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卓然覺得有趣,稍微想了想道,「古書上說黃泉兩旁有花可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筆硯閣 m.biyange.com彼岸花,開彼岸,花開時不見葉,有葉時不見花,花葉兩不見,生生相錯。彼岸花。不知這花——可做得?」
老頭心中瞭然,沉默良久才道「姑娘會的東西可真是不少。只是這花不吉利,今兒過節,姑娘不妨換一換?圖個平遂。」
微醉的男人瞧着老頭猶豫不決的模樣,忍不住地道「我家姑娘讓你做,你做就是了。唧唧歪歪的作甚?能做就趕緊的,不能就拉到。老子就沒瞧到過你這麼囉里巴嗦的人。」
謝卓然嘴角浮現一絲諷刺的笑意。她向老頭微微點頭,又突得說「雖說古書里不曾有曼朱沙華帶葉子的模樣,不過今兒你若是可做得花同葉的話,自然更是好了。倒也全了我腦中的想像了。」
又看向倆男人瞬間變臉,清澈的眸子中有些怒氣,「閉嘴!」
老頭聽了,長長的嘆氣,轉而開始攪動着鍋里的糖漿。
一旁坐着的男人滿臉興味地瞧着小攤前的幾人,心裏便有了幾分思量。就對坐在他對面的男人輕笑「也不曉得你怎麼想的,不喜歡別人就不喜歡罷了,怎突得想着派下頭的人去取那丫頭的命。」
對面之人着一身簡單的彈花暗紋絳紫直身,周身貴氣不着餘力顯露,同四周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一支通體白色的玉簪子在墨發間欲掉不掉,看起來隨意極了。二人所坐地兒的四周亦是空出來許多。
他聽到對面人的話眼眸一壓,繼而心不在焉地順着好友的目光的看過去,見攤前的那小姑娘有些熟悉,但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家的,就懶得多想,也輕笑一聲挑了挑眉慵懶地打趣「不過就是個小丫頭而已,怎麼?一見鍾情了?」又稍微停頓了片刻,眯上狹長的桃花眼,半開玩笑地試探,「那家姑娘你喜歡上了?難得鐵樹開花?」
他見男人不說話,清了清嗓子才正經地道「你秦峰何時心軟了?莫非當真是動心了?可不要同本少說道你喜歡上了那丫頭」他身子向前傾了傾,壓低了自己的聲音,「這裏可不是你的終點,別忘你的身份。」
男人笑笑,沒有說話。站起身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神色隱在暗處誰也不曉得他想得是何事。
謝卓然接過老頭遞過來的糖花,覺得這花果然是沒有葉子才好看。這番不倫不類的樣子竟然沒了原本的美,於是皺了皺眉頭,猛地將糖花扔到身後瘦高男人手上。另一人見她尚還有多逛逛街上的意思,上前催促道「姑娘時候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話中帶有一絲強迫。
他又警惕地瞧了眼四周,一手拉上謝卓然的袖子稍微使力拉扯。謝卓然咬唇,另外一隻小手瞬間拍開男人的手,眸中的不耐顯而易見就聽得她怒呵一聲「放肆!」
見男人眼中凶光畢露,便知這人已無了耐心。狗急跳牆也是下一秒的事。
於是深吸一口氣緩緩收住了自己的性子,恍若方才發生的事都不過是男人的幻覺。嬌橫道「你讓開!本姑娘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插手!」
「哎喲喂我的小姑奶奶咧,您在外頭已經太久了,再不回去老爺他們也要急了。」瘦高男人笑着跑上來,環顧了下四周眼見無人將注意放在他們身上鬆了一口氣。腹誹同伴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也不看看自個兒的穿着,一個搞不好這單子就黃了。
廢物!
不着痕跡地嫌棄地看了一眼同伴,又忙不迭地補着豬隊友的帶來的bug,腆着臉笑着說,「姑娘,我們就是做下人的。您行行好,別為難小的了。待會兒回去了,您撒撒嬌,主子們自然順着您的意思。」
「是這麼個道理。」謝卓然認同地點點頭,狡黠一笑,態度強硬「但是——本姑娘還沒玩夠,就是家裏人來了也會依着我!你們不過是送我回去的,還想管我?說句難聽的,你們連下人也不算!」
瘦高男人一聽暗道壞了。見面前小丫頭一派軟硬不吃的樣子,思忖了片刻只好隨了她的意。免得多餘之事接踵而來便得不償失。
然不知是不是連上天都看不下去了。另一人酒後上頭,瞪了一眼瘦高男人,覺得小弟做事婆婆媽媽的,這人在他們手中就像燙手的山芋。趕緊賣了,總比一直擱在手裏的強。
「小姑娘,走吧——」他強硬得拉上謝卓然,見四周已有少些人指指點點地說話,虎眼一瞪兇狠道,「我王老二的事看誰敢多管,不想死的給我滾開!」又轉向「蠢蠢欲動」的老頭,「老頭子這是不給我面子了?老子好久沒回去,你是不是就忘了老子的脾氣?找死?」
說着男人一腳踹上小攤,將端正放着的招牌踢到一邊。
謝卓然奇怪的目光地在二人間來回打量。她也是略微吃驚,不曉得男人同老人的關係竟然還有這一層。
「你你你這畜生!」老頭指着男人憤怒道,臉上被氣得通紅,「你做得那些子齷齪事還不夠嗎!這丫頭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姑娘,你也招惹!作孽啊!」
見男人油鹽不進,他繞過小攤位阻止男人的動作。這人厭惡的皺了皺眉,一把將老頭推在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老不死的,滾一邊去。」
瘦高男人眼見事情不對勁,小退了幾步拉開了同男人的距離,四周張望了一番見眾人有圍攏看熱鬧的趨勢。他眼珠子一轉,一邊便合着眾人說道,一邊慢慢將自己的身影退出圈子。
「這男人也忒不是東西了些。連老人都要推的」路人甲嫌棄地說道。
「嘿,這不是想拐賣那小姑娘嘛。這王老二做的齷齪事多了去了。你聽我同你慢慢道來,這老頭還是他爹哩。我們這裏的人啊都不敢同他說話,見了繞道走就對了。只是那小姑娘——」路人乙得意洋洋地開始長篇大論,後面「惋惜」地搖了搖頭,「算是栽了。」
王老二是這兒一霸的事情還得從這家子人說起。王老爹本是富貴家裏的臨時下人。家裏有倆兒子,老大入了軍,在裏面頗有建樹。但並非長期在京城,平時逢年過節方才稍些銀子回來。老二從小不學無術,再者「百姓愛么兒」這話也不是道聽途說。王老爹本着「等娃兒大些了就會懂事」的觀念,對其那些破爛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平常也少不得給他擦屁股。
哪兒成想這苗子越長越歪,平日裏無惡不作。這不闖了個大禍——將那家屋裏的庶姑娘給破了身子。這家人也曉得王家的情況,也不敢聲張,只拒了王老爹的活。又把那位不受寵的庶出姑娘一把轎子抬進了王老二的房。因着這姑娘失貞,這家人後面也未有再關注。
至於這老頭為何擺攤,約莫是家裏實在揭不開鍋咯。誰叫家裏的敗家子天天進賭坊。
「那後來王老二老婆咋了?」路人丙看着這家人的戲,徒覺得有趣得緊,忍不住多嘴一問。
路人乙癟了他一眼,笑着道「他賭錢輸了,把自己媳婦兒給押進去了。聽說現在都還在賭坊裏頭——」
這人猥瑣地笑出了聲,話里又有些曖昧。在場的人便了悟了。
「什麼時候下人也敢做主子的主了?」
這時男人走過來淡淡地說道,目光掃了眼謝卓然,便看向糖畫,「彼岸花,花葉兩不見。世間該是什麼樣子的就應該是什麼樣子的。正如人和人的地位,生來便是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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