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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節快到了,&bsp&bsp皇帝在宮外的春暉園設宴,大宴群臣。筆硯閣 m.biyange.net
還有小道消息在流傳,&bsp&bsp聽說設宴只是託辭,實際上是藉機為兩位公主選婿。
消息一傳出,鄴京的世家豪門,新晉的狀元榜眼皆蠢蠢欲動,這兩位公主一個是皇帝親妹,身份尊貴;一個雖身世有瑕,但美貌動人,無論娶到哪一個都不虛此行。
因此宴會尚未開始,&bsp&bsp消息便已經廣為流傳了,&bsp&bsp甚至有身份不夠無緣赴宴的人早早守在春暉園旁邊的客棧里,只等着公主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能一睹她的風采。
柔嘉被關在內殿裏,對外面的熱鬧一無所知,但這兩日皇兄早出晚歸,她還是從他的繁忙中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好幾次她欲言又止,&bsp&bsp想打聽打聽,可剛轉過頭,他便堵住了她的聲音,沉默地用力,&bsp&bsp直到她忍不住哭出了聲,他才稍稍回過一些神,&bsp&bsp吻了吻她汗濕的額發,抱着她睡過去。
柔嘉早上醒來,&bsp&bsp一偏頭看到身邊空蕩蕩的枕頭,&bsp&bsp心裏說不出的不安,&bsp&bsp連用膳也沒什麼胃口。
但偏偏最近御膳房給她的飯食都是滋補之物,&bsp&bsp她喉嚨里仍是怪怪的,只動了幾筷便放下了,轉頭向侍女吩咐「換一盅廬州的藥膳來。」
侍女卻是有些為難「公主,這廬州的師傅突發急事自請離開了。」
「什麼時候的事?」柔嘉心裏微微抓緊。
「就是昨天。」
昨天。
柔嘉默念,果然是舅舅,他大約是冒了身份進宮給她送了個信,又不敢久留,這才尋了個機會離開了。
只可惜她被關在這太極殿裏哪兒也出不去,明明近在咫尺,也不能見他一面。
柔嘉怔忡了片刻,只願舅舅走的越遠越好。
侍女見她不再動筷,又給她遞了碗藥過去「請公主飲盡。」
柔嘉現下對這藥已然十分平靜了,連眉頭都沒皺便喝了下去,大約是習慣了的緣故,又或許是近來紅潤了一些的緣故,這藥似乎並不如從前那般難以下咽。
用完藥,侍女見她神色微懨,便給她捧了好幾套衣服過來。
「這都是今年新上貢的料子,陛下挑了好幾匹,命人給您各做了一套,明日有端陽大宴,您挑一身吧?」
柔嘉淡淡地掃了一眼,的確都是極好的料子,裁剪款式都極為上乘,他喜歡袒領收腰,這幾套無一不是符合他的喜好,一穿上去,定然格外顯身姿。
畢竟是永嘉選婿,她不必太隆重,搶了別人的風頭就不好了,於是柔嘉指尖一拂過,挑了件最不起眼的素色襦裙。
然而這春衣大約做的有些早了,緊緊包裹着她的腰線,連走路都有些不自在,柔嘉對着鏡子調了調,又罩了件披帛,看上去才大方妥帖一些。
馬車一路駛向春暉園,雖已靜了街,但今日的人着實不少,一掀帘子下來的時候,不少人又將視線投向她,看的柔嘉心裏微微有些怪異。
她留了個心眼,支着耳聽着人群里的聲音。
「這柔嘉公主果然名不虛傳啊,艷如桃李,容貌穠麗,比起身份高貴的永嘉公主,我倒是更願意選這位。」
「選這位?人家再怎麼說也是公主,豈是你想娶就娶的?今日是兩位公主選婿,無論能娶到哪一位都是我等的福分,我看你還是少動些腦筋,專心龍舟宴上表現好些,入得了公主的眼再說吧!」
兩位公主選婿,什麼意思,難不成連她也要選嗎?
可依着皇兄的佔有欲,怎麼可能放她嫁人?
柔嘉腳步不由得一頓,視線向那人看了一眼。
她一眼掃過去,那原本正在竊竊私語的人頓時臉色爆紅,張着嘴巴愣了片刻,才後知後覺地用手肘搗了搗身邊的人「喂,公主看我了,難不成她是對我有意?」
「你胡說什麼,公主明明是在看我……」另一個人也直了眼睛。
柔嘉見狀忙收回了眼神,埋着頭向前走去,可心底卻不由得有些發慌。
看來皇兄果然是放出了為她擇婿的傳言,但他又不會真的放她嫁人,那這麼做就只有一個意思了——引她的舅舅出來。
她之前一直被關在太極殿裏,舅舅無法接近也沒法帶她走才不得給她遞了賜婚懿旨的消息,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宮的機會,依照舅舅對她的寵愛,定會不顧一切地出現想辦法把她帶走吧……
皇兄,這是在用她做引啊。
這哪是是喜宴,分明是鴻門宴——
柔嘉心中一緊,瞬間覺得這滿園的良辰美景都化作了索命的絞架,明明身處艷陽底,卻恍如數九寒冬,冷的她牙齒都打顫,她一回神,便拔步要走。
侍女連忙去拉「公主,您這是做什麼,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陛下已經到了。」
柔嘉被她一扯,才稍稍冷靜下來,她環視了一圈密密匝匝的人群和河道上已經擺好的龍舟,宴席已經備好,消息也已經放了出去,舅舅若是要來,恐怕早已來了,她便是現在要走,也於事無補了。
反倒是留下,萬一舅舅真的出現的話,還能護佑他逃離。
柔嘉努力冷靜了下來,還是轉回了頭,故作無事地向前走去。
此次端陽節設在春暉園的秋明湖畔,秋明湖連通護城河,是一條活水。
眼下湖面上擺滿了龍舟,不少世家子弟皆上了船,準備大展身手。
柔嘉過去的時候,永嘉正滿臉羞怯地被一幫貴婦人圍着。
見到了她,她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連忙招呼她過去,這才多了一絲空閒。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漁陽郡主正帶着剛一歲的女兒走了過來。
她雖是郡主,幼時卻一直養在皇宮,和宮裏的人都頗為熟識,親熱地拉着她們的手道「時間過得可真快,你們兩個都已經長成大姑娘了,聽說今日是要為你們二人擇婿,你們可有什麼中意的,大姐姐替你們參詳參詳。」
永嘉一臉羞怯地別過了頭,眼神卻止不住地朝着湖面上那些風華正茂的世家子瞟過去。
柔嘉雖興致缺缺,但這看起來畢竟是一樁喜事,不得已還是作出了一副嬌羞的樣子。
皇帝一過來,便看見她面帶薄紅,正舉目看着龍舟上的那些健兒,不由得微微皺了眉。
柔嘉大白日忽察覺到後背一陣冷意,一偏頭正對上他眼中的不悅,眼神一凝,卻沒有收回來,反倒挑釁似的繼續看着,時不時還掩着帕子和漁陽郡主低語「我瞧着都挺好的。」
皇帝冷着眼掃了一圈,捏緊了杯子,不過是一群愣頭青,毛頭小子罷了,她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差。
柔嘉卻只當沒發現他眼中的怒意,仍是氣定神閒。
兩人正較着勁,暗流涌動的時候,漁陽郡主懷裏的小女兒卻從襁褓里哼哧哼哧地鑽出了頭,正轉着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四下瞧着,當眼神落到那坐在高位上的男人時候,眼睛一亮,張大了手臂咿咿呀呀地要他抱。
漁陽郡主連忙將她肉乎乎的胳膊拿了回來,笑着責怪了一句「這孩子一貫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陛下莫怪。」
皇帝放下了杯子,一眼看到那扎着兩個小揪,穿的粉嫩嫩的小裙子的孩子身上,心頭微微一軟「無礙,小孩子活潑些好,把她抱過來給朕看看。」
漁陽受寵若驚,連忙將孩子遞了過去。
那孩子也不怕生,到了跟前,很伶俐地摟上了皇帝的脖子,衝着他的臉吧唧親了一口。
她親的極為響亮,皇帝難得失神,在場的眾人一懵,隨即皆大笑起來。
「這孩子可真夠伶俐的,在場的這麼多人誰都不要,偏偏對着陛下這般親近。」
皇帝一回神,抱着手中的肉團生出了一股奇妙的感覺「是挺伶俐的,張德勝,等回宮後去庫房把那把足金的金鎖找出來送過去。」
這么小便得了皇帝的賞賜,這孩子着實是個有福氣的。
漁陽連忙謝恩,又笑着打趣道「陛下如今年紀也到了,您若是喜歡,自己也生一個便是。您這般英俊,將來的孩子定然也是極為冰雪可愛。」
生一個,他倒是想要,但她的肚子還遲遲不見動靜。
蕭凜瞥了瞥她平坦的小腹,眼神微暗,敷衍了一句「再說吧。」
柔嘉正喝着茶,忽感覺到他的視線掠過她腰臀,渾身皆不自在,一口茶差點嗆到,幸好下一刻又聽到他的敷衍,那股不自在的感覺才稍稍褪去一些,掩着拍子輕咳了幾聲。
她一咳,那孩子瞬間便被吸引了注意,又張着手臂要她抱,比之前還要着急。
「果然是個愛美的,把這在場的兩個神仙一般的人物都要過一遍,公主替漁陽抱抱這纏人精吧,她若是不順意,待會兒哭鬧起來可就不好哄了。」漁陽有些無奈。
桓哥兒自小便是她看着長大的,柔嘉倒也不排斥孩子,起身欲將人接過來,可她尚未站起來,皇帝卻親自起了身將孩子遞了過去。
兩人遞着孩子的時候,蕭凜在背着人的一面指尖不經意掠過了她的手面,柔嘉連忙打掉了他的手,抱着孩子坐下。
她是有照顧孩子的經驗的,不同於蕭凜的生硬,她抱的有模有樣。
那孩子一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開心地衝着她的臉頰也重重地親了一口。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響亮。
就好像他當眾親了她一樣。
柔嘉一愣,隨即低下了頭,臉頰浮上了一層紅暈。
「這孩子可真是——」漁陽失笑,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了一圈,連忙安慰柔嘉道,「你別介意,她還不懂事。」
柔嘉點了點頭,避開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緊接着漁陽又衝着那孩子數落了一番,那孩子一扁嘴,眼看着就要大哭,柔嘉不想因着這點小事鬧得大家不愉快,連忙抱着孩子站起來哄了哄「我帶她去湖邊看看蓮花吧。」
漁陽見她不介意,這才鬆了口氣「你不嫌麻煩就好。」
龍舟賽已經開始了,柔嘉想趁機找找舅舅,萬一他真的來了,也好通風報信,因此故意走的遠了些,不知不覺便到了一處僻靜的水灣,抱着孩子站在石橋上一邊遠眺,一邊一一給她指着水中的東西。
「這是睡蓮……這是金魚……」
她一一指着,那孩子也順着她的手指懵懵懂懂地看着,當看到一條紅色的金魚時拍着手高興地手舞足蹈。
她舞的太活潑,柔嘉抱的有些吃力,正欲將人放下時,一退後卻踩到了一雙腳,她立即後退,待看清了來人來人連忙捂住了孩子的眼,一臉詫異「你怎麼來了?」
「吵得頭疼。」蕭凜上前,捏了捏那孩子肉嘟嘟的臉頰,不經意問了一句,「怎麼走的這麼遠?」
「是這孩子想來。」柔嘉扯了謊,抱着她站遠了些。
小丫頭能聽懂一點話,擰着眉毛咿咿呀呀地跟她說話。
柔嘉有些心虛,拍了拍她的背向水中指去「看,那裏有金魚。」
小丫頭格外好哄,瞬間便被吸引了注意。
蕭凜倒也沒戳穿,站在一旁看着她們玩鬧。
他看着她哄孩子的樣子不由得出神,他從前看到蕭桓的時候想要個男孩,現下看到這孩子,又覺得生個女兒也不錯,最好是像她,長睫毛,小嘴巴,聲音糯糯的,格外招人喜歡。
小孩子畢竟精力有限,玩了一會兒眼睛便要睜不開了,下意識地拱過去扯她的領口。
柔嘉突然被抓了一下,輕輕啊了一聲,險些抱不住,還是蕭凜託了一把,將孩子接了過去。
「怎麼了?」他看着她背身揉着胸口的樣子問了一句。
「她大約是餓了,把我當成奶娘了。」柔嘉小聲地解釋,臉頰微微有些熱。
蕭凜瞥了一眼她的飽滿,輕咳了一聲「難怪。」
柔嘉連忙捂住領口,背過身抱怨了一句,「你們姓蕭的這是什麼毛病,一個兩個都喜歡這樣。」
他更是,每次推也推不開。
懷裏的孩子大約是真餓了,皺着鼻子眼看就要哭,蕭凜生怕她哭,直着手臂把人遞了過去「她餓了。」
「餓了找我有什麼用……」
她又沒生育過,柔嘉有些無奈,但那孩子一臉泫然欲泣,不得已,她還是將人接了過來。
正欲哄一哄的時候,遠處的秋明湖上忽然吵做一團。
「翻船了,龍舟翻了!」
一個太監細聲尖叫着,聲音格外刺耳,不多時,湖面上原本整整齊齊的龍舟你撞我,我撞你,頓時亂做一團。
蕭凜眼神忽變,朝着那秋明湖看了一眼,匆匆丟下一句「朕過去看看,你跟着來。」
好好的龍舟怎麼會突然出事?
柔嘉想到了舅舅,也立馬抬了腳步跟上去。
她還抱着孩子,走的慢了一些,不多時,兩人便拉開了長長一截。
柔嘉急的一頭是汗,正要拐彎的時候,忽然從那湖畔的水灣里看到了一個正在撐着篙,打撈水草的老奴。
那老奴帶着草帽,佝僂着腰,長長的白髯垂墜着,時不時還咳嗽兩聲。
柔嘉一眼掃過去,剛想移開,再聽見那熟悉的咳嗽聲,忽然腳步一頓。
舅舅嗓子不好,聲音有些粗糲,時不時咳嗽兩聲,就是這麼個調子。
柔嘉越走越慢,臉上卻還是格外鎮靜,慢慢停了步,將手中的孩子托給了身邊的侍女「我突然發現有個貴重的玉佩被她扯掉了,這邊有點亂,你先把孩子抱給漁陽郡主,我回去找找。」
破碎的龍舟碎片已經漂到這裏了,侍女連忙接過了孩子,朝着遠處的水榭走去。
待人一走,柔嘉立馬提着裙子回頭向水灣跑過去。
那老翁一見她轉身,也撐着舟快速劃到了岸邊。
一年多不見,兩人形貌都有了些變化。
柔嘉一看清草帽下那張疲憊滄桑的臉,忍不住失聲哭了出來「舅舅!」
江懷亦是老淚縱橫,險些握不住手中的篙,顫抖着聲音應了一聲,隨即又警惕地環顧了一圈,朝她伸手要將人拉上來「快,雪濃快上來,舅舅帶你離開!」
他伸出的手上滿是傷疤和老繭,這一年為了逃亡一定受了很多苦。
柔嘉瞬間哽咽,眼淚像斷了線一般,可她知道這園子現在恐怕早就被皇兄包圍了,於是顧不得重逢的喜悅,忍着淚連忙推着他回去「不行,舅舅你快走,皇兄他是故意要引你來的,你趕快離開!」
江懷一驚,可瞬間又平靜了下來,仍是去拉她「沒事,這條河是活水,連通着護城河,我們只要上了船就能逃出去,那邊龍舟正出了事,蕭凜一時半會兒不會發現,你快上來。」
柔嘉是明白皇兄的手段的,若只有舅舅一個人,也許易容喬裝還有生機,可若是帶上她,一定是不可能的。
柔嘉着急搖頭「不行,舅舅你真的得趕快走,皇兄馬上就會發現這裏的……」
「不用馬上。」
她的話剛說到一半,那假山後便忽然走出了一角明黃的衣裾。
「朕已經來了。」
蕭凜冷冷地開口,不知是何時出現的,亦或是根本就沒走。
他剛說完,四下傳來了窸窣挪動的聲音。
柔嘉定睛一看,才發覺湖畔四周的灌叢已經埋伏了無數的士兵,皆手持着弓-弩對準這邊,瞬間頭皮發麻,上船擋在了舅舅面前「你別過來,你不能傷害我舅舅!」
她聲音滿是恐慌和驚懼,一雙淚眼更是看的人格外不忍。
可蕭凜積蓄了七年的仇恨已經燒的怒火上涌,似乎完全聽不見她的請求,仍是一步步走了過去,神情冷傲地盯着她後面的那個老翁。
「好久不見,江參軍,這些年你睡的好嗎?」
明明說的是問候的話,可他聲音卻冷到了極點,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利刃一般,直直地扎進江懷心裏。
江懷已經許久未見他,一看見眼前這個身形高大,目光如炬的青年,眼前又浮現起當初他身披銀甲,披荊斬棘的場面。
他沉默了片刻,摸了摸那擋在前面的人柔軟的髮絲,用粗糲的嗓音勸道「乖,雪濃,這是舅舅和新皇的事,你不要插手。」
「不行,舅舅,你不能過去。」柔嘉滿眼皆是害怕,連忙拉住了他,固執地擋在他身前,「皇兄他是真的會殺了你的!」
江懷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長嘆了一聲,才朝着那岸邊的人看去「蕭凜,當年我的確做了一些錯事,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那三千個人的性命,的確不是出自我手。」
「不是你?」蕭凜冷冷地看向他,攥着拳反問道「在父皇面前慫恿讓朕出征的人不是你?出征前藉機撤換了朕的參軍,由你頂替的人不是你?朕被圍困,用血書請求援兵,拒不發兵眼睜睜看着這三千個人戰死的人不是你?!當年仗着那個女人還在的時候你敢承認,為何現在不敢了,是怕朕殺了你嗎!」
他一字一句,幾乎要把牙齒咬碎,眼神里又滿是諷刺「父皇許諾了你們什麼,把朕弄死之後,就讓那個傻子登基嗎?」
「你知道?」江懷一怔,手中的長杆隨着他一失神,直直地掉進了水中。
「朕為何不知?」蕭凜冷笑了一聲,「父皇不是很早就開始忌憚朕了嗎?只可惜他扶持了那麼多人,做了那麼多算計,生了那麼多孩子沒一個有用!你還算有頭腦,各為其主,朕原本不屑與你計較,但無論是誰的命令,那麼多人的死最直接的還是因為你的不發兵!但凡你還有點良心,有點人性,你都不該用這麼條鮮血用這麼多條人命去爭位!你說,朕該不該殺了你?」
他聲音一提,那灌叢中的人瞬間便拉緊了□□,一支支黑羽箭簇,齊齊地對準了那船上的人,只要一聲令下,便能將整條船都射成個窟窿。
「你不許下令!」柔嘉死死地擋住了舅舅,顫抖着肩膀哭着回頭,「舅舅,他說的是真的嗎?我不相信……你快點解釋好不好?」
往事瞬間被喚起,江懷心痛如絞,有口難言,他原本打算查清楚一切之後再親自向他解釋的,但眼前的孩子哭的實在太可憐,他還是開了口,聲音格外乾澀。
「當年,先皇的確是承諾過若是能除掉你便讓蕭桓登基,我當時被利慾裹挾,的確做了不少錯事,當你前去設伏的時候也的確想過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就好了,但是接到求援信的那晚,我醉酒睡過去了,第二天一醒,副官才把一摞血書遞給我,說是我喝醉時下令不許發兵。
但我行軍素來不喝酒,便是醉酒了,良心未泯,也不可能會下這種命令。我疑心當晚是被人設計了,但到底是你的父皇察覺了派人控制的我,亦或是旁人我尚未查清,後來我去找那副官,那副官卻以死謝了罪,線索又徹底斷了。最後我一醒來立即領着人去救援,但半途卻被雪崩擋了去路,等我繞了路再到的時候,一切已經……已經無法挽回了。回京後,先皇也認為是我做的,無奈之下,我才不得不擔了個延誤軍機的罪責。」
他身體大抵還是受了損,邊說便咳嗽着,一段話說完,整個捂着胸口咳的幾乎快背過氣。
「醉酒,設計,雪崩?」蕭凜沉默聽着,腦海中一閃過屍山血海頓時又雙目充血,緊緊攥着拳,氣極反笑,「當真會有這麼多巧合麼?」
江懷亦是無奈,長長嘆了一口氣「我知你不信,便是連我,如今也查不清,但事實的確是這樣。」
「事實?」蕭凜一想到當年的一切,瞬間怒火衝天,「朕看是你在為了脫罪胡說!來人,把他抓起來,朕要親自拷問。朕見多了狡辯的人,朕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
柔嘉是舅舅看着長大的,脾性也都傳自於他,她絕不相信舅舅會做出這等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一定是如他所說,有人刻意在陷害。
而且他如今年紀漸長,又受了這麼多傷,若是被怒氣上頭的皇兄抓住拷打,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更別提當年若是有人在暗害他,會不會又下什麼黑手。
她絕不能看着舅舅去送死。
眼看着那些士兵一個個持着劍靠近,柔嘉忍着眼淚,忽地拔下一隻簪子抵在了喉嚨上,決絕地看向蕭凜「皇兄,你信他一次,放我舅舅走好不好,等他查清楚,我一定會讓他回來把一切都交代清楚。」
「雪濃……」江懷無比心疼,立即去奪。
可柔嘉卻執着地擋着他,直直地朝着皇帝跪了下來,一字一句得向他懇求「皇兄,你放過舅舅好不好?只要你放過他,我做什麼都可以,我保證不會再逃……」
她哭的聲音嘶啞,說話斷斷續續幾乎喘不過氣來,卻還是強撐着向他哭求「真的……真的不會是舅舅,他身體不好,受不了刑具,你放過他好不好?」
蕭凜每看一眼,心裏便像被割了一刀。
那金簪已經擦出了血跡,在場的侍衛皆停了步,生怕再往前走一步,公主真的會不要命刺下去。
蕭凜攥着拳,卻仍是毫不留情冷斥着侍衛「愣着幹什麼,上前!」
侍衛聽了令,只好硬着頭皮上前。
眼見那包圍圈越來越小,快要逼近她面前,身後的水裏也伸出了好幾隻手,抓着船沿便要爬上來。
柔嘉心中滿是恐懼,又將那簪子刺進了一分,霎時一縷血便流了下來,刺的兩個人皆出了聲。
「不要!」
「住手!」
江懷滿眼是心痛,顫抖着手想去攔她,可柔嘉卻搖搖頭,固執地擋在他面前,聲音哽咽地安慰着他「舅舅,你身體不好……你保護了雪濃這麼多次,雪濃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送死,雪濃也想保護你一次……」
她忍着哭腔,又回頭看向皇帝「皇兄,你不要逼我,舅舅是我最親的長輩,他如果死了,我絕不會獨活!」
蕭凜看着她不要命的樣子不知是怨恨更多還是憐愛更多,他強忍着怒火,斥退了侍衛後,才冷冷地開口「朕不逼你,朕什麼都可以給你,你不想像現在這樣,朕可以給你換個身份,給你名分。朕也會給你孩子,你生的男孩,會是未來的太子,你生的女孩,朕會封她做護國公主。名譽,尊榮,地位……朕什麼都會給你!朕也保證不會有別人,但唯獨這件事,你不許插手,這個仇朕非報不可!朕只給你一次機會,要你和從前完全斷乾淨,你答不答應?」
名分,地位,尊榮……
每一個聽起都無比吸引人,但柔嘉已經是從雲端跌落過一次的人了,她從前或許還在意這些,可事到如今,沒什麼比真真切切的人更重要了。
柔嘉搖了搖頭,絕望地看向他的冷眼「我不要……我什麼都不要,我只想舅舅能活着離開,皇兄,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他好不好,只要你能放手,我做什麼都可以!」
「你什麼都不要?那你到底把朕當什麼?把朕的一片真心當什麼!」
蕭凜聽着她誅心的話,怒火幾乎要衝破眼眶「朕已經為你妥協了這麼多,即便你一直在欺騙朕,利用朕,朕也從未對你發過火,朕甚至還一直在想辦法替你圓身份,為你的未來謀劃!
可你呢?你除了會利用朕對你的愛,利用朕對你的在意你可曾有過一絲真心?你為什麼對所有的人都心軟,唯獨對朕這般狠心!」
他頓了頓,忽想起了從前,眼神從未有過的刻骨「朕當年被一箭貫胸,躺在雪地一點點感受着鮮血從身體裏流出的感覺你懂嗎?朕當年親眼看着一起並肩作戰了多年的將領一個一個擋在朕面前死去的痛苦你懂嗎?朕當年被圈禁,被冷落,險些被廢的滋味你到底明不明白?
朕因為愛你,不惜承擔着心理上的煎熬,朕因為憐惜你,願意一步步退讓,朕也不計較你和你母親所做的一切,朕對你還不夠好嗎?你難道從未感受到朕對你的愛護、珍惜和情意嗎?
可事到如今,你卻這般任意揮霍着朕對你的愛意,你真當朕不敢動你嗎!」
蕭凜說到最後一句已然怒極,拔劍直指她的喉嚨,仿佛下一刻便要直接刺進去。
他眼神暴戾,不帶有一絲溫度,每一個字都在刺破她的皮肉。
柔嘉看着那抵着那喉嚨的劍鋒,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她難道就沒愛過他嗎?
那是她年少時仰望的高山的冰雪,也是她這麼多年一直不敢觸碰的禁忌。
情到深處的時候她不是沒想過拋棄一切,忘掉一切,只看見他一個人就好了。
但她不是只有自己。
她還有一個需要她呵護的弟弟,她還有一個蒙受多年冤情的舅舅,她的母親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宮裏。
她怎麼能忘記?
她不是不懂,她知道這是皇兄頭一回,也許是最後一回這麼對她了。
若是再觸怒他,她也許真的會一無所有。
可要她拋棄這撫育她的一切,換個身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和他在一起,那她這前半生算什麼?
她還是她嗎?
柔嘉看着他滿眼的憤怒,失望,悲痛,看着他一貫冷靜現下卻微微發了抖的劍尖,最終只是閉了眼,俯身重重地拜了下去。
「我什麼都不要,只求你放過我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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