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大公主 第三百二十九章 母親的計劃

    聽到這句話，李月辰真的有一股發自內心的驚訝。

    實在想不到，這夫妻倆之間的默契居然能到這種地步，以前只是覺得老爹跟後世電視劇裏面那啥都不會的悶慫形象相差甚遠，可以說，老媽的事情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但今天才發現，厲害的不僅僅是老爹，這個老媽跟歷史上記載的一樣厲害，居然連這件事情都能知道！

    她忍不住下意識的發問：「既然阿娘知道，為何……」

    「或許外人都認為我這些年來垂簾聽政，是因為有權力欲望，有野心。但只有我的男人才明白，我都是為了能替他多分擔一些事情。我們並肩走過數十年風雨，經歷過太多了。」

    說到這裏，她的表情有些懷念，似乎剛剛對兒子的火氣也消除了，甚至都帶上了一絲笑容：「他做皇帝這些年，朝堂上諸多不便，都是由我來做。以後，只不過是從幫夫君，變成了幫女兒而已。」

    李月辰明白她的意思了，曾經的歷史上原因如何不知道，但至少此時此刻，這位母親，是打算做女兒的白手套，成為女兒手裏的刀，為了她的大計去做一個惡人！

    「阿娘不必如此的……」李月辰輕輕撫摸着她的手背，「若這麼做，會被人罵千萬年！」

    「呵呵……」武則天滿不在乎的咧嘴一笑，「你以為就算我如今收手，安心享福當個皇太后，日後在史書上的名聲能好的了？更何況，我若是在乎名聲，那便不是我了。」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語氣卻非常乾脆。

    「阿娘……」

    「好了，去將那逆子叫回來，具體事宜，還需要好好商量一下。」武則天擺了擺手。

    李月辰勸道：「還是過幾日再說吧，反正下次朝會還有幾天，這幾日阿娘先好好歇息，消消氣。」

    「辰兒，此事主要還是在你。無論如何，你要替你阿爺，把這江山守住了！」武則天一臉嚴肅道。

    「孩兒自然義不容辭，只是阿娘……」

    「你不必考慮那些！」武則天一擺手，「你要跟為娘演好這場戲，同時也算是給後世一個警醒，若是皇帝不好好做，會給國家帶來多大的危害！」

    「說起來，辰兒曾言，就算生如螻蟻，也當立鴻鵠之志！哪怕命似紙薄，更應有不屈之心！為娘這一生，幾乎一直都在拼搏。如今為了你，也願意繼續拼下去！」說到這裏，她抬手摸了摸女兒的臉頰，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容。

    李月辰微微睜大眼睛，在自己的記憶里，從小到大，老媽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就算笑笑，也很少放開了笑。

    這種慈愛的表情，至少在自己的記憶裏面，似乎這是第一次見到。

    母女倆聊了很久，直到深夜，李月辰才走出了仁壽殿。

    她走的很慢，表情有些複雜。

    母親的計劃，她感到一絲慶幸，但更多的是愧疚。

    慶幸的是自己不用去做這個劊子手，愧疚的是這樣的事情居然要讓母親來承擔。

    她步伐有些散亂的走出了幾十米，隨後轉身看着依然燈火通明的仁壽殿。

    李月辰對着仁壽殿恭敬的行禮，極其堅定的自言自語道：「無論如何，只要能保國泰民安，女兒定然竭盡全力，為母親在歷史上留一個大帝之名！」

    ……

    第二天，李月辰上午在安福殿練功，直到快吃午飯的時候才慢悠悠散着步來到了仁壽殿陪母親吃飯。

    還沒到呢，就遠遠看到李顯一個人跪坐在殿門外，旁邊孫靜邦也陪他一起跪着。

    原本正面的太監宮女們都遠遠躲開，生怕走到皇帝跪着的範圍之內。

    李月辰從後面走過來：「嗯？阿兄為何坐在此處？」

    「月辰你可算來了，」李顯就跟看到救星似的抓住了妹妹的手，還輕輕搖晃起來，「快幫為兄去勸勸阿娘，今日我一大早過來請安，阿娘不見我。」

    「不是，那阿兄到底為何坐在此處？」李月辰仍然一臉好奇。

    李顯面色有些尷尬：「這個……」

    （兩個時辰之前）

    太陽剛剛出來不久，李顯便來到了仁壽殿。

    昨天的事情回去之後跟韋蓮兒說了之後，原本還想着能得到些許安慰，沒想到仍然是劈頭蓋臉挨了一頓批。

    韋蓮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陛下乃是天子，怎能輕言退位？皇位是說退便能退的？」

    想起昨晚妻子如同母老虎一樣的咆哮，李顯就感覺無奈的慌，甚至昨天晚上都沒讓他上床。

    所以一大早起來就想着趕緊過來給母親道個歉，解決了這事兒，回去也能讓老婆舒心點。

    來到仁壽殿門口，張成鑫連忙行禮：「見過聖人！」

    「快去通報吧！」李顯有些煩躁的擺擺手，等在門外。

    張成鑫進去通報，不一會兒又出來了，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顯，組織了一下語言，輕聲匯報道：「聖人，天后說，此時不想與聖人見面……」

    實際上這語言是他美化過的，如果將武則天的原話說出來，恐怕當場就要被砍了！

    李顯來的時候想過很多種可能，老媽或許會對自己破口大罵，也有可能手邊抓起什麼就打過來……

    但怎麼都沒想到，居然連面都見不到。

    這樣的結果讓李顯心裏有些難受，說實話，就算被母親打罵，最多就是難受點，身上疼而已。

    但是連面都不見，讓他非常傷心，甚至有些擔心萬一母親氣壞了身體可不好。

    於是他直接後退兩步，就在地上跪坐下來。

    張成鑫嚇了一跳，連忙跑到側面：「聖人這是為何？」

    「你去告訴阿娘，若不見我，我便坐在此處不走了！」李顯命令道。

    「喏！」

    被嚇了一跳的張成鑫連忙進入殿內稟報，進去沒幾秒鐘就又出來了，表情有些複雜：「天后說……聖人若是想坐便坐着吧！」

    說完就趕緊退到了一邊，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時間回到現在）

    「哦……」李月辰點了點頭，拍了拍三哥的肩膀，「也虧的阿兄能想出這等方式來威脅阿娘……」

    「不是，我沒有……」李顯想要解釋什麼。

    李月辰甩開他的手：「好了，我去勸勸，阿兄先起來吧，不然腿要廢了！」

    「嗯嗯，月辰快去！」李顯點點頭。

    ……

    有些無奈的走進仁壽殿，就看到老媽剛好放下毛筆。

    還沒說話呢，武則天率先端起茶杯，看似不經意的問道：「那逆子還在外面坐着？」

    雖然說語氣硬邦邦的，但仍然能在其中看出一絲關心的味道。

    「啊，腿已經快要廢了。」李月辰輕笑着回答。

    「什麼？你怎的不將他拉起來？」武則天扭過頭問道。

    李月辰故作嚴肅：「自然是要讓他認識到錯誤才行！不然……」

    看着女兒的表情，武則天突然一愣，隨後抬手就要打：「好你個死丫頭！居然敢開為娘的玩笑了啊！」

    「哈哈哈……」李月辰笑着躲開，隨後抓住她的手，「好了阿娘，他都在外面跪兩個時辰了，差不多了。若還不行，叫他進來揍一頓！若是嫌累，孩兒幫忙動手！」

    說着，她還抬起雙手，猛地一握拳頭，白嫩修長的手指之間頓時發出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去！」武則天伸手推了她一下，沒推動，「你這一巴掌下去他還有命在啊？」

    「那要看打何處了！」李月辰一臉認真的回答道，「若是打腦袋，估計頭蓋骨都會碎掉吧……」

    武則天放下茶杯：「好了，莫要開玩笑了！去將那逆子帶進來！」

    「是！」

    答應一聲之後，李月辰馬上起身來到外面，跑到李顯面前停下：「阿兄，去跟我見阿娘吧！」

    李顯活動了兩下身體，面露苦澀，伸出手道：「月辰快扶我一把，站不起來了！」

    跪在旁邊的孫靜邦馬上道：「陛下，奴婢來……」

    然而還沒站起身，就感覺雙腿一麻，直接倒在了地上。

    李月辰搖了搖頭，直接抓着李顯的後領子將他提起來就往裏走：「快些吧，莫要讓阿娘等急了……」

    「我的腿……」被提在半空中之後，小腿上壓力猛然減輕，血液大量下涌，頓時感覺一陣酥麻。

    李月辰一邊搖搖頭一邊拎着他進入了殿內，同時忍不住心想，也多虧了這個時代的人，若是在一千年之後，跪坐這種姿勢，能堅持十分鐘的人都很少見了。

    當然必須提一句，跪坐對身體是有好處的，最直觀的就是跪坐不長痔瘡！

    真正的跪坐並不是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小腿上，而是大腿處的肌肉要同樣用力往上挺，這樣才能讓上半身保證挺胸抬頭的姿勢，不會駝背。

    同時屁股也不會完全壓在腳跟上，而是只受力一點點而已。

    看到女兒拎着兒子進來，武則天耷拉下了眼皮：「辰兒，過分了！堂堂天子，豈能拎在手中？」

    「他站不起來了，只能如此了！」

    李月辰一邊說一邊將三哥放下，讓他側身躺在墊子上，隨後蹲在旁邊輕輕幫他按摩小腿。

    「哎呀！」

    李顯突然大叫一聲：「月辰你輕些，疼！」

    「放心吧，若是真用力，骨頭就斷了！」李月辰笑了笑，隨後繼續幫他按摩。

    按摩是有過程的，一開始很難受，但習慣之後就會很舒服，不一會兒，李顯甚至都哼哼起來了。

    「好了！」李月辰抬手，「啪」的一聲在他小腿上扇了一巴掌，「趕緊起來認錯！」

    聽到妹妹的提醒，李顯這才想起自己今天是過來幹嘛的，連忙起身對武則天行禮：「阿娘，孩兒知錯了，日後定然不會如此了。」

    武則天嘆了口氣：「既然你不想當這個皇帝，那便配合為娘演一齣戲吧。」

    「好好好，只要阿娘不生氣，怎樣都行！」李顯點點頭。

    「日後上朝，你就不用去了。」武則天放下茶杯，「想玩你可以玩，但必須說，是我將你軟禁了！」

    李顯一愣：「這是為何？」

    「莫要多問，聽話就好！」武則天一臉嚴肅的說道。

    「聽話！孩兒肯定聽話！」李顯連忙點頭答應下來。

    「記住了！就算皇后問起，也必須如此說。若是有朝一日暴露了，那為娘可要殺了她！」說到後面，武則天的眼神已經變得有些陰沉起來。

    聽到冷冰冰的語氣，李顯也被嚇了一跳，他能看得出來母親不是在開玩笑。

    如果這件事情被蓮兒知道了，她真就沒命了！

    李月辰也在旁邊勸告：「阿兄，接下來的事情很重要，千萬不能暴露出來！你必須要讓外人以為你跟阿娘已經反目才行！」

    李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母親和妹妹都這麼嚴肅，但她知道母親沒有開玩笑，連連點頭答應。

    「你被我軟禁的這段時日，你該玩就玩，但閒暇之時，還是要好好學習治國之道！」武則天叮囑道，「如今我已年近六旬，總有一天是要死的，到時候，這大唐的江山，仍然還需要你來抗！」

    聽到這句話，李顯仔細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反問道：「那要不孩兒……有人看着的時候玩，四下無人之時再學習？」

    「孺子可教！」武則天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

    旁邊的李月辰突然說了一句：「瞞過所有人不太可能，但就算皇后知道也無所謂，反而會認為你這是在韜光養晦！」

    「韜光養晦？」武則天喃喃着重複了兩句，「這話倒是說的不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李顯就算再笨也知道母親要做什麼了，不過他並沒有開口反駁。

    本來他就不想當這個皇帝，現在能仗着被軟禁的名頭先好好休息幾年那再好不過，他現在一看到滿朝大臣就煩得慌。

    「阿娘放心，孩兒定然配合好！」李顯一臉嚴肅，「後續之事，就勞煩阿娘了！」

    ……

    一家人在仁壽殿裏面聊了很久，晚上又將老四李旦叫來一起聊。

    直到子時之後，兄妹三人才走出仁壽殿。

    閃亮的銀河划過天空，在月光的配合下，將一層皎潔的銀光灑在了整個紫微宮。環境雖然昏暗，但能見度並不算太低。

    李顯一臉輕鬆的笑容，拍了拍老四的肩膀：「今後為兄就與旦旦一樣逍遙了！」

    「別那麼叫我！」李旦耷拉着眼皮，「想不到阿兄居然能讓阿娘如此失望……」

    「嗯？要不要為兄去求阿娘讓你當皇帝？」李顯斜着眼睛問道。

    李旦連忙恭敬的行禮：「還請阿兄放過愚弟！」

    看到這一副兄友弟恭的畫面，李月辰笑的就像一朵在月光下綻放的玫瑰……又酷又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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