工匠點點頭:「是,邙山有一處絕佳之地,距離不遠,也方便殿下隨時去查看。」
李月辰一拍手:「那好,大概估算一下需要多少錢,列個單子給我。」
「單子?」對面的工匠一愣,「殿下,小人愚鈍,不知所謂『單子』是何物?而且我等又不識字……」
聽到對方的解釋,李月辰無奈的抬手拍了拍額頭,確實把這個給忘了。
於是扭過頭對小荷擺了擺手:「去叫宣城阿姊過來一趟!」
「是!」小荷點點頭,「奴婢回去叫,殿下可莫要亂跑……」
李月辰擺擺手:「放心,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呆着。」
小荷這才離開,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才帶着宣城公主一路小跑過來。
李月辰已經等的有點不耐煩了,心裏想着這皇宮裏面確實需要一些交通工具了。
不然這麼大的地方,去叫個人說個什麼事兒一來一回都要浪費不少時間。
工匠們看到又過來一位殿下,連忙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宣城公主抬抬手,隨後轉過身道:「辰兒,叫我過來可是有事?」
李月辰一臉無奈的點點頭:「阿姊,明日你過來跟他們核算一下單子可好?」
大概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其實也不難,就是跟調查一下建造這高爐所以大概多少錢,算個數字出來,李月辰這邊也好批款。
主要是她明天又到了去上課的時候了,沒時間在這裏耗。反正以現在宣城公主的水平做這個簡直不要太簡單。
宣城公主點點頭表示沒問題,隨後又看了看他們的設計圖,問了一下造出來各種數據,打算一會兒先回去計算一下需要多少材料。
隨後李月辰又解釋道:「等這單子列出來了,你們按個手印,然後我給你們批錢。不必擔心,這只是為了防止貪墨而已。」
聽完她的解釋,工匠們點頭表示理解,他們也沒想着敢貪污公主的錢,紛紛表示沒問題。
……
三天之後,宣城公主將核對好的單子給了李月辰,她看了一眼,直接叫福來批錢,讓他們去建造高爐。
同時又拿出一筆錢讓福來去擴大罐頭的產量,同時給自己找幾個造紙廠的人過來。
第二天下午,李月辰來到集賢坊,坐在來操辦公室的主位上,福來還有來操兩個人分別站立於左右兩邊。
而對面,站在三個人有些拘謹的中年人,他們站在原地低着頭,雙手不自覺的抓着衣擺。
李月辰笑了笑:「不用緊張,今日本宮只是想要問問你們的本行而已。」
說着,對福來招了招手:「給他們弄些酸奶來,不然一直這麼緊張,也問不出什麼。」
「喏!」福來答應一聲。
對面三人其實是心裏有苦說不出。
他們都是一家造紙坊的員工,嚴格來說,屬於給親戚打工的。
這個年代,雖然說買賣奴隸是合法的,但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能買得起奴隸的,至少也得是地主級別。
而酒肆茶館之中的服務員,大多數都是老闆的旁系親戚,而且這些人用起來也較為放心一點。
他們三人所在的造紙坊,裏面雖然也有不少奴隸,但奴隸一來接觸不到核心機密,乾的都是最髒最累的活兒。
二來,奴婢是沒有自己的自由時間的,根本不可能想着趁空閒出來喝酒然後被福來帶過來。
不一會兒,福來拿過來了一些酸奶,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
看着三人手都有些發抖,李月辰突然扭過頭:「你是如何將他們帶來的?」
福來面色有點尷尬:「這……」
……
半個時辰之前。
三人從造紙工坊里走出來,一邊互相調笑着一邊商量着去哪裏喝兩口。
然而剛剛走出大門,幾個便衣監門衛已經從周圍的人群之中走了出來。
將胳膊搭在他們肩膀上的同時,將手中寒光閃閃的匕首往脖子上一架,低聲冷喝道:「不想死便乖乖聽話,跟我們走一趟!」
三人哪裏見過這種架勢?感受着脖子上傳來的涼意,當即點點頭表示肯定聽話。
幾名便衣監門衛架着三人上了馬車,直奔集賢坊,周圍路過的百姓根本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來到了集賢坊,他們一下車就看到了裏面站着的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當即更加不敢多話,乖乖跟着進入了辦公室。
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穿着官宦衣服,臉蛋白淨,沒有一絲鬍鬚,還微微有些發胖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對方也不客氣,直接對着他們說道:「爾等聽好了,一會兒公主殿下過來,問什麼,爾等需照實回答!否則,小心腦袋不保!」
雖然不知道公主殿下為什麼要見他們,但此時此刻,他們除了點頭答應之外,也沒有其他選擇了。
……
「這……奴婢就是請他們過來聊聊而已,並沒有做其他多餘之事。」福來面色有些尷尬的回答,說完之後還露出一個笑容。
對於這番解釋,李月辰並沒有懷疑什麼,畢竟這個年代的老百姓,對於當官的還是有些懼怕的。
尤其是皇宮裏的人,本身就帶有一絲神秘的屬性。
李月辰擺了擺手:「不必緊張,本宮只是想問問造紙的工序而已。回去之後也不必害怕,沒人會知道是你們說的。」
三人左右看了看,現在這種情況,面前坐着的可是皇室公主,他們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
最中間的那人有些拘謹的抬起頭:「殿下儘管問,只要是我等知道的。」
李月辰點點頭,讓福來在旁邊拿紙筆記錄:「將整個流程說一遍吧,若是有問題,我會提的。」
對面三人點點頭,慢慢的說起了造紙的工藝。
李月辰對這個倒也不算一無所知,只不過很多事情都已經忘了,所以需要聽聽他們的流程,看看跟自己記憶里的有什麼出入。
福來在旁邊拿筆飛快的記錄,李月辰也時不時的提出一些問題,他們都會乖乖解答。
大約聊了半個時辰左右,李月辰才對這個時代的造紙工藝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其實京城這邊的紙還算不上太好的,一般都是用桑皮或者褚皮製作的皮紙,或者是麻製作的麻紙。
據李月辰所知,皇室用的貢紙一般是巴蜀那邊製作的藤紙以及徽州那邊的風紙(注)。
這個時代的紙其實品相已經相當不差了,而且種類也很繁多。
李月辰自己也知道,後世可是出土了不少唐朝時期的文獻古籍,能保存一千多年之久,想來質量應該不會太差。
甚至在某些方面可能要超出後世那種工業化的紙張。
但也正因如此,才讓這個時代的造紙成本居高不下,這才是擺在李月辰面前的現狀和難題。
問清楚了這些問題之後,李月辰想了想又問道:「這間造紙工坊在何人名下?或者說,這造紙工坊的幕後之人是誰?」
聽到她這麼問,三人一時之間有些不太敢回答,互相對視了一眼。
「我勸你們最好實話實說,」李月辰道,「只有我知道這是誰的產業,才能保住爾等性命!」
聽到她這麼說,對面的人才行禮道:「回殿下,是盧國公!」
聽到對方的回答,李月辰微微愣了一下。
程處默?我靠,我跟他不熟啊!
說實話,不僅跟他不熟,李月辰除了劉仁軌之外,幾乎跟所有的文臣武將都不熟。
其實本來她對程咬金或者薛仁貴這些在後世有着諸多傳說的名將是很有興趣的,也特別想認識他們。
但作為皇室成員,實在不適合跟這些勳爵走的太近,主要還是怕引起皇帝的多疑。
所以從出生到現在,李月辰從來沒有主動接觸過除了師父劉仁軌之外的任何實權大臣或者勳爵。
尤其是程咬金,正好在自己出生那一年就死了。
他的長子程處默繼承了盧國公的爵位之後,並沒有在朝廷出任官職。
偶爾聽到一兩句閒言碎語,好像說他只是在家裏混吃等死玩女人。
沒想到這造紙工坊居然是他的產業。
李月辰擺了擺手:「好了,你等回去吧。福來,來一趟不容易,請他們吃個酒吧。」
「喏!」
福來答應一聲,將三人送到門外,給了一些賞錢,就讓他們回去了。
李月辰想了想之後,上了馬車回宮。
回宮的路上,李月辰突然想了想:「現盧國公可有兒子或者親戚在宮中任職?」
福來想了想之後,恭敬的回答:「盧國公胞弟程處弼,現任右金吾將軍!」
李月辰點點頭:「一會兒回去了,幫我叫他來見一面,就在匠作監前面那亭子裏便好。」
「喏!」
……
回到宮中之後,李月辰跳下馬車,來到匠作監外面的亭子裏面坐下,福來從馬車裏拿出酸奶給她倒了一杯便馬上去找程處弼了。
大約二十多分鐘之後,福來帶着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
程處弼身高大約一米八左右,膀大腰圓,看着孔武有力。
穿着一身擦的鋥亮的明光鎧,臉上的鬍子看起來似乎精心打理過,並不顯得凌亂。
來到近前,程處弼摘下了兜鍪行禮:「下官見過公主殿下!」
「程將軍免禮!」李月辰輕輕一擺手。
程處弼起身:「敢問殿下,喚我前來所謂何事?」
李月辰挺欣賞這種直來直去的做法:「其實我有想法開一造紙坊,今日本來打算找幾個工匠問問具體流程,誰知道問完了才發現是盧國公的產業……所以想讓程將軍引薦一下,好登門打個招呼。」
說到這裏,福來連忙對李月辰行禮:「都怪奴婢不長眼,找了盧國公家的……」
「公公言重了!」程處弼趕緊打斷,「這也並非大事,我今日回去與大兄說一聲便是,豈敢勞煩公主……」
李月辰笑着搖了搖頭:「程將軍放心,只是登門打個招呼而已,本宮沒有任何其他意思。」
聽到她這麼說,程處弼也不再堅持,畢竟公主是個女孩子,跟皇子還是不一樣的。
哪怕現在已經入朝為官了,她依舊跟皇子不一樣。
如果是皇子,那是絕對不能讓他們私下見面的,要見也必須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見。
畢竟前車之鑑在那裏擺着,他們程家可不想步了侯君集的後塵。
其實李月辰也不是說非要登門拜訪,如果能在皇城見面也行。可問題是程處默沒有官職,進宮會很尷尬。
你既然有爵位,進宮不管有啥事兒,總要去跟皇帝行個禮聊聊天吧。可問題他們倆也不熟啊,似乎也沒啥可聊的。
所以李月辰讓他先回去通知一聲。
第二天下午,李月辰帶着一些罐頭和幾塊香皂去了盧國公府上。
福來還很有眼色的提前拆開了封蠟和木塞,換了趕緊的瓷瓶,防止被猜出罐頭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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