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南天坐看萬古 第260章 道化之劫

    眾人雖然察覺到了這一點，但是黑山老妖已經完成了他的佈置。

    隱匿在暗處的山元子眼中瘋狂和狠厲神色交織，手中掐動法訣，「爆！」

    眼前的局勢早已經超出了他控制範圍，那長青道人果然厲害，不聲不響之中就佈置出了如此局面，白骨山老人和那條巨蟒完全被算計其中。

    夢境世界之中, 領先一個月的時間，短時間內他根本無法將其扭轉，而且即使他全盛時期，有着黑山神軀，也不一定能夠拿下對方，更不要說現在這種半殘的狀態。

    所以他一開始吸納夢境世界中半數妖魔, 目的就不是為了擊敗對方, 而是為了積攢足夠強大的力量，撕裂這個夢境世界, 破壞李長青的佈置。

    雖然即使撕裂了夢境世界，也不見得能夠勝過對方，但是至少不會輸得太慘，還有爭鬥的機會。

    隨着山元子法訣掐動，原本近乎瘋狂，難以控制的黑山老妖山神之軀向內坍縮，無數惡念匯聚一點，以他轉化為的天魔之身為核心，化作一股滔天魔念，隨後膨脹，爆炸！

    天魔解體大法！

    恐怖的魔念形成恢弘至極的聲音，如同世界喪鐘，震懾住每個人的心神。

    隨後以魔念為中心，一股股黑色的雲氣，成百上千, 形成遮天蔽日的黑色浪潮，侵襲這方天地。

    夢境世界較現實世界本來就脆弱的多，天魔之軀也擅長破滅世界，加上成百上千的眾生惡念，頓時形成了質變。

    一條條規則法理崩壞，城鎮，山河，草木，蒼穹，大地撕裂，讓這已經有中千世界雛形的夢境世界飛速瓦解，再難以抵抗虛空亂流和時光長河的侵蝕。

    破滅一方世界，雖然只是中千世界的雛形，但仍然讓山元子本身修行的天魔之道飛速圓滿，他的氣息越發幽深，一尊無色無相，被混亂，黑暗，扭曲包裹的巨大法相在山元子身後凝聚。

    感受着體內奔涌的力量，山元子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雖然過程完全不在他的算計之中, 但是結果是好的, 捨棄了一具山神化身，真正步入第五重樓，成就天魔法相，而且自己還因為破滅了中千世界，天魔之道大進，以後成就第六重樓指日可待。

    胡元慶看着周圍逐漸崩解的世界，難以相信，「怎麼會這樣？」

    明明剛剛的局勢還優勢在我，怎麼突然就被翻盤了。

    胡元慶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一神帶四坑，無力回天啊。

    長青道人確實勇猛，但攔住白骨山老人和塵世巨蟒已經達到了極限，甚至為他們在夢境世界中鋪了路，可惜他們沒有理解關鍵，第一時間沒有將暗中隱藏的山元子找出來，如今大勢已去，似乎只能夠接受這樣一個結局。

    面對夢境世界的崩潰，王明陽清癯的臉上神色不變，目光依舊清澈沉穩，似乎真正面對泰山崩而色不變。

    王明陽看向面前的寧采臣，對方已經在飛速掌握自己的心學之道，但想要繼承，還需要一點時間。

    如果夢境世界完全崩潰，那麼心學之道自然也就沒有了，不僅僅心學之道沒有。

    因為這方夢境世界已經和真實的北郭縣相互交融，形成陰陽兩面，等夢境世界崩潰，北郭縣自然也會跟着崩潰，連帶着北郭縣之中的萬千黎民。

    王明陽眼中閃過一抹明悟和決然，他想起了當初在望江樓上白虹貫日的許三有，我輩讀書人，自然敢為天下先。

    生，我所欲也，義，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捨生而取義！

    王明陽腦後如同大日般的儒道光輝沖天而起，化作白虹，落入山神之軀爆炸形成的幽深恐怖的黑暗之中。

    「該死！」

    山元子咒罵了一句，所有妖魔最忌憚的修行之道，大儒絕對要排入三甲，不僅僅是因為大儒立言，立功，立德，聚集人道氣運與萬民信念於一身。

    即使修為低下，也能夠撬動恐怖的天道，人道之力加身，更重要的是，這些大儒每一位都自帶『天魔解體大法』。

    爆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極少數的修行秘法，才能夠真正讓修行者擁有超出自身境界，一躍幾層樓的力量。

    捨身之下，大儒完全可以發揮出超過自身界限的力量，一點都不亞於山元子以自身第四重樓的山神魔軀爆炸。

    山元子不再隱藏，身後的天魔法相無形無相，直接帶着山元子融入了白虹之中，將戰鬥的地點選在了王明陽的靈台之上。

    「書生，你若是放棄，我可以傳授給你天魔轉換之法，將這次破滅世界的魔果分你一半。」

    「活着難道不好嗎？想想你的老母，如果她知道你死在外面，該怎麼過下半輩子，你這是不孝，違背了你們儒家的大義。」

    「別以為你捨生取義，就能夠死後封神，有我在這裏，你只會魂飛魄散，連轉世輪迴的機會都不可能有。」

    ······

    山元子出現在王明陽靈台之上後，一道道蠱惑人心的話語自然而然產生，想要威逼利誘，動搖王明陽的決心。

    不過大儒心智堅定，即使已經開始凝聚天魔法相的山元子也沒有多少信心能夠動搖對方，不過讓他感到意外的是，王明陽突然莞爾一笑，「你說得對，突然我覺得活着是一件好事，閣下不如將天魔轉化之法傳給我？」

    面對王明陽的突然轉變，山元子反而有些許遲疑，怎麼會怎麼輕鬆？

    就在他遲疑之時，一道奇特的氣機沖天而起，與天地交融。

    對方的手段不是眼前身為大儒的王明陽，而是另外的人！

    山元子瞬間反應了過來，就像自己以山神之軀牽扯注意力，吸引火力一樣，王明陽擺出一副捨生取義的樣子，目的就是引出自己。

    天魔法相，無形無相，難以察覺，難以阻擋。

    所以王明陽主動以自身為餌，讓自己進入他的靈台之上，再難以逃脫，去阻止那道沖天氣機的後手。

    雖然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前後因果，不過山元子還是準備嘗試一下，天魔分化，感應四周有情眾生，只要內心心存惡念，天魔就能夠悄無聲息地鑽入其中。

    不過他只能夠感受到白茫茫一片的空間，感受到一句句微言大義，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這是什麼道路？！」

    山元子神色震驚，儒家的浩然正氣本來就克制天魔之道，而眼前的王明陽修行的道路似乎更甚一籌，連天魔感應都做不到。

    「心外無物，這是在下修行的心學之道。」

    事情到這裏，似乎已經成為了定局，王明陽輕鬆地說道。

    另外一邊，悟空氣息膨脹，頂上三寸靈台如同一股氤氳雲氣，貫通內外空間，與眼前即將毀滅的夢境世界交融。

    「這個世界突破紫府？」

    燕赤霞略微有些疑惑，吃驚。

    突破紫府確實是一件好事，但也需要分場合，一般而言，修行者成就紫府之時，需要貫通內外天地之力，以人身引導天地偉力，所以會選擇靈氣充裕，蘊含道韻的福地。

    而眼前這個夢境世界，若是沒有破滅前，確實可以稱得上是一處福地，但此時已經在天魔之力的侵蝕下開始瓦解。

    就算這隻東山白猿成功突破，可能也會被牽連，輕則墮入魔道，重則魂飛魄散。

    「不是突破紫府，是我龍虎山一脈的《都天神雷先天一炁總綱》！不對，應該是兩者融合出來的一門新的法門。」

    周德順先修行《九寶蓮燈觀想法》，後修行《都天神雷先天一炁總綱》，對兩條修行道路都知之甚詳，只不過他沒有想到師弟這位白猿徒弟，不僅悄無聲息地將靈台圓滿，而且還將《都天神雷先天一炁總綱》修行到了這種地步。

    這下真的人不如猴了。

    悟空雙眼精光閃爍，氣沖牛斗，御使手中的五雷符，渾身法力激盪，煉化橫骨，口吐人言，「雷來！」

    青赤白黑黃五色光輝從虛空中誕生，金木水火土五行聚集，化作五道洞穿世界的雷霆。

    悟空伸手向前，將五色雷霆抓在手中，化作一根五色雷棍，恐怖的雷霆並不是溫順的家貓，即使悟空修行了山阿體，即使他因為和李長青靈獸同心，對雷霆的掌握感悟遠超後天生靈，但是強橫的雷霆之力也開始毀滅他僅僅只有第二重樓強度的身軀。

    而這正是悟空的目的。

    《都天神雷先天一炁總綱》記載的修行秘法，想要蛻變凡胎，孕育先天雷神之軀，就需要凝聚出混沌之形，以雷霆之法破開混沌斬滅過去之我，成就未來之我。

    而首先想要凝聚出混沌之形，就需要耗費無數資源時間，在李長青這位先天神祇的幫助下，悟空確實修行神速，但距離完全凝聚，還差遙遠的距離。

    所以他直接以紫府交感之法，藉助突破紫府瞬間的天地交融，天人合一的氣機，將自身的靈台和夢境世界交互，將這方逐漸毀滅的世界化作自己的混沌之形！

    周德順理清楚了悟空的想法，但內心仍然有新的困惑升起。

    即使是準備完全，即使是自身孕育混沌之形，但是想要以都天神雷開闢混沌，凝聚先天雷神之軀的成功率也不到千分之一。

    此時悟空雖然藉助紫府貫通內外，天人合一的氣機，以殘破的夢境世界為自身的混沌之形，開闢大道。

    但是這種方法畢竟是取巧，他根本無法掌握所有的變化，再加上天魔破滅之道的影響，成功率恐怕只有千萬分之一，他是如何有信心能夠成功蛻變，抓住那千萬分之一的機會的呢？

    悟空的身軀在雷霆之力下一點點崩解，接下來就會毀滅三魂七魄，完全消磨神魂。

    悟空進入自身物質消失，成為純粹精神的狀態，在天人合一中，內心愈發空明，近乎神而明之。

    就是現在！

    一點純粹的神魂坍縮成幽深的原點，藉助李長青的感悟，悟空在開闢之道上的領悟恐怖異常，只不過一直沒有時間表現，直到今天，才完全顯露。

    「開！」

    原點之中，一直渾身纏繞這雷霆光輝的白猿伸出手臂，抓住五色雷棍，順着天人合一的氣機，落在天魔之氣形成的黑色雲潮之中。

    恐怖的雷海從棍棒頂端爆發，開闢法意不懼任何墮落，污染，扭曲，讓仙神都感到難纏的天魔之力一點點瓦解，在開闢法意的籠罩下，根本沒有掀起一點波瀾。

    隨後五色五行，定住天地破滅的變化，雷霆純粹的毀滅之中，誕生出一縷陽和的生機。

    原本逐漸崩解的世界，在這一棒中逆轉，天魔泯滅，萬物復甦！

    「不！」

    王明陽靈台之中，山元子神色驚恐憤恨，隨着夢境世界扭轉破滅，重新誕生，甚至比之前還要完美，他身後的天魔法相崩潰，之前那仿佛唾手可得的天魔果位也消散不見。

    他的氣息如同瀑布般飛速下落，不一會就重新落回之前的紫府真人之境，甚至因為自身天魔果位的破滅，他的紫府也瀕臨崩潰，近乎淪落為凡人。

    「成功了？」

    胡元慶感受着周圍的陽和之力，感受着天地法理，夢境世界中的大地，天空，城郭開始重新修復，而且比之前更加『真實』，已經可以算作一方規則奇特的中千世界了。

    道韻化作五彩祥雲，功德之力聚集，一時間天花亂墜，地涌金蓮，自己原本低微的修為也在飛速增長。

    胡元慶瞬間抓住機會，認真感悟陰陽，開闢，造化等諸般真意，此時的天地就像是不設防一樣，直接將大道呈現在眾人眼前。

    「只成功了一半。」

    周德順聲音凝重，抬頭看向天空，胡元慶順着周德順的目光望去，瞬間明白了他說的一半指的是什麼。

    一條非清非濁，波光粼粼，蘊含眾生命數的時光長河支流若隱若現，已經失去物質身軀的悟空神魂，化作一隻頂天立地的白猿，不斷被時光長河之水沖刷。

    眼前天地之中隨處可見的規則就是從白猿身上散發出來的，他似乎就是一切法理的源頭，與天地相合。

    不過這並不是完全的好事，也是劫難。

    道化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