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格靈就被鈴聲吵醒,第一反應以為姚宇藍又來了,情緒一下上來,氣呼呼地走過去開門。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您好!您是格靈小姐嗎?」只見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捧着一束鮮花站在門口,一隻手拎着一個印着某早餐連鎖店商標的紙袋子。
格靈點點頭,疑惑地看着對方。
「這是姚先生送您的鮮花,祝您一天生活愉快。」
小伙子微微鞠了一躬,十分禮貌,臉上掛着燦爛的微笑,把花束連同早餐一起遞上去。格靈點了下頭,卻沒有接。
「不好意思,麻煩您把這些東西退還給姚先生,順便告訴他我不需要。」
「這」
小伙子有些猶豫,想了想便說「不然我掛個電話給姚先生,您跟他解釋一下好嗎?」
「也行。」
格靈倚着門框,接過手機背過身去,降低音調十分不快地問道「姚宇藍,你一大早叫人送花和早餐,什麼意思?」
此時的姚宇藍還在睡覺,迷糊中被吵醒,聽到格靈質問的聲音,急忙坐起來。
「我看你們經常早上顧不上吃東西,而且吃得那麼素,逗逗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要跟上。一點小心意而已,沒其它意圖,你們收下吧。」
「呸,以前沒見你這麼熱心。剛領完證,就開始獻殷勤了,還說沒別的意圖。你那點豬心思,連狗兒都看得破。我退回去了,你自己留着。」
姚宇藍聽了,忍不住笑起來,心裏叫着寶貝兒,嘴上卻只能客氣的與這個軟硬不吃的女人解釋「早餐給逗逗,鮮花送白英,小卡片你留着,三人都有份,這樣行了吧。另外,昨晚跟你說好的,今天陪你去醫院拿報告,我開完早會就過去接你,你要等我。」
「昨晚你是說了,可是我沒答應啊!」格靈想到今天又要花半天時間跑醫院,心情有些煩悶,匆匆掛了線,把手機還給男生。
「謝謝你!東西我收下了。」
「不客氣,祝您好心情!」
小伙子說完又鞠一躬,擺擺手笑着走了。
格靈看着懷裏的鮮花,粉色玫瑰組成一個心形,幾隻百合簇擁,一圈勿忘我和滿天星點綴,十分漂亮。
她取下花束里的淡粉色卡片打開看,上面是姚宇藍的寫得幾行字格靈,早安!今天五月十八日,星期三,天氣晴好,太陽有點大,記得帶帽防曬。我開完早會(大概九點結束),過來接你去醫院拿體檢報告,一定要等我。親親我的寶貝女兒,問白英安!逗爸
「逗爸!真是沒當過家長的人,以後天天帶孩子,看你還樂不樂得起來。」想起昨天的事情,姚宇藍的臉在頭腦里一閃過,她真的有些辨不清這個男人到底是好還是壞。
白英打着哈欠,眼神惺忪地從房間裏走出來,看見同伴捧着一大捧鮮花,驚喜地張開雙臂跑上去,笑着打趣「姚老公送的。」
「狗嘴吐不出象牙。」格靈丟了一個白眼,把花塞給她,轉而笑嘻嘻地說「我們說好有難同當,有福同享。假老公也是你的,收下吧。」
「嗯啊,真香!」白英整張臉湊到花里,狠狠地吸幾口,然後大笑起來。
「李希凡可以開開玩笑,這個假老公,我可不敢收。有首歌唱得好『我的眼裏只有你,沒有她。』他看你的眼神是這樣的老婆,你低下頭,跟我對個眼神。」白英拉住格靈,擠出一往情深的眼神兒,深情款款地唱起來,「你溫柔的甜美,好像鳥兒天上飛。只因為,我們相擁相依偎」唱着欲把人兒攬到懷裏,惹得格靈揚手就要打過去。
「一大早,你們都欠揍。」格靈隨手把卡片扔進垃圾桶,生氣地轉身進了廚房。
白英撿起卡片,看完笑得十分恣意「同樣是理工男,這情書怎麼天差地別。李希凡的情書,看完就想跟他談戀愛;姚宇藍的,看了怎麼想喊聲爸。逗爸,果然是父輩級的。」
「臭嘴巴,快去刷牙洗臉,說個沒完,煩不煩?」
格靈在廚房裏把鍋鏟敲個叮噹響,白英只好住口,轉身擱下花束朝裏屋扯開嗓門大聲喊起來「逗逗小睡豬,快起床啦!要遲到了!」
九點,姚宇藍開完會,打電話給白英知道格靈沒等自己,已經去醫院了,於是直接開車到醫院。他在醫院找了一圈,沒看見人,只好去找經常給自己看病的主治醫生幫忙。
看到體檢報告,姚宇藍倒吸了一口冷氣。神經性疾病,雙向情感障礙——這些聽起來十分陌生的醫學術語,在聽完醫生的解釋後,他才知道這種病雖不像癌症來得兇猛可怕,卻是相當的麻煩和難治癒,常常會令病人身體和精神上倍受痛苦。
馬上接受治療,而且需要長期服藥,給病人提供一個寬鬆的環境,多陪伴開導,有利於康復。這是醫生的囑咐。
可是格靈走了,又回到她的老師那裏,無法聯繫到她了。
認識格靈,他就覺得她與同齡人有些不同笑容明媚,眼神純真,卻帶憂鬱;舞台上那麼瀟灑自信,生活里卻沉默寡言,走路垂眉低眼,見生人膽怯;情緒容易激動,脾氣暴躁,原來這些都是事出有因的,只因她生病了。他不知道,或許連她自己都不覺得。
姚宇藍不會想到此時的格靈在書店。她在一排排醫書里查閱相關疾病的資料。她不知道什麼叫雙向情感障礙。神經外科的醫生告訴她,記憶下降、四肢麻痹大概為大腦神經受壓損傷引起的神經性疾病,也可能與心理和精神長期處於過度壓抑緊張有關係。病因複雜,要她到精神科進一步檢查。
狂躁、易怒,失眠、記憶下降,有時精神亢奮,不知疲憊,有時對生活悲觀失望,嚴重者有自殺傾向每個詞都對得上號,甚至她合上書本,不敢往下看。
她以為自己的內心足夠強大,身體足夠堅韌,任何流言蜚語和中傷都能頂得住,扛得下,就算被刺出千瘡百孔,也無所畏懼。她一直自信「清者自清,問心無愧」,總有一天所有的傷痛都會治癒,所有傷害過她的人都會放下偏見。可惜她最終還是被自己打倒了,她等不到那一天,也無需再向誰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炙熱的太陽如此可愛,閃亮而熱烈,她曾經多麼渴望自己每天都能生活在它的光熱下,只因極怕漫長黑夜和入眠後的夢魘。不知從哪一天開始,她漸漸遠離了這些光和熱,開始孤獨的黑色旅行。長長的旅程像極了一條看不見底的隧道,沒有深夜徹黑的絕望,也沒有黎明前的希冀,更像深秋黃昏落日墜入山谷後的那段夜幕,黯淡的光,半明半昧,還可以看見許多隱隱綽綽的影子,然世界一片寂靜。
腳下的車輪踩得飛快,感覺整個人快要飛起來。車輪咯吱咯吱似乎在抗議還是在提醒她不要這麼折騰它和自己。如果人能像鳥一樣飛起來該多好,她一定要飛得高高的,到處去看看這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大城市,看看它的繁華與喧囂,然後一直往南飛,飛回老家,從此棲息在大山的樹林裏,像夜鶯夜夜歌唱,像孔雀日日舞蹈,多逍遙。
就算飛不起來也不要緊,這裏四處是田野,稻花香里說豐年,倒在這邊溫軟的綠毯子上,美美地睡上一覺,也挺幸福的。
砰的一聲,隨之傳來幾聲驚叫,自行車掙開了主人自由飛翔的思緒,放飛自我地沖向旁邊的渠溝。
「姑娘,要不要緊?這麼寬的馬路怎麼會衝到下面去了。」
幾個經過的農人看見泥溝里躺着的年輕女孩,熱心地跳下去幫忙拉車拉人。
「抖抖手腳看摔着了沒?唉,一身糊巴,整個泥猴子了。」一婦人憐惜地說。
「沒事,謝謝你們!」
淚水瀰漫在烏臉,沒人看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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